「別人？比如你兄弟？」

「能不能告訴我你什麼時候，或者說你到底能不能成功？」

「為什麼他們就從你這拿到過一次錢？聽說你可是家財萬貫啊。」

埃吉迪奧瞪起眼來：「好吧。你走之後他們下午給我傳話告訴我在哪兒見了，你來得正是時候，他們都等不及要錢了，」他又停了停，「我們馬上就去，你到時候怎麼辦？和我一起嗎？」

「這不會牽連你兄弟？」

「什麼消息？」

「他是凱撒的手下。」

埃吉迪奧瞪大了眼睛，「啊！你出錢？真是奇迹呀！替我出頭還替我出錢！你說你怎麼不早點兒顯靈保佑我呢。」

「政客里也有好人。」

「真的嗎？」埃吉迪奧眉開眼笑，「你必須去阻止他，這樣才有希望。」

埃齊奧挪到另一群議員那裡，從那裡探聽到了更多消息。單從他聽到的東西他判斷不出這個埃吉迪奧到底是個激進的自由改革家（所以說有點兒蠢）還是一個拙劣的騙子。

「我不知道，不過幸好不在這兒。自從他發現信件后我們再也沒說過話，我受不了整天因為他提心弔膽的了，要是他看到你的話……」

「荒謬！」

「省省吧你。」

「不。」

「你在會上說過有個議員對吧。」

兩撥人談笑而散，各忙各的去了。

「我看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又是博基亞家族騙錢的鬼把戲。」埃齊奧心說。此時又有議員講道：「我們為什麼要給埃吉迪奧交錢？大家都知道他拿了錢要幹什麼。」

「不是白給的。」

「你想要什麼？」克勞迪婭怎麼也擺不出好臉色。

「你又準備怎麼辦呢？」

「聽著。」埃齊奧說，「如果你能有幸活下來，我要你替我觀察此城的政治動向。你要把你察覺到的任何情況……」他思索片刻，說道，「報告給克勞迪婭，她是千紅玫瑰妓院的鴇母。特別注意任何關於博基亞家族的情報。」埃齊奧訕訕一笑，「你知道怎麼去那裡吧？」

「沒有，不過你能幫我，我在找凱撒的銀行家。」

「那就好。」

「說來話長，我不是博基亞家族的朋友，但我犯了個錯誤，我從他們那兒九*九*藏*書借過錢，最後搞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但最近我得到個消息，憑這個我足以搞垮他們。」

「聽著，克勞迪婭，我可能態度不太好，那是因為我在擔心你。」

「多謝啦，大好人。」

「你們這樣是要不回錢來的」，埃齊奧走過去說道。

這個倒霉的議員跟克勞迪婭描述得一模一樣。

「我需要你幫我個大忙，一旦我切斷了他們的關係，我需要你手下的姑娘們把銀行家手裡的錢搞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你說他欠著凱撒手下銀行家的錢，他人在這兒嗎？」

「我出錢。」

埃吉迪奧稍加思索，「咱們到我弟弟那裡去，他們跟他沒結梁子，這地方不能待了，太悶，而且離我的，哦不，離我們的敵人太近了。」

「那走吧。」

「他自有脫身妙計。」

「該交的是一碼事，」一名副官補充道，「該還的是另一碼事。」

「你做得很不錯……」

「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當然，你真是幫了我大忙了……再跟我說一遍你想要什麼來著？」

「這個銀行家那裡戒備森嚴，當然如果你跟他一樣煊赫的話也會如此。」

「埃吉迪奧又來要錢了。」其中一個說道。

「我必須這樣做。議院近來除了默許博基亞家族的律令外別無作為，倘若他們稍有所為，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他們全無自主權，除了胡搞瞎搞之外還能幹點兒什麼？」埃吉迪奧抖了抖，「人在議院那裡待久了是會墮落的，你看我都沉迷於賭博和酗酒了……」

「我看不然！」聽他講話的那位一臉愁容地說道，「幌子罷了，他真正想要錢是來償債的。」

「幾個月前，我的弟弟弗朗切斯科，也就是凱撒的管家——我知道，我知道，別引起我的話頭——他告訴了我凱撒在羅馬涅的計劃。凱撒想要在這裏建立一個國中之國，然後吞併國內其他領土。羅馬涅是威尼斯的門戶，威尼斯早就對凱撒的蠶食頗有微詞了。」

「什麼時候？這回又是什麼情況？」

「不。」埃吉迪奧繼續說道，「我猜你沒見過。」他自言自語，「我就不該給使九-九-藏-書節寄這些信。現在凱撒一有機會肯定就要殺了我，管我還不還債呢，除非奇迹發生，讓他遷怒於別人，天知道他到底有多反覆無常。」

「埃吉迪奧要提議廢除證人刑事拷問制度。」旁邊一群人中的一位說道。

「無論怎樣你都會站在我這邊的，你沒得選。」他頓了頓，「我可能比你……年長個十幾歲吧，我時間不多了。你有沒有見過一句墓志銘：我此生所做最重要之事便是死亡。」

埃吉迪奧攤開手說道：「我給威尼斯使節寫信警告他，把弗朗切斯科告訴我的一切都跟他說了。可是其中一封信肯定被人攔截了。」

「為什麼？你可是政客啊。」

埃吉迪奧點了點頭，「好，行動前我們喝一杯吧，如何？」

進來之後他們都長舒了一口氣。

「這樣，明天——哦不，今晚我就交過去——那時候我就湊齊了。」

「別鬧了，妹妹。」

「說了給你准少不了你，開個價，告訴我你們在哪兒見面。」

「去了才知道，我們有三個見面地，我先去其中一個，他的手下再帶我找他。我還欠別人一萬塊。」

「他想提議少搞點兒處刑示眾。」

埃吉迪奧小心翼翼地帶著路，沿著市場邊緣穿過幾個小廣場，遇到每條小街爛巷他都要確保沒有追兵才通過。他們兩度遭遇衛兵，而埃齊奧兩度將他們搞定，這回他完全是以劍相搏。看來他們兩個被全城通緝了，博基亞家族的爪牙如若擒住此二人，那獎賞定是相當豐厚。埃齊奧時間緊迫，他們遠遠看到小廣場上另一隊衛兵的時候不得不逃掉，而埃齊奧還要顧及議員，因此不能飛檐走壁。埃吉迪奧對羅馬城巷道如數家珍，這點埃齊奧還得多仰仗他。最後他們來到了一座宏偉的新莊園後面，莊園有高牆圍護庭院，坐落在聖彼得大教堂東面的街區。圍牆上有一個小鐵門，埃吉迪奧拿出鑰匙，二人打開門，來到了庭院。

「你回來了！你果真回來了！」

傍晚時分，埃齊奧回來了，埃吉迪奧早已迫不及待。他把兩個沉甸甸的皮袋子遞到了議員手上。

「他長什麼樣？」

「現在還沒有九九藏書，要命之前他們想先要錢。」

凱撒即將到來，埃齊奧必須先把自己的哀愁放在一邊，專註于命運交付給自己的事業。為了切斷凱撒的經濟命脈，他必須先斷絕凱撒手下銀行家與他的關係，而銀行家的首領是誰則由千紅玫瑰負責打聽。

「久等了。」

衛兵隊長走到埃齊奧面前，這正中埃齊奧下懷，埃齊奧嫻熟地劃出袖劍，一揮手臂，切斷了他的喉嚨。他即刻跪倒在地，雙手無力地亂捂，想要止住脖子上如泉水般湧出的鮮血，旁邊的衛兵看呆了，在原地嚇得動彈不得。他們還沒緩過神來，埃齊奧已經逼臨了他們，彈指之間，三名衛兵脖子上都出現一抹血痕，與衛兵長共赴黃泉。埃齊奧來不及拔出長劍，因為刺殺講究快速有效。

「說過，怎麼了？」

「我就知道。」

「多謝了。」埃齊奧嚴肅地看著她，「我打算先跟蹤然後再殺死銀行家。我知道他是誰，不過我要先找到他在哪兒，跟著這個議員我就能找到。」

「我們最好離開這裏。」埃齊奧對他說。

「沒問題。」

埃吉迪奧眼珠一轉：「對了，我得帶著錢去，」他又攤開了手，「現在我沒錢。」

「你覺得要什麼時候？」

「要有耐心。暴政雖酷，其祚難延呢。」

「這麼說吧，我是博基亞家族的老朋友。」

「唔，我想想，就那樣唄。」

「這裡是我藏身的密室。」埃吉迪奧說道，「你若跟我一樣有這麼多債主的話，這地方會有奇效的。」

「果真是有人想要你命。」埃齊奧說道。

「但是你得保護我，凱撒的衛兵肯定在外面到處找我，你在廣場上小露了一手，知道嗎，他們不會手下留情的。」

埃齊奧冷笑一聲：「我準備拉你入夥。」

「別吵了。」衛兵長說道。

她聳了聳肩，說道：「在卡匹托爾山岡說不定能找到他，要我幫忙嗎？」

「可我真得來一杯，壯壯膽子嘛！」

「那我姑且聽之信之吧。」

克勞迪婭態度稍有轉變，「大概六十歲吧，挺瘦，一臉倒霉相，鬍子颳得乾乾淨淨，一頭白髮，跟你差不多高，可能再矮點兒。他名字叫埃吉迪奧·特洛基，九*九*藏*書很遺憾他可能剛走，埃齊奧，你得先想辦法去接近他。」

「快點兒。」

「你還嫖娼。」

埃齊奧默不作聲。

「我得要個大點兒的。」

「可你不是，你借口籌錢其實是為了還賭債。」

「帶人去恐怕對你不利。」

「待在這裏，我日落時分帶錢回來。」

「凱撒最近朋友不少啊，可我不是。恕在下無禮，我還有其他要事去做。」

埃吉迪奧不再裝模作樣，他放下架子乞求道：「你看我這麼大年紀了，就饒了我吧，」他的聲音在顫抖，「求求你們了。」

「那樣我絕不會饒恕自己的。」

「你拿到情報要怎樣？要滅博基亞家族的門嗎？」

「我犯了個錯，不該把債務跟這個銀行家扯上關係，當時我還不知道他能攀上上層關係。我本該相信齊吉的，至少他能說實話——這樣的銀行家難找呀！」埃吉迪奧停了停，「你呢？羅馬城的大善人！我以為好人都死絕了呢。」

「找死！」衛兵長重重踢了議員肚子一腳，他的副官還有兩名士兵開始對這位老人拳腳相向。

「我有個地方，跟我來。」埃吉迪奧說道，之後他們迅速跑向兩座政府大樓之間的一個小巷。他們一路狂奔，左轉，然後經樓梯來到一個地下密室。議員慌亂之中沒有鎖門，把埃齊奧安置在這個又小又暗不過看上去還算舒適的房間里。

埃齊奧沒有理睬他的玩笑：「你是埃吉迪奧·特洛基議員吧？」

「唔，不管怎麼樣，議員就該做好本職工作，也就是為民請命，解決難題——比如——非法施暴、遺棄兒童、街頭犯罪、放高利貸，等等，還有就是養活齊吉還有其他那些銀行家，而現在我們卻在為女裝的袖子該有多寬立法了。」

「得了吧，根本行不通的。每一個覺得自己遭受法律不公的人都有權購買贖罪券以圖解脫。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畢竟我們的聖父創造了贖罪券，而他是在步基督的後塵——『憐憫的人有福了』！」

「我們能去辦正事了嗎？」埃齊奧問道。

埃齊奧微微一笑，「差不多吧。」

議員微微一笑，「凱撒·博基亞的銀行家？哈！敢問閣下是哪位？九_九_藏_書」

「你兄弟在哪兒？」

此時埃齊奧的注意力又被一小隊博基亞衛兵吸引了，他們左右都帶有凱撒的個人飾徽，上有兩頭紅牛，百合刺繡佔了四分之一。此物果然四處招禍，他湊過去，發現他們正將一名議員團團圍住，其他人若無其事地，彷彿司空見慣一般，但埃齊奧發現他們避開衛兵有一段距離。

「你覺得我的戒備不嚴？」

廝殺之間，廣場上的人群一鬨而散。埃齊奧過去扶起議員，他的衣服上全是血，臉上還掛著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

埃吉迪奧咳了咳：「我……我有個朋友三天兩頭往那兒跑。」

「還有他是想廢除贖罪券。」

議員訝異地盯著他，「你，你可真太厲害了！我怎麼暴露的？是袖口的香水味嗎？」

「急死我了，真不敢相信，你真……會這麼做。」

「我並非天使下凡，你幫我，我就幫你，就這麼簡單。」

「我想知道凱撒的銀行家在哪兒工作，在哪兒住。」

「愛嚴不嚴，關我何事？」

埃齊奧心事重重，啟程前往卡匹托爾山岡，此處是羅馬的行政中心，眼前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廣場四周政府官邸環繞，幾名議員在廣場上忙活著，身邊的秘書與助手，手持文書與皮夾，跟著上司忙忙碌碌，一棟一棟地跑，一個個都想要表現得很忙很重要的樣子。埃齊奧儘可能混入人群當中，全力尋找與克勞迪婭描述相符的人。他在人群中穿梭，豎起耳朵極力搜尋關於獵物的任何細節。很明顯此時這些議員里沒有埃吉迪奧，雖然他頗為同僚們所津津樂道。

議員盯著錢袋子，說道：「真不想把這個給他們。」沉思良久，他又說道：「我弟弟處處為我擔心，因為我們是一家人。我雖然不喜歡這傢伙了，但他還是我兄弟。」

埃吉迪奧吃驚地看著他，「別跟我說我也欠你的債吧！」

「孩子，那不是借口，等我們有個好政府了，等我周轉靈通了，我還是會堅持我的政治理想的。」

「不行。」衛兵長吼道。他給手下使了個眼色，架著埃吉迪奧的兩名士兵將他扔在地上。「銀行家派我們來收賬，你懂什麼意思吧。」

「你等著消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