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問馬吧
「克利，這就是你的家啊。」
他發現，每次縫縫都來到這個郊區的跑馬場，她進了那幢別墅之後就不見了蹤影，他只看見那些馬在他的眼前揚鬃刨地，晃來晃去。
縫縫猛地又抖了一下。
縫縫追了出去，跳到他前面攔住了他：「你到底要幹什麼去？」
他還在畫畫！
「克利……」
終於，克利不再掙扎了，他直僵僵地坐在床上，嘴裏不停地叨咕著：「求求你，別踩我，別踩我……」
「……我恍惚看見一匹黑馬，它追我。」
他擁有幾十匹良種賽馬。
後來，一到了夜晚，克利和縫縫都有一種條件反射的恐懼。
克利把她摟在懷裡，無奈地說：「我把他當成我弟弟。」
「昨天，你走進那家賓館，爬上那個樓層，靠近那個房間，越來越感到熟悉……對不對？」
我難過地搖搖頭：「不，我能感覺到他決不是在演戲。也許，他清醒的時候，是效仿那篇小說的情節一個人來到了這個賓館，之後，他就真的瘋了，訣別了這個真實的世界，徹底進入了那篇虛擬的小說。他說過，他害怕那篇小說，尤其是那句台詞——你去問馬吧。」
可以說，縫縫對張潢是一見鍾情。
克利不停，直到一頭撞了南牆，才慘叫一聲，摔在地毯上。
「縫縫？」張潢問了一句。
這天晚上，克利在跑馬場工作一直到很晚才回家。
「克利，你別嚇我啊！沒事的，沒事的！」
縫縫在電話里聽我說了張潢失蹤的消息，沒有哭，聽語氣好像很生氣，她讓我想一想，張潢可能去哪裡。這沒有消除我的懷疑。
縫縫的眼淚又掉下來。
然後，他就帶著我們去了張潢的房間。
張潢只掙到過一次錢，那還是我幫他聯繫的——有個台灣的畫商，看中了他的畫，在台灣為他辦了個畫展，賣掉了三幅，除掉展廳租金和畫商的代理費等等，他得到了4200元人民幣。那次，他們兩口子專門請我吃了一次飯。縫縫特別高興，笑得像個小孩子，她說：「我家張潢也能賺錢啦！」
知道了這個信息，我們馬上會想到這個女人嫌貧愛富什麼的，但我覺得，也許人家兩個人真是有感情，要不然也不會如此執著。並非所有的有情人都能成眷屬，並非所有的物質愛情都不幸福。
「沒事兒，睡吧。」
我輕輕地試探地問：「張潢，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克利被這個相同的噩夢折騰慘了，他的面容越來越憔悴，甚至有點精神恍惚了。
縫縫說：「你知道，他沒有什麼親人。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只有求你了，跟我去把他接回來吧。」
終於有一天，畫中的黑馬在克利的夢中出現了。
克利聽了這話，突然哆嗦起來。縫縫一下就抱住了他。他的身體抖得很厲害，縫縫用全身的力氣都無法止住他，反而隨著他一起哆嗦起來。
我說：「好吧。」
她極其虛弱，欲言又止。我想她可能是神經太緊張所致，也就不再追問，扶著她走進那個房間。
克利正用手捂著腦袋呻|吟，他的腦袋流血了。這時候，他終於醒過來，艱難地往起站。
反過來，張潢倒有點迂腐了，人家都過上日子了，你還死死抓著一紙結婚證不放手，有什麼意思呢？自己過不好，也不讓人家過好。
幾天後我聽說縫縫和張潢大鬧一場——他們有近萬元的債，而且連個空調都沒有，熱得喘不過氣。可是張潢卻花了3000多元錢為縫縫買
九*九*藏*書了一個戒指。縫縫氣得大哭起來，張潢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從此，張潢要麼不說話，要麼就是這一句：你去問馬吧！
「我回馬圈。」
不過，縫縫跟那個男人在一起生活的一年裡，張潢從沒有去找過縫縫，更沒有去鬧過事。他的日子過得一塌糊塗，幾乎天天醉酒，也不畫畫了，荒廢了他的藝術……
縫縫坐著，再也沒敢睡。
我的朋友張潢是2002年7月24日失蹤的。他的房東打電話對我說了這個消息，我大吃一驚，馬上打電話告訴了他的妻子。
這一天，天黑之後，縫縫還是像往常那樣，坐在克利的旁邊，靜靜望著他，直到他睡著。她一直抓著他的手。
「黑馬……是木炭？」
這中間，那個保姆要嫁人，離開了這個家。縫縫感到更加孤獨了。
那段時間，電視台正在播放《121大案》，片頭歌是那個聲嘶力竭的呼喊：「槍響了！——出事了！——」
縫縫嘆口氣，靜靜端詳他一陣，轉身慢慢下樓。
就這樣，黑馬從張潢的大腦跑進了克利的大腦。
回到家，保姆正坐在客廳里等他們，房間里亮著燈。縫縫進門后，看見通往二樓的樓梯黑糊糊的。她小聲問保姆：「張潢沒下來吧？」
「它不是咱家的馬，我從來沒見過。它的馬鬃很長，垂下來，擋著它的眼睛……」
忘了交代一個重要細節：克利在郊區開了一個跑馬場。
縫縫的心「咯噔」一下，猛地感覺到——張潢已經出現了好轉的跡象。她膽戰心驚地輕輕叫了一聲：「張潢……」
克利盯著樓梯，瞪大雙眼，說不出話，抖得越來越猛烈。
縫縫走近他，輕輕說：「張潢……」
克利顯得高興起來，他一下就趴在地上，說：「來，你騎上我，這樣快一些。」
我說：「這是一篇小說，很早以前，張潢對我講過的一篇小說。」
「你可以給他請個保姆，我們出錢。」
睡到半夜的時候，他突然坐起來，驚叫著跳到地上，在卧室里狂跑。縫縫一下就醒過了，見到眼前的情景，她嚇了一跳，大聲說：「克利，你幹什麼？」
克利收了笑，警覺地觀察縫縫的眼神，說：「你是不是瘋了？」
「他的房間里挺暗的，看不太清楚，他好像在畫畫。」
可是，縫縫到勞務市場跑了幾趟，人家一聽說侍奉一個精神病，都不來。沒辦法，她又央求克利。克利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緘默。
保姆說：「沒有。剛才我聽見樓上好像有動靜，我悄悄上去趴他的門縫看了看……」
這個跑馬場佔地數萬平方米，國際標準白色木製欄杆，引道，馬閘，大看台，小看台，服務樓，停車場……
「我不明白，為什麼非要你照管他呢？」
縫縫和克利的關係剛剛開始的時候，張潢曾經跟蹤過她很多次。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
世上只有兩個人
我去看望過他們幾次。克利總是喜歡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而張潢還是整天呆在他的樓上，從來不說話。
還沒等我報案，縫縫就打來了電話，她急急地說：「G市一家賓館的保衛部打來電話，說張潢在他們那裡，他瘋了！」
克利似乎洞察了一個巨大的秘密，他滿意地抿著嘴，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報復？
結婚後，張潢read.99csw.com對縫縫特別好，只是張潢除了畫畫別無所長，他又不肯把他的藝術變成鈔票，他們的生活越來越拮据。有一次，有個書商托我幫他物色個美術編輯，薪水挺高的，我找到張潢，想推薦他去，卻被他一口回絕。
這些馬的影像一直伴隨著他仇恨的記憶，深深刻在他的大腦中。
其實，說縫縫是他的妻子已經有些勉強。三年前，縫縫就堅決地向張潢提出要離婚，但是他死活不同意。據說，他在縫縫面前哭過很多次，跪過很多次，縫縫始終不回心轉意。
萬念俱灰的縫縫對保姆說：「你領張潢出去，到外面的花園裡轉一轉。」
我再問：「你為什麼要來這裏呢？」
「你……怎麼了？」
火車在朝前飛奔，車窗外的油菜花漫山遍野，開得那麼燦爛，令人想哭。
克利想了想，搖搖頭。
是的，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太神秘了，只有馬知道。
縫縫經常跟馴馬師學騎馬。那些馬都是從愛爾蘭、瑞士等國引進的優秀的純血馬和混血馬，縫縫都認識它們了，甚至能叫出它們的名字。
他望著天花板，不理睬。
當她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突然覺得克利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接著恐懼的事情就又一次發生了：克利尖厲地叫了一聲，猛地坐起來，轉身就要朝床下跑，縫縫打個激靈，敏捷地摟住了他！
吵煩了，縫縫走過去拉他，他像孩子一樣不起來。這時候，縫縫聽見有人慢慢地問：「他怎麼了？」
第二天一早，克利醒來了，一點不知道昨夜發生的事，只說那匹黑馬又在夢中追他了。
但是，我馬上感到了一種恐懼，我覺得這個事件有點熟悉，好像多年前做過的一個夢。難道現實中發生的事，很久以前就以夢的方式對我這個不相干的人做了預兆？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
瘋了
縫縫張大了嘴，她意識到——克利也瘋了。
「你那是做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克利似乎睡得挺安詳。
縫縫死命抱著他不放手。保姆也跑過來，和縫縫一起抱住他。
張潢跟著保姆木木地走下樓梯，像機器人一樣轉過頭，好奇地朝縫縫和克利看過來，一直到了門口，他才把頭轉過去。
……
這件事從開始就有點怪。
他不回答，快步出了門，一邊走一邊憋不住還在笑。
克利一邊奮力想掙脫一邊驚恐地回過頭，當他看見縫縫的時候，顯得更加害怕，他聲嘶力竭地叫道：「別踩我！別踩我！！！」
克利笑吟吟地翻看他的帳本，嘴裏叨咕著什麼。
「小關！小關！」縫縫一邊喊保姆一邊驚慌失措地打開燈，跳下床。
我聽說，縫縫和張潢是在海邊認識的。那是個黃昏，風很涼。
那個負責人和兩個保安走了。房間里只剩下我、縫縫和張潢。很靜。
「是腱子？」
實際上，我並沒看過那篇小說，是張潢講給我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當時，張潢神秘地對我說：「我剛剛看到一篇小說，名字叫《你去問馬吧》，寫的是愛情，但是我看了后，卻覺得特恐怖。」
張潢望著她，似乎在努力地想，想這個人是誰。
克利痛苦地搖搖頭。
張潢像受了驚嚇，急忙把他的畫收起來，塞到床下去。
縫縫是個好人，她決定把張潢接到她的家中。
……半夜的時候，縫縫倚在張潢的身上睡著了。他們睡reａｄ.99cｓｗ.cｏm得很親密，很安詳。
縫縫更驚異了。
張潢突然把目光投向我，嘶啞地說：「你去問馬吧！」
我一下就懵了。
「克利，你怎麼了？」她都快哭了。
夢中的馬
她走進張潢那個暗淡無光的房間之後，彎腰朝他的床下看去，那裡面藏著他深更半夜畫的畫……
克利在城裡有一套房，很高檔的住宅樓。但是，為了便於經營，平時他和縫縫一直住在跑馬場附近的別墅里。那別墅是個小二樓，克利和縫縫住在一樓，讓張潢住在二樓，他如果想外出，必須經過一樓。
她後來的男人叫克利，比縫縫大8歲。他當然不願意接受縫縫的這種做法，夫妻兩個人過日子，生活中突然又多了她契約上的丈夫，這算怎麼回事呢？
縫縫應該算是個文學女青年，她從小就幻想一種詩意的生活。而我的朋友張潢是個畫家，長發披肩，高大英俊，氣質不凡，當時他正在沙灘上作畫。到海邊撿貝殼的縫縫走過他的身旁，好奇地停下來觀看。張潢是個不善於和女孩打交道的人，他醉心於他的畫，根本沒在意旁邊有人在看。後來，縫縫主動和他搭話，又索要了他的手機號碼。第二天，縫縫就約他吃飯……
籠罩著悲劇色彩的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一直沒有出現變化。
縫縫說：「克利，我和他好歹夫妻一場，怎麼忍心看著他被送進瘋人院呢？假如，有一天你瘋了，我也不會那樣做啊！」
於是，他瘋了之後，馬就通過他的畫筆，從他的大腦里奔騰出來。
在醫院里，克利說起他的夢雙眼還充滿驚恐——還是那匹黑馬！它像鬼魂一樣在後面對克利窮追不捨。他跑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的草原上，累得筋疲力盡，一頭摔倒在地，那黑馬就衝上來，高高揚起前蹄踩他的腦袋……
克利的雙肩顫動著，一直在笑，笑得極具深意。
夜越來越深，跑馬場偶爾傳來一聲馬叫。
就這樣，縫縫一個人支撐著跑馬場，同時服侍著兩個瘋男人，艱難地生活著。
縫縫的眼淚緩緩流出來。
縫縫看了看熟睡的張潢，又看了看我，有點高興，說：「難道張潢是在按照那篇小說在表演，想讓我回心轉意？」
一次，克利不在家，縫縫上了樓，推開他的門，看見他正在暗暗的房間里畫畫。
「你到底是怎麼了？」
「張潢，你記得嗎？我們的鴻雁賓館……」
克利還是搖頭。
縫縫很少上樓去陪他，儘管她知道她應該經常跟他聊聊天。她怕克利不愉快。
張潢臉色鐵青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眼珠一動不動。
縫縫緊緊摟著他，氣喘吁吁地對保姆說：「你上樓，看看，張潢，他在幹什麼。」
就這樣，張潢留在了縫縫家。
「你忽然意識到，他是在報復你，他是用他的瘋在報復你。因為10年前，你和他旅行結婚度蜜月，就住在這個鴻雁賓館，而且就是這個樓層這個房間。當年，鴻雁賓館在搞一個活動，凡是在他們賓館度蜜月的新人，10年後可以再回來，免費度錫婚蜜月。當時還給你們發了一個承諾卡。今年7月20號，是你們結婚10周年紀念日，他一個人來了。那承諾卡都發黃了。這麼多年來，你以為早丟了，沒想到他還一直珍藏著……」
縫縫撲過去，一下抱住他，兩個人的眼淚都「嘩嘩」流下來。
縫縫萬分緊張地注視著張https://read.99csw.com潢的反應，他仍然望著天花板不說話，眼神空茫而獃滯，一看就是精神不正常的人。
我們出了電梯，走近那個房間的時候，縫縫在我身後突然受了巨大驚嚇一般尖叫了一聲。我哆嗦了一下，回頭看去，她昏厥在地。我急忙抱起她，掐人中，過了好半天她才醒過來。
我們是坐飛機去的。
「你去問馬吧！」他突然說。
「它追了我半宿。我實在跑不動了，癱軟在地，它用前蹄狠狠地踩我，踩我的腦袋……」
我又指著縫縫問：「那你知不知道她是誰？」
我當時有點心酸。
保姆立即跑出了卧室，順著樓梯爬向黑糊糊的二樓。
克利的眼睛越來越迷濛，終於慢慢躺下來，閉上了眼睛。他一直沒有徹底醒過來。
縫縫輕輕撫摸克利的頭，說：「你可能是哪一天受了馬的驚嚇。還疼嗎？」
因為克利已經精神失常，縫縫沒什麼忌諱了，經常上樓陪陪張潢。漸漸地，她發現張潢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光亮……
這一晚，我內心驚悸，失眠了。
「他沒有什麼親人。」
第二天，我和縫縫帶著張潢返回，在火車上，張潢蔫巴巴地縮在一角睡著了。縫縫靜靜地看著他，慢慢對我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昏厥嗎？」
「克利，你笑什麼？」
縫縫的眼淚一下就湧出眼眶，她拉住克利的手，輕輕地說：「克利，我跟你一起回家，好嗎？」
這一天，縫縫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克利則趴到地上，做著馬的各種動作，刨蹄，尥蹶子，噴鼻，甩鬃……惟妙惟肖。偶爾還嘶鳴，叫得跟馬一模一樣。
克利跟縫縫在樓下的客廳里聊天，或者在樓下的卧室里做|愛，張潢就在他們頭上盯著地板發獃。
而縫縫發現這些畫之前，克利已經看到了。他總覺這個瘋子的目光能夠穿透樓板，日夜監視著他和縫縫的生活。終於，他忍不住，走進了張潢的房間，他似乎想探清某個秘密，要不然，他會坐卧不安。可是，他什麼都沒有發現，只是看到了張潢畫的畫——那是一匹黑馬。
張潢似乎從沒有想過走出過這個豪華的小樓。吃飯的時候，保姆就把飯菜給他端上去，他吃飽了，就縮在他的房間里發獃。他永遠拉著窗帘，也不開燈，他的房間里總是暗暗的。他甚至連樓都不曾下來過。二樓有廁所，他吃喝拉撒都在二樓。
她瞪大了眼睛。
這時候，縫縫突然想起張潢那句瘋話：你去問馬吧！猛地抖了一下。
她把那些畫抱出來，一共三幅，她一看就呆住了：他畫的都是馬，黑馬。這三匹馬的姿態都是一樣的，高高揚起前蹄，似乎還在長長地嘶鳴。
過了半夜，縫縫實在熬不住了，她覺得今夜克利不會再有什麼問題，就蓋上被子，躺下了。但是，她沒有關燈，她的手依然抓著克利的手。
沒想到，幾天後的一個夜裡，又發生了相同的情況：克利睡到半夜突然又坐起來，一邊叫一邊發瘋地沖了出去，竟一頭撞在一根柱子上，慘叫一聲，栽倒在大理石地面上。這次，他頭上的傷口很大很深，縫縫追出去，嚇壞了，呼叫保姆拿來葯和紗布，匆匆為他包紮了一下，然後把他扶上轎車，向醫院疾馳。
我感覺，張潢肯定出事了。我懷疑是縫縫現在的那個男人乾的，因為張潢是他和縫縫未來的一個阻礙，現在的一個陰影。或許，縫縫也參与了。碎屍？活埋？混凝土澆注？
這天早上，天陰得極其圓滿，黑色的雲低低壓在九_九_藏_書頭上，令人透不過氣。
負責人對我們說：「這個客人是7月20日住進來的。開始，他還挺正常，只是有點陰鬱。第二天早上，服務員去收拾房間，發現他已經瘋了，我們馬上派兩個保安把他看護起來，然後翻他的筆記本，上面只有一個電話號碼，我們就立即打了電話……」
題記：《你去問馬吧》愛與愛互相碰撞，專一與專一互相破壞，情與情互相矛盾，美好與美好互相羈絆……
我好久沒見過縫縫了，她打扮得很華麗，一看就知道她現在的生活很優越。一路上她的話很少，顯得心事重重，焦灼不安。
縫縫覺得克利是太累了，睡覺魘著了，並沒有太在意。
「快點拿止血藥來！」縫縫一邊說一邊把克利扶到床上，不解地問：「你怎麼了？做夢了？」
「你就當他是我弟弟吧。」縫縫哭著說。
克利突然不抖了。他掙脫縫縫的胳膊，蹲下身，突然嘻嘻地笑起來。
「告訴我，你在畫什麼？」
「克利！」她大聲叫喊他。
從此，他更加不安了，腦海里始終浮現那匹奔騰的黑馬……
等他出了門，縫縫一個人爬上了樓。
保姆說：「好。」
「克利！你站住！」
她愣了。
「是四蹄雪？」
中午，我們就到達了G市那家賓館——鴻雁賓館。
天一亮，我就決定到派出所去報案。
張潢木木地看著她，不說話。
接著，他就對我講起了那篇小說：
一直到最後，張潢也不肯和她去辦離婚手續，縫縫就和他分居了。其實，她早就和另一個男人好上了，不久，她和那個男人公開住到了一起，差不多成了事實夫妻。
我突然說：「我知道。」
有一對夫妻，那女人移情別戀，拋棄了自己的丈夫，嫁給了另一個男人。有一天，她突然聽說她的前夫在另一個城市的一家賓館瘋了，她立即趕去，看見他的前夫躺在床上，兩眼發直，看著天花板，一言不發。她就哭著問他——你怎麼了？你忘了我是誰嗎？問了好多遍，那男人終於冷冷地說：你去問馬吧！
保姆推開門，大聲問：「阿姨，怎麼了？」
我嘆了口氣，繼續說：「換一個思路吧。為什麼多年後發生的一件事，多年前就在小說中出現了呢？這事情太神秘了。」
自從張潢進入了生活中，克利的情緒一直不太好，話語也少多了。縫縫有點惴惴不安。總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可是，張潢是個孤兒，該怎麼辦呢？
那個男人很有錢，喪偶。
我的腦袋像挨了一悶棍。
失蹤
保姆把葯拿來了，縫縫給克利敷了一些，血止住了。克利朝保姆擺擺手，意思是不需要什麼了，保姆就退下去了。
這一天，兩個人在沙發上靜坐著，一直到了很晚。終於，縫縫說：「克利，咱們睡吧。」
她回頭一看，是張潢。他站在黑糊糊的樓梯上，極其迷惑地望著地板上的克利。
「你在畫什麼？」縫縫問。
縫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瘋子，深更半夜不睡覺，竟然在畫畫！
過了一會兒，她輕手輕腳地下來了，小聲對縫縫說：「他沒睡，好像還在房子里畫畫……」
「你去哪兒？」
他們婚後7年一直靠縫縫的工資生活。
後來，縫縫帶克利去看了幾個心理醫生，都說不齣子午卯酉。
「他在幹什麼？」
我陡然想起來，這是一篇小說中的一句話！而這個事件，正是那篇小說中的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