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誰一個人坐在那條小溪邊，冰冷的溪水映出她的眉眼，她什麼也沒想，然後盼著自己能這樣一直什麼都不想下去，一直到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

「沒什麼。」她見到了方平齋，也許方平齋說的一點也沒錯，但她張開口來，卻只能微笑。

天寒地凍，昨夜的風很大，她的發上結了一層霜，唇色凍得青紫，但她絲毫沒有察覺，只是對著溪水坐著。

她ｒｅaｄ.９9ｃｓw•ｃom依言穿起了那件夾棉的披風，那是唐儷辭留在雞合山莊的衣物，他留得很全，有男有女，甚至還有小孩子的衣物和飾品。披風上綉著梅竹，是她喜歡的淡雅的圖案，顏色是淡紫的，也是她喜歡的顏色。穿好衣服之後她站了起來，神情姿態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方平齋也站了起來，哈哈一笑，「我說——唐儷辭難道真九九藏書正是神機妙算？看這件衣服的肩寬腰圍，長短顏色，就好似為你量身定做。還是說他心目中的女人，容貌氣質身材脾氣，本來就和你一樣？」

一件衣裳落在她的肩頭，她沒有動。方平齋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紅扇一搖，「我早已說過，這條河很淺，跳下去只會撞得頭破血流，既不會摔死，更不會淹死。你坐在這裏思考為什麼它這麼淺，為什麼老天reaｄ•９9ｃsw.ｃoｍ不將它劈成一條深溝巨壑，為什麼它裏面沒有毒蛇猛獸？那些都是非常深奧，深奧到你想到死也沒有答案的問題。也許你在想不能跳河，天為什麼不下大雪冰雹，將你凍死？這也是一個非常深奧，深奧到你想到死也沒有答案的問題……」

「哦？真正什麼都沒想？那你就是行屍走肉，是殭屍是妖怪，人不可能真正什麼都沒想，只不過想了許多九-九-藏-書以後假裝忘記，自欺欺人罷了。」方平齋的羽扇落在阿誰肩頭，羽翼的溫暖讓她微微一顫，「我師父和你談了什麼？將你變成這等表情？」

阿誰勾起嘴角，習慣的微微一笑，「我什麼也沒想。」

「哈哈，近午了，我餓了，阿誰姑娘不知是否有興，再施展一下手藝呢？」

她一步一步走回雞合山莊，玉團兒笑容燦爛的從門裡奔出來，說中午想吃筍乾炒雞，她已經逮住read.99csw.com一隻松雞，非常肥美呢。

原來方平齋大老遠來找她，是因為無人做飯，她抬手掠了一下頭髮，才驚覺發上凝了冰霜，手指觸及冰霜卻不覺得冷，舉手相看，也才知道手指早已麻木。

她又微微一笑，溫雅的笑意之中有深深的迷茫，「唐公子素來神機妙算。」

情不自禁又是微笑，人都凍成這樣了，為什麼依然如此清醒，為什麼還要繼續生活，為什麼依然不會死呢？

「衣服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