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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魚出現了

好像有魚出現了

作者:蕎麥
顧婉婉臉上的表情不是驚訝也不是其它什麼,倒好像有點放心。兩個人聊了些大學時的趣事,她對周言講的每個笑話都回應以快樂的大笑。兩個人喝完啤酒,又叫了一瓶紅酒,顧婉婉顯得更加顧盼神飛,而周言則自我感覺越來越好,像是隨時可以躍起為眾人表演飛行術。他的眼睛忍不住劃過顧婉婉的胸部,大小正好,輪廓優美。他覺得嗓子有點發緊,開玩笑似的說:「當年我為什麼沒有追你呢,你知道當年我其實本來……」顧婉婉微笑著看著他,好像對一切都很知曉,只是低聲重複他的話:「當年你為什麼沒有追我呢?」周言被她看得渾身發熱,本來他想委婉地問她的感情生活,但什麼都問不出來,也什麼都不想問了。管它呢。他們喝完了剩下的酒,周言說:「我開車送你回去吧。」她好像遲疑了一下,但隨即點了頭。兩個人又走了一條街,顧婉婉有點喝多了,走路搖搖擺擺,周言不得不扶住她,同時被她身上的香水味弄得神思恍惚。回到停車的地方,周言先上了車,顧婉婉隨後打開副駕駛的位置坐上去。她俯身的時候,周言幾乎能看到她的黑色蕾絲文胸,他頭腦一熱,就撲了過去,兩個人糾纏了一會兒。顧婉婉說:「去你家吧。」
她說:「那你送我到昨天的劇場吧,我的車還在那邊。」
陽光就在此時黯淡了下去,高架開始暢通,路燈亮了起來,慢慢形成一條光帶。周言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他已經做好了幾乎是最壞的打算(她或許是某個有錢人的情婦),沒想到謎底卻如此合理。原來當年她們討厭顧婉婉並不光是因為她美,還因為她富有。
他一直記得那天她穿的裙子,她身上的氣息,她躺在沙發上的樣子。他從來不知道那次就是他們之間最好也是最後的一次激|情。原來所謂的「最後一次」都是很久之後才會知道的。事後他倒在地板上,看著天花板,幻想著那種感覺能夠長久地被封存在那裡,隨時都可以取閱。但就是從那天起,他們的關係不可阻擋地緩慢地滑向了終結。
「大學四年,你都沒怎麼跟我說話。」有一次兩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顧婉婉說。周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神經質般地想到了那張畢業合影,幸好沒有掛出來。他只好恭維她:「大學的時候那麼多男生圍著你,你也未必有空搭理我。」
「你年齡也不算小了,如果懷了就生吧。」
跟顧婉婉約會的時候,周言比之前單身時更加頻繁地想起沈舒:如果沈舒知道他跟顧婉婉在一起,肯定會氣瘋了。他知道沈舒一直都不喜歡顧婉婉,準確地說,當時班上就沒有女生喜歡顧婉婉。她那麼漂亮,而且知道自己漂亮。畢業的時候女生們在前面排成一排,只有顧婉婉一個人站在男生中間,男生們親切而自然地圍繞著她,眾星捧月一般。沈舒一直不讓他把那張畢業照掛在家裡,周言花了一個上午才找了出來。照片上他們都還那麼年輕九-九-藏-書,顧婉婉笑得很驕傲,圍在她旁邊的男生都顯得非常滿足,靠得最近的是劉超。而周言卻跟這一切都沒有關係,他只是凝神看著前面的沈舒,好像那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一切。周言對著這張照片看了半天,還是把它塞到了抽屜底下。
結果沈舒鐵青著臉,轉身進了房間。第二天,她的例假來了。從此之後,他們避孕更小心了。慢慢的,他們甚至都不怎麼做|愛了。
「當然有空,今天是周末啊。」
周言抬頭看了看牆上的白色鍾錶,時針已經指向凌晨一點。獨自在家的幾個小時內,他藉著酒精準備了許多台詞。只要沈舒打開門,反覆琢磨的這些語句便會在他的指揮下向她涌去:一個丈夫對晚歸妻子的種種指責、詢問和不滿。門就在這時打開了,沈舒的身影緩緩浮現在燈光下,讓他有點失神,但只是一小會兒。詞語充斥著他的腦袋,他不得不把它們說出來。沈舒面容憔悴,但表情堅定。她隨手把包扔進沙發,直直地看著他,只回應了最有效的幾個字:「我們離婚吧。」
兩個人連續約會,唯一讓周言琢磨不透的就是那輛賓士,但問題幾乎迎刃而解。有一天,他接到顧婉婉的電話,說開車出事了。他立刻趕了過去,顧婉婉站在路邊,迎風楚楚可憐,賓士撞到路邊,凹下一個坑。來拖車的是個油滑的年輕人:「好嘛。保險公司這次要賠慘了。」顧婉婉也不搭理,直接上了周言的車。兩個人剛開上高架,路就堵住了,夕陽落下前的光線格外刺眼,周圍都是喇叭聲。就在那一刻周言覺得再也沒有辦法掩飾好奇心了。他努力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這輛車修一下就這麼貴,買的時候花了多少錢啊?」顧婉婉把頭靠在車窗上,懶懶地回答:「又不是我買的。大概一百萬不到吧。」他努力按捺住了一點暈厥感,實在沒有辦法繼續追問:「那是誰給你買的?」就這樣沉默了兩分鐘,顧婉婉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主動補充了一句:「是我爸爸送我的30歲生日禮物。」「你爸爸?」「周言你是有多麼不合群?難道你跟我同學四年還不知道我有一個有錢的老爸?」
「什麼衣服?這件?」沈舒臉色一下子變了,這是她最喜歡的一件衣服,在英國買的。「你太幼稚了,周言,我們之所以要分開就是因為你太幼稚了。」
那個女人有點疑惑地轉過頭來,表情起了戲劇性的變化:「呀,周言。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見了吧?」
當天晚上他們各自回家,彼此都有點悶悶不樂。周言不知道怎麼了,好像這段時間圍繞著他和顧婉婉的魔力一下子消失了。他獨自走了一會兒,又到一個酒吧喝了幾杯。凌晨一點,他走進電梯,覺得孤單無助。等他拿鑰匙打開家門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眼眶潮濕。他這才明白這段時間的亢奮或許都帶著一點報復的快|感,他一直想象著沈舒在某個地方看著自己跟顧婉婉九九藏書,暗自失落。但這隻是想象而已:沈舒早就從他們的關係中徹底掙脫出去了,只有他還一直停留在這裏。
他曾經多麼愛她,他對她的愛支撐他走過這些年,那是一種更長久的愛。但一切還是搞砸了,甚至不知道是誰的錯。而他對這一切,這人世的變幻與消失,完全無能為力。剛離婚那段時間,他一度覺得或許會撐不下去。他喝了很多酒,落過一些淚。而自尊令他裝作若無其事。再想起這些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但這天晚上,他知道,一切都還沒有過去:就連突然出現的好運,轉瞬也變得毫無意義。
跟單身生活磨合了大半年後,周言已經學會了自得其樂。有人給他一張鋼琴演奏會的票,他雖然一竅不通,依然興緻勃勃地去了。莫名其妙地聽了很久之後,他不耐煩地環顧四周,發現隔著兩個空座位上坐著的女人似曾相識。他不停地扭頭去看她,但對方好像完全被演奏迷住了,一直盯著台上看。不斷確認了好幾次之後,周言終於忍不住跟她打招呼:「嗨,顧婉婉。」
「你跟同學們幾乎不聯繫吧?不然不會不知道我們離婚快一年了。」
就是那個周末晚上,周言跟顧婉婉去一家清吧聽歌喝酒的時候,再次遇到了宋東:他一個人坐在不遠處,好像在等人。周言直覺他可能在等沈舒,不禁有點緊張。自從上次分別後,兩個人就再也沒見過面。顧婉婉妖嬈地坐在他對面,周言確信如果沈舒出現,自己完全能夠自信地站起來,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引導她跟顧婉婉老同學重逢。他相信沈舒一定會立刻臉色大變,說不定還會當場發作,而光是想想這些,他就興奮得不行。他不停地往那桌看,次數頻繁得顧婉婉都感覺到了。宋東那一桌還是空著,周言退而求其次,主動跑過去打招呼。宋東問他是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指了指顧婉婉,說:「跟女朋友一起來的。」宋東立刻揚起了羡慕的神情:「沒想到你這麼厲害,又找到一個更漂亮的。」隨之宋東又說:「你知道嗎?沈舒懷孕啦。」
沈舒立刻把嘴巴閉得緊緊的,兩個人悶頭默默走了三分鐘之後,就像被閃電擊中,他忽然如夢初醒:自己猜對了,她愛上別人了。這個發現讓他一時間目瞪口呆。離婚證就放在包里,周言沒有辦法再質問她,所以只是似乎純粹出於好奇地問了一句:「是宋東嗎?」
周言第三次見到宋東又過了差不多大半年,他們倆在一次釣魚活動上碰頭了。周言還是個新手,純粹是為了湊熱鬧。兩個人像久未蒙面的兄弟一樣握手並且擁抱了一下。宋東問起了顧婉婉:「你跟那個美女結婚了?」周言搖搖頭:「她結婚了,不過不是和我。」「你又被挖牆角了?這次是誰?」宋東故作驚訝地問,但周言覺得他從看到自己第一眼起就知道了他現在是單身。不過,他並不想跟他計較這一點,反而耐心跟他解釋:「她跟我們班九*九*藏*書另一個同學結婚了,他等了她好多年,我們曾經還以為他是GAY呢。沒想到他那麼有耐心,終於讓他等到了。」「厲害,如果他來釣魚,我們肯定都不是他的對手。」宋東的話還沒有說完,自己搶先哈哈大笑。周言也只好跟著笑,但他覺得這個笑話真是爛透了。
「所以青春期的愛情總是不可靠的,那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一切都將變好了。周言對此胸有成竹。自從26歲升了總監助理之後,他的運氣就再也沒好過:買彩票5元錢都中不到。升職名單上總沒有他的名字。業績怎麼做都是平平。跳槽計劃總是事到臨頭又變卦。然後就是莫名其妙的婚姻解體,把悲劇推向了高潮。但壞運氣也該適可而止了。他一腳油門,衝進了茫茫車流中。
顧婉婉已經不耐煩了,一直朝周言使眼色,他只好打斷了宋東的自言自語,回到座位上。顧婉婉問他:「那個男人是誰啊……咦,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回頭想想,好像也並不那麼意外。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沈舒幾乎每晚都是凌晨之後才回家,他也習慣了等待,以及隨之而來的沒完沒了的爭吵,有時看上去像是心平氣和的交談,但最後總是以翻臉收場;每次想緩解狀況的努力,也總是讓情況變得更糟糕。他們大學開始戀愛,畢業后順理成章結婚,去年還慶祝了相識十周年。結果過年後沒多久,一切都變了。沈舒被獵頭挖角,收入大漲,壓力暴增,三天兩頭出差。周言的事業曾經在畢業三年後有過一次飛躍,從此就停留在那裡,動彈不得。妻子的成功讓他有種奇怪的感覺,有一剎那他幾乎可以確定那是嫉妒。兩人的關係就此急轉直下。現在再想起這些也於事無補,只不過讓他更加沮喪。
周言對這個結論想提出一點反駁,但卻提不出論據。他心想:「得了吧。恐怕只有年輕時的愛情是最可靠的。只是世上任何事情都有個期限罷了。」
「我們現在不也分開了嘛。」周言若無其事地說。
單身之後的周言在冰箱中儲備了大量速凍食品及罐啤酒。有時他會站到自家陽台上眺望遠方,一看就是半小時。他想起很多以前的朋友,初中的、高中的、大學的,並且在網上一一搜索他們的信息,卻沒有聯繫其中任何一個。有天晚上,他跟朋友喝完酒之後非要自己開車回家,在靠近小區的巷子里方向一個打偏,撞到了牆上。凌晨三點,寂靜無人。他呆坐在駕駛座里,酒全醒了,意識到家裡再也無人守候,無人一遍遍撥打自己的手機。他勉強下了車,坐在路邊,魂飛天外,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周圍開始有了點生活的雜音:賣菜的、賣早點開始做生意了,好像世道又輪轉了一回,他才慢慢爬上車,開回了家。
那天天氣特別熱,梅雨季剛剛過去,氣溫大幅升高。周言聚精會神地站在那裡釣魚,站在一棵很大的合歡樹下。宋東離他不遠,一動不動地盯著水面,好九九藏書似入眠。周言站了一會兒,便覺得無趣,又坐了下來。他昏昏欲睡,抬眼望去,山與天齊,遠處霧靄蒙蒙,好似歲月悠長,一貫如此。一會兒,釣魚線微微下沉,周圍蕩漾出一層層的水紋,好像有魚出現了,或許還是一條大魚,但他還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看著。
周言努力抑制住尷尬之情,但又問不出那句話:「那到底是誰?」宋東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麼,卻不回答,只是安慰他:「惆悵過去,莫如珍惜當下,是誰也不重要了。反正你也有了新歡。你看看我,在這裏等一個女人等了半小時,她還沒有來。」隨後他又開始絮叨,問周言釣不釣魚。「你釣魚嗎?前幾天我去釣魚,遇到一件怪事,那天我一條小毛魚都沒釣到,正想收竿,結果手上一沉。我興奮極了,就使勁兒拉啊,拉啊,結果,那東西拚命掙扎,力道極大,我們奮戰幾個回合,它竟然把釣魚竿都給掙斷了。當時我就傻了,你說什麼魚能把魚竿給拉斷啊,在那種小池塘里?真是被嚇到了,再也不敢去那個池塘野釣了。說不定是什麼古怪東西,你說呢?」
「是宋東吧?」周言又問了一句。
辦完離婚手續之後,沈舒搬回了父母家。周言還陪她去宜家買收納盒方便搬東西。家居店總是容易讓人產生甜蜜的幻覺,周言看著沈舒的側臉,忽然被傷感擊中了。為了掩飾這種突如其來不合時宜的傷感,他跟沈舒開起了玩笑:「大學時我第一眼看上的可不是你,而是你們宿舍的顧婉婉。」「我知道,你也清楚剛開始我喜歡的是別人。」周言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回答,驚詫極了。事實上,他一點都不清楚。當然更驚詫的是,她竟然如此直白地說了出來。就在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既然他們離婚了,就意味著他們再也不需要顧及對方的想法了。於是他報復性地脫口而出:「你也從來不知道,我特別討厭你穿這件衣服。」
聽到這個消息,周言反應強烈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鼻子一酸,差點落淚。他想起沈舒瘦弱的樣子,笑起來好似娃娃,這樣的沈舒,終於也要當媽媽了。周言試探性地說:「恭喜你們。」
沈舒的臉色立刻變了,「我還不想生,這件事情我們不是討論過了嗎?」
「你跟沈舒當時太好了。你們是我們班唯一結婚的一對,其它情侶都陸續分開了。」
「恭喜我幹嘛……你不會懷疑是我撬了你牆角吧?」
周言這才明白,顧婉婉為了製造兩個人在一起的機會,故意沒有提自己也開了車的事情,不禁心頭一暖。但回到劇場的停車場找到她車的剎那,他心裏又咯噔一下:賓士標誌赫然在目,好像三把利刃。顧婉婉打開車門,向他嫣然一笑:「給我打電話。」周言條件反射性地點頭,她又說一句:「隨時。」這句話讓他好受了一點。至於她的賓士車是哪裡來的,他決定下次找個機會問她。
離婚之後,很多人都這麼安慰他:「你現在是黃金單身漢了,外面九*九*藏*書到處都是優秀的剩女,以你的條件,有房有車,很快就能找到一個。」他對此也信心滿滿,但並不急切。對於目前的狀態,周珉在悲痛之外,並非毫無驚喜。他第一次過起了成年單身男人的生活:下班后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臟襪子可以隨便扔在沙發上,有時喝酒喝通宵,第二天悶頭在家睡一天。原來這就是自由,跟兩個人廝守是多麼的不同。他想起有個單身到現在的同學,劉超,至今也沒有固定女友,甚至有傳言他喜歡男人。周珉猜想:他只是自由慣了,誰自由慣了之後會主動想把自己關進籠子里呢?
就在客廳那張沙發上,他跟沈舒曾經有過一次突如其來沒防備的做|愛。那次之後,她的例假一直不來。有天晚上他們討論起這件事,「可能懷孕了吧。」他隨口說。
「別發揮你可笑的想象力了。」沈舒果斷地打斷了他,周言明白只要是她不想說的事情,他就別想問出來。兩個人在樓下分了手,各自都沒有回頭。
演出結束后他們並肩走出來,她竟然也是一個人來的。經過的男人都忍不住會掃顧婉婉一眼。她還是那麼美,或者說,比原來更美了。作為他們班的班花,她當年的美因為年齡的原因顯得過於拘謹,現在則肆無忌憚。周言問她想不想喝點東西,她欣然點頭,他帶她走了一條街,到了熟悉的咖啡館,但兩個人不約而同都點了啤酒。半打啤酒很快就上來了,冰得透透的,瓶壁上凝著一層水霧。顧婉婉問他:「沈舒最近怎麼樣?她怎麼沒有來?」
宋東是沈舒的同事,兩人分別執掌公司兩個經常需要較勁的部門,但敵對的情形並沒有出現,兩個人的關係好得異乎尋常。周言在一次卡拉OK時見過宋東,大概比自己大四五歲,一直單身,身材保持得不錯。他一直殷勤地幫沈舒倒酒,同時還友好地,像個兄長一樣跟他閑聊。他問周言釣不釣魚——當時的KTV里一片狼藉,沈舒正尖著嗓子唱王菲的歌,每當這個時候周言就一陣煩躁——「昨天我釣了三條魚,這麼小。」宋東比劃給他看,周言注意到他手指粗壯,心頭閃過的念頭竟然是打起來自己恐怕不是對手。「就這麼三條魚,花了我一整天的時間,你說我是在幹嘛?我站在一棵特別大的樹下面,當然我也帶了一張椅子去,但是大部分時間我都站著。」周言從來沒有去釣過魚,只好心不在焉地應付了幾句。
早上醒來的時候,周言差點意識不到身邊睡著一個女人。這種感覺如此熟悉又陌生,甚至虛假而不真實。他躺了一會兒,帶著一種恍惚的心情起床準備早餐。吃早餐時,顧婉婉問他:「你今天有空嗎?」
「少來吧。你肯定是愛上別人了。別把責任推到我頭上!」周言幾乎大叫了起來。
這句話在接下來的三個月深深折磨著他。探討、挽留、爭吵、威脅,哀求。當沈舒把離婚協議書拿出來的時候,周言還處於震驚當中。幾乎是在一種精疲力盡的感覺下,他在上面簽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