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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 採訪 婦女讀書會成員

訪談

採訪 婦女讀書會成員

問:現在還寫嗎?
問:一位評論家說你是「文革」過來的……
問:讀了這個小說我感到,你對現代化、人的生存狀態這些東西,有很高的反思能力,你意識到了沒有?
問:在你看來,什麼是小說?
答:《阿娥》是我最滿意的作品,但可能現在還不太說得出來,時間太近。它是寫一種臨終的死亡的美吧,完全是潛意識寫作。我判斷自己的作品好壞,就看有沒有痕迹,純潛意識寫作就算好,女性式的寫作吧。潛意識是我們的空間,男的搞一段時間就不會搞了,搞不下去了。國外作家可以,像卡夫卡、博爾赫斯,他們是非常女性化的,用我們的話來說是不男不女、陰陽怪氣的,我們的文化不會讓這種人成長起來。
答:技巧我是排斥的,創作的時候不能想什麼技巧。其實我的東西,有高小文化程度的就可以看。可以寫。
問:說一個可能很不到位的感覺,我覺得你對人性的惡、陰暗是研究得很透徹,這一定是無意的,可能你這個人是比較善良敏感……
問:別人不見得沒有這種矛盾,只是也許不敢寫,寫惡的九九藏書東西自己拿著筆也會害怕。
答:不會。只是自己寫句子的時候有一點選擇,看什麼最過癮了。讓那種意料之外的東西出現,是最過癮的。我寫下的是用現實主義的話說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東西。要先排空,把自己排得空空的,然後寫自己最想不到的東西。最後你搞出來的是靈魂的結構,不是開頭結尾。
問:但是生活比較輕鬆,作品卻比較沉重,是不是?
問:你會把一些東西刻意地放大?
問:剛開始寫作的時候,是個體的壓抑還是社會的壓抑對你影響大?
答:日記?早就不寫了。搞了這麼多年創作,對自己太清楚了,沒必要寫了。
問:有一位評論家說,中國人現在還顧不上表達的技巧,只是有了表達的潛力,表達的願望,表達的行為,這以後才能談到表達的技巧,回到文學本身。你怎麼看呢?
答:真的沒想過這種問題。看哪種辦法最過癮了。我最推崇的是西方文學幻想的傳統。我們是觸景生情,他們是「無中生有」,需要更大的力量。
後來寫《山上的小屋》它是散文詩式的,朦朦朧朧感到有一個東西要出來,周圍的各read.99csw.com種東西,暗示它危險所在,但那個東西很頑強,還是要出來,有一點像那種萌芽式的狀態,就是要突破,要生長。可能是我寫《黃泥街》之後,就意識到了那個東西。
答:也可能是因為兩方面的對立沒那麼緊張。寫作就是表演,把靈魂裡邊的東西表達出來。像但丁寫的地獄,那就是他的靈魂。整個地獄他一層層走下去,就是往自己的靈魂裏面一層層深入,那些惡的、可怕的東西都是他靈魂里的東西。
問:我特別喜歡裡邊的景物描寫……那麼真實的恐懼,但仔細一想,現實生活中並不是那樣,沒那麼恐怖。那是白天的恐懼進入夜晚,化作夢境,因此特別巨大。
答:寫過,十八歲生日的時候還寫過一首長詩。
問:你如何理解西方現代派作品里的絕望和虛無?你作品中想要表達的理想是什麼?
問:你平時是想寫才寫,還是給自己限定一段時間?
問:父親對你影響很大?
答:是,父親總是對女兒有很大的影響。他很古怪,性格內向,除了一兩個好一點的朋友,不和別人來往,從來不盲從,堅持自己那一套。
問:對《阿娥》你怎麼看?九_九_藏_書
問:寫詩?
答:寫日記。
問:表面的你和作品的你非常的對立。
2002.1.6 首都師範大學
問:我覺得一個人,一定是有了善以後,才能感覺到更多的惡。答:是,從自己開始吧,對自己解剖得深,才能成就普遍的東西。我認為人人都應該搞藝術。搞藝術就把惡轉入藝術里去了。用高貴的理性去觀照你靈魂的搏鬥,這就是藝術。
問:為什麼想起來要寫小說?
答:那篇寫得比較精巧。也還是一樣吧,從那時到現在,都是壓抑的產物。
問:我去看過你的家,沒有裝修,養一隻很肥的貓,生活很放鬆。我覺得你這種狀態和創作很有關係。
答:理想是什麼?理想就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東西,是一種最純凈的東西,是「無」。人只能隔著距離去追求,如果接近的話它就不存在,它不能是世俗的、社會性的、頹廢等等的表現。
答:不改,除了九九藏書《黃泥街》我在草稿紙上改過幾次,當時以為這種東西過十幾二十年才能發表,沒想到只過了兩年。它很不成熟,但我還是很喜歡。
答:本來從小就喜歡看。「文化大革命」時沒事就天天在家看書,工作以後也天天看,那時都是現實主義的作品。一九八三年前後,開始創作的時候,接觸到西方現代派,受到很大的衝擊,才知道自己要寫什麼。
答:沒有想不想寫,那些東西總是在那裡的,每天限定一兩個小時,只要身體不太差、有力氣就用力去寫。
問:改得多嗎?
問:你說你的寫作和你的心境有關係,那你是在什麼心境下寫出《山上的小屋》?這篇作品比較受矚目,選本很多。

答:都有。也和氣質類型有關係,得自幾代人的遺傳。
問:你覺得屈原的東西和西方現代派的東西有聯繫嗎?楚文化對你的作品有影響嗎?
答:生活中什麼事情都不去管,沒感覺,那種狀態才是最好搞創作的時候。
答:天生就是這樣,寫作后就更極端了。我也是理性很強的,可能就因為理性強才能讓潛意識浮現出來,否則read.99csw.com浮出來的都是表面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答:沒有。我的小說離意識形態很遠,如果說人文關懷,那我覺得每一個真正的藝術家都會有。我之所以對女性主義有好感,主要是因為像這種潛意識寫作,在中國這種文化土壤裏面,只有女性才可以做,男性做不到。我因此覺得我有了最大的優勢,幸好我是女的。
問:沒發表的時候也試著寫東西?
答:那是心靈的圖像。那時理想主義很重的,但還在猶豫之中,還以為要寫蕭紅那種東西,後來寫來寫去,哎呀,還是太不過癮了。以後探索之後,就知道自己要寫什麼。
答:輕鬆的時候就想創作,就可能進得比較深,結果就可以不那麼輕鬆了。要把表面的東西去掉之後,內心的東西、矛盾很尖銳的東西才會出來。
答:這個問題我沒想過。可能是有影響吧。
答:不完全是那樣,就算是到了日本、西方,也可能還是對生活不滿意。
答:肯定是我自己有那麼惡才能寫成那麼惡。照我的分析,藝術家靈魂中善與惡的對立比一般人更尖銳,更緊張。他可能比一般人更善,也同時比一般人更惡。假如我不搞藝術,真不知道會什麼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