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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不惹事,不等於怕事

03 不惹事,不等於怕事

前面一排是一個長相斯文的同學,成績不錯,在班上排名前五。晏琳目光停留在這位同學身上,暗自搖頭:「長得像個絲瓜,成天暮氣沉沉,我才不喜歡這種沒有陽剛氣的書獃子。」
全班同學都抬起頭,看著包強和晏琳。
包強緩過勁后,伸手去摸掛在腰帶上的砍刀,叫囂道:「老子要砍了你。」
在夢裡,他回到了舊鄉,與同事們煮了一大鍋酸菜尖頭魚,大家圍坐在一起大快朵頤。呂琪平時最喜歡吃這道菜,今天卻皺著眉毛說沒有油水。她從屋裡端了塊肥臘肉,蒸熟以後咬得滿嘴是油。
另一個戴著深度近視眼鏡的吳老師申辯道:「誰說王橋是草包,他一手鋼筆字太漂亮了,我看了都愛不釋手。作文也寫得很好,遣詞用句老練準確,成語豐富,如果偏科厲害考不上大學,那隻能說明我們國家選拔人才的機制有問題。」
「手別進去,好像那邊有人。」
蔡鉗工人如其名,是個干實事的傢伙。他如變魔術一般找了一把小鐵鎚和十幾根鐵釘,在小樹林里一陣敲打,短木棒上被釘上十幾根鐵釘。鐵釘露在木棒外約有五毫米,就和狼牙棒一樣,若是打在人身上,殺傷力遠超單純的木棍。蔡鉗工得意地拿著簡易狼牙棒在空中揮了揮,想象著木棒打在對手身上的暢快|感。
王橋在寢室補充水分以後,又到樓下操場旁邊香樟樹林里的小壩子,準備做半個小時的運動,再回教室繼續學習。
她又想起王橋對包強的藐視,不由得想起那天在商店發生的事情,吳重斌等三人被地痞流氓壓制得不敢反抗,兩相比較,王橋表現得英氣逼人。
晏琳獨自留在寢室里,腦海里總是回閃著王橋打架時的剽悍身影。在晚自習即將結束時,她來到走道前,趴在欄杆朝教室張望。教室燈火通明,寢室燈光暗淡,由暗處往明處看,教室情況一清二楚。
今天,晏琳被追到小食店時,吳重斌最初還試圖反抗,當光頭流氓亮了匕首以後,三人退縮了,在五個流氓的調戲聲中狼狽地逃回學校。兩個女生並沒有責怪三個男同學,但是深深的自責困擾著三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怯懦行為如一根燒紅的鋼針,扎在了三人心中,還不停攪動,讓他們難以安心。
包強聽說不進校打王橋,暗自鬆了一口氣。想著胡哥要找人幫忙,他就要參加胡哥的行動,不覺腎上腺素分泌加速,既緊張又興奮又害怕,一顆心似乎要蹦出來一般。
剛走下教學樓,教室燈光便滅掉,夜風襲來,晏琳只覺得臉上一片滾燙,心跳加速,脈搏加快,暗自想道:「我這是怎麼回事?在王橋面前說話隨隨便便,如果被他誤會了怎麼辦?」
王橋打著手電筒躲在被子里繼續看書。
包強吐露了實情,道:「是建哥看上了晏琳,你能不能幫我帶一封建哥寫給晏琳的情書?他對晏琳是一見鍾情,現在想得不行,犯了相思病。」
劉忠和吳老師素來是辯論對手,兩人觀點差異極大,經常互相看不慣,稍有機會就唇槍舌劍。
晏琳回頭見穿吊襠褲和平底布鞋的社會混混,吃了一驚,忙將錢遞給老闆,道:「多少錢?我自己付。」
一個光頭擋在晏琳面前,道:「你別走啊,建哥是我們老大,這條街上都有名。」
在宿舍里,王橋坐在床邊讀歷史書,有部分同學在睡午覺,還有幾個在角落裡竊竊私語。
金科長見李所長渾不在意的態度,鬱悶了幾秒鐘,道:「小年輕猖狂得很,經常提起砍刀在大街上轉,稍不如意就大打出手,這股歪風邪氣不加制止,遲早要出大事。」
上課鈴聲響起,王橋捨不得過多浪費寶貴的時間,道:「已經上課了,我要回教室了。我有個建議,大家要牢牢記住派出所和保衛科的電話,劉建廠那伙人敢到學校,我們在應戰的同時,還得有專人躲在旁邊打電話。」
當他離開座位時,窗外吹過一陣穿堂風,將放在桌上的歷史書吹開,夾在書中那張寫著「棄我去者」的紙條被吹得飄在空中,晃晃悠悠地落在前排同學的椅子上。
包強最初還擔心砍人之事被公安追究,幾天之後,見派出所根本沒有將砍人之事當成一回事,膽子更大了。
這一頓指責好沒來由,王橋感到莫名其妙。他沒有與劉忠爭辯,胡亂應了一聲,快步朝宿舍走去。
王橋無意中在燒雞公餐館見過包強與砍人的那一伙人混在一起,因此能肯定洪平被砍就是包強所為,心道:「這些學生也太幼稚,這種事情能辯論嗎,除了把事情弄得更糟糕,沒有任何好處。」他不想聽這幫人沒有意義的辯論,合上書本,走出宿舍,到樓下樹林去轉圈。
吳重斌通過許瑞摸清楚今晚狀況:「包強和另外三人都是五中畢業生,三人是來找包強敘舊,應該不是為了打架。」在復讀班大寢室,外校同學過來睡覺是常有之事,大家都能夠容忍,互相給點方便。
「別客氣。」
晏琳漸漸鎮定了下來,道:「等會兒把吳重斌他們叫到小操場,我們商量對策。」
田峰貼著黑暗的牆根朝外走,鬼鬼祟祟恰如一隻機靈的田鼠,沿著圍牆走到了正大門,在北橋頭時看到南橋頭邊上有六個人。五個人一溜並排坐在橋頭,包強在五人面前走來走去,不停地吸煙。田峰不敢露面,躲在北橋頭的陰影里,觀察著南橋頭的情況。
劉建廠瞧著包強的狼狽樣子,語帶不屑地道:「包強,你約不出來人,還被學派打了。我看你在學校混得不怎麼樣,平時吹牛吹破天。」
教室不時吹來一陣陣秋風,吹得桌上的書嘩嘩直響,也讓拿到紙條的晏琳一顆心如小鹿般亂撞。這個年齡的女子對異性充滿著憧憬,收到這種條子,儘管理智認為不妥,甚至還會心煩,但是在內心深處總是高興的。
田峰自告奮勇道:「包強後來揚言,說是今天晚上要帶人收拾王橋,還要將晏琳帶走。他有可能是說的真話,我們得防著點。我先到外面偵察,如果那伙人真在外面,就要做好打架準備。王橋是練家子,我們找他幫忙,勝算更大。」
金科長走進辦公室,吩咐在辦公室喝茶的幹部,道:「我剛才問過,拿棍棒的同學只有一個在打架現場,另外兩個和洪平一起吃飯的同學在寢室,你把他們叫來,一個一個分開問,做好筆錄。」
釘好牌子以後,他道:「各位同學能在教室堅持學習,這是值得表揚的。最近復讀班有不好的苗頭,有同學在外面打架,有同學喝酒抽煙,還有同學耍朋友。我真是替大家著急,你們要清醒地認識到復讀的目的,這五嚴禁是學校提出來的,是高壓線,絕對不準同學們去觸碰,如果發現,一定嚴罰,甚至勸退。」
包強拿著一部摩托羅拉翻蓋手機,站在寢室中間,旁若無人地道:「沒有事,能有什麼事,誰敢啃我兩口,砍死他。建哥,下回整點兒新鮮的,老是喝酒,你又不准我多喝,沒有什麼意思。明天我們跳舞去,那個洞洞舞廳流行跳貼面舞,我們跳貼面舞。」他額頭上有一塊黑紅腫塊,配合著得意揚揚的表情,顯得滑稽可笑。
「包皮,你給紅裙子交一封情書,一定要交到她的手裡。要當面交,給她說清楚。」劉建廠本是粗蠻的男人,偶遇紅裙子后怦然心動,他想起了寫情書的文明辦法。
晏琳轉過身,看著劉建廠,一字一句地道:「你想做什麼?再不讓開我要報警了。」
「還在,有事?」
王橋在樓下圍牆邊轉了幾圈,走回教學樓時,恰好遇到吳重斌等人走進東側門,晏琳走在最前面,滿臉怒氣,腳步很快,高跟鞋敲擊地面發出「可、可」聲。吳重斌等人滿臉寒霜,見到王橋沒有打招呼。
這是流行於老師之間最無賴的說法,很多學生都被這句話盤問過,洪平對這種說法更是深惡痛絕,道:「老師,我是受害者,怎麼能夠知道施暴者的理由?」
包強只是見過晏琳,兩人從來沒有說過話,更沒有交情,約晏琳到巴州飯店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任務。他平時在劉建廠面前經常吹噓在學校如何混得開,如果直言約不到晏琳,將在劉建廠面前丟掉面子。因此,他雖然心裏沒底,嘴巴還硬,道:「我等會兒就去約晏琳。」
劉建廠拍著包強的肩膀,誇道:「包皮出了一個好主意,哥這件事情就拜託給你。你在學校混得這麼好,把紅裙子約出來應該沒有問題吧。今天晚上,我請她吃飯,不論多晚都行。」
隔了兩天,包強被劉建廠叫出學校,接受了一項特殊任務。
在黑夜中,吳重斌把劉滬抱在懷裡,上下左右親吻了一陣,道:「王橋是路見不平才幫助晏琳,怎麼會是黑社會?剛才他勸我們不要打架。」
劉滬想到那伙地痞手中寒光閃閃的砍刀就不寒而慄,不太願意男朋友吳重斌牽涉此事,可是大家都是紅旗廠的,一起長大,一起來到巴州讀書,不幫助晏琳無論從哪一方面都說不過去,她暗藏焦慮回到理科班教室,找到了吳重斌等人。https://read•99csw.com
金科長雙手抱在胸前,不容置疑地道:「我們巴州一中絕對不能容忍學生和社會青年來往,復讀班也是巴州一中的一部分,也不能有黑社會滋生的土壤。上一次你和包強打架還算無辜,這一次到底為了什麼?農村學生出來讀書不容易,要珍惜學習機會,不要和社會人來往。不要狡辯,馬上跟我到保衛科。」
田峰道:「憑什麼?我們不服這口氣!」
晏琳不想與地痞流氓在教室里糾纏,影響同學們讀書,拿起書本就準備躲回宿舍。包強見晏琳要走,伸手攔住她,道:「你把信拿著,和建哥見一次面。見面以後談得攏就談,談不攏就不談,你不會這點兒面子都不給吧?」
下午時間過得很快,聞到飯菜香時,王橋抬起頭來,發現教室里只剩下五個人,前排晏琳戴著耳機還在看書。
王橋專註于學習,甚少留意班上的人和事,此時與晏琳面對面坐在一起,這才第一次認真打量寢室同學經常評論的班花。如果用花來比喻,晏琳屬於那種熱情奔放又搖曳多姿的三角梅,讓人賞心悅目。他將目光移向教室黑板方向,道:「我是打過很多架,有時是為了無謂的意氣,有時是為了反抗,但是不會無緣無故欺負弱者。」
幾個人攔下兩輛計程車,朝著火車站方向奔去。
王橋沒有直接回答,道:「包強其實外強中乾,現在還沒有變成真正的流氓,但是和他在一起的那伙人是真正混社會的流氓,你不要大意,平時不要單獨外出。」
吳重斌道:「我們絕對不去打架,你放心。」
一個年輕老師湊在劉忠耳邊,道:「這就是九分?」
王橋拿著書找了幾遍,沒有找到寫著詩的那張白紙。這是他偶爾流露出真情實感而寫下的書法作品,最好不讓其他人看見。翻遍了課桌各個角落,仍然沒有找到那張紙,地面上亦沒有,只能作罷。
包強將煙屁股扔到地上,又用腳踩熄,道:「建哥,他們幾個人打我一個,特別是有個叫王橋的人,出手最狠。他數學只考9分,哪裡算是學派,不曉得哪根神經搭錯了,跑到復讀班來讀書。他還自稱是晏琳的男朋友,讓你以後別來煩他,來一次就打一次。」事情搞砸,還被人揍了一頓,包強再不敢吹牛,老老實實講了挨揍經過,順便添油加醋地增加了一人大戰王橋和吳重斌等人的情節。
王橋道:「我會的。你平時最好不要單獨外出。」
晏琳馬上挑了一個漏洞,道:「那有緣有故就要欺負弱者嗎?」
麻臉道:「看樣子是學生,長得硬是有點兒乖。」
吳重斌正在樓梯上,就被等待多時的女友攔下。劉滬滿面愁容,道:「你跟我到小林子去,有話給你講。」吳重斌道:「晏琳在哪?」劉滬道:「她在寢室里沒有出來,你別光想著別人,也得為我們自己考慮。」
劉建廠道:「我不是討飯的,五十塊錢就想打發,再拿一百。沒有我們哥幾個罩著,說不定哪天店就被人砸了,砸一次玻璃你要花多少錢,更別說被人潑大糞、撒毒藥。」
吳重斌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將煙頭踩滅,道:「你們在這裏稍等一會兒,我還是去把王橋找過來,大家一起商量。」
「謝謝你。」
等了一會兒,香樟樹林里出現兩個移動的紅點,紅點到近處,變成兩個瘦高身影。與蔡、田兩人會合后,王橋明確表態:「我不贊成與包強等人打架,不值得。」
王橋如暴風驟雨般的打擊,讓包強心生陰影,嘴裏猶不肯服輸,道:「我是不小心被他偷襲,真要扯開架式打,誰怕他?一個寢室又怎麼樣,晚上趁他睡熟,幾刀子捅死他。」
男生們真要使用兇器打架,劉滬恐懼得說不出話。晏琳也打起退堂鼓,反而勸道:「這一伙人都是亡命徒,我們不值得和他們拚命,我想去報告老師,讓學校出面解決。」
吳重斌道:「我的想法和王橋一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如果他們敢跑到學校來打人,就一起跟他們干。」
三個男生商量一會,決定由田峰先到外面去偵察情況。
洪平正欲離開,金科長又問:「打架時,你們幾人誰在場,到保衛科作筆錄。」
經過在舊鄉的歷練,又熬過看守所艱難的100天,王橋猶如涅槃之鳳凰,思考問題明顯比同齡人周全,一席話,澆滅了三人的戰鬥熱情。
如果不是面對保衛科長,包強惱羞成怒之下,恐怕就要動手了,他喋喋不休地道:「你媽才賣肉,你全家都賣肉!」
商店老闆聽明白其中的威脅之意,又拿了一張綠票子出來。
吳重斌站在小樹林邊上不停地來回走動,與包強團伙打架是在情緒激動時做出的決定,冷靜下來以後,他覺得這個決定太草率了,說不定會讓幾人惹上大麻煩,漸漸開始煩躁不安。
吳老師是學校有名的書獃子,醉心學問,不通俗務,遇事卻最為較真,反駁道:「我們都在說社會的異化以及人的異化,一筆漂亮的書法本身就是價值,難道只有考上大學才有價值?社會上這麼多沒有考上大學的人,難道他們都沒有任何價值?我們的教育方向存在著嚴重偏差!」
讀高中以來,晏琳瘋狂地迷上了金庸的小說,最喜歡的人物就是大俠喬峰,王橋無論從身高體形到談吐都與她心目中的喬峰接近,她好奇地問:「難道你經歷過不得已而為之的事?」
吳重斌道:「晏琳在南橋頭的小商店被一伙人調戲了,我們正在想對策。」
吳重斌道:「洪平被砍了一刀,校方連個屁都沒有放,解決問題還得靠自己。」他看見女朋友劉滬害怕得臉色蒼白、牙齒髮顫,道:「晏琳和劉滬最近少到校外去,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們男人。」
今天老師進來搜查,重點之一就是包強的床。包強將刀一直放在身上,因此沒有被搜走。
復讀班壓力大,課程重,伙食團油水奇少,年輕人身體極為缺乏營養,夢中遇到吃大塊肉是常見之事。每天早上起床,同學們討論得最多是晚上夢到了什麼美食,其次才是美女。
金科長鍥而不捨地問道:「一個巴掌拍不響,那伙人為什麼不砍別人?」看到傷口以後,他先入為主地認定洪平應該和社會上的人有來往,否則雜皮們不會下狠手砍一個學生。
包強在眾人面前被掃了面子,便故作流氓相,嬉皮笑臉地道:「就是交個朋友,何必這個態度。你和我們大哥見過面,怎麼這麼快就把別人忘記了。」他還有點兒小聰明,有意在眾人面前要將水攪渾。
王橋道:「這得看具體情況來定。我的想法是最好不要主動打架,但是要有必要的自保手段,迫不得已打起來就必須打贏,而且不能吃官司。」他指著蔡鉗工手上的狼牙棒,道:「你這種兵器絕對不能用,隨手拿起一根普通的木棒打傷了人,和用帶鐵釘木棒打傷人,從性質來說是不一樣的,如果想進看守所,就把這根棒子留著。」
包強在教室門口伸出頭朝里張望,不料迎來文科班全體同學的注目禮。他尷尬地退到教室外面,想到劉建廠還在等著今天的約會,鼓足勇氣,再次推開教室門,大搖大擺地來到晏琳身旁,道:「晏琳,到外面來,我有事給你說。」
她疑惑這幅字的來源,前後排只有三四個人在自習,誰都不像是能寫一筆好字的人。另外,誰會將這樣的紙條放在自己的桌上。
蔡鉗工知道王橋所說有理,他萬分不舍地揮動著狼牙棒,道:「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古代人多瀟洒,能快意恩仇,我們太苦逼,被人欺負了,還得在復讀班熬著。」
吳重斌道:「先看看情況再說,他願意幫忙最好,如果他不願意出手,就得靠我們自己。大家把傢伙帶到教室,放在教室抽屜里藏好。不要放在寢室里,有可能老師還會搜查寢室。」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紙上抄著一首詩,字寫得非常漂亮,成熟中帶著優雅,優雅中又有稜有角。詩的意境也好,憂傷中帶著豪放。晏琳小時參加過美術班,字寫得一般,鑒賞力還行,拿著這幅字愛不釋手。
包強在復讀班早就臭名遠揚,晏琳乾脆利落地將信推到一邊,道:「這封信我拒絕接收,請你拿走。」
年輕老師不服氣,道:「明明是地痞流氓追砍學生,怎麼在金科長口中就變成了互毆?不能因為打架就各打五十板,總得有個是非曲直吧。」
在保衛科里,包強自然不會承認與打人者有關係。金科長教育他一番后,只能放人。隨後金科長到派出所反映學校周邊社會治安問題。
「沒有任何根據,憑什麼說是包強?」許瑞是世安機械廠的子弟,出於本能維護著包強。
王橋直截了當地道:「洪平就是被這夥人砍的,這夥人不是學生,是真正的社會人。如果只是調戲,這事最好就到此為止。」
復讀班https://read.99csw.com裡多數人都承受著重壓,包強不露面,大家很快就將他拋在腦後。
離開醫務室后,金科長皺著眉頭道:「學校校醫技術很差,傷口處理得不好。你們幾人趕緊到學校隔壁的小診所,重新去處理傷口,至少要縫十幾針。傷口處理好以後,再到保衛科。」
晚自習還差十來分鐘,文科班學生陸續進了教室。文科班女生比男生多,教室里一片紅花,比起理科班教室養眼許多。包強在二樓宿舍門口等到上課鈴響,也沒有見到晏琳出現。為了完成建哥的任務,他只得到文科班教室去尋找晏琳。
吳重斌等人透過樹葉看著王橋,最初不以為然,隨著王橋拳架展開,三人漸露驚訝之色。雖然三人都不懂拳,可是王橋打拳顯然非一日之功,舉手投足頗有大將之風。
昌東縣籍學生和世安機械廠學生在寢室里爭執不休。
包強出現在寢室以後,昌東縣籍的學生便將此消息告訴了洪平,洪平趕緊去找保衛科。
「斌斌,我也愛你。」
晏琳詫異地看著包強,隨即警惕地道:「有什麼事,就在這裏說。」
在女生宿舍里,晏琳和劉滬縮在蚊帳里講悄悄話。晏琳道:「你要勸勸吳重斌,別讓他們去打架。那一幫子人都是混社會的雜皮,全都帶著刀,和學生用拳頭打架不一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包強欺人太甚,我們只有和他們打一架,否則別人會說我們紅旗廠的男人沒有血性。」吳重斌對上一次在商店的怯懦行為深感後悔,這一次他要堅決反擊。
王橋打架經驗極為豐富,不等包強將刀抽出來,一個跨步抵近包強,右手狠狠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沒有等到包強軟倒在地,左手猛扣其脖子,緊接著再打了一個胃錘。
劉建廠道:「不叫的狗才咬人,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人才做大事。我就想問你一句,你以後還是和他一個寢室,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你還敢不敢打?」
對外人來說,世安機械廠是一個整體,對內部人來說,世安機械廠分成不同層次。廠領導是一個層次,在破產前早就留了後路,工廠虧錢,他們賺得盆滿缽滿,子女們大多進入國家機關。
老師們直接走到男生寢室,逐床翻找,一個多小時后,竹筐里裝滿了收繳之物,有香煙、匕首、小說等。金科長拿了一個小本子,記下了十幾個重點人的名字,生氣地道:「這些學生不得了,還帶著刀在學校,是讀書還是參加黑社會?」
眾人猜疑時,手機響了起來。劉建廠拿著手機來到一邊,道:「胡哥,有什麼事,你儘管吩咐。我們幾兄弟都在,一會兒就過來。」放下手機,他對幾人道:「胡哥有事要找人幫忙,我們去一趟。今天便宜了王橋,改天收拾他。」
吳重斌看著五人的衣著打扮,神情緊張起來,道:「麻煩了,這應該就是砍傷洪平的那幾個人,他們狗膽包天,砍傷了人,還敢大搖大擺在這裏吃飯。」
劉忠離開后,王橋拋掉所有的胡思亂想,漸漸潛入歷史書中。歷史書有一種神奇力量,陷入其中會產生時空錯亂的奇妙感覺,他時常感到秦時彎刀從脖子砍過,隨後又被漢初戰馬飛踏。
劉建廠左看右看都覺得紅裙子女孩對胃口,不想留下壞印象,沒有強行阻止晏琳等人離開。
望著王橋背影,田峰道:「吳重斌,你怎麼把這事告訴王橋?這是我們哥幾個的糗事。」
王橋合上地理書,道:「當然可以。」
晏琳在教室外走道上遇到匆匆忙忙走過來的吳重斌,吳重斌也不寒暄,問道:「王橋在嗎?」
第一節課時大家精力尚佳,都在認真看書,沙沙翻書聲、輕輕咳嗽聲,在安靜的教室里都能聽得很清楚。突然,教室門從外被推開,發出刺耳的「咣當」聲。此聲若放在白天嘈雜環境里並不會引人注目,在安靜的環境下異常刺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包強道:「許瑞,你別走,幫個忙。」
劉建廠道:「直接打炮和談戀愛是不一樣的,你哪裡有這麼多廢話,是不是在學校混得不好,約不到人?」
王橋道:「我不想惹事,不惹事不等於怕事,包強是一個紙老虎,今天被教訓一頓,以後絕對不敢在我面前啰唆。惡人就得惡人磨,否則他們得寸進尺,沒完沒了。」
麻臉看著幾人出門,噓了一聲,道:「建哥,今天怎麼惜香憐玉?」劉建廠嘿嘿笑道:「今天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這個紅裙子逃不出我的手心,遲早要躺在我的床上。你們幾個慢慢吃,我去看紅裙子妹妹朝哪裡走,她十有八九是一中的,我以前怎麼沒有注意到一中還有這麼漂亮的妹子。」他走到門前櫃檯,順手扯了一張餐巾紙,擦了嘴巴上的紅油,扔在門口。
包強將手機收回到衣袋裡,梗著脖子道:「到保衛科好嚇人喲,我憑什麼到保衛科?總得找條理由。」這次刀砍洪平,他一直躲在暗處,沒有出面,因此理直氣壯,態度強硬。
晏琳指著王橋身旁的空位,道:「我能坐下來說話嗎?」
「一定恭喜你,二月桃花開,三進山南城,四季花兒紅,捂(五)都捂不住,扭(六)到起不放,騎(七)匹馬兒跑,八上又八下,酒(九)在杯杯頭,實(十)在太舒服。」這些都是流行於巴州的划拳俗語,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串又一串的順口溜突然間在寢室里爆發出來。寢室里許多同學都被吵醒了,大家能容忍在寢室里喝酒,但是划拳就有點兒超出同學們的忍耐力。
洪平一臉無辜,道:「我不認識這些人,更沒有深仇大恨。」
熄燈以後,包強和另外三人坐在床上抽煙,無所顧忌地談笑。
李所長對這些小案子根本不在意,他把矛頭對準了把江湖好漢當英雄的電影,生氣地道:「現在電影里打打殺殺,脫衣服解褲子,沒有教一件好事。學生們都想學電影里的爛仔,為什麼宣傳部門會同意這些電影播放出來,這些電影毒害青少年,顛倒了是非觀!」
在寢室休息的同學沒有想到寢室里會有這麼多「違禁品」,圍觀時不停地發出嘖嘖之聲。
王橋看著晏琳緊張萬分的模樣,輕鬆地笑道:「你向保衛科報告什麼?報告包強回寢室?我們不要草木皆兵,包強如果真要打架,應該不會在這個時間大搖大擺回寢室。我和吳重斌商量好了,他只要不挑釁,我們盡量忍耐。」
對於班上大多數同學來說,復讀是一個不得已而為之的痛苦選擇,對王橋來說,這是一個充滿希望的主動選擇,雖然壓力大,學習辛苦,可是他內心充實。同時他還有一個隱秘慾望,希望以後再遇到呂琪的時候,他考上大學,以全新的面貌與呂琪見面。
王橋腦袋轉得極快,瞬間就想到了答案,道:「一伙人,五個?」
包強拿著情書,吃驚地道:「建哥,不會吧,你當真喜歡晏琳?這個小妞是不錯,可是寫情書恐怕不行,得約出來。」
晏琳壓低聲音道:「他們在糾纏我,有個叫建哥的雜皮說是要和我交朋友。」
看著包強挑釁的神情,金科長氣得想扇他的耳光,只是並未有人指證包強參与砍人,忍著氣道:「到了復讀班就好好學習,別到外面胡混,你媽下崗了,辛辛苦苦賣肉賺錢,不是給你揮霍。」
李所長扔了一支煙給金科長,推心置腹地道:「老金,我們所還算得上大所,二十來個正式民警,看上去人不少,可是轄區有十來萬人,雞毛蒜皮的事哪裡管得過來。前些天有個入室搶劫殺人案,昨天是計程車遭搶劫,今天有槍案,所里每個民警兩條腿跑斷了也忙不過來。學生打架這種事情,關鍵在預防。呵,關鍵在預防,在於教育。」
王橋不再啰唆,離開座位,快步上前,一隻手抓住包強皮帶,另一手卡著其脖子,用力朝教室外面推去。包強沒有提防王橋說動手就動手,脖子被卡得出不了氣,腳上完全用不上力氣,蹬蹬不停朝後退。
金科長帶著包強走出寢室門后,同學們笑成一團。
田峰嚴肅地道:「包強沒有說假話,南橋頭確實坐著幾個人,後來開過來幾輛警車,他們就走了。」
老師們只是在男生寢室里搜查,沒有到三樓翻查女生寢室。
「不要血口噴人,包強是表面凶,其實膽子不大,小時候還經常被人欺負。」
值班老師拿著強光手電筒開始巡樓。因為是星期五,值班老師走到第一寢室時,沒有進入寢室,只是站在門口用手電筒朝寢室里晃了晃,道:「大家早點兒睡覺,注意防火。」然後就離開寢室。
談完之後,王橋最先回教室。吳重斌等人又商量了一會兒,才回教室。
王橋反對打架,吳重斌暗自卸下隱在心裏的重擔,道:「你今天仗義出手,我們紅旗廠的人都非常感謝。你說得也很有道理,我們在復讀,確實不適宜打群架。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如果再遇到他們騷擾,是反抗還是忍受?」
他和李所長配合多年,熟悉對方性子,便賴read.99csw•com在辦公室不走。
寢室里的同學們奇異地保持著沉默,沒有人接近包強。王橋最看不慣包強裝腔作勢的模樣,沒有理睬他,斜躺在床上,回想今天下午複習的功課。
王橋平時像一個獨行俠,獨來獨往,很少與寢室同學接觸,與蔡鉗工就是點頭之交,今天是第一次面對面聊天,聽到兩句岳飛的《滿江紅》,不由得對粗中帶著細的蔡鉗工心生好感,道:「現在是法制社會,哪裡有快意恩仇的地方。在復讀班就得當縮頭烏龜,把學習搞好才是王道。迫不得已才防守反擊,目的還是獲得良好的學習環境。」
晏琳看著高大帥氣的王橋,心道:「不會是他吧?」隨即想著他只考9分的成績,斷然否定。
吳重斌霍地站了起來,道:「你們要做什麼?」
「這還要什麼依據,你看包強提刀砍人的那個樣子。」
「哪裡有人?是風吹樹動,你眼花了。」
小操場尾端密林里,吳重斌、田峰、蔡鉗工聚在一起抽煙,三人神情嚴肅,憂心忡忡。王橋沒有注意到密林深處的三人,在小壩子上,拉開架式,打起青年長拳。
七八個老師從大門進來,帶頭的人是復讀班負責人劉忠和保衛科金科長,走在最後的人提著一個竹筐。
面對著手持兇器的雜皮,赤手空拳的吳重斌僵在當地,打架沒有任何勝算,可是不做出反應則太窩囊。劉建廠走了過來,拍著光頭肩膀,用大哥口吻道:「把東西收起,不要嚇著這些學派。」
來到小樹林,劉滬開口說話時聲帶哭腔:「我左想右想都覺得你不能去打架,打出了事,我怎麼辦?我看見你和九分在一起,他是不是要幫你們打架?這個人經歷肯定很複雜,看上去就像個黑社會,你別跟他混在一起。」
劉建廠舔了舔嘴唇,非常認真地道:「那個女的是做什麼的?誰認識?我要和她耍朋友。」
裡屋,商店老闆哭喪著臉,求情道:「我店小利薄,根本賺不到錢。」
王橋最不想管閑事,免得打擾學習,可是事至如今,若是再不站出來,他的良心會不得安寧。他輕輕嘆息一聲,將鋼筆輕輕放在桌上,冷冷地說道:「包強,同學們都在學習,你別在課堂鬧事。」
劉忠追著王橋的背影看,哼了一聲,道:「長得一表人才,誰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是個草包。」
田峰在陰影里躲了一會兒,偷偷來到南橋頭,這時又見一輛閃爍著警燈的警車駛過,他確信包強等人已經離開,這才溜回東側門。
「滬滬,我愛你。」
王橋在寢室里素來沉默寡言,不引人注意,包強認識王橋,但是從來沒有把他看上眼,渾沒在意地道:「沒你的事,少廢話。」
「我穿一件紅裙子惹了誰。剛才你的說法就好像不怪小偷,而是怪被偷的人有錢,邏輯是混亂的。」晏琳那一身紅裙子是父親到外地出差時買來的新款時裝,樣式簡潔,顏色艷麗,比山南見過的所有紅裙子都好看。買來以後,她歡喜得緊,平日捨不得穿,今天穿出去吃飯,不料惹出一場風波。
聊了一陣,又睡了一會,晏琳還是克服了躺在床上的慾望,起床到教室自習。
包強揣著情書走進東側門,腦子裡想著如何約人,以及沒有約出來如何在劉建廠面前撒謊。
宿舍里還有好幾個世安機械廠子弟,他們在復讀班的目的就是考大學,學習十分刻苦,和包強完全不一樣。
劉忠見年輕老師還要爭論,立刻打斷他道:「不僅是學生要學,我們老師也要拿起法律的武器。學法以後,我們抽時間開個主題班會,專門講一講《治安處罰條例》,免得同學們不懂法吃虧、出事。」
晏琳看了看手錶,趕緊站起來,道:「這麼快就要熄燈了。學校管得太死板,不給同學刻苦攻讀的條件。」
終於,下課鈴聲響了起來。同學們陸續從教室出來,大部分回寢室,少部分到小操場運動。她一路快走來到教室,王橋果然還沒有離開。
青春期,男女同學臉皮都薄,雖然心裏渴望與異性接觸,卻是揣著架子,互相不理睬。過完青春期,什麼事情都弄明白,再揣架子毫無意義,於是產生了男女搭配工作不累的經典總結。揍過包強以後,晏琳曾和王橋有過一段談話,這次談話后,兩人超越了「互相不理睬」階段,見面時會點點頭,打個招呼,問聲好。
走到教室門口,晏琳在與王橋拉開距離之前,叮囑道:「你和包強住在一間寢室,要小心點兒,防著他報復。」
「你們這是做什麼?打群架嗎?把保衛科當成了什麼?出去把棍子扔了,有我在還輪不到你們!」震住一幫同學以後,金科長又道,「洪平,你和這夥人結了什麼深仇大恨?是用砍刀吧?下手狠毒!」
晏琳站在三樓的女生寢室,躲在陰影里,能清楚瞧見日光燈下的教室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將包強嚇得狼狽逃跑,酷得很有男人味道。
金科長感覺很是無奈,直嘆:「人心不古,世道變了。」
王橋沒有回寢室,直接來到教室。
許瑞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道:「被建哥搞大肚皮的女孩我都認識好幾個,他是個風流鬼加野獸的性子,怎麼會突然看上學|生|妹?這種事情我不幹,缺德啊,別把學|生|妹糟蹋了。」
晏琳道:「我先走了,你別看太久,星期五要勞逸結合。」
晏琳一顆心撲通通跳動得厲害,她甚至沒有說謝謝,從倒地呻|吟的包強身邊飛快地跑了過去,直奔寢室。
看著晏琳怒氣沖沖的樣子,劉建廠更覺其可愛,道:「光頭別擋著妹妹,我是真心交朋友,又不做壞事。」
包強不想丟面子,道:「怎麼會約不到,我這就去。」
一個年輕老師道:「社會上亂得很,這些學生帶刀都應該是用來防身。」
這一招來源於山南第一看守所,專打腹部最柔軟的部位,被擊中以後五臟六腑疼痛難忍,又不會留下傷痕,很多強硬的漢子進了看守所都在胃錘下吃過大虧。包強成天想混社會,其本質上還是個未經歷風雨的學生,更沒有經歷過血腥場面以及痛苦搏鬥。他感到小腹如被一柄鐵鎚連續擊打兩次,五臟疼得擠在一起,抱著肚子坐在地上,眼淚鼻涕齊出。
這時,劉忠拿著一塊牌子走進教室,將牌子釘在牆角。牌子上寫著「五嚴禁」,一是嚴禁打架;二是嚴禁談戀愛;三是嚴禁夜不歸宿;四是嚴禁賭博偷竊;五是嚴禁與社會青年來往。
麻臉嬉皮笑臉地走了過來,道:「紅裙子妹妹,你別跑啊,今天我們老大請你吃飯。」
包強將寢室那張破桌子搬到他的床前,破桌子上面擺上啤酒和一大包滷肉。那張破桌子原本放了許多碗筷,此時全部被放在地上,寢室同學默認了這種行為,沒有人出言阻止或者抱怨。
李所長無奈地道:「不管是哪個時代都有社會渣滓,別看他們現在跳得歡,小心將來拉清單。哎,這樣吧,明天,明天我派兩個民警到學校了解情況。」醫生見慣了疾病,警察見慣了犯罪,普通人覺得很嚴重的事情,到了他們眼裡就變得輕描淡寫。
晏琳見到從裡屋陸續出來流里流氣的五個人,個個臉帶戾氣,便猜到這就是剛才砍傷洪平的五人,她控制著緊張情緒,將健力寶放在桌上,裝作平靜地道:「老闆,我不買了。」說完,轉身就要離開小商店。
被社會混混砍了一刀,還被保衛科指桑罵槐說成黑社會,渾身是傷的洪平嘴巴氣得差點兒歪了,怏怏不樂地跟在金科長身後。
光頭握著雪亮自製匕首走到桌前,道:「我們不做什麼,老大看上紅裙子妹妹,讓她過來喝酒。」
很有個性的許瑞自顧自走掉,剩下包強在寢室里抓耳撓腮。
劉滬仔細問了王橋說的話,感嘆道:「我就覺得王橋不簡單,他有頭腦,懂得保護自己,只有你、田鼠和蔡鉗工傻乎乎的。我再問你這個問題,如果打出了事,你還參不參加高考,我們的將來怎麼辦?」
光頭擠眉弄眼地把路讓開,晏琳趁機奪門而出,走回到小餐館,氣得胸口不停起伏。吳重斌見其臉色不對,問:「遇到什麼事情了,怎麼沒有買到飲料?」話未問完,就見小店走進五個人,坐在門口第一張桌子,讓老闆上菜。
王橋斜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王橋簡單直接地道:「他們是流氓雜皮,是無業人員,有大把大把的時間,砍了人一走了之,你們是學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事情就這麼簡單。還有,學校制定了五嚴禁,其中一條就是嚴禁打架,這是高壓線,觸碰了有可能要被勸退,你們慢慢聊,我走了。」
見到田峰身影,吳重斌趕緊上前,道:「你看到什麼情況?」
在晚上十點半時,文科班教室還剩下寥寥數人,晏琳站起身,走到王橋身邊,落落大方地道:「你還要看書嗎?很晚了。」王橋目光從書本中離開,抬起頭,道:「還看一會兒,寢室里環境太差,沒有辦法看書。」
金科長和另一名保衛幹事聞訊而來。
王橋指著包強鼻子道:「九九藏書今天給你說清楚,晏琳是我的朋友,你再敢亂來,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話音未落,包強勃然大怒,跳著腳罵道:「你媽才是賣肉的!」
兩個年輕男女身心沉浸在愛河裡,融入周邊景物之中,遠處教室的燈光、刮過樹梢的輕風,都成為愛情的背景。
包強道:「這有一封信,我們大哥在外面等你,想約你吃飯。」
廠里中乾和技術人員原本有一個較為優良的環境,工廠破產是對他們人生的一次重擊,經過短暫沉淪后,紛紛開動腦筋找各種門路,他們普遍重視教育,對子女要求嚴格。許瑞等人就屬於中間層的子女,他們為了自己的前程在拚命學習。
「包強回來了,還帶了三個人,你小心一點兒,別到小樹林去。」
許瑞道:「要混社會別在學校,有本事找外面的女人。」
打完套路之後,王橋壓壓腿,彎彎腰,然後來了三個乾淨利索的側空翻,再做了幾十個俯卧撐。這一系列動作完成,額頭上開始冒出汗水。他正準備離開,突然發現密林深處有三股輕煙冒起,凝神細看,才發現圍牆邊上站著三人。
晏琳想起他在包強面前說的話,道:「你說過我是你的朋友,有你這種大俠做朋友,我不怕那些流氓。」這一番話脫口而出,說完以後,臉上飛快地升起紅暈,顯了些小女兒態。
金科長火氣很大地道:「你還敢回來,跟我到保衛科去。耶,還有手機,是在哪裡弄來的?」
中午遇到流氓騷擾,讓她鬱悶,下午收到莫名其妙的詩,讓她心煩。原本想將紙條撕掉,又著實喜歡這幅字,想了想,將紙條夾在書中。
「這些人沒完沒了,晏琳,怎麼辦,怎麼辦?」劉滬膽子比晏琳要小得多,聽完事情經過,被嚇得不知所措。
老闆用無限同情的眼光看著被擋住去路的年輕女子,面對街頭暴力,他無能為力,只能選擇沉默。
三人站在小林子里,抽著煙,既激昂,又垂頭喪氣。
晏琳走到樓下,心裏慌慌的,隨即折回教室,對兩個高大的男生道:「我想去向保衛科報告。」
包強平時總是一副逗貓惹狗的地痞相,還經常提刀威脅同學,誰知在王橋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如被老鷹提著的小雞。
金科長瞪著包強,道:「勞動致富光榮,你有什麼資格嫌棄你媽賣肉?」
巴州一中的校醫歷來都是學校的笑話,他有三寶:黃連素、感冒清和酒精。有這三寶,他幾乎就勝任了校醫職責。金科長從部隊轉業就來到學校保衛科,算是見過世面的角色,見校醫胡亂處理刀傷,暗自在心裏罵娘,他眼光從傷口移到幾個同學身上,頓時發了火。
來到校醫務室,好幾個昌東籍同學陪著洪平,手裡拿著棍棒,臉上皆有憤憤不平之色。洪平胳膊被划傷,傷口不深卻很長,鮮血將衣袖完全浸透。校醫拿著酒精往傷口上倒,痛得洪平不停吸涼氣。
蔡鉗工猶在憤憤不平:「考9分的傢伙能有什麼經歷?我就是不服氣,如果當時手裡有傢伙,絕對跟他們干。」
吳重斌見王橋朝這邊看,就從林子里走出來,道:「你練過武術?」
王橋道:「快熄燈了,我們走吧。」
晏琳走到王橋桌前,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王橋抬起頭來,迎面見到一雙閃閃發亮的漂亮眼睛。
王橋道:「謝謝,我再看幾分鐘。」
「知道。」吳重斌應了一聲,快步走進教室,來到王橋桌前,道:「包強回寢室了,還帶了三個人。」
麻臉跟在後面,若有所思地觀察著劉建廠的神情。
兩拳打倒包強,王橋若無其事地回到教室。與晏琳擦身而過時,他叮囑了一句:「這夥人是貨真價實的流氓,你最近別到校外去。」
這一下犯了文科班眾怒,即使對晏琳沒有想法的男生們都開始憤恨不平,只是懼怕地痞流氓,敢怒不敢言。
金科長緊緊盯著洪平,道:「那為什麼不砍別人,只砍你?你給我一個解釋。」
寢室里有同學忍不住笑了起來。包強轉頭罵道:「笑個鎚子,再笑,老子砍死你。」
晏琳臉色表情緊了緊,道:「你們別跟包強打架,和他這種爛人糾纏起來很麻煩。」
保衛科幹部走到門口,大聲道:「跟洪平一起吃飯的是哪兩個同學?到保衛科來一趟。」他的聲音洪亮,如手榴彈一般在宿舍里炸響,打斷了無數人的美夢。
教室里有二三十位同學在複習,非常安靜。晏琳輕手輕腳走到倒數第二排的座位,看見桌子上有一張白紙。
來到教室門口,王橋將包強朝著牆壁猛地一推,只聽得「砰」的一聲響,包強後背重重地撞在牆上,半天緩不過氣。
金科長覺得眼前兩人在學生被砍的重大事件面前爭論毫無意義的話題,簡直不可思議,終於忍無可忍,道:「兩位老師,別站在這裏鬥嘴皮,你們先到辦公室等著,我去醫務室看看洪平。」
晏琳不是任人隨便揉捏的弱女子,冷冷地道:「讓開,別擋著路。」
包強徹底尷尬了,乾脆破罐子破摔,惱羞成怒地對教室里的人大聲道:「今天我宣布一個事,晏琳是我們老大的女朋友,你們誰都不許碰。誰要敢勾三搭四,小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麻臉跟在劉建廠後面,被堵在門口,連叫了數聲建哥,才將失魂的劉建廠叫了回來。
包強坐在教室門口,半天才緩過勁來。他悄悄用衣袖擦掉眼淚和鼻涕,然後站在門口,提著刀,罵道:「王橋,你這個龜兒子給我等著,老子要找人砍死你。」
此語深合王橋心意,道:「這個規定確實缺乏靈活性,教室熄燈時間應該延長到十二點半。」
王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花架子,瞎玩兒。你們怎麼躲在林子里抽煙?何必躲,復讀班老師似乎不太管抽煙。」
洪平這才有機會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晏琳提高聲音道:「什麼過河拆橋的事,你別在這裏胡說八道。」她見包強擋在前面,厲聲道:「讓開,好狗不擋道!」
吳重斌臉露疑惑之色,道:「你怎麼知道是五個人?」
晏琳等到高大身影消失以後,來到理科班教室,將劉滬從教室里叫了出來。
肉香濃烈,讓王橋感到陣陣飢餓。讀書不僅是腦子活,更是體力活,一天學習超過十小時,到了夜裡腹中所有食物都消化殆盡。他流了一陣口水,乏勁上來,頭靠在枕頭上,漸漸沉入夢鄉。
吳重斌、田峰、蔡鉗工、晏琳、劉滬齊聚小操場。他們五人從紅旗廠來到巴州一中,又一起讀復讀班,關係緊密,被外人稱為「五人幫」,晏琳被社會青年糾纏,三個男生曾經受辱,自然生出同仇敵愾之氣。
劉建廠將鈔票朝皮夾子里放,他還是嫌錢少,嘴裏罵罵咧咧。剛跨出門,一眼瞧見手裡拿著幾罐健力寶的晏琳,頓時兩眼放光。
許瑞有一個堂兄是世安機械廠的青工,跟著巴州胡哥一起混社會,是胡哥的得力幹將。許瑞通過堂兄的關係偶爾也和胡哥在一起吃飯,因此他在包強眼裡被當成了自己人。
金科長道:「你把《治安處罰條例》拿起來學學。」
金科長揮著手中的名單,道:「有保衛科,哪裡需要學生們防身,多此一舉,甚至是用心不良。他們不出去惹事,地痞流氓怎麼會找上他們,老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學生變壞的事情我見得多了。」
校園內吹著亂風,將幾片樹葉吹到他的頭頂,順著樹葉的方向可以看到稍遠處有幾株橘子樹,掛著青澀果實。
包強道:「建哥,我們直接打炮就行了,還玩什麼情書,太麻煩了。」
文科班同學們見到王橋痛打包強,都覺得十分過癮,有人開始拍桌子,有人趁亂叫好。
劉建廠道:「那個王橋晚上住在哪裡?」
劉建廠作為生在工廠、長在工廠的年輕人,對愛情的表達直接而樸實。他有豐富的性經驗,對女人的態度就是發泄性|欲,從來沒有真心愛過女人。但是,他見到站在櫃檯前一身紅裙的晏琳,頓覺內心被一股電流擊中,彷彿眼前女子在很久以前見過,讓其嘴唇乾燥,心跳加速。
王橋壓根就沒有將包強當盤菜,道:「三個人是什麼人?世安機械廠的,還是砍人的人?」
不知道怎麼回事,看書時,戀人呂琪的身影不時跳出來,讓他不可抑制地想起呂琪,不禁神傷,拿起筆,在作業本上寫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他曾經用毛筆寫過一個條幅,參加過巴州市中學生書法比賽並獲獎,此時他將滿腹相思寄予筆端,再次用鋼筆寫了這首詩。
接連幾天,都沒有包強蹤影。
吳重斌道:「這事就交給你田鼠,見勢不對,你趕緊去打電話。」
保衛科幹部帶著兩個同學離開宿舍以後,有人罵道:「我正在做夢吃紅燒肉,吵這麼大聲,把紅燒肉都弄沒了。」
吳重斌答非所問地道:「那天包強和洪平打架,王橋劈手將板凳和砍刀奪了過去,我就發現他出手不凡,原來是個練家子。這個人平時沉默寡言,但我肯定他有不同於我們的經歷。他說得有道九-九-藏-書理,我們只能忍下這口氣。」
洪平氣得夠嗆,道:「我確實不知道原因,今天與同學們在南橋頭那邊吃了飯,正在往回走,這群人衝過來二話不說,提刀就砍,如果不是我跑得快,恐怕就交代了。」
來到復讀班一個多月時間,王橋一心只讀聖賢書,誰知巴州一中這所全市聞名的學校居然並不是讀書的凈土,不良社會青年如蒼蠅一樣圍在學校周邊,垂涎著校園內的清純美女。王橋無可奈何之下終於憤而出手,出手則沒有留情。
劉忠針鋒相對地道:「復讀班存在的價值就在於讓學生們考上大學,難道這還有什麼疑問?如果要發展個人素質,那是在工作中或是大學里的事情。」
包強的話語中透露出明明白白的怯意,劉建廠嘿嘿笑道:「剛才還說幾個人打你一個,現在怎麼變成偷襲了?鴨子死了嘴殼子硬,既然王橋要挑釁,今天晚上就干他。要想揚名立萬,闖出名氣,絕對不能讓一個學派騎在頭上。」
王橋道:「洪平被這夥人砍過,他現在還敢留在一中的復讀班,說明此人有血性,可以主動與他聯繫,有什麼事多一個幫手,打群架時人多總要佔上風。而且巴州自古就有法不責眾的傳統,若是真打起群架,我們全體指認罪魁禍首是逞強霸道的包強,他將吃不了兜著走,我們的責任就要輕得多。」
蔡鉗工手握狼牙棒,反駁道:「難道就讓他們騎在頭上拉屎,任由他們宰割?我們不願意當懦夫。」
正欲行動時,街上開過一輛警車,警燈閃爍,接著又開來一輛閃著警燈的警車。劉建廠看著不斷開過的警車,心一下就懸了起來,道:「今天撞了鬼,這麼多警車在外面,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等到王橋走過來時,包強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叫囂:「王橋,你死定了。」
最低層次是工廠的主體——工人,很多工人全家都在封閉的工廠里生活,與外界聯繫極少,社會關係主要在工廠里。工廠破產後他們失去生活來源,許多家庭陷入困頓,他們的子女以及部分初進廠的年輕工人失去約束,成了一匹匹脫韁野馬,在青年群體崇尚暴力和袍哥文化的影響下,不少人憤然變身成為社會人物,劉建廠、包強等人都屬於這個範疇。
晏琳在寢室時有很多感謝的話,面對王橋時,滿肚子的話彷彿被堵住,不知從何說起。憋了一會兒,她問道:「你以前經常打架嗎?這麼厲害。」看著王橋略顯驚訝的神情,她自嘲地笑了起來,道:「我剛才那句話是不是問得很蠢?」
星期五,包強在晚自習結束時回到寢室。同行還有三人,其中兩人提著塑料口袋。
回到寢室,王橋和吳重斌分別去洗漱,避免與包強面對面接觸。
「李所,這不是學生鬥毆,而是流氓砍殺學生,性質不一樣,如果這一次只是教育,不嚴厲打擊,以後類似事件會越來越多。」金科長雖然在老師面前一直說是打架,但是到了派出所,他就堅持是流氓欺負學生。
晏琳道:「你還是得注意一些。」
金科長這才醒悟過來「賣肉」在包強耳中的意思,指著包強鼻子道:「你小小年紀,一腦門子壞思想。你媽賣豬肉賺錢,憑勞動吃飯光榮,我們大家都尊重她。你別在這裏扯皮,跟我到保衛科。」
王橋拿著課本走了進來。
劉滬陪著晏琳回到寢室,她們站在三樓走道最黑暗的角落,俯視下方。教學樓燈光明亮,光線射出,將地面照亮。在稍遠的圍牆處,高大香樟有著巍峨樹影,沉默而嚴肅。
劉忠沒有想到對王橋還會有另一個評價,嘖嘖兩聲,道:「字寫得再好,數學考9分,也考不上大學。對於我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
吳重斌道:「我還沒有留意,等會我去問許瑞,他是世安機械廠的子弟,凡是包強在世安廠的熟人他全部認識。」
包強陷入了眾同學圍觀之中,焦急起來,繃著面子,厚起臉皮道:「你給個准信,我就讓你走。我曾經幫過你,你不能做過河拆橋的事。」最後一句話他仍然在胡攪蠻纏,造成一種兩人曾經接觸過的印象。
包強道:「我走的時候,他還在教室。這個崽兒是個悶頭蛇,平時話很少,和我住一個寢室,我沒有聽他說過幾句話。」
離開教室,走到寢室門口時,王橋聽見一個人在裏面大聲說話。
幾個女同學在樹下漫步,其中的高個女生似乎是晏琳,包強趕緊追過去,想趁機將信交到她手上。追到近處,發現高個子女生不是晏琳,很失望。
許瑞道:「我只曉得劉滬和吳重斌在耍朋友,晏琳好像沒有耍朋友。怎麼,你對她有興趣?這個小妞性格潑辣,是帶刺的玫瑰,弄不好要扎手。」
劉建廠笑眯眯地道:「約了晏琳,建哥請你去打炮。」
紅裙子等人就如羊群,劉建廠就是不緊不慢地追蹤羊群的餓狼,遠遠地看著紅裙子走過南北橋頭,沿著一中正大門圍牆外公路走向東側門。他看到學校保衛科幾個人站在門口,便停下腳步,慢條斯理地抽了支煙,這才走回南橋頭。
劉建廠用手擋住晏琳的胳膊,道:「我叫劉建廠,今天見面就算認識,我們交個朋友。這幾罐健力寶是小意思,跟我客氣什麼。」他又對老闆惡狠狠地道:「不收她的錢,我來付。」
不知不覺到了下午三點,他合上書本,站起身,雙手上舉盡量讓全身舒展。中午吃了大量肉食,身體需要水分,他做著伸展運動回寢室。
「嗯,輕點兒。」
熱戀中的人,關心另一半甚於自己,劉滬自然不願意男友冒險,道:「最近我們盡量不要上街,別給他們惹麻煩,過幾天自然就沒事。」又道:「誰叫你穿一身漂亮紅裙子,雜皮就像是鬥牛場的公牛,看見紅色就發瘋。」
田峰道:「在晏琳和劉滬面前掉鏈子,以後絕對要被她們看扁。」
吳重斌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與田峰、蔡鉗工交換眼神。田峰溜到前面找老闆結賬。三男兩女沒有再吃,匆匆離開館子。
王橋道:「打架之前得想後果。他們隨身帶著刀,要想和他們打架就得用武器,除了棍棒就是砍刀,這樣極容易打出問題。出了問題,那些雜皮一跑了之,屁事沒有,學生怎麼辦,難道一跑了之不參加高考了?如果能夠承受不參加高考的惡果,完全可以大打一場。」
她在小商店選了幾罐健力寶,來到櫃檯,見櫃檯里無人,便喊道:「老闆,付錢。」喊了幾聲,無人應答。
東側門門口站著劉忠、保衛科金科長等人,神情嚴肅,如臨大敵。王橋經過東側門時,劉忠怒氣衝天地批評道:「王橋,你以為高考還很久嗎?星期天到處亂跑,抓緊時間多看點書才是老正經。」
劉建廠呸了一聲,道:「你是什麼眼光,不是有點兒乖,是非常乖,這就是我的夢中情人,老子一定要搞到手。」他是膽大妄為之人,沒有經過思想鬥爭,更沒有猶豫不決,跟著晏琳來到櫃檯前,道:「老闆,這幾罐健力寶我來付錢。」
幾人商量好,等到熄燈時摸進學校,要給王橋一個深刻教訓。
女人心是海底針,劉滬和晏琳是閨蜜,閨蜜無論關係多鐵也比不上擁有肌膚之親的親密戀人,聽聞吳重斌要打架,劉滬越想越焦急,越想越擔心。一顆石頭落地以後,她依在男友懷裡,沉浸在甜蜜的親吻之中。
一陣肉香在寢室里遊盪,引得饞蟲紛出,躲在被子里的王橋也聞到這股味道,忍不住揭開被子,伸出頭來觀察。
包強回到寢室,找到同廠子弟許瑞,道:「你和紅旗廠幾個人熟悉,紅旗廠那個晏琳耍朋友沒有?」
李所長義憤填膺地痛罵電影市場,金科長只能陪在一旁苦笑。李所長痛痛快快地罵了一會兒,才把話題轉了回來,道:「巴州一中是全市重點中學,治安重點單位,我們肯定要管這些扯皮事。找時間我派人把那幾個小子提溜過來,教育教育。」
王橋胸口起伏數下,忍住沒有說話,繼續低頭看書。
王橋依舊坐在床邊,暫時把歷史書放下,專心聽著同寢室室友的議論。
一個來自昌東縣城的同學憤憤不平地道:「洪平以前在昌東讀書,與巴州這邊的人從來沒有結仇,絕對是包強找人來砍人。」
王橋道:「有時為了生存不得已而為之。」
第二天,兩位民警來到學校,看了保衛科詢問筆錄,都覺得學校小題大做,在金科長的再三請求下,勉強同意再將洪平和包強分別叫過來談話。談話結束,兩位民警算是交了差事,急匆匆回去忙手中的正事。
晏琳萬萬沒有想到王橋如此威猛,吃驚地捂住嘴巴。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王橋離開餐館時,晏琳在南橋頭外的小商店裡遇到了麻煩。
寫完這首詩,他心情稍有舒緩,強行收回思路,專心致志看書。他計劃用最短時間將高中歷史、語文兩科通讀一遍,然後再隨著老師講授的進度逐步提高。
她換下高跟鞋,穿上球鞋,再用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換下紅裙子。這是校園裡最常見的打扮,由於身材出眾,仍然卓爾不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