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靈學者搖搖頭：「朋友，誰會相信您的話呢？哪怕您對任何人承認曾來過這裏，那都不會有人相信的。」

他說：「在我的主顧中還從來不曾有過物理學家呢，澤巴廷斯基博士。」

「看著我，我的職業生涯將最後屬於我啦。我將作出我的貢獻，第一次有機會去從事自己的工作，而不必……」他突然噤聲，轉身望著他的妻子，「我的名字！你是在說那個S嗎？」

「您的收費是多少？」

澤巴廷斯基在想：我該說什麼？說我已經34歲而前途無望嗎？

克里斯托點頭說：「多數人都已同意，有些人還在猶疑，但大多數同意了。」

選擇器彈出所需的材料，克里斯托博士讓放映機依次放映它們，隨著放映內容進展，他臉上出現某種奇異的表情，他目不轉睛地說：「真古怪。」

「我還有別的工作，我有朋友交往，有其它的生意要做。如果我是個騙子，我會幹得比這快得多。你同意嗎？」

澤巴廷斯基起身說：「好，我同意，現在這一切全都請您保密。」

「眼下還說不準。不過我剛剛看到的每篇論文，都說明此人可能在進行重大項目研究，是您提醒了我……」他聳聳肩說，「不過這也算不上什麼。」

克里斯托面無表情地傾聽彙報，偶爾舉起小拇指擦擦鼻子上並不存在的污點。他頭髮呈鐵灰色，既薄又短，和禿頂差不離。

「就是S-e-b-a-t-i-n-s-k-y（西巴廷斯基）。」

「但我們也不能就這麼一腳把他踢開，否則俄國人會產生警覺的。」

數靈學者緩緩地數著鈔票，把它們放進書桌的現金抽屜里，然後告訴他：「您的問題非常有趣：我建議您把Zebatinsky改成Sebatinsky。」

他說：「不，我從來沒有聽說俄國有什麼澤巴廷斯基，而且我也從沒聽說過美國的什麼澤巴廷斯基。」

「那是很遙遠的事情，再說我們現在忙些什麼，不就是由於有人改掉名字中的一個字母嗎？」

「那倒不曾，先生。」

澤巴廷斯基心甘情願準備掏錢。他已經走到這一步，如果僅僅為了錢而退卻，那才是真正的蠢貨呢。

數靈學者笑得連嘴角都布滿皺褶，下巴頦的皮膚綳得更緊：「我這裏的全部交易都是保密的。」

澤巴廷斯基說：「如果您真的能看到未來……」

澤巴廷斯基瞠目而視：「您是說只要把那個大寫字母改掉嗎？僅僅把Z改成S，就這麼簡單？」

海軍上尉艾伯特·昆西，就是送來文件的那人。他很年輕，全身充斥安全部官員的責任感。他問：「不過他為什麼要改名為Sebatinsky呢？」

「50美元。我需要從您這裏取得一大批個人資料，會有一張表格幫助您來填寫，我擔心它有點複雜。如果您能在這個周末把它寄給我的話……」他壓低聲音並皺著眉頭用計算器核對了一會，「下個月的20號我將會給你一個答覆。」

澤巴廷斯基扭頭就走，他想儘快離開這鬼地方。50美元只換來一個字母！為了一個S竟花上50美元！上帝啊，這是個什麼名字！比原先的Zebatinsky差遠了！

材料首先從美國這邊開始：馬歇爾·澤巴廷斯基（附指印）出生於紐約州的布法羅市（附出生日期及醫院檔案）。他父親也出生在這裏，母親生於紐約州的奧斯威戈市。他的祖父母雙雙出生於波蘭東北的比亞韋斯托克市（附進入美國及取得國籍的日期和相片）。

「好好，我想不會的。我費了那麼大的勁，好容易才讓他們用S來拼我的姓名，真不想再改回去了。也許我本該把名字改成瓊斯什麼的，嗯？」他笑得十分憨厚。

「您自己怎麼樣，能確定嗎？」

這時正是凌晨四點，他們在長長的走廊里朝遠處的電梯走去。

馬歇爾·澤巴廷斯基（Marshall Zebatinsky）感到自己十分愚蠢，好像有無數雙眼睛透過沿街鋪面那污穢的玻璃櫥窗在打量他。他渾身不自在，儘管已換上一套舊衣服，把帽檐壓得很低，甚至還戴上眼鏡……

「有沒有決定我們也去研究保護盾呢？」

西巴廷斯基報以微笑：「說到底這是一種迷信行為。」

「很可能是這樣，我甚至也這麼設想過九九藏書。不過俄國人並不比我們笨，他們不會隨便殺掉可以避而不殺的核物理學家。這裏很可能還有別的原因。」

澤巴廷斯基正襟危坐良久，數靈學者冷靜地注視對方，並不急於催促顧客。

布蘭德神情嚴肅，他搖搖頭說：「現在還沒有發現他與此事有任何牽連。真見鬼，我同意您的看法。他目前在一個敏感部門供職，我們不能讓他還留在那裡，哪怕是清白無辜的也不行。」

布蘭德說：「這人我看沒什麼問題。」

「不過改掉姓名並沒多大用處，他們的親戚關係不是仍然存在嗎？」

數靈學者緩緩點頭說：「澤巴廷斯基博士，您應該知道我從來不對別人保證事情一定會成功的。」

「當然，通過日常交談的方式問過，我很謹慎地作了安排。但他並沒說出什麼，只是說對原來的字母Z厭倦了。」

註釋：

克里斯托博士沉著地說：「是被處決了？」

「您聽說那邊有什麼人叫澤巴廷斯基嗎？」

「可我的老婆對您非常信服，我又答應了她要上這兒來。」他聳聳肩，自己是個大傻瓜的念頭更加強烈了。

「那麼我認為該去作些調查。得去查查那邊任何叫澤巴廷斯基的人，看看能否找出其中的聯繫。」上尉提高了嗓門，似乎有了什麼新想法，「也許他想通過這種改名來掩護他們。」

「我想得到一份不同的工作，屬於另一種類型的崗位。眼下我是政府研究機構的一名職員，根據命令辦事。好比是混跡在整個交響樂隊之中的小提琴手。」

「絕對沒問題。您將取回您的全部信息，我還保證不會把它們用在別的方面。」

「先生，我的意思是……」上尉說話時臉都漲紅了，「波蘭或俄國不都在鐵幕的那一側嗎？」

「噢，好的，我只是開個玩笑……我想去找找那位老先生，把發生的一切告訴他，這該使你滿意了吧？」

「如果想聽聽我的意見，那麼我建議您去和律師商量一下，使您的改名合法化，他們會在某些細節上給您指導。」

「對於這一點我們大家心中都很有數。」

布蘭德問：「古怪在什麼地方？」

布蘭德迫切地問：「請說出您內心深處的想法，我們也許都很愚蠢呢。」

「您是想問為什麼我不是地球上最富有的人，對嗎？不過在某些方面我的確是非常富有的。您只是想得到人們承認，而我想的是要自由自在，干我的工作，沒人來打擾我，這對我來說就好比是億萬富翁了。我也需要一些實實在在的錢財；但我可以從您這號人手中獲取。幫助別人是美好的事業，我樂意這麼做。現在回答我，您希望我幫助您嗎？」

「不行，我承認自己想不出什麼合理的解釋。」布蘭德說。

帶著幾分勉強，他去拜訪了原子能委員會的保羅·克里斯托博士。

「可我認為他這樣做的結果也許適得其反。」

「但是這麼一點點變化怎麼能影響到別的事情呢？」

索菲說：「這會不會因為是你在那次會議上發言的影響？」

「我可以說此事純屬巧合，但您知道這也完全是可能的……這邊有個澤巴廷斯基，那邊也有個澤巴廷斯基。兩人又都是核物理學家，這裏的一位突然把名字更改為西巴廷斯基，消息也許傳得很快。他絕不是偶然拼錯，他斷然說過：『請用S來拼我的名字。』這一切使我那位上尉產生了警覺，還有另外一件事：俄國的澤巴廷斯基大約在一年前突然失蹤了。」

數靈學者坐在一張舊桌后，桌子買來時肯定是二手貨，因為只經過一茬主人之手絕不可能如此破舊，就連此人的衣服也可以這麼形容。他既黑又矮，不過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倒是緊緊瞟著澤巴廷斯基。

「任何名字都是無法影響其它事物的，對嗎？」數靈學者寬厚地反詰，「至於怎麼影響我可說不清楚。它多半可能是通過某種方式來實現的，我只能解釋這麼多。請記住：我從來不保證有任何結果。如果您不願改名，那就請便好了。不過話得說在前頭，費用是不能退的。」

上尉說：「澤巴廷斯基或者說西巴廷斯基——不管您怎麼稱呼他都行——很可能有親屬在那一邊。」

《原子摘錄》在克里斯托博士書房的牆邊，是一排放得很整齊的小盒子，每個盒內都裝滿縮微膠片。

布蘭德輕聲說：「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去九-九-藏-書責備他，不管他把名字改得多麼古怪，光憑這一件事是不能去找他麻煩的。」

布蘭德問：「事情怎麼樣？」

「不過別讓他們馬上就發覺，我們不希望他們發現得過早。現在那個美國的澤巴廷斯基或者西巴廷斯基怎麼啦？」

「那麼您希望有朝一日有獨奏的機會嗎？」

「要等上五個星期，這麼長嗎？」

「您有什麼好建議嗎？」

澤巴廷斯基不屑地微微一笑。

「馬歇爾·安德列維契·澤巴廷斯基？不，從來沒有。不過這並不說明問題。」

「這有什麼意思呢？」

澤巴廷斯基說：「如果您不介意，我寧願您不必解釋給我聽。把這門學問的數學價值或意義告訴我是毫無用處的，我絕不會當真把它看成是數學。還是抓住主要問題談談吧。」

他眼望這份材料，整潔的手指甲在書桌上輕輕扣擊……

上尉不耐煩地揮手說：「反正是一碼事。」

「也許他自己沒意識到這一點，不過掩護才是他的動機。」

「為什麼單單要改動我的名字？」

「是哪位？……噢，是澤巴廷斯基博士！」

「我看不出來。那是一篇相當缺乏創見的發言，我們這裏的每個人都能寫出來，」他用手打了個響指，「肯定是普林斯頓大學調查了我，事情就是這樣。你知道所有那些調查表，我曾在最近半年裡填得沒完沒了，還有好幾次沒有解釋原因的會談。老實說我都認為自己是懷疑對象了，其實這隻是普林斯頓大學在調查我，他們很認真。」

布蘭德匆匆瀏覽了一下這些個人資料（他為情報的精確細緻而驚奇，大概俄國那邊也和他們差不多），他的目光停在某個人上，他平滑的前額立時出現皺紋，眉毛微微上揚。他把此人的材料先擱在一邊，接著再看別的。最後，他把所有的材料都摞好，歸回檔案袋裡，惟獨留下那一份。

「是的。」克里斯托的手突然放回到他的短髮上，他發出一陣乾笑，「我們得緊緊追上他們……當然，他們也會發覺我們在幹什麼的。」

「離確定還早著呢，不過我寧肯相信蘇聯正在研究防γ射線的掩體，這總比認為天下太平要容易得多。」

這17個姓澤巴廷斯基的俄國或波蘭人都是半個世紀前就已居住在比亞韋斯托克附近的居民的後代，他們可能都有親戚關係，但已無從查考（東歐的人口統計資料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丟失嚴重，所剩無幾）。

「這我說不準，也許永遠不會，也許就在明天！」

「您是說被集中起來進行絕密研究嗎？」

當上尉把收集到的材料最後送到布蘭德手中時，他已經渾然忘卻了這件事。這份材料囊括了17個俄羅斯或波蘭人的履歷，他們都姓澤巴廷斯基。布蘭德的第一想法是：上尉在搞什麼鬼名堂？

「事情本身並沒多大意義，不少人在那邊都有遠親，但是澤巴廷斯基卻改掉了他的姓名。」

「這種事不像觀看水晶球那麼簡單，不，不，澤巴廷斯基博士。我從計算機里得到的只是一組代碼符號，我能給您指出某種可能性，但我卻見不到實際的圖像。」

「也許是的，也許不是。上尉，您說呢？」

數靈學者嘆氣說：「我想您這種人更情願相信事實，而我又想幫助您，所以才告訴您以上真相。」

「您的意思是說能預測我的未來？」

最後他只是說：「我希望獲得成功，想得到人們的承認。」

「您能提出什麼別的設想嗎，先生？為什麼他用這種辦法來改名呢？」

「差不多吧。事情一旦開始，我就得改變原來的一些數據，例如您的姓名等等。再把修改過的數據輸入程序，然後研究有哪一種變化能使您的未來變得更加美好。」

「我的意思是指他的名字是俄國式的。」

他拿定主意前又過去了一個月，這才去找了律師，作出最後的決定。

「我只提供一種與可能性有關的改善。我的工作具有統計的性質，由於您在和原子打交道，我猜想，您一定很清楚統計法則是什麼意思。」

「接著講下去。」

他對自己說：也不妨一試嘛。

他旋即回憶起此事，於是輕輕ｒeａｄ.9９ｃsw.ｃｏｍ罵了一聲，就開始閱讀起來。

「您不妨這麼想……也許此人可能正涉及γ射線③的反射問題。」

「如果能設計出一種抗γ射線的護盾，那麼就能建出防止放射性塵埃的獨特掩體，而放射性塵埃才是真正的威脅。您知道一顆氫彈不過毀掉一城城市，而放射性塵埃卻能長效地殺死千百里範圍內的居民。」

克里斯托博士靠在椅背上說：「您能給我提供一份最近幾年來失蹤的其他蘇聯核物理學家的名單嗎？」

克里斯托博士喃喃說：「這個馬歇爾·澤巴廷斯基最近六年來撰寫或合作撰寫了半打左右的論文，都發表在蘇聯的刊物上。我們將取出這些摘錄，我懷疑也許會有什麼名堂。」

「那好，」布蘭德撫摸了一下太陽穴上方的頭髮，慢吞吞地說，「我並不認為這裏面一定有什麼名堂，但我不願輕易放棄此事。我手下有個年輕的上尉，您知道他們這種人的性格，我不想他被召喚到國會的什麼委員會上去。此外，俄羅斯的確有個叫馬歇爾·安德列維契·澤巴廷斯基的人，也是核物理學家。您能肯定從來沒聽說過此人的名字嗎？」

「您想尋求什麼？金錢，平安，還是長壽？究竟是什麼事情？」

「好好，我簡直是在發瘋了，」布蘭德說，「不過我不會就此放棄這件事，起碼在這一點上，我會把失蹤的核物理學家名單送給您，哪怕非去莫斯科搞來不可。」

數靈學者接著說：「我給計算機編譯了程序，來研究未來事件的概率。」

「我渴望離開小組並恢復自我。」澤巴廷斯基心頭一陣輕鬆，他終於把這種想法告訴給妻子以外的某人聽了。「12年前，憑我所受的教育和個人能力，我足以進入第一流的核電站工作，那麼我今天就將管理其中的一座或者會成為某所大學純理論教研室的頭頭。而現在呢？就以我這麼多年的經歷作為起點，哪怕再過上25年恐怕還只能呆在小組裡面！依然只擔負2%的領導責任，永遠淹沒在一大堆默默無聞的物理學家中間。我渴望的是腳踏實地，能大幹一場，希望您能理解我的意圖。」

「在你改名以前，從來也沒有獲得過這種機會，對嗎？」

「我不管你叫它什麼，但是你千萬別再把名字改回去。」

「這已足夠了，只要這麼改一下，小變有時比大變還頂用。」

「是這樣嗎？」

布蘭德點點頭：「這是一個很好的主意，聽上去挺不錯，我會向頭頭彙報的。」

澤巴廷斯基憋得滿臉通紅：「請您注意，我上這兒來可是個秘密。」

「難道這聽上去比數靈學還要糟嗎？為什麼？你只要給出足夠數據，讓計算機在每個單位時間里都能滿負荷運轉，那麼未來就是可以預測的，至少對它的可能性來說是如此的。人們在計算導彈的運動軌跡，以便使反導彈去跟蹤它，這不也是在預測未來嗎？如果這種預測出現了誤差，反導彈和導彈就不可能撞個滿懷了。我乾的實際上與此類似，不過我得應付非常龐雜的變數，結論也往往不夠精確而已。」

核物理學家在門口停住腳步說：「您是不是也怕我向別人透露您實際上不是搞數靈學的？」

「是的，那當然。」

布蘭德說：「他不是的，他是在美國出生的第三代。」

「告訴我結論是什麼？」

「從來不曾有過。不，這隻是巧合而已。索菲，我只不過浪費了50美元來取悅你。上帝啊，這幾個月以來我一直感到自己是個傻瓜，換上這個愚蠢的S！」

「我當然能夠。其實我是一名數學家，我的工作方式也是數學式的。我並不會因為透露這一點而提高收費標準，那是不變的——每次50美元。由於您是科學家，能比一般主顧更加正確地評價我的工作，所以向您解釋這些，我非常榮幸。」

「那您還來幹嗎？」

澤巴廷斯基說：「萬一您找不到更reaｄ•９9ｃｓｗ.com美好的未來怎麼辦？」

索菲馬上作出反擊：「我從來沒有強迫你去這樣做，馬歇爾。我只是提出建議，不過我並沒有嘮叨得沒完沒了，你不能這樣說我！而且，一切結局如此美好，我敢肯定就是那名字起的作用。」

布蘭德弄到了這份名單，也弄到他們中任何一人所寫的論文。於是國會召集了一系列會議，請來了國內所有的原子能專家。克里斯托博士通宵達旦開會，一些會議連總統本人都出席了，此刻他正從某個會議提前退出來。

「這很可能。但是如果他那麼喜歡S，為什麼不改成桑茲或史密斯？既然他如此厭倦Z，為何又不徹底改成由A來打頭呢？比如改成阿倫斯什麼的。」

上尉眉頭緊蹙，嘴唇緊閉，最後才說：「好吧，先生，澤巴廷斯基是個俄國人！」

澤巴廷斯基說：「我還要事先聲明，我從來不相信什麼數靈學，也不打算信仰它。如果這對後果會有影響，請您現在就通知我。」

數靈學者把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放在另一隻手上，「先生，這裏還有個問題……」

「那麼這人可能沒有多大的知名度，我們這個澤巴廷斯基怎麼會知道有關他的事情呢？」

馬歇爾·西巴廷斯基激動得簡直連話都不會講了，他告訴妻子：「我發誓，真不知這事是怎麼發生的。我從來沒有想到他們會了解我——上帝啊，索菲，他們讓我去擔任普林斯頓大學的物理學副教授，你想想看！」

「是的。我已經完成了任務，先生，那是我應該掙到的錢。」

澤巴廷斯基挺不自然地盯著這位小個子說：「我對這些半點也不信，我現在寧可去信仰數靈學了。」

「把那份材料給我看看，」克里斯托博士伸手去拿文件，他反覆看了兩遍，接著搖了搖頭，「我得把它和《原子摘錄》核對一下。」

昆西上尉看上去十分憂鬱。

在走近店門時他甚至連心都在怦怦直跳。當他轉動鐵制的門把手時，才發現門被鎖上了。那張暗淡而污穢的「數靈學」招牌已不復存在，他看到的卻是另外一張寫著「出讓」字樣的告示。西巴廷斯基聳了聳肩，就這樣吧，他已經盡到自己心意了……

布蘭德問：「上尉，給我說說。肯定有事困擾著您，使您猶豫、擔心，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無法解釋為什麼像自己這麼一位核物理學家會去向數靈學②求援，老實說這全怪他的妻子，是她說服他這麼乾的。

「因為這種改動毫無意義。澤巴廷斯基是個外國姓氏，如果我有這麼個名字，連我自己也會去改掉它，不過我會改成某個英國姓氏。如果澤巴廷期基這麼做了，那很合情合理，我連問都不會去問一下。但為什麼他要把Z改為S呢？我想我們必須弄清他的理由何在。」

「整個過程得耗多長時間？我的意思是指到什麼時候事情才會出現轉機？」

不過他在下星期非常繁忙。到真正抽空去時，他決定不必再喬裝打扮，只穿上平常的西裝，戴上帽子。

「派人去直接問過他嗎？」

布蘭德臉上失去平時的寬容：「不，上尉，您又錯了！那只是個波蘭的姓氏。」

「讓他們知道好了，」布蘭德說，「知道也不要緊，這可以阻止他們發動進攻。如果我們雙方都擁有了防護措施，而他們卻一點不知情的話，那也未免太傻了。」

布蘭德很快說：「我們在這方面進行過研究嗎？」

澤巴廷斯基說：「那我該幹什麼？去通知每個人，今後大家得換用S開頭來拼我的名字嗎？」

真是活見鬼，幸好法律並不禁止什麼改姓。

「這樣做有多層原因。首先，這隻是一種簡單的變動，如果輸入的數據變得太多，結果將無法預料，而且我的計算機也不太高級；其次，改動姓名是一個合理的變化，難道我能改動您的身長或眼睛的顏色嗎？就連您的氣質也是難以改變的；第三，這又是一個重要的改變，姓名對人們的關係很大；最後說到第四點，每天不是都有許多人在申請改名嗎？」

「您的意思是說看出了什麼蹊蹺？」

「如果他們有了而我們卻沒有，那麼當他們完成掩體工程后，就會對美國構成多大的威脅啊！」

可是索菲不幹read.99csw.com：「我不准你這麼改。」

亨利·布蘭德逐頁翻看文件，他具有一雙在安全部門干過14年的眼睛。他並不細讀每個字詞，任何特殊的內容自會躍出紙面落進他的眼帘。

「也許這和你的名字有關，」索菲說，「我指的就是那次改名。」

到了20號那一天，馬歇爾·澤巴廷斯基又來到了那扇油漆脫落的門前，凝視店前懸挂的那張「數靈學」小牌子。招牌顏色暗淡，布滿灰塵。他偷偷朝裏面窺視，似乎巴不得有別的主顧已經在裏面，於是他就可以找到借口離此回去。他感到自己愚蠢透頂，也曾多次試著從心裏忘懷此事，結果根本辦不到。這也許是因為他想到數靈學者說過有台計算機的緣故，他曾把個人的資料寄了過去，心想萬一退回的話，就再也不加過問，但是信件沒被退回。現在他眼望店內，裏面沒有別的顧客，所以澤巴廷斯基除了進去別無選擇。這時鈴聲響起，年邁的數靈學家從門帘后現身了。

他們進入電梯，布蘭德還在沉思：一個姓氏的字母改變引出多少事情啊！

「您必須冒這個風險，不過起碼不會比現在更糟糕，朋友。」

「還沒有。」

「是想獲取一份更好的工作嗎？」

克里斯托博士說：「我了解過他的工作：是一個蠻不錯的人，比大多數人要好，而且他對目前工作並不滿意，也不具備組內協同工作所需的那種氣質。」

他點出五張10美元鈔票：「這夠了嗎？」

布蘭德嘆息了一聲：「好吧，我們設法揪住澤巴廷斯基的小辮子——但是如果查不出什麼結果，上尉，那就丟開這件事算了。現在把這些文件留給我。」

「這有什麼不行？」

工作人員用放映機播放這些膠捲的索引，布蘭德以最大的耐心在旁觀看。

由於布蘭德母親的娘家名字就叫作Wiszewski（這是波蘭姓名），所以他厲聲說：「別這麼跟波蘭人說話，上尉！……」然後他意味深長地說，「我希望，對俄羅斯人也要一視同仁。」

「您還記得我？」

「既然他是第三代後裔，我認為他的確很可能有遠房親戚在那裡，這又怎樣？」

「您當真能做到這點嗎？」物理學者慍怒地問。

澤巴廷斯基本來就缺乏信心，此刻更有一股強烈的失落感：「您什麼也不保證？那您能允諾的是什麼？」

「您仍然認為我是個數靈學者？其實我不是的。我所以掛上數靈學的招牌是想讓警察別來打擾我，」小個子乾咳幾聲又說，「精神病醫生也不要來找我麻煩。我真的是個數學家，而且還是個誠實的數學家。」

布蘭德撞見他時，兩人都是滿臉憔悴，缺乏睡眠。

「Seba（西巴）……下面該怎麼拼？」

「他們之間可能存在著某種聯繫。更為可疑的是：他本人是核物理學家。」布蘭德把文件又仔細看了一遍，「這些材料太簡單了，上尉，看不出多少問題。」

「什麼？」

「把這件事和別的事情合在一起考慮，加上這位上尉的直覺，我的確有些驚訝。」

「也許他是想吸引對方注意，也許他在那邊有個非常出名的堂親，而我們這位澤巴廷斯基擔心這種關係會影響到自己的前程。」

「沒錯，不過他這是當著我們大家的面解除這種關係的。」

他咒罵自己實在太蠢，前額上的皺紋凹得更深，早衰的面容越發蒼白。

「不過您說過自己是能夠預測未來的。」

「是關於費用的事嗎？」

「他屬於學究式的人物，如果我們安排他去一所名牌大學，給他提供一個物理學研究的職務，我想他會非常樂意。那裡有足夠的非敏感領域給他去投身。我們還能繼續密切地監視他，這種做法很自然，俄國人是不會注意的。您認為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