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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推銷員

地獄推銷員

作者:羅伯特·謝克里
西韋爾向門口走去。埃德爾斯坦說:「我想我還有一個問題要提出來。」
然而,這一回,埃德爾斯坦倒真正橫下了一條心,不理睬門鈴響。他躺在睡椅上,眼睛仍然閉著,口裡喊出聲來,「我什麼也不需要。」
「等一等,停下來,請暫停一分鐘。」埃德爾斯坦說。他發現自己的一雙手正緊緊地絞在一起,心臟使人不舒服地跳得很快。
「特別是,」他補充說,「她應當——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她應當是最……最大限度,也就是說,純粹從性生活的角度來看,她應當恰巧是我所需要、我也能對付得了的最大極限。西韋爾,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嗎?我不能把這一點說得更明確,更具體,那是高雅的風尚所不允許的。不過,如果硬要把事情向您解釋清楚的話……」
「當然啰。天堂是地獄的母公司嘛。好啦,我真的非走不可了,我在波基普西還有個約會呢。祝君好運,埃德爾斯坦先生。」
到第二周,埃德爾斯坦已經擺脫了城堡的念頭,狂熱地沉溺在旅遊的美夢裡,思索著各式各樣、千變萬化的旅遊。要週遊世界,這要求會不會太過分了呢?可能會,他自己也拿不準是否受得了。
「這還講得通。」埃德爾斯坦說。
「天啦!」埃德爾斯坦心想,「一個小時以前,我是一個貧窮的、然而心滿意足的人。現在,我卻有了三個願望和一個敵人。」
他痛罵自己是個傻瓜。他已經不止一次地上了商販的圈套,最後受騙上當。比如說,有一次,他花了9.98美元買進一本兩卷集的插圖本《人類性生活史》,他的朋友馬諾韋茲後來告訴他在隨便哪一家書店裡花2.98美元就可以買到這本書。
埃德爾斯坦向上帝祈禱:親愛的上帝啊,您管轄地獄和天堂,我本來可以滿足三個願望,卻不幸糟蹋了兩個。請聽啊,上帝,我並不是不知好歹,可是我要問您,如果一個人碰巧被允許可以滿足三個願望,他為了自己的利益難道就不能比我做得好些嗎?難道他就不能自己獨得好處,不必塞滿他最大的敵人馬諾韋茲的腰包嗎?
「讓我們別說廢話啦,」那聲音說,「如果我是在推銷以色列公債券,情況就會大不相同。可是,很清楚,我就是我。因此,對不起,我走啦。」
傻瓜!他僅僅要了微不足道的兩萬美元,可是馬諾韋茲卻到手四萬美元!
「我的性格確實軟弱。」埃德爾斯坦憂鬱地想著。他高聲叫喊:「好吧!你可以進來!但是我一開始就要警告你,我隨便什麼都不會買。」
「如果我要求得肺炎呢?」
他現在只能提出一個願望了。
這時,他記起來了:馬諾韋茲,由於口味上的怪癖,受不了薰鮭魚的味道。
「哎呀,我說的是真正不要錢呀,」那聲音說,「說不要錢,就永遠不要你一分錢。」
他的快樂只是曇花一現。他聽說馬諾韋茲給自己留下了十磅碎雞肝(那傢伙的胃口總是好得很),送了五磅給一個爛污貨小寡婦,他正在極力討好那騷婊子。剩下的碎雞肝,他只削價三分之一,全部賣給供應酒菜的人,賺進2000多美元。
下一周,埃德爾斯坦設法請了假不去上班,日日夜夜坐在家裡,手中拿著一支鋼筆和一本拍紙簿。最初https://read.99csw.com,他想來想去總是在想各色各樣的城堡。城堡似乎總是和他的願望糾纏在一起。可是,再進一步考慮,那卻不是一件簡單事。就拿一座夢想中的普通城堡來說,有十英尺厚的石牆,還有場地、庭園等等,就得考慮維修保養的問題。保暖的事也得操心,還有僱用幾個僕人的費用,因為少了任何一樣都會顯得可笑。
只是到了現在,他才認識到馬諾韋茲確實是他的敵人。一想到自己使敵人發財致富,簡直就是要他的命。
他對自己說,我真是個傻瓜,我怎麼會知道真有那麼一回事呢?西韋爾固然能穿過關著的門,難道這就使他成了無所不能的魔法師嗎?我很可能是庸人自擾。
「有一條『但是』的附加條件。」西韋爾說。
他認識到,有一個簡單容易的辦法來檢驗這一點。他可以要求得到100萬美元,那就會使馬諾韋茲得到200萬美元。可是那會怎麼樣呢?難道他這個百萬富翁會計較最好的朋友比自己更有錢嗎?
「等一下。」埃德爾斯坦回答說。
最後一個星期,埃德爾斯坦既生氣,又絕望,甚至憤世嫉俗。
西韋爾熱情地探身向前說:「埃德爾斯坦先生,你必須懂得地獄非常像美國鋼鐵托拉斯,也非常像國際電報電話公司。我們是個大單位,多多少少也是個壟斷企業。不過,正像任何一家真正的大公司一樣,我們也感染了為公眾服務的理想精神,我們喜歡自己在別人的心目中有一個好形象。」
「你本來應該已經猜出第二條理由啦,」西韋爾說,露出白得出奇的牙齒,好像是接近於微笑,「那樣的附加條件就是我們的商標,你一看就知道那是真正的地獄來的貨色。」
一個人所需要的最大極限,再加一倍,哪怕是我最大的敵人,我也不情願他遇到這種事呀,可是我偏偏要他嘗嘗這滋味!
他感到右邊屁股上輕輕扯動了一下。他掏出錢包,發現裏面有一張開給他的兩萬美元的擔保支票。
埃德爾斯坦就這樣消磨自己的日子,時而麻木冷淡,時而怒火中燒。胃痛又發作了,那意味著他可能得了癌症呢。
「顧客?難道是我嗎?」
西韋爾搖搖頭說:「卡西迪是個害不了人的智力有缺陷的精神病人,他不會動一根指頭來害你的,你相信我的話好了。你最大的敵人是愛德華·薩繆爾·馬諾韋茲。」
要是不放門那邊的那個人進來,他就會一邊走開一邊想:「這些猶太人呀,他們以為自己比誰都強呢。在他們下一次的俱樂部聚會裡,他還會把這件事告訴他那一夥頑固的朋友們,那可真是給猶太人丟臉啦。」
「誰也沒有認識到,」西韋爾說,「瞧,別緊張,六七個敵人算不了什麼,我可以保證你的敵人數目是在平均標準以下。」
他站起來,高聲叫喊著:「我要600磅碎雞肝,馬上就要!」
「可是馬諾韋茲恰巧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先生,我跟你賭咒——」
埃德爾斯坦噘著嘴,搖搖頭說:「請注意,我倒不是要跟你說你們該怎麼經營你們的企業,但是我希望你認識到你們本來一片好心,那個附加條件卻使顧客擔風險。」
「不,你需要。」門那邊有個聲音回答說。
「這一點我能理解,」埃德爾斯坦說,「還有第二條理由呢。」
有時候,馬諾韋茲可說是徹頭徹尾的粗魯。
「什麼問題?」西韋爾問道。
「你自己想想吧,」西韋爾跟他說,「就只把戰爭這一方面考慮一下吧。過去50多年,不是鬧叛亂,就是鬧革命。對我們地獄來說,這就意味著那些該死的美國佬、越南人、奈及利亞人、比夫拉人、印度尼西亞人、南非人、俄國人、印度人、巴基斯坦九_九_藏_書人、阿拉伯人、以色列人等等大量湧來,數量之多是史無前例的。坦白地說,埃德爾斯坦先生,來的靈魂已經超過我們的負荷量了。如果今年再發生一場戰爭,我們就不得不宣布大赦,統統赦免一切可以饒恕的罪。」
「我親愛的埃德爾斯坦先生,」那聲音說,「冷言冷語不過是幼稚無知的一種表現形式,埃德爾斯坦先生,有分辨能力才是智慧啊。」
與其這樣,似乎還不如就像現在這樣沒有錢,使馬諾韋茲撈不到一點好處。
「我不感興趣,」埃德爾斯坦回答說,心中暗暗讚賞自己的堅決果斷。
「是有風險,埃德爾斯坦先生,但是出於兩點考慮,那個附加條件是絕對必要的,」西韋爾說,「你知道,那個附加條件是一種心理上的反饋裝置,以求保持自動平衡。」
他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胃痛的地方肯定是癌,難道還能是別的什麼嗎?
如果馬諾韋茲硬要陪我一起要,那也沒有什麼辦法。
進來的人中等個兒,衣冠楚楚,穿一套漂亮精美的細條紋服,裁剪成愛德華式。他的長統靴是西班牙科爾多文出產的高級皮革做成的,擦得閃亮。他膚色黝黑,帶了一個公文包,筆直穿過埃德爾斯坦的門,好像那張門是軟綿綿的果凍做的。
「可是,我們還是想有所作為。所以,我們有時候——特別是現在生意這麼興隆的時候,就在那些潛在的顧客中隨便挑選一個,發一筆小小的津貼給他。」
「聽我說,」那聲音說,「我不是來推銷商品的,我是給你送禮物來的。」
埃德爾斯坦臉上露出紐約人那種不愉快的酸溜溜的微笑,心裏完全有數,如果誰送他一包真正的沒有做記號的20美元鈔票,到頭來還是得由他來付出代價。
「不過我們是朋友呀,」埃德爾斯坦自言自語,「我們是朋友,難道不是嗎?」
「因為只有天堂才是遼闊無際的。」西韋爾告訴他。
「我明白問題在哪兒。」埃德爾斯坦承認對方說得有理。
那聲音沒有回答。
當然了,馬諾韋茲有時候確實把嘴巴張得大大的,越過了高雅大方的界限。
「阿布拉莫維茨太太又怎樣呢?因為你不肯娶她的女兒馬喬里,她一提到你的名字就要吐一口痰表示蔑視。還有那個湯姆·卡西迪,他就住在這幢樓房的1C號房間里,他有納粹德國的宣傳部長戈培爾演講錄全集,每天夜晚都夢想殺盡全世界的猶太人,首先從你殺起……喂,你怎麼啦?」
在紐約,回回都是這樣,每當你一屁股在睡椅上坐下來,想稱心如意地打個盹,門鈴就響起來了。遇上這種事,嗯,個性強的人會說:「見鬼,一個人的家就是他的城堡嘛,要送電報也可以從門縫裡塞進來呀。」不過,如果你是埃德爾斯坦那號人,性格並不特別果斷,你就會暗暗想:莫不是12C號房間里的金髮女郎跑來借一瓶辣椒粉吧。要不然,甚至也可能是某位電影製片人異想天開,打算根據你寄給住在聖莫尼卡的媽媽的信來拍一部電影。(這又有什麼不可以呢?他們拍的有些影片的素材不是比這更差勁嗎?)
門上傳來了輕輕的,不知為什麼還帶有性感的敲門聲。埃德爾斯坦應聲前去開門,一邊暗暗地抿著嘴笑。兩萬多元美金,兩磅碎雞肝,現在又來了這!他想:馬諾韋茲呀,我現在可把你難住了。
「瞧,」那聲音說,「這沒關係。這樣的事我見識得多啦。再見,埃德爾斯坦先生。」
「嗯……那麼,你為什麼到我這兒來呢?」
「三個願望,」西韋爾說得很乾脆,「這是傳統的形式嘛。」九_九_藏_書
埃德爾斯坦吃了好幾份碎雞肝,把兩磅碎雞肝放進自己的冰箱里,剩下來的大部分都按半價賣給一個供應酒菜的人,在這筆交易中撈進700多美元。看門的人還不得不拿走沒有賣掉的15磅碎雞肝。埃德爾斯坦一想到馬諾韋茲站在自己的房間里,碎雞肝埋住了他的身子,堆得齊他的頸子高,就樂得開懷大笑。
「你能肯定這一點嗎?」埃德爾斯坦懷疑地問。「完全可以肯定。」
「你最大的敵人就會患兩次肺炎。」
馬諾韋茲還沒有來得及跟埃德爾斯坦說話,埃德爾斯坦就急急忙忙回家去了。那一天剩下的時間里,他的胃一直痛。
我從這個願望里得到了什麼呢?兩磅碎雞肝,幾百塊錢以及我那個看門人的終身友誼!
「我早就知道有這一手。」埃德爾斯坦說。
埃德爾斯坦重新開始呼吸。他說:「對不起,我剛才突然不舒服,發生了幻覺——」
西韋爾揮手告別,轉過身,穿過那扇上了鎖的結實的門,揚長而去。
他走進銀行,要把支票兌成現金,哆嗦著,滿以為警察就會來抓他。銀行經理看看支票,簽了名,出納問他這筆錢要換成哪些面額的鈔票,他要出納把這筆錢轉入他的存款賬戶上。
「等一下!」埃德爾斯坦大聲叫喊起來。他有千萬個問題要問,但是他茫然不知所措,僅僅提了一個問題:「地獄里怎麼會弄得這樣擁擠不堪呢?」
「凡是我需要的東西,各色各樣的百科全書啦,刷子啦,無水烹調術啦,我樣樣都有,」埃德爾斯坦不耐煩地叫喊,「不管你有什麼,我都有。」
但是,那樣一來,馬諾韋茲就會得到兩次休假啊!如果埃德爾斯坦待在楓丹白露,馬諾韋茲就會在遊覽勝地的小別墅里佔有一套房間。一切都要加一倍嘛。
「嗯,是這樣,我沒有最大的敵人。事實上,在這個世界里,我一個敵人也沒有。」
「那簡單得很嘛。不管你要什麼,你最大的敵人就會得到雙份。」
埃德爾斯坦坐在睡椅上,臉色慘白,雙手又緊緊地絞成一團。
「別那麼快,」埃德爾斯坦說,「就我所知道的來說,你不過是門那邊的一個聲音。你可能是個天主教徒,甚至也可能是猶太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埃德爾斯坦低聲說。
但是,那聲音是對的。不知道為什麼,埃德爾斯坦完全明白自己是在跟一個異教徒打交道。
「讓我看看我是不是搞清楚了,」埃德爾斯坦說,「我可以實現我提出的任何三個願望嗎?沒有任何不良後果,不附加任何秘密的『如果』、『但是』等限制條件嗎?」
埃德爾斯坦筆直地站起來,他說:「這是我最後的一個願望。我做單身漢做得太久啦,我需要一個我可以跟她結婚的女人。她應當要有五英尺四英寸左右高,115磅左右重,體態當然要苗條窈窕,還要有天生的金色頭髮。她應當聰明伶俐,講求實際,對我一片痴情,當然是猶太人,但要富於性感,喜愛娛樂——」
「去地獄,當然不是呀!」西韋爾說,「排隊等著到我們那兒去的名單還長得很吶,地獄邊境幾乎沒有留下一點空位子啊。」
可是,那就意味著馬諾韋茲每周會用4000美元維持兩座城堡啊!
埃德爾斯坦心想,我每周花2000美元可以維持一座相當不錯的城堡。他飛快地在拍紙簿上草草記下一些數字。
「好吧,」那聲音說:「只管忘掉這一切吧,還是照樣保留你的冷言冷語和種族偏見吧,我何必找這個麻煩呢?」
那人絕對安靜地站住不動,態度悠閑,就站在進門一碼的地方。
埃德爾斯坦把這一點想了想:「那麼說九九藏書,如果我要100萬美元呢——」
埃德爾斯坦走回睡椅跟前,沉重地坐下去。那個陌生人也在旁邊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不等打開門就穿門而入是為了節省時間,」那人說,「顯出這種神通,往往能立刻縮短不信任的距離。我的名字叫查爾斯·西韋爾,我是給魔鬼跑腿辦事的。」
「我們的饋贈30天內有效,」西韋爾一邊站起來說,「當你想提出一個願望的時候,只管說出來就行啦——大聲地清清楚楚地說出來,其餘的事由我來辦。」
「我怎麼能相信你呢?」埃德爾斯坦問道。
埃德爾斯坦一動不動地坐了五分鐘。他的思想圍著馬諾韋茲打轉。他的最大的敵人啊!真可笑,地獄方面取得這項情報的時候一定是把線路搞混淆了。他認識馬諾韋茲已經20年了,差不多天天見面,在一起下棋玩牌。他們一塊散步,一塊看電影,每周至少有一個晚上在一塊吃飯。
最後的一小時來到了。埃德爾斯坦變得冷靜起來,他的態度就像一個已經接受自己的命運的人。他認識到:他對馬諾韋茲的恨是徒勞無益的,不值得。懷著一種新的愉快的平靜安詳的心情,他對自己說:我現在打算要求我本人——埃德爾斯坦個人需要的東西。
他必須要求得到一樣東西——這東西是他非要不可,迫切地希望得到的,同時卻又是馬諾韋茲根本不喜歡的。
埃德爾斯坦叫喊著說:「喂,如果你還在門那邊,就請走開吧。」
是呀!
只能說是「似乎」,卻不能說是「完全」。
我真是全世界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啊,埃德爾斯坦心想。為了一分鐘的愚蠢的開心,我犧牲了至少價值100萬美元的一個願望。
他自己也感到吃驚,就那樣突然站起來,響亮而又堅定地說:「我要兩萬美元,而且馬上就要。」
對!他會計較!他非計較不可!那簡直會要他的命,倘若馬諾韋茲這個聰明的傢伙居然靠埃德爾斯坦的願望發了財。
「誰也沒有說你是有罪的人,」西韋爾說,「我剛才說『潛在的』,那是指每一個人嘛。」
「天堂的事你也知道嗎?」
埃德爾斯坦相信他的話,極力想記起一篇祈禱文。可是記來記去,只記得惟一的一篇,那還是做小孩的時候在夏令營里每逢吃麵包的時候念的。這篇祈禱文也許不頂用。他還記得主禱文,但主禱文卻根本不屬於他信奉的宗教……
「對不起,我沒有聽懂。」埃德爾斯坦回答說。「讓我這樣解釋吧:附加條件會減弱那三個願望的力量,因此可以使事物保持正常合理的狀態。你知道,一個願望就是一種特彆強有力的手段啊。」
可是埃德爾斯坦自己也不喜歡吃薰鮭魚,哪怕是加拿大諾瓦斯科夏出產的有名的薰鮭魚。
「我的上帝!不!那麼說,你真的是穿過關了的門走進來的啦!哎喲,天啦,我看我遇上了麻煩事啦。」
「我沒有想到西摩。」埃德爾斯坦說。
「我明白,我明白,」埃德爾斯坦說,「嗯,我還得要點時間好好想想。」
「他給我上課哩。」埃德爾斯坦對著牆說。
完全坦率地說,馬諾韋茲曾經不止一次地冒犯過他。
「我從來沒有認識到。」他說。
「哦……什麼樣的津貼呢?」
現在,問題的關鍵就在於:最後的這個願望必須提得聰明巧妙。
「我不打算告訴你,」西韋爾說,「沒有必要使你受刺|激。」
「願不願意再看一遍我穿過門走進來呢?」那人問道。
他發現自己又在把雙手絞在一起,搖了搖頭。這件事是要好好想一想啊。
簡直要把人read.99csw.com氣死!
正當他離開銀行的時候,馬諾韋茲衝進銀行來了,臉上的表情又害怕又高興,還有點疑惑不解。
這一切真他媽的太不公平了!為了馬諾韋茲傷透了腦筋,難道他因此就不得不使自己早早進入墳墓嗎?
「你最大的敵人就會得到200萬美元。」
「別這麼緊張激動,」西韋爾說,「我又不是來取走你的靈魂的,根本不搞那老一套。」
這時,埃德爾斯坦的情緒突然昂揚高漲!
毫無問題,他總可以到歐洲去度過夏季吧?甚至就是在邁阿密海灘的楓丹白露去休假兩周也可以,讓神經休息一下嘛。
「同時也就是你最大的敵人,」西韋爾回答說,「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再見,埃德爾斯坦先生,祝你的三個願望幸福如意。」
「可是我必須知道誰是我最大的敵人啊!是卡西迪嗎?你看我要不要買一枝槍?」
埃德爾斯坦想了想。「那麼,你真的不是要把我帶進地獄嗎?」
那個馬諾韋茲什麼事也不幹,不費一點力氣,沒有嘗一點苦頭,卻偏偏得了雙倍的好處啊!
供應酒菜的人五分鐘之內就源源來到了。
「但是,跟福特汽車公司不同,我們不可能設置一筆基金,給別人發獎學金和工作津貼。那樣做,人們會不能理解。由於同樣的原因,我們也不能興建模範城市,或者著手改善環境污染狀況。我們甚至不可能在阿富汗修築水壩,那樣一定會引起某些人懷疑我們的動機。」
於是,他突然想出一個主意。埃德爾斯坦停住腳,眼睛鼓得溜圓,把紙筆一下子抓過來,像閃電一樣快地計算著。算完了以後,他臉上發紅,心情激動——自從西韋爾來訪后第一次感到快樂高興。
另原載於《地獄推銷員》(X帆世界科幻小說精選) 中國工人出版社 2002.1
可是怎樣才能使自己痛快一下呢?
「你心裡有數。」那聲音說。
「就是免費贈送,」埃德爾斯坦回答說,「我也負擔不起。」
他知道他的那種完全喪失理性的憤怒會送掉自己的命。
「等一等,」埃德爾斯坦回答說,「你怎麼知道我有偏見?」
原載於《神秘失蹤六小時——外國科學幻想小說選》長江文藝出版社1982.8,名為《如君所欲,加倍給他》
他想了又想,然後對自己說:埃德爾斯坦呵,聽著,你不能老是這樣下去,你總得使自己開開心!
四個星期過去了。一天,埃德爾斯坦悶悶不樂地意識到,約定的30天快完了。他絞盡腦汁,想來想去只不過證實了他最糟糕的懷疑:凡是他喜歡的東西,馬諾韋茲都喜歡。馬諾韋茲喜歡城堡、女人、財富、小汽車、休假、美酒、音樂、佳肴。不管你要哪一樣,馬諾韋茲這個盲目模仿你的人統統喜愛。
因此,到頭來還是錢的問題。
西韋爾哈哈大笑,然後用一條紫紅色手絹揩眼睛。「埃德爾斯坦,」他說,「你真是!你在世界上一個敵人也沒有!你的表兄弟西摩怎麼樣?他要開一家乾洗店,找你借500塊錢,你不肯,他難道突然變成了你的朋友嗎?」
(楊江柱 譯)
他站起來,向門口走去。可是,他又停住腳,因為那聲音剛剛說「多謝」,馬上就有一個人穿過緊緊關著的、上了兩道鎖的木門走了進來。
「還有哪些敵人呢?」埃德爾斯坦問道,氣吁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