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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預言

假預言

作者:阿德里安·貝里
——莎士比亞:《安東尼和克里奧帕特拉》
但是確實有一種辦法使我們能夠窺見未來,並且準確地預測某些事件。我們可以作出這樣的設想,即人通過自己創造的工具不斷地創造和再創造自身。除了在一個很短的時間里,歷史不是由政治來驅動;驅動歷史發展的是機器發明以及各種新發現,而這些發明和發現又改變著人們的行為舉止。四百年前弗蘭西斯·培根就已指出:
田之秋 譯
那麼未來學家如何才能避免被後代人恥笑呢?答案是他們必須尊重科學。所謂科學我指的不是科學家們的意見,而是他們的發現以及獲得科學發現的途徑。科學探險是需要謹慎從事的,有些事情,例如超光速,建造永動機以及絕對準確地預測未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一切嚴肅的作家都不會作這樣的預測,除了這些以及類似這些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如果有相當多的人希望某種事情出現,而且在技術上也並非是不可能做到的,那麼這種事情或遲或早將會發生。
「擁有這塊俄國領上不能給我們帶來榮譽、財富和力量,它反會削弱我們,增加國家的開支,而且不會得到任何足夠的補償。」
這位教授的同事們還用經過仔細計算的長達7頁的數學公式,證明宇宙航行的不可行性,因為「把一磅的重量送上軌道,在起飛時需要100萬噸燃料產生的推力」。(根據1994年的數字,把1磅重量送上軌道只需1噸燃料,未來實現私人宇宙旅行時,這個比例肯定會縮小100倍。)
「環繞木星的衛星不能為肉眼所見,因而對地球沒有影響,因而不起作用,因而也就不存在。」
沒有任何一家政府機構預測到下面這些改變戰後世界面貌的重大事件:戰後的冷戰、1973年阿拉伯石油禁運以及登月後的電子工業的巨大發展等等,這些都是他們始料不及的事件。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在80年代花了100多萬美元建造了一台名為「預報者」的巨型計算機,想通過它了解世界上的任何情況,包括政治和軍事的發展趨勢,自然資源和各種經濟和社會因素。其結果作為秘密沒有公布,但是我猜想不必擔心其中會有什麼秘密,我們也不必認為我們會錯過任何會引起我們興趣的東西。
「我們要這一大片沒有價值的地方幹什麼呢?這是一個野蠻人和野獸出沒的地區,這裏只有沙漠,流沙,塵暴,這裏只有仙人掌和土撥鼠。美國要這塊地方有什麼用呢?」
讓我們回顧一下歷史。
但是我們會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難。看來在預言未來的技術發展方面,誰都不見得會比那些「專家」差。到目前為止,我還找不出一個例子,說明任何一種發明、發現或者技術九-九-藏-書上的突破沒有被某些自命不凡的權威說成是不可能,或者至少是無用的。下面就是一些例子,這些例子既有趣,又發人深思。
難怪報告作出了這樣的結論:
這裏我禁不住要談談曾經被無數專家斥之為荒唐的宇宙航行。他們都是一些有名望的飽學之士,但是這些人每當遇到新思想時,往往表現出傲慢、愚蠢和缺乏想像力。我們該如何評價某位學識豐富的教授對把航行器送上宇宙空間軌道的看法呢?這位教授斷言,這是做不到的,因為「擁有最強爆炸力的硝化甘油每克產生的熱量仍不足1500卡路里」。事實上推動宇宙航行器的是化學反應而不是爆炸力。
能源領域里的進步在「專家」們的眼中也是荒唐的事情。1879年,愛迪生髮明電燈,當時英國郵政局的總工程師威廉·普里斯爵士斥之為「鬼火」。
「那些由城市的奠基者們,法律的制定者們,老百姓的父母官們,暴君的推翻者們,以及這些人代表的階級中的英雄們所產生的偉大影響不過轉瞬即逝;而發明者們的工作,儘管不那麼輝煌、耀眼,卻影響深遠。」
J.k.p哈特利說過,未來「是另一個國家,那裡的人用不同的方式行事」。當別人同你談到這些問題時,用專家們的話來回答是不合適的,不要說:「你對某某事情不能預言,這太異想天開了!」這樣的回答是思想因循守舊,缺乏想像力的表現。如果按照過去幾百年的標準來看待本世紀所有的技術進步,都會把它們叫做異想天開。用我們現在的標準看待未來也會是這樣。科學是不會停滯不前的,科學發現肯定會加快步伐。也許現在去考慮未來500年的事情為時過早,也許會落得像弗雷德·霍伊爾爵士的小說《烏雲》里的主人公的遭遇——立即死於頭腦發熱症。
如果我們不相信專家能夠準確地預測未來,那麼又相信誰呢?回答是,對於長期預測來說,科幻小說作家是可以認真信賴的。
對於大自然這本無窮奧秘的書,我讀不懂。
那麼,這些政府預報部門素質不高的原因何在呢?答案非常簡單。正如科幻小說作者本·波瓦指出的:「他們的預測所以總是失敗,就是因為總是要求他們拘泥於事實,不允許他們像科幻小說作者那樣作任何假設。他們必須牢牢地根據他們寫作時候的技術發展狀況去思考,這種做法的結果只能是胡說八道,就像19世紀時有人警告說,到1940年,倫敦將會陷在幾米深的馬糞里。」波瓦指出:
「已知的物質,已知形式的機器和已知形式的力不可能組合成一種實在的機器,並且用這種機器在空中進行長距離飛行。這種演示對本文作者來說,就像是未來的任何物理現象現在都能夠演示一https://read.99csw.com樣。」
韋伯斯特當時說:
②皇家天文學家理查德·烏利爵士在1956年,即世界上第一顆人造衛星Sputnik出現前一年,宣稱所謂的太空旅行完全是「無稽之談」。後來由於他顯赫的地位,成為英國政府太空探索諮詢委員會的主要成員。也許是巧合,此後英國再也沒有一個真正的太空計劃。
難道有這樣的傻瓜會相信存在一塊同我們腳對腳,人們走路腳朝天、頭朝下的地方?會相信地球上竟然有這樣的地方,那裡東西都是顛倒的,樹枝朝下長,雨雪冰雹朝上落?把地球說成是圓的就是為了替這種存在兩極的神話辯護。這些哲學家一旦走入迷途,就會在謬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並且相互為錯誤辯護。
當達蓋爾1839年發明攝影術時,他備受那些不作任何調查研究的專家們嘲弄。當時萊比錫一家報紙發表了一篇文章,從文章的字裡行間看出來,作者在寫文章之前曾經諮詢過一位技術專家。文章寫道:
③他的第一法則是:「當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科學家稱某種情況是可能時,他幾乎肯定是對的,而當他說某種情況是不可能時,他很有可能是錯的。」
我們還記得國際商業機器公司(IBM)的創始人托馬斯·沃森1943年說過:「世界市場對計算機的需求大約只有5部。」而事實上,今天如果我們把要裝在我們汽車內以及家用和機器用的電腦都計算在內,計算機的數目必定已超過10億台。
「沒有一個政府未來學機構會預言一種半偶然性的發現會改變整個世界,然而半導體的發現卻是這樣。如果沒有半導體和集成電路,就不會有今天的電腦世界和通訊衛星。然而當一個預測未來的機構在1950年前後預測電子技術的發展時,它只談體積大而又複雜的真空管,完全不談電子部件的微型化問題,而當時半導體的出現已經使微型化成為可能。在這個時候,科幻小說作者們已經預言將會出現諸如手錶式收音機和袖珍式計算機等奇迹。他們能這樣做,並非因為他們能『預見』半導體的發明,他們只是本能地覺得當時體積龐大的電子計算機和收音機一定會得到改進。」
同羅馬俱樂部的報告一脈相承,由卡特總統任命組成的一個小組,1979年提出了一份名為《關於2000年的報告》,人們可能以為這份不像《增長的局限性》那樣雄心勃勃,而只試圖預言21年後的政治、經濟情況的報告,可能會有一些成功的機會。結果它完全失敗了。在報告發表后不久出現的所有重大事件,包括蘇聯的解體,中國台灣、韓國、馬來西亞和新加坡等幾隻「亞洲老虎」的巨大經濟增長等,它一件也沒有預見到。
在天主教教庭拒絕承認read.99csw.com伽里略的發現之前,有些天文學家在1610年就向宗教法庭提出了所謂「證據」:
1844年,參議員丹尼爾·韋伯斯特用更加形象生動的口吻反對從墨西哥手中購買加利福尼亞,而加州今天成了一個比阿拉斯加更富饒的州。(22世紀很可能也會有人用同樣的口吻來談論向火星移民的前景。)
盧瑟福勛爵1903年成功地分裂了原子,但他卻看不到他的發現的實用價值。他說:「如果有人寄希望通過改變原子來獲得能源,這無異於水中撈月。」愛因斯坦也一度同意他的觀點,只是後來才改變自己的想法。愛因斯坦當時曾經說過:「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原子能是能夠獲得的。」
上一次冰河時代結束後幾千年發明了農業,它使人們能在一個地點定居下來,結束依靠狩獵和採擷野果為生的遊牧生活。在此後的幾百年裡出現了城邦,開始了帝國時代。帝國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士兵們用手中的武器打出來的。今天,這段歷史已經成了人們發現新材料以及應用新材料對人的影響的故事了。大約在公元前1500年,銅器的出現代替了石器,到了公元前700年,銅器又被鐵器所代替,而鐵器的出現使當時好戰的國家第一次使用利劍和裝甲,發動大規模的征戰從而改變了歐亞的面貌。四千年前赫梯人統治了小亞細亞,他們不僅僅憑雄心壯志而是憑他們鑄造比他們的敵人使用的銅劍更堅硬的鐵劍
「我認為只有科幻小說的讀者或者作者才真正能夠討論未來世界的可能性問題……過去半個世紀以來,數以萬計的科幻故事探索了所有可以思議的,以及大部分不可思議的可能性……用批判的態度(這裏的批判二字很重要)去閱讀科幻小說對於任何一個想研究未來10年以上的人都是一種基本的訓練。那些不熟悉科幻小說的人是幾乎不可能去想像未來世界的。我並不是說有百分之一以上的科幻小說讀者會成為可靠的預言者,但是可靠的預言者幾乎百分之百都會是科幻小說的讀者,或者作者。」

交通工具的發明似乎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有時候,那些發明交通工具的人也有這種想法,威爾伯·賴特說:「1901年,我對我的兄弟奧維爾說過,50年內,人不可能乘飛機飛上天空。」但是1903年萊特兄弟卻試飛了世界上第一架飛機。而在這個時候,天文學家西蒙·紐科姆,一位確實對天上無所不曉的專家寫了一篇當時很有名的文章。他在文章里說:
不幸的是,有證據表明的確如此。
1968年一批國際上知名的專家在羅馬組織了一個羅馬俱樂部,專門研究「全球經濟、政治、自然和社會制度的相互依存問題」,並在1972年發表了一篇受到悲觀主義者讚譽為具有權威性的報告,然九-九-藏-書而這篇報告卻是一些胡說八道的謬論。這篇名為《增長的局限性》的報告預言,到21世紀末,工業資源將會枯竭,人類將會在自己製造的污染中不能自拔。(污染這個詞可以有上千種解釋,從來沒有明確界定的定義。)但是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種情況會發生。報告中有著許多事實性的錯誤和誤解,它的基調所以是錯誤的,就是因為作者們把地球看作在宇宙中是孤立的,居住在地球上的人無法從太陽系中獲得資源,其實,在月球上,小行星和行星上都有著無窮無盡的有用物質。這一事實就足以推翻他們的結論,可是他們的報告沒有提到這種事實,而科幻小說會告訴他們完全相反的情況。
①中世紀的英法百年戰爭中為什麼英國最初佔有優勢,而最終又失敗了呢?其複雜的社會根源一直困擾著歷史學家們。艾薩克·阿西莫夫指出其顯著的原因是:英國最初取得優勢是由於它使用了杉木造的長弓箭,而後來遭到失利是由於法國使用了更先進的武器——火炮。
甚至到1961年,成功發射第一顆電視轉播衛星的前一年,美國聯邦通訊部門的專員克雷文還說:「實際上還看不出通訊衛星會對改善電話、電報和電視廣播服務提供機會。」
這裏不妨引用阿瑟·克拉克的第三條、也是最明白無誤的一條定律:「一種非常先進的技術是難以同魔術相區別的。」
在經濟學方面,預報的質量也是令人失望的。的確,長期的預報通常是成功的。如果我們預測的時間有足夠長,我們有相當把握會發財。運用複利計演算法,一個國家的經濟年增長率為2.5%的話,100年底它的財富將增加12倍。但是如果企圖預測幾年內的經濟升降,就好比是研究彎彎曲曲的雞腸。亨利研究中心的著名經濟學家保羅·奧默羅德說,沒有經濟學家能對當前發生的事件作出解釋。他指出,他的許多同事都迷戀于經濟理論,而不去注意現實世界上正在出現的問題。他們實際上取得的成就不過是相當於16世紀牛頓以前,還沒有發現地心引力定律那時候的物理學的水平。奧默羅德把他們比作謝德威爾的喜劇《藝術大師》里的認為無所不能,甚至把自己看作是世界上最棒的游泳選手的主人公。「而這位主人公卻從未下過水游泳,他只是躺在桌子上模仿栓在他面前的一隻青蛙的游泳動作。」
開墾邊遠地區的土地作為一項技術上的發明也曾引起一些持保守觀點的人的偏見。美國最大的一個州,阿拉斯加州由於其巨大的石油、天然氣和貴重金屬資源,今天已經成為美國第三個最富有的州。然而在19世紀,一些短視的人卻想像不到阿拉斯加會有任何價值。他們談起阿拉斯加就像今天,20世紀末,人們談月球一樣。這也是我提出這個例子的原因。當美國國務卿威廉·九_九_藏_書蘇厄德1867年用720萬美元從俄國手中把這塊土地買下來時,國會曾進行過激烈的辯論。有些國會議員把它說成是「蘇厄德做的蠢事」。有一位名叫沃什伯恩的議員宣稱:
「西面的大洋是漫無邊際的,還可能是不能航行的。從它存在起,幾百年來,沒有人找到過沒有被發現的、有利用價值的陸地。」
「企圖捕捉轉瞬即逝的影像是做不到的。不僅如此,在德國進行的一項深入的調查研究表明,這種想法簡直是褻瀆神靈。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創造人,沒有人能夠用人造的機器去捕捉上帝的形象。這位法國人達蓋爾吹噓自己能做到這種聞所未聞的事情簡直是傻瓜中的傻瓜。」
未來世界能預測嗎?不是預測1年、10年、100年,而是500年。初看起來,如果有人說他能做到,那這個人必定是大言不慚到了神經不正常的地步。要預測一年以後的情況通常也是做不到的,更不要說這麼遙遠的未來世界了。
當哥倫布請求西班牙的費迪南國王和伊莎貝拉王后資助他去海上探險航行時,這兩位陛下成立了一個由最著名的學者和地理學家組成的委員會來研究這件事情的可行性,1486年,委員會在呈遞給國王和王后的報告中作出了否定的結論。其中包括了聖·奧古斯丁和基督教哲學家拉克但薩斯的如下意見:
那麼我們又如何去預見未來的技術成就以及它對人類的影響呢?似乎最好的辦法就是請教在這方面應該最了解情況,最有知識的科學家和技術專家。
註釋:
那麼,由政府僱用或者資助的許許多多的「研究未來學的專家」又如何呢?第一世界的國家和國際組織正不斷地組織知名經濟學家、科學家和技術工作者參加的研討會對未來世界進行預測,但是這些人很少讀過科幻小說,更沒有寫過科幻小說。不過我們是否就由此得出結論說,他們作出的所有預測都是錯誤的呢?
這種說法聽起來可能使人驚奇,因為科幻小說常常被看作是一種異想天開的東西,不錯,它們絕大部分的確如此。有一次,科幻小說作者西奧多·斯特金的發言激怒了參加一個科幻小說作家會議的同行們,他說:「百分之八十的科幻小說都是胡說八道。」但他接著安撫他的聽眾說:「任何東西中的百分之八十也都是胡說八道。」
大約到了公元初年,人們發現通過混合不同材料能夠造出人造石塊,此後水泥在建造人類文明世界中便起了主要作用。公元1800年前後,出現了鋼。隨著硅晶體的應用,1946年第一台計算機問世。到了90年代,出現了全新的人造材料,開闢了改造人類的前景。
記住我們現在要談的是斯特金髮言中指的百分之八十以外的那一小部分,也許比那部分還少的部分,那麼現在讓我們來聽聽阿瑟·克拉克1982年說的一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