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動的手，是凱撒殺了他。」

掛毯的圖案幾乎被漂白了，所有的軍官都橫七豎八地陳屍在桌子旁邊。之前跑到門邊的那個軍官還拽著門，他的手正搭在門閂上。埃齊奧走過去把他搬開，準備離開這裏。當他把屍體翻過來的時候，他看見了軍官的臉。埃齊奧真希望從來沒見過這麼一張臉——軍官臨死前的神色，他怕是永遠都難以忘記了。

「只要有你在，凱撒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埃齊奧堅定地說。

隨著光越來越強，軍官們一一用手遮住了眼睛，沒頭蒼蠅一般在桌邊亂轉。

「看不見！我看不見了！」

「退後！」克勞迪婭害怕地倒抽一口涼氣，巴爾托洛梅奧也叫了起來，就連拉·博爾佩也退開了身子。

「不行，」馬基雅維利努力保持著冷靜，「這東西是遵循……遵循規律運轉的，但是我們控制不了！」他看著埃齊奧，「如果達·芬奇在這裏就好了。」

「你聽到號角的聲音了嗎？他們在召集博基亞家族的軍隊。」

周圍沒看到凱撒的蹤跡，但是埃齊奧知道他肯定還沒完全擺脫中毒的癥狀。他召集部隊肯定是自己一手組織的，所以凱撒的所在只能有一個可能性——他要塞化的住所。凱撒的行宮殿距離這裏不遠，埃齊奧必須去那裡看個究竟。

「只要你能不出亂子就行，」巴爾托洛梅奧毫不掩飾自己的不信任，「要我說，這東西簡直就是魔鬼的造物。」

「那我們贏定了！」克勞迪婭高興地叫道。

走了一段之後，埃齊奧看見前面有一扇兩人把守的門，九*九*藏*書這與庭院中其他所有無人的房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埃齊奧在黑暗中無聲地接近，隨後拿出袖劍突襲了毫無準備的衛兵。第一個衛兵完全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麼就被殺掉了，而第二個狠狠地照著埃齊奧左臂來了一擊重斬——好險，要是沒有護腕擋住的話，埃齊奧的整個左臂就要這麼被斬斷了。當衛兵還在驚訝這人刀槍不入的「妖術」時，埃齊奧已經把袖劍插|進了他的咽喉。

「你們必須把他們一網打盡。」凱撒咆哮著。他的手緊緊抓住椅子的扶手，努力地把身子撐起來。

「怎麼可能？」

「先生……」

「那就看牢它，千萬別丟了。」

「他們好像無處不在，可是又無跡可尋。」一個軍官垂頭喪氣地說。

「埃齊奧，你自己有什麼打算？」

埃齊奧在庭院柱廊的陰影中貼著牆悄悄前進。每當經過一扇沒有關上的窗戶，他就停下來仔細察看一番。

「但是德拉·羅韋雷樞機主教現在擁有很大的話語權，他還是博基亞家族的死對頭。只要——」

它能造成的破壞，甚至遠超人類的想象。

「自己？不不不。」埃齊奧把金蘋果輕輕放回袋子，「我還有幫手。」

「幹得漂亮，埃齊奧！」

「也許吧，但是只要我們有了它——」

「別」，埃齊奧舉手制止了他們。「克勞迪婭，我要你去『千紅玫瑰』一趟，組織姑娘們儘可能詳細地調查凱撒的計劃，然後調動我們的人手。吉爾伯托，讓盜賊們在全城範圍尋找可能重整的聖殿騎士團的消息。我們九_九_藏_書的敵人現在正在拚死掙扎。巴爾托洛梅奧，把你的人都組織起來，準備隨時動手！」

「我們要在這段空窗期盡量積累優勢。謝謝你，尼科洛。」

「我要動身了，就現在。」埃齊奧說道。金蘋果的投影黯淡了下來。

「他還活著，雖然教皇死前想要毒殺他來著。」

「有道理，尼科洛。我們必須動作快。」拉·博爾佩點了點頭。

一名軍官飛快地跑到門口發出警報，其他人紛紛掏出手槍瞄準了埃齊奧。埃齊奧高高舉起金蘋果，集中精神啟動了它，不忘一邊拉下兜帽遮住眼睛。

他混在一群博基亞家族的隨從之中，他們全都在斗篷肩膀的位置佩戴著凱撒的紋章。隨從們一片混亂，沒人注意到埃齊奧，埃齊奧甚至都沒有用金蘋果偽裝自己。

頓時大家都沉默了。過了一會兒，馬基雅維利先開了口：「那，凱撒呢？」

埃齊奧拿著金蘋果走上前來。「別自欺欺人了，凱撒。」他的話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很久以前達·芬奇在威尼斯做實驗的時候我看過，足夠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這個神器拿在手上，嘗試著把思維連接到金蘋果上。

「上帝啊，他這是妖術！」另一個驚呼了起來。他徒勞地遮住眼睛，跌跌撞撞地逃向了他以為是門口的方向。

「你們看！」拉·博爾佩驚呼，「這是……這是特拉斯特維萊廣場上的聖瑪利亞鐘樓！凱撒肯定就在那兒！」

埃齊奧轉向了馬基雅維利。「而你，尼科洛，立刻動身去梵蒂岡。樞機主教團肯定要舉行教九_九_藏_書皇選舉會議了，我們得做好準備。」

「可能他們會在特拉斯特維萊廣場，也就是凱撒的行宮廣場上整軍。」

「我們跟你去。」

「我現在沒那個精力，蠢貨！我現在要靠你們的行動了。」凱撒跌坐了回去，並嘆起了氣。「我差點兒就沒命了，但是我還精神著吶。」

「我去找那樞機總管談談。選舉會議肯定會拖得又長又臭。」

「這是什麼？邪法嗎？」一個軍官喊道。情急之下他朝著埃齊奧開了一槍，槍彈打在了金蘋果上，卻連痕迹都沒劃出一條來。

散會之後，他們快馬加鞭分頭去執行埃齊奧分配的任務。而埃齊奧自己則穿過了台伯河的西岸，趕往拉·博爾佩認出來的地點。

「你會用這個？」馬基雅維利驚奇地問道。

當埃齊奧回到台伯河島的兄弟會據點時，教堂的鐘聲響徹了整個羅馬城。那是教皇的喪鐘，而埃齊奧的朋友們正全都在等候著他。

「哼，狗咬狗。」拉·博爾佩嗤之以鼻。

裏面空間很大，黑漆漆一片。埃齊奧在門邊的掛毯後面安靜地躲了一會兒，看到房間正中央有人正坐在一張大橡木桌邊。桌子上攤著一張紙，旁邊放著兩個鐵燭台提供著照明。桌子上首坐著凱撒，旁邊是他的私人醫生加斯帕·拖雷拉。凱撒大汗淋漓，臉色蒼白地瞪著他的手下。

埃齊奧在那裡見到的景象和金蘋果的投影略有不同，但是他還是看到了不少貌似凱撒私人衛隊的士兵成列地離開廣場，好像接受了什麼命令。這些人一定也知道，現在是他們需要背水一戰的時ｈｔtｐs://ｒeａｄ•9９ｃｓｗ•com候。

凱撒從椅子上猛地起身，大驚失色。「你！埃齊奧，我不管你到底有幾條命，今天你死定了！去叫衛兵！快去！」他對手下大聲喊道，而醫生連忙帶著他進了裏面的房間避險。

「怎麼回事？」

「現在這麼說還早著呢，」馬基雅維利冷靜地分析，「如果凱撒能擺脫父親的影響，那我們的麻煩才算真的大了。我們不能讓他召集起同黨，然後反戈一擊，所以接下來的一周會相當的關鍵。」

「如果你只能做到這點的話，那能抓一個就抓一個。」凱撒停下喘了一會兒，拖雷拉醫生邊拿著一塊蘸了醋一類東西的絨布在他額頭上面擦拭，邊小聲安撫他的病人。「用不了多久」，凱撒繼續說道，「用不了多久，米凱萊托就會帶著我的軍隊，從羅馬涅和北方來到羅馬！然後你就能看著刺客組織是怎麼被一腳踩死了！」

金蘋果開始震動著發出耀眼的光芒，光線不包含熱量，卻像太陽一樣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如白晝。

「只要我們能用上就行！」埃齊奧仍然很堅定。

「沒錯。凱撒肯定想著動用自己手中僅剩的影響力，去選舉一個跟自己穿一條褲子——至少是不會妨礙他的教皇出來。」

「聽到鐘聲我們就猜個八九不離十了。」馬基雅維利說。

金蘋果起初並沒有任何反應，就在埃齊奧快要放棄時，它突然開始慢慢地變亮了起來。逐漸地，金蘋果變亮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他們都不得不用手擋住金蘋果的光芒。

「上帝啊，寬恕我吧！」

「沒錯，」巴爾托洛梅奧叫道，「但是你看看……九*九*藏*書他還有這麼多人！」

「願你安息（拉丁文）」，他說道。這次埃齊奧深切感受到了金蘋果的力量給他帶來的恐懼。金蘋果的確具有控制人心，打開所有可能性之門的能力。

這扇門沒有上鎖，而且埃齊奧推門時鉸鏈很配合地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我的人會在城裡巡視，」巴爾托洛梅奧說，「但是要準備妥當，我們得需要一整支軍隊才行。」

「我不管你們怎麼做，總之必須給我做到！」

埃齊奧把金蘋果從袋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來。「我這裏倒是有一支，」金蘋果在他手上微光流轉，「或者說，替代軍隊的方案。」

「沒有您的領導，我們無能為力，閣下。刺客組織重建了，法國人敗走了，我們自己的人力基本沒辦法和他們比。他們到處都有眼線，我們的情報網根本不夠把他們給挖出來。埃齊奧·奧迪托雷還拉攏了很多人。」

「羅德里格死了。」他宣佈道。

埃齊奧緊咬雙唇，繼續努力把思想連接到金蘋果上。即使帶著兜帽，埃齊奧也不敢抬頭去看，只能憑感覺去揣度停止的時機。停止之後，埃齊奧感覺到一股巨大的疲勞感席捲了自己的腦海，前一刻還淹沒在光亮中心的金蘋果停止了發光。埃齊奧小心地掀起兜帽，看到房間裏面一切如常，桌子上的燭台還在散發著昏黃的光，燭火幾乎看不出跳動。

「你知道位置嗎？」巴爾托洛梅奧問道。

在他們的「掩護」之下，埃齊奧成功潛進了宮殿的大門。在隊伍到達門口時，大門迅速地打開了；而在他們進去之後，大門在他們背後很快又重重地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