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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覺失調

思覺失調

作者:馬鹿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我合上電腦,想找個借口離開。
「你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理解他這樣的人,他就是為了寫小說而生的,他只想創作出好的作品,署誰的名字他根本不在乎。全世界他想要署名的東西只有一樣,就是我。」我感到手臂濕濕的,原來是一心在流淚。
「怎麼突然想到要去海島呢?」飛機上她終於忍不住問我。
「你說吧,要多少錢?」
我望著鏡子里的一心,想說些什麼,可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偷偷把我拉到一邊,「誒,這個按照規定我們是不能說的呀。但是陳老師,就看在是你的份上,我偷偷告訴你啊,也是巧了,你問別人,別人還不知道呢,正好我就是他的看護護士。」
「太好了!我該怎麼謝你。」她興奮道,剛才的慍怒煙消雲散。
「謝謝你,不過這個周傑,能不能麻煩您……」
發布會的前一天,我一個人去了市醫院,我依舊對那個男孩兒心懷歉意,我必須承認,能寫出這本小說,他並非看上去那麼無能。
我跟著她下通道坐地鐵,兩個人之間保持著安全的距離,我心態不錯,想著就算跟丟了也無所謂,就當是散步,要是被發現了就大胆承認,這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要出去?」這次她沒有阻止我,「孫老師現在應該正在發布會上把準備了一年的材料昭告天下,她說過要讓你後悔的。」
一心收了錢,然後又趴到了我的身上,熟練地扶起我的下體,然後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勢讓我進入了她的身體。
這跟故事中的情節很像。
「真的嗎?那太謝謝了!有機會出版嗎?」
我問她是不是因為從小練芭蕾,所以身體柔韌性才那麼好,沒想到她幾乎立刻否認了。
坐在辦公室里又將那部長篇看了一遍,一個疑問朝我越走越近,小說中的女主人公似乎和我認識的那個女孩兒差別越來越大。這從創作的角度來講當然是有可能的,可我又總覺得平時同我交往的那個幼稚的女孩兒其實並沒有達到那麼高的虛構技巧。
很快,風言風語在校園裡傳開了。
「你看我這樣,去那種地方會不會不合適。」一心渾身濕漉漉的,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因為室內的冷氣,她的身體還在瑟瑟發抖,像是我家樓下怕凍的小野貓。
「這有什麼?」她滿不在乎地玩弄著我的乳|頭,「我也二十三了呀。不過是領個證一起搭夥吃個飯罷了。」她的頭髮有些天然卷,軟綿綿的短髮摩挲著我的胸口,很舒服,「這並不影響我談戀愛。」
我知道成功的處|女作之於一名作家的意義,就像我在一窮二白之際寫出的那本暢銷書,是誰也無法掠奪的寶貝,所以我難以理解那個男孩兒為什麼對文章的署名毫不在意,我想他或許早已做好將自己作品拱手讓與他人的準備了吧。
我笑笑,現在終於理解,為什麼說隨著年齡的增長,談戀愛終究會成為奢侈品這句話了。
她「噗哧」笑出了聲,把頭伏在我臂彎之中,「不不不,那我還是明白我們關係的。」
新書的發布會安排在六個月之後,那是我跟前妻離婚一周年的紀念日,我故意將日子安排在這一天。
「你急什麼呢。我沒必要騙你。如果寫得不好我就不會叫你出來。」
她越來越大胆,偶爾來趟學校就直接往我辦公室跑,走在校園裡的林蔭小道,手也不規矩,時不時就要撞我一下,親我一口。

8

2

令我奇怪的是,她也一樣再未聯繫過我。
「你能幫我出這本書九*九*藏*書嗎?」
「她說的一點都沒錯。」一心嘆口氣,她把我的書放在洗漱台上,「事到如今你還被瞞在鼓裡,你們夫妻倆都夠狠的。」
我很訝異,因為一心的小說中有一章對芭蕾的詳細描述,這讓我先入為主地認為她在這方面有過親身經歷。
我一個人來到咖啡館,打開電腦,屏幕上還停留在上一回寫到的地方。我嘗試著重新編寫故事,可是人物和語言都忍不住往那部小說上靠,我萬萬沒想到那個病床上的人寫下的文字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
不知道學校里的人從哪裡打聽到了我跟一心去海島度假的事情,系主任不得不找我又談了一次。
我說我親戚住院了,想要進去探望。

3

「你是他誰啊?」
一心頭髮很短,栗子色的健康膚色,個子不高,瘦削的身體上套了件寬鬆的大號汗衫。「陳老師在寫什麼,能給我看看嗎?」
我不知道自己哪裡冒出來的火氣,悶悶不樂地盯著屏幕,壓根不理她。
回想起來一心的書里也有不少醫院的情節,故事里的男人是個是個控制欲強到變態的傢伙,為了控制自己心愛的女人,他選擇了自殘,但最後並沒有成功,他捅傷了自己,女主人公送他去了醫院,然後一個人離開去尋找自由。
「我一直想學跳舞呢,不過肯定不學芭蕾啊,總覺得芭蕾不是那麼自由,像是戴著鐐銬的舞蹈。」
我點點頭。
「老師你好久沒出新作了。」她咬住下嘴唇,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真叫人尷尬。自從出版了一個成功的長篇之後,我的創作進入了停滯,我將這一切歸罪於婚姻,無聊的婚姻生活讓我失去了對生活靈敏的感悟,因此我選擇了離婚。
「院長開會點名點了你,話說得很重,說你是害群之馬,師德有問題。會上我都不好開口,你平時又那麼高調,唉!雖然我知道你並不是那種人。」
最後我乾脆將那一大本原稿拿了出來。
「挺不錯的。」我簡單總結。
「這本書的抄襲你根本就賴不掉,不僅是這一本,就連你的前作也會被質疑,學校會開除你,你跟我的事情會被曝光,你發我的那些污言穢語都成了PDF文檔,現在正在大屏幕上給所有人瀏覽。」
「那晚我背著他去了酒吧,很晚都沒有回家,他打爆了我的電話,最終還是沒有找到我,他的病症爆發了,產生了幻覺,從陽台跳了下去。還好砸到了二樓的晾衣架,沒有死,可是一直到現在為止他都躺在醫院醒不過來。」
她沒有搭理我,繼續往下說,「哪怕你稍微調查一下,你就該知道我曾在她公司下面做過實習編輯。」
新長篇的計劃一直擱淺,時間幾乎都花在和一心約會上了。
鬧市區人流如織、燈光亮得恍若白晝,好幾次我以為跟丟了,可最後又眼看著她小小的人頭出現在視野之中,好像不是我跟著她,反倒像是她領著我。
但這也可以是我的文章呀。
「你想說什麼?」我的手忽然涼了,手心直冒冷汗。
離婚前幾周我們久違地吵了一架,她說我總有一天會後悔今天做的選擇,這一點我不太同意。無聊的婚姻、每天回家相顧無言的沉默已經成了寂靜的爆彈,隨時都在摧毀我的意志,為了解脫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對不起。雨太大了。」一心坐到我對面的位置上,頭髮全濕了,黑色的內衣隔著濕透了的襯衫若隱若現。
出乎意料,一心的小說寫得不是特別糟,正因此,我們才有了第二次見面。她定了見面的地點,還是上次偶遇的那間咖啡館。
她考慮再三之後還是答應了我read•99csw•com,於是我向學校請了假,同一心一起踏上了旅途。
沒想到第一次見一心的老公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我無奈地點點頭。
「你先不要說有沒有。我也不想知道有沒有,但是我告訴你,小陳,這個事情,這種事情,從來都沒有好結果的。我就說說你,人家有多了解你就要跟你好?是不是?我再說說她,你對她了解多少?你要搞成這個樣子,最後結果不會好看的,我跟你說小陳,你很危險啊,之前離婚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你現在又搞這一出,趕緊斷!對誰都好!當然,沒有這件事情最好!」
或許是被一心無所顧忌的態度所感染了,我也不想去理會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只是先前招我進學校的系主任把我叫過去狠狠批評了一頓,他說得很隱晦。

5

「你坐下。」我擺擺手,她站在那裡,似乎想用這種方式無聲地抗議,可我不明白她一個學生哪來的資格在我面前甩態度。
周傑是她的哥哥!一心為什麼要騙我呢?
夕陽西下,最後的一點橙紅色的光灑在精疲力竭的我們兩個人的身上。
點了一杯熱美式,坐在靠窗的卡座,屋裡的爵士樂掩蓋不了雷聲,幾聲轟鳴之後,大雨傾盆而下。我一直以來都喜歡在雨天寫作,這樣身處危險之中卻有安全屏障的感覺刺|激了我的大腦。
這應該是一個萬無一失的計劃,一心從未將小說交付給除我之外的人看過,小說的二十萬字全是他手寫的,並無副本。我信心十足地將我親手打的電子版交給編輯,一個月之後,小說在《小說周刊》連載,跟著又登陸網路平台,大獲好評,評論已經打出「作家陳煒里程碑意義的作品」。
「一心啊一心,每次給你那麼多錢,為什麼不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呢?」
我有在咖啡店寫作的習慣,因為擔心會遇到熟人,往往會去離學校遠一些的商業中心的咖啡館,那也是我前妻過去工作的地方。
「沒錯!我一開始接近你就是為了錢。為了給我弟弟治病,我答應了她,設局給你看了她寫的小說。」
「就想帶你去玩玩。」我撒謊道。
夕陽漸漸從她身上褪去。
一心在床上的姿態跟她玩弄文字的水平一樣高超。
甚至連學校的院長也來拜訪我,希望我能重新跟學院簽一份更長時間的合同,而之前叫我主動離職的說法當然早就煙消雲散。我回歸了講台,一心還是跟從前一樣,很少來上課,只是我再沒主動找過她,既然那已經成了我的小說,一心在我眼裡又成了一個普通到不行的小姑娘。
「朋友?你不知道這裏要直系親屬才能探訪的嗎?」她仔細看我,「誒,你是陳煒老師吧?」
「我得走了,周一心。」
可是當我打開電腦的時候,才發現面對空白的文檔,眼裡竟然全是一心的文字。
「你誰親戚啊?」保安攔住我。
前妻是我大學同學,她本是時尚雜誌的高級編輯,大家都叫她孫老師,可是自從我出版了那本小說之後,她就選擇辭職,專心幫我處理稿件,做我的助理。我們之間的衝突跟做|愛的次數一樣屈指可數,本以為互相諒解下的妥協可以維持一輩子,沒想到我還是沒有忍住。
「當然。我會幫你推薦給出版社。」
能在那裡遇見周一心純屬巧合,她不是一個叫人一眼就能記住的姑娘,而從老師看學生的角度,她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地方,我不記得她交過什麼令我印象深刻的作業,當她在咖啡店問我記不記得她時,我虛偽地點了點頭,還故作驚訝,顯得跟她很親近似的。
我知道她在玩什麼把戲了read.99csw.com,「你在錄音?請你讓開。」愚蠢的女學生,玩到最後也不過是這些小把戲。
新書發布會的當天,場面太過熱烈,我幾乎忘記了昨天在醫院的遭遇,直到我在上洗手間的時候遇到捧著書的一心。
「我要你保證!」她篤定道。
隔著窗玻璃看了那個男孩子一眼,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他一聲不吭,只有機器正記錄著他的生命體征。我轉身離開,還沒走出大門,就看見一個姑娘正坐在門口的石階上抽泣,那微卷的短髮,自然是一心了。
「下面去哪兒?」她問鏡子中的那個男人。
我不置可否,「可他會同意自己的小說署你的名字?」
「什麼?」她又讓我吃了一驚,但這並不奇怪,她的小說里對婚姻有深刻的描寫,我原先還疑惑她這個年紀怎麼會對婚姻的解讀如此精彩呢。
「他上個月就去世了呀。你這是什麼朋友,連這個也不知道嗎?不過也是的,他自從進了醫院就只有他妹妹一直來照顧他。唉,出了這種事情進醫院可能也不好跟別人說吧,聽說之前腦子就有點問題了哦,陳老師怎麼會跟這種人有聯繫呢……」
「少浪費我的時間,請你離開。」
「小陳,這次可能我也保不了你,說了多少次要注意影響。」
其實我很想告訴他,我對一心沒他想的那麼認真,即便我們倆之間最近表現出來的狀態確實像熱戀的情侶,不僅見面要做|愛,就算不見也要發一些露骨的文字遊戲撫慰對方。
「你覺得我們是談戀愛?」我有些訝異。
「這麼多。」我抱怨,「為什麼手寫?」
「是啊,好冷。」她搓搓手,「怎麼樣怎麼樣?小說如何?」
「為什麼要去佔有你不曾經歷過的人生呢?」她問我,「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足夠成熟了,足夠聰明了?」
「什麼沒了?」我問。
咖啡館打烊,店員友情提示我離開,我失魂落魄地走回車裡,關上門呆坐了許久。
她平躺在床上,一呼一吸顯得不緊不慢,沒有謊言被揭穿的慌亂,也不像要為自己申訴。
「這才是度假呀!」她感嘆,「我從沒有來過這種地方。」
「你明白的,這本書根本不是你寫的。」
「你讓開。」
「還有什麼事兒呢。」在創作的時候遇到學生真是最煩人的了。
我拉住走廊里的護士,「誒,之前這兒是不是有個叫周傑的病人?」
我搖搖頭,她都沒有看我一眼,「他在出事之前就患有這種病症。這是精神病的前兆,可我從來沒有注意到,直到他跳樓的前一晚我還在跟他吵架。」
她後面說了些什麼我一概沒有聽見,我敷衍了兩句,走出了醫院。
「我知道這裏附近有家威士忌吧,不如一起去?」我提議,「我請你。」
「你是男的,如果我一開始就跟你說這是我男朋友的小說,你會看嗎?」

1

「我喜歡傳統的方式,不管,你保證了。」她重複道。
「其實我有一篇小說想給你看看。」她不好意思。
事實上這趟旅行是我很早之前就跟前妻規劃好的蜜月之旅,只不過我們領證之後就從來沒有機會去實現它。
約一心去海島旅遊,她跟我抱歉說自己沒辦法離開太久,與此同時,她又催我說小說出版的事情,我便以此做借口,叫她務必跟我一起出去玩一趟,回來之後出書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我默然地注視著她,一心仍舊穿著那件寬鬆的上衣,我記得跟她一起去海邊的時候她還穿來遮陽呢!不知道此刻這件衣服上是否還沾著屬於那個夏天的沙粒?
「當然會寫。」我舉起咖啡,向一心表示我無意再聊下去。https://read.99csw.com
「老陳。」只是做了一次,她便改口以此稱呼我,「能不能給我發個紅包呀。」她靠著我,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撲通撲通越跳越快,這大概也是她第一次跟人提出這樣的要求。
「不要出去。」她說,「至少不是現在。」
天黑了,窗外的海浪聲和眼淚掉落在床單上的聲音應和著。
以我的經驗來看,能寫下這樣一部小說的,要麼是到了一定歲數經歷了歲月的磨礪,要麼就是經歷了什麼大事件忽而的成熟,而一心這樣明顯心智尚未發育成型的小姑娘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一心的腳步最終停留在市醫院的門口,她熟門熟路拐進了3號樓的大門,這一棟是住院樓,我不能再往裡走了,門衛將我攔在外面。

4

我編了一半編不下去了,只得悻悻然離開。
「她三年前就開始寫這個故事了。」一心拍了拍書的封皮。
「你有男朋友嗎?」
我盜用那個男孩兒作品的事情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我享受著大眾的讚美和褒獎,享受著我早已預料到的成功,只有系主任還會偶爾敲打一下我,「你應當夾著尾巴做人,珍惜這次機會,不能再犯低級錯誤」,除此以外再沒有任何人敢跟我提意見,這是我熟悉的感覺。
「陳老師?」她伸出手碰了碰我的指尖。
「誒,等一下等一下!」她冒失地抓住我的手,咖啡灑在我們倆的手背,「對不起!」
好幾次想走過去拍拍她,裝作不期而遇,我有些意外自己竟然冒出如此浪漫的想法。
「你幹嘛呢。」我推開她。
隨著知名度的進一步提升,我的工作更加繁忙,我甚至有些想找回前妻給我做編輯和經紀人的雙重角色,當然,我終究沒有開這個口,她應該再也不會想回到我身邊了。
我在第二天得以進入了3號樓的大門,在護士站查到了周一心探訪的病人身份,他住在五樓,我抬頭看一眼標識,這裡是ICU病房。
隔著人群遠遠地看著她,一心帶著耳機,目光獃滯地看著前方,地鐵廣告飛速掠過我們面前。
坐在咖啡店一個下午,寫了幾頁字,可認真讀一讀,卻發現文字的內容跟一心的小說相差無幾,這幾天過得莫名奇妙,腦子被一心跟她的小說填滿了。我逐字逐句分析這本小說以及作者,現實和虛構的邊界被打破了。

7

「我還一直嘲笑他,說寫小說沒錢沒前途,叫他找份正經工作,現在好了,他什麼工作都做不了了,只有那本小說。」
我想不到有什麼報答的方式,更何況,我根本沒有做好要幫她推薦這個長篇的準備。一個都沒怎麼上過自己課的學生竟然寫出了水平和自己旗鼓相當甚至是超越自己的作品,試想我的內心會作何感受。
她高興地從包里掏出一大疊紙質書稿,「就是這些。」她露出笑臉,露出兩顆酒窩。
「你的手好冷。」我縮回了手。
「我是他朋友。」
約了下午兩點,我離開學校的時候天氣陰沉,將要下雨的樣子,本想著開車接她一起走,可在課堂上又沒見到她人,只好作罷。有些生氣,可一想到她小說里活潑的文字,便決定放她一馬,以她的水平,這樣的課確實上不上都沒有什麼不同。
「沒想到是我吧。」她把我拉進廁所,反鎖了門,和我們初次見面一樣唐突。
我們如此僵持著,她先綳不住,笑了。
「小說是他寫的?」我問道,「你男朋友?那個跳樓的人?」
「走,我有辦法。」我帶著一心,冒雨走到了咖啡店旁的商場,幫她買了一身全新的衣裳。
我開了瓶九九藏書mini吧里的威士忌,喝了一大口,「我覺得那篇文章的作者跟你……很不一樣。」
「你可以發我郵箱啊。」我無奈道。
她點點頭。
盯梢的計劃出乎意料地順利,跟著她下了地鐵,又上電梯回到地面,她在地鐵口的小攤上買了份烤冷麵,我坐在街對面的subway點了份三明治,看著她趁熱吃完,我趕忙丟了才吃掉一半的三明治。
一心離開我家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我趕忙套了件球衫戴了一頂帽子跟著下了樓,她到了樓下花圃還抬頭往我家那層看了一眼,我想這是不是她某種反偵察的表現。
「想不到吧,門外是這樣的世界。沒有一絲一毫人情味的地方。」
「就一句挺不錯的?」她生氣道,「果然還是沒看吧?」她起身,想要離開,頭髮上的水珠滴到了桌上。
「我會看的。」我撒謊道。
他又長嘆一口氣,「嗯,這樣可能對我們都好,等他們做這個決定就不好看了。」
「就這樣?沒了?」
「我都結婚了。」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拒絕,無論是大小還是款式全聽我的,衣服是我前妻喜歡的合身、得體的款式,一心穿在身上像是換了個人。我望著試衣鏡里的女孩子,她也透過這面鏡子,看著我。
如果人與人之間不必依靠感情,而只是單純的利益勾連,那該多好啊!
「好了,主任,我懂你的意思。」我打斷道,「你給我點時間,我會主動辭職的。」
「誒呀,你的那本《遠行》我超級喜歡的!」她說的是我的處|女作。
我想,他的文章完全超越了我。
一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知道有一種病叫思覺失調症嗎?」
「可你為什麼要騙我說是你自己寫的?」
其實我從未想過要和女學生發生什麼,我總覺得這些才華寥寥的女孩子並沒有跟我戀愛的資格,這麼想起來,我對前妻的厭倦應該也是源於無法對她的平庸視而不見。
在我看來,她有才華,長得也不差,作為一筆買賣,三千塊錢跟她睡一晚很划算。給她轉了錢,她卻更不好意思了,「那麼多!」
前妻說我是只會關心自己的冷血動物,我想感情上的無能是否也是某種思覺失調的癥狀呢?
她玩累了我們便一同回房,待她蹦上床我才發現原來她的精力還遠遠沒有用盡。
一心很喜歡大海。
「如果就這麼給你一本書,打死你你也不會照抄不誤的吧?」她說,「可是如果加上數不清的巧合,你就會主動走進這個陷阱之中。很抱歉在周傑的事情上騙了你。我也沒想到真的會走到這一步。」
雖然早就做好了他不一定在的準備,可是看到空蕩蕩的病房我還是有些吃驚,倒不是擔心他死了,只是生怕他突然生龍活虎地離開了醫院,出現在我的新書發布會上。
我不甘心,又在門口待了一會兒,她沒有出來,門衛也一直留意著我的行蹤,我只得原路返回。
不過確實,我們之間也因此一步一步越來越了解對方。
「不,他們都發你郵箱!可你根本不會看的。」她下定論,我有些惱火,即便這是事實,許多學生或者寫作者總是通過各種途徑將自己廢話連篇的小說發到我的郵箱,我幾乎只看第一行就決定了不會再看下去,被一心揭穿了讓我有些難堪。
在前台辦完入住登記之後,我們就火速回房裡換了泳衣,前一秒眼中還帶著陰霾,可在下海的一剎那,她立刻歡脫得像換了一個人。我坐在遮陽傘下,看著她奔跑進海水之中,消失在朵朵浪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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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照相機的鏡頭將她定格在畫面之中,笑得太單純了,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怎麼會玩弄如此高超的文字技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