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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地毯商曾老六的奇遇

(一)

地毯商曾老六的奇遇

曾老六店裡的總管林姐將他倆的關係看在眼裡。她曾對他說:
呂芳詩的服務態度特別好,無可挑剔。每一次服務帶給曾老六的感覺都是暢快淋漓,而且事後令他精神煥發,彷彿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義。曾老六同她交往好幾年了,她也從少女變成了成熟|女性,但那種感覺的濃度一點也沒減少。曾老六不止一次地問自己:「這是不是感情?」他對此沒有把握。有一次,他在新疆進貨時遇到劫匪,被綁起來關在一間茅屋裡。三天三夜,只有蒙面人一天給他喂一次水。他就是靠著對呂芳詩小姐的想象度過那地獄般的煎熬的。奇怪的是那種想象裡頭又並沒有性的衝動,只有一種沒來由的激|情。兩個身體緊緊地纏在一起,汗水交流,痛苦不堪,內心卻無比振奮。被解救以後好久,曾老六還時常回憶那奇妙的瞬間。有一回他忍不住就問了呂芳詩:「我覺得那綁匪頭子好像認識你?」呂芳詩圓睜著美目,心神恍惚地回答他:「也許吧,我交往過的人太多了啊。」
但是曾老六的確有一位固定的女朋友,他有時也會將她帶回家來,他的家就在read.99csw.com他的鋪面的樓上。這個女孩在「紅樓」夜總會做性工作者,她個子高挑,長得非常漂亮,她有個美麗的名字叫「呂芳詩」,這個名字是她的真名。曾老六的樣子很普通,屬於那種不太丑也不太好看的類型,但是每次當他1米7的個頭立在呂詩芳的旁邊時,他就會覺得自己有幾分自信了。看來他的確被這個做小姐的女孩迷住了。
同呂芳詩小姐的交往常有痛苦,這痛苦都是曾老六自找的。呂芳詩是當紅美女,找她的人自然不會少,曾老六必須遵守行規排隊等候。這排隊的時間或長或短,有時一個星期,有時兩個月。在沒有把握的等待中,在一次又一次落空的打擊下,曾老六常常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他也嘗試過去另外的夜總會找別的小姐,但幾乎每次都是白開水,其間他還陽萎過兩次,很丟面子。呂芳詩並沒有對他施詭計來控制他,她說她惦記他,可她就是太忙,她是個敬業的女人。「難道可以不享受生活?」她樸素地對他說。於是曾老六就理解了她。可是到了下一次的等待期間,他仍要發瘋。九九藏書他為了這個女孩子,已經弄得有點神經衰弱了。
「那麼她要找什麼樣的人?」
三十多歲的媽媽將她帶到一間很小的封閉的房間里,讓他在那裡等。「要不了多久,她幹活很利索。」她將房門帶關后離開了。
曾老六雇了一些漂亮的女孩子,讓她們背著一些小塊樣品打入城裡的高級賓館和有錢人家裡。女孩子們又潑辣又伶俐,像一些攻無不克的小坦克。所以曾老六的事業進展很快。
「啊,我明白了。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去新疆,地毯的美麗色彩會治好你的心病。你相信我吧,我是過來人。」
曾老六像傻大哥一樣坐在窄窄的沙發凳上,一會兒功夫那兩盞燈忽然出了問題,閃爍了幾下居然黑了。曾老六不耐煩地站起來走向房門,將腦袋伸出去張望。不但媽媽已經不在對面的櫃檯後面,昏暗的走道里也沒有一個人,看了半天,只有樓上不時傳來一陣陣急驟的腳步聲。曾老六心底升起不祥的感覺,他隱隱約約地聽說過「紅樓」敲詐顧客的事。他想退出,當他去推走道上的那張大門時,那玻璃門居然從外面閂上了!冷汗從他九_九_藏_書額頭上冒出。他背著手,在昏暗中來來回回地走了幾輪,最後決定還是回到那個小包廂裏面去。他對自己咕嚕道:「死豬不怕開水燙,我就這個樣……」
曾老六早年被他那一對知識分子的父母送進名牌藝術院校去深造,但後來半途而廢,成了家中吃閑飯的。再後來,他就慢慢地將自己打造成了一名地毯商。曾老六很喜歡他雇的這些女孩子,一律以紳士風度對待她們。這些火辣辣的女孩在一起時議論說,老闆有點「性冷淡」。大概因為他37歲了還不結婚,也不曾同她們當中的任何一位有曖昧關係。
思想一通,害怕也自然而然消失了。他在漆黑中呆了一會兒,居然生出了睡意。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就倒在那張沙發凳上睡起覺來。他還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呂芳詩帶了一個男的進房間來,要他去隔壁等,說他倆要用這個房間。他起先很驚訝,後來也不知怎麼的,稀里糊塗地就去隔壁了。隔壁是一個更小的房間,連房間都不是,是一個死角,而且沒有燈,站在裡頭轉身都困難。更恐怖的是,頭頂降下一個粗粗的棕繩圈套九_九_藏_書,而他,不由自主地將脖子伸進去嘗試了一下,嚇得發出怪叫。
曾老六哈哈大笑,說:
後來,當然,他見到了呂芳詩小姐。他們出了「紅樓」,來到一家臨海的旅館,面對大群的海鷗翻雲覆雨。那一回,呂芳詩小姐將一句話說了三遍:「我就是喜歡你這一種,哈!」然而他聽了這句話並不滿足,反而焦慮起來。
他醒來時已是凌晨,整個「紅樓」裡頭靜悄悄的。他像賊一樣溜到外面馬路邊,找到自己的車,一溜煙開回了家。在車上回想起夜間的荒唐事,他還不由得笑了起來呢。
曾老六並不是一個老頭,他是一個37歲的老青年,在京城開了一家經營藝術地毯的公司,生意還不錯。他店裡的貨都是到新疆去收來的純羊毛地毯,地毯上的圖案奇奇怪怪,獨特的色彩令人過目難忘。
「我?就憑我這副樣子?你真是太小看呂芳詩小姐了啊。」
「呂芳詩。」
「乾脆將呂小姐娶到家裡來吧,你也算個有社會地位的人,她應該會同意。」
「她?她誰也不找,只有我們找她!」
過了不到一個星期,曾老六又去「紅樓」了。他為自己的這種慾望read.99csw.com有點害羞(他是比較規矩的老派男子),又有點自豪。在燈光和煙霧中,他對那位「媽媽」說: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去「紅樓」的情景。那裡像一個大悶罐,彩色的激光如群蛇亂舞。他不會跳舞,就坐在長沙發上不動。過了幾分鐘,就有個女孩向他撲過來,將他壓在了她的身下。「我叫呂芳詩,我用的是真名,這個夜總會裡的小姐只有我用真名。」她說完這幾句話就用熱吻堵住了他的嘴。曾老六開始有點吃驚和不習慣,後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當然他自己並不完全是被動的,要不他去那種地方幹什麼呢?他只是沒料到自己會在舞池旁邊性|交。事後他只回想起一個細節:呂芳詩沒有喝酒。她說她幹這種事的時候從來不喝酒。「我總是很投入。」她說這句話時聲音有點顫抖,暴露出曾經有過的衝動。她從曾老六手中接過鈔票,點好,塞進長絲|襪裡頭,然後就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那些扭動的猛|男猛女當中了。曾老六想,也許她還要去物色下一位顧客。那麼,她是如何看上自己的?還是她見人就上?這些疑問只是從曾老六腦海里一閃而過,他不是一個喜歡深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