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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偌大巴州,居然放不下一張安靜的書桌

05 偌大巴州,居然放不下一張安靜的書桌

王橋第一次在復讀班同學面前談起過去,道:「我沒有讀完高中,準確地說只在高中讀了半學期。」
兩個軍人走進東側門,找到了劉忠辦公室。
許連長不動聲色地道:「聽說你們娃兒在社會上打過架?」
晏琳正在吸酸辣粉,嚇了一跳,辣味直嗆進喉嚨,讓她不停咳嗽。咳嗽停止后,她擦掉被嗆出來的眼淚,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別自己嚇自己,嘔吐的原因有很多種。」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對懷孕細節了解不深,不太相信劉滬的判斷。
小鍾平時總在廚房出沒,為了方便更喜歡穿耐髒的牛仔服,今天陪著男友找王橋,特意換上平常少穿的鮮艷裙子,外面套上長風衣,風姿綽約,如傳說中的白領。
晏琳道:「全班我是第一個知道這個秘密,很榮幸。」
醫院外科,劉建廠卷著袖子來到走道上,對坐在走道上麻臉等人道:「弄好了,走,胡哥要請我們喝酒。」
由於基礎太差,詹圓規詳細講解了試卷,他還有許多問題搞不懂。
在世安機械廠家屬院里,謝安芬在門口翹首以盼,等著來家訪的接兵部隊領導。
幾人都跟著劉建廠到復讀班去吼過「晏琳,我愛你」,知道劉建廠心思,見到老大的女人居然有人染指,而且似乎是出沒于婦產科這種嚴重染指,「好白菜被豬拱了」的惡氣在諸人胸中蓬勃而出,化成了打人動力。
被丟在醫院的孕婦眼淚刷地流了出來。
憑著自己與楊紅兵的關係以及楊紅兵耿直的性格,如果事情好辦絕對會馬上就辦,王橋見到楊紅兵的神情便立刻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道:「能辦就辦,不能辦也別勉強,反正我就是當烏龜,在學校里縮著。」
吳重斌將晏琳從地上拉起來,兩眼閃著凶光,惡狠狠地問:「那群人到哪裡去了?」他手裡提著寒光閃閃的菜刀,往日還算儒雅的臉上充滿猙獰。
許連長翻開筆記本,道:「不對吧。好幾個人都反映包強在外面打架,我們部隊對政治要求最嚴,如果出現一個政治退兵,我們這些接兵的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王橋伸出雙手,鄭重地接過晏琳的數學筆記本,道:「我需要,謝謝你。」
「難道就被白打了?」在晏琳心目中,王橋屬於喬峰似的英雄人物,沒有料到見自己被欺負,居然沒有憤怒,反而勸自己忍氣吞聲,做縮頭烏龜,心裏感到一陣陣失望。
王橋道:「還能怎麼樣?報告派出所,這事太小,報告學校,學校對社會人沒有制約力,所以,我們只能自保,盡量避免發生衝突。現在包強離開了學校,那些人不太可能進入學校。」
圍觀的人不清楚劉建廠和晏琳的關係,聽到劉建廠所言,就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晏琳。
隨後一段時間,校園平靜,大家都投入緊張的學習中,暫時將與學習無關的事情置於腦後。
劉滬搖了搖頭道:「遇到麻煩事,到外面我給你說。」
劉忠打量著社會氣息濃厚的學生,溫言勸道:「你不上學了,有什麼打算沒有,現在社會多元化,行行都能出狀元。」
「呂忠勇」三個字如一道電流,讓王橋心裏最柔軟的地方顫抖起來,他強行將內心苦澀按下去,道:「這麼簡單?我聽說從從縣到市的調動難於上青天,你怎麼說調就調?」
晏琳道:「嗯。」
小鍾安慰道:「如果在昌東,你肯定能解決。巴州比昌東複雜得多,你還沒有調來,解決不了這邊的事情也正常。」
王橋和楊紅兵是初中時代關係最好的朋友,幾乎是天天混在一起。當初王橋兩肋插刀去打架,隨後逃到廣南,就與楊紅兵有關。
夫妻倆等到五點鐘,才看到兩個便裝青年人走到樓下。他們一路小跑下樓,將接兵部隊領導請上樓。謝安芬拿著兩包紅塔山,硬塞到兩個年輕軍人手裡面,道:「煙孬了些,你們別嫌棄。企業破產後,家裡條件不好,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吃完酸辣粉,兩個女孩慢慢走回學校。
謝安芬道:「我們家娃兒從小就想當兵,身體好,能吃苦,到了部隊不會給領導丟臉。」
這種戀人間的親密話,讓小鍾心跳加速,面紅耳赤。她揚手欲打,嗔怪道:「你在警校讀的什麼書,越學越流氓。」
等到熄燈,劉滬和吳重斌又擁抱了一會兒,才回到寢室。
聽到招呼聲,王橋驚訝地看到後門口出現的老同學楊紅兵。
剛才那個女護士端著托盤又走出來,大聲道:「你這人怎麼這樣,說了不準抽煙,還抽。你媳婦是孕婦,就不怕讓肚裏的孩子抽二手煙。」
劉滬淚水奪眶而出,為了自己的未來,為了註定不能出生的孩子。她用筷子攪著碗里的酸辣粉,道:「我希望到了我的下一代,在大學就可以結婚生孩子,免得承受象我這種折磨。」
王橋腦子裡浮現出逃向廣南以及看守所的一幕又一幕,想了一會,道:「我還是那個意見,就當縮頭烏龜,不到外面和他們硬碰。但是,如果他們繼續到學校來騷擾我們,那就來一次狠狠的反擊,這一次反擊要把他們打痛,要讓他們不敢再來,免除我們的後患。我們不能違法,要精心策劃反擊手段,既要打人,又要合理合法。」
包大國唉聲嘆氣地道:「就怕花了錢,事情沒有辦成。」
「以前被父親填鴨式地學了些古文,水平實在不值得一提。」
晚上八點,夫妻倆送走客人。
男子慌裡慌張地滅煙,又被訓斥道:「你這人怎麼把煙朝牆上摁,還有沒有公德心,是什麼人啊。」
小鍾道:「被我說中了吧,你和那女孩肯定有故事。」
一是姐姐初懷孕時吐得天翻地覆。懷孕頭三個月有嘔吐現象極為正常,依據個人體質,嘔吐程度各有不同,姐姐吐得太厲害,後來發展到聞到飯菜的味道便嘔吐,讓家人頗為頭痛;
進了東側門以後,劉滬獨自徘徊在小操場附近的樹林里。
十點鐘,同學們被長時間學習弄得疲憊不堪,少數同學離開了教室。王橋拿著有幾個大大問號的數學試卷,來到晏琳桌前,客氣地道:「晏琳,能不能耽誤一點時間,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
第三次數學考試,他考了21分,全班倒數第一。
晏琳用手矇著臉,道:「誰知道他們腦袋裡想的是什麼爛主意。」
起床后,王橋受到夢境影響,鬱鬱寡歡,在操場上跑出一身汗水以後,情緒才調整過來。
男子暴躁地道:「你閑事管得寬。」說完,抽著煙,重重地踢了大門一腳,揚長而去。
「老頭,包強這次回家,別又打又罵。娃兒大了,你再狠命打他,真的會把他趕跑。」
晏琳爽朗地道:「那天你幫了我,我這是投桃報李,免得總覺得欠你一個人情。這個筆記本是秘密武器,要保管好。看完這一本,如果覺得還有用,用第一冊筆記本換第二冊筆記本。」
「應該是吧,大姐、二姐都是這個癥狀。」
包強昏頭昏腦地道:「讓我再睡會兒。」
許連長道:「部隊有要求,在走訪時不能在走訪對象家裡吃飯。」
教室里有一種讓王橋心安的氛圍,坐到座位上,拿出課本,他將學習以外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詹老師也很牛,只是說話太刻薄,曾經惹得同學罷課,所以才來教復讀班。如果需要,我把筆記本借給你用。」
十一點三十分,王橋回到復讀班教室。他沉浸於學有收穫的快樂之中,壓根沒有想到若是稍早一些回來,將有一場風暴等著自己。
吃完飯,王橋急匆匆趕回復讀班。
劉建廠經常打架,身手還是挺不錯的,抬腿就踹,毫不惜香憐玉。
籃球場上有六個人在打半場,沒有王橋。楊紅兵咦了一聲,道:「怪事,王橋居然沒有在球場上。這次你贏了,晚上你在上面。」小鍾臉上帶著一圈紅暈,嗲聲道:「那說話算話,晚上不準喝酒,喝了酒不準摸我。」
吳重斌還在殺氣騰騰地左顧右盼時,劉滬做完檢查,從婦產科愁容滿面地走了出來,看見鼻青臉腫的兩人,驚訝得合不攏嘴。
吳重斌站在婦產科門口,學著劉滬的樣子,向天祈禱:「老天保佑,一定不要懷孕。」
晏琳道:「必須讓吳重斌知道,這事他要承擔起男人的責任。」
謝安芬道:「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娃兒在社會上混,遲早要學壞,劉建廠以前是挺乖的娃兒,現在變成什麼樣子,吃、喝、嫖、賭啥子都做,就差沒有販毒了。這娃兒遲早要吃牢飯。」
晏琳被踢中小腹,坐在地上,一時之間緩不過氣來。
晏琳低聲道:「我知道了。你有什麼問題?」
晏琳臉上沒有一點笑容,道:「劉滬在小樹林等你,趕緊去,別問什麼事九*九*藏*書,她會給你說。」
謝安芬走到裡屋,將家裡那口沉重的老箱子打開,取出一個小盒子。這是她出嫁時得到的金項鏈,是包家祖傳的老物,也是她這一輩子最珍貴的財物。摩挲著這根金項鏈,她心裏有萬分不舍,想著兒子的前途,還是取出來放在自己的貼身口袋。
劉建廠道:「你不是要去復讀班揍人,我給麻臉都說了,到底去不去,不去拉倒。」
晏琳反而開始安慰從小就熟悉的朋友,道:「懷上就懷上了,你勇敢點,要給劉滬卸下心理負擔。你越鎮靜,劉滬就恢復得越好。你快上去接她,別把她晾在上面。」
「以前只看到你寫阿拉伯數字,沒有正兒八經的鋼筆字。我剛才看過了,你的作文好得不像話,比我們的水平高出一大截。」
一行人要了兩輛三輪車,朝南城而去。
謝安芬咬著牙道:「孩子舅舅當過民兵連長,認識街道武裝部長,他幫我們去張羅。去年你爸生病住院,家裡錢花得差不多,我還得張羅著借錢。反正都花了不少,不管再花好多,砸鍋賣鐵都要把兒子送到部隊去。」
王橋用食指豎在嘴唇,噓了一聲,道:「小聲點,別讓同學們知道此事,免得他們把我當笑話看,被人當成笑話的滋味不好受。」
楊紅兵道:「不全靠花錢,也得靠實幹。」
晏琳道:「我小時候是個馬大哈的男孩子性格,很多男同學都當我是同伴,比如吳重斌就一直當我是哥們兒。其實我就是一個小女生,也想轟轟烈烈地談一場戀愛。從高二開始我就開始試著穿裙子,一直穿到深秋,你還曾經笑過我。如果有合適的男生,我早就戀愛了,我這人的性格你知道,最瞧不上窩窩囊囊的男生。」
晏琳見劉滬臉色蒼白,神情中還帶著深深的憂慮,關心地問道:「生病了嗎?臉色這麼差。」
「這不是廢話,非農戶口當了兵就有了份工作,如果轉業后能夠分配到機關單位,一輩子旱澇保收。這是娃兒一輩子的大事,你別捨不得錢。」
楊紅兵沉吟著道:「早就是年底,晚在春節,我現在還摸不清市刑警隊的水深水淺,但是托朋友搞搞協調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不好意思啊,蠻哥,我到巴州就是新警察,很多事情得慢慢摸。等地皮踩熟以後,絕對能搞定。」
包強愣怔一會兒,回過神來,昨天喝了酒後,他確實提出過這個要求,道:「去,怎麼不去,不揍王橋,出不了胸中惡氣。」
吳重斌這時只覺得天快要塌下來,一股巨大壓力落在肩膀上。他穩了穩心神,反問了一句:「真的懷上了?」
王橋接過試卷,略為瀏覽后,笑道:「109分,我是望塵莫及。這張卷子是及時雨,剛才詹老師講得太快,我大部分沒有聽懂。」
小鍾道:「我支持,如果要花錢就給我說。」
仔細分析21分的構成,有4分選擇題是蒙對的,其他17分是真正做對。對於絕大多數同學來說,做對17分是失敗,對於沒有讀過高中的他來說,則是一個巨大進步。
劉忠看過軍官證以後,問明來意,道:「許連長,包強只在復讀班學了一個多月,你們搞政審應該到五中,他是五中畢業生。」
王橋道:「我的數學水平暫時還沒有一起探討的本事,請教就是請教。」
兩人對視一眼后,洪平臉上露出譏諷笑容。
走到近處,他看到晏琳臉上的指印,驚訝地道:「你的臉怎麼了?」
吳重斌被群毆以後,跑到街上,從商店摸了一把菜刀,沖回婦產科。晏琳還坐在地上,臉頰紅腫起來,嘴角有一抹血跡。
巴州有句俗話叫作「男女之事要靠撮合,夫妻不和全靠挑撥」,小鍾如此肯定說這事,讓王橋腦中閃過晏琳的身影,他隨即將這荒唐的念頭拋開,道:「斧頭,你大約什麼時候來上班?如果我實在解決不了劉建廠那一伙人,你還得出手。」
劉滬上前拉住晏琳的胳膊,道:「我不想吃食堂的飯菜,到外面去吃酸辣粉。」
小鍾親熱地挽著男友胳膊,道:「別說得這麼肯定,他在復讀,又不是讀中師,不一定會泡在球場上。」
從婦產科大門走出一個肚子挺得老高的孕婦。那男子迎上去,急切地問道:「男的還是女的?」孕婦急忙制止,道:「小聲點,現在醫院不準提前查男女,你吵那麼大聲做什麼。」男子低聲道:「男還是女?」孕婦神情黯淡地道:「女孩。」男子瞪著眼,道:「是不是查錯了?」孕婦道:「應該不會錯,是女孩。」
同桌讀重音的「數學」兩字暗含嘲諷,晏琳擔心王橋面子掛不住,鼓勵道:「我感覺你的進步很大,是真的有進步。」說話時,她坐到同桌座位,將自己的座位讓給王橋。
十點鐘,光頭、麻臉等人陸續到了青工樓,他們在廠邊小攤吃了豌豆炸醬麵,坐計程車來到南橋頭。
「要哄著娃兒去當兵,家裡再困難,也別給娃兒多講,免得惹急了又往外面跑。」
她一個人在小操場內跑了十幾圈,到十一點半左右,按照約定在小操場內邊的小樹林里等著吳重斌。
復讀班負責人劉忠背著手巡視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恰好見到包強,大聲道:「包強,你過來,問點事情。」
劉建廠沒有出手,站在晏琳身旁,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你太沒有眼光,這種沒有血性的男人,你要來幹嘛。以後就跟著我,我不嫌棄你進過婦產科。」
楊紅兵道:「別吃燒雞公,我請你到美食街搓頓臘排骨。」
王橋放下書本,快步來到走道上,迎面給了楊紅兵當胸一拳,道:「你今天才來看我,該打。」
七點,王橋走出東側門,去校外補習。
包強在學校數次折了面子,實際上很怵王橋。他很不願意地走進東側門,回頭看了幾眼。
王橋坐在操場邊的石凳上,肚子居然又餓了。他回想著無比美味的臘排骨,暗自後悔晚餐沒有多吃幾筷子。
劉滬心亂如麻,道:「我想把小孩生下來,他雖然還未成形,畢竟是我和憲彬的愛情結晶,我捨不得打掉。」
早自習過後第一節是語文課。語文老師是一個戴著高度近視眼鏡的老學究式的乾癟老頭子,抱著一疊作文本子走到講台上。
吳重斌跺著腳,道:「你這個人沒有城府,什麼事都說得這麼快。這種事,怎麼能讓晏琳知道?」
許連長手裡握著筆記本,沒有說話,進屋以後,將紅塔山放在桌上。昨天有人悄悄塞了信在屋裡,反映包強是流氓地痞,在社會上胡作非為。接到信件后,他和鄧副連長走訪了學校、居委會,雖然多數人都在說好話唱讚歌,仍然有人反映了些問題。
中午,胡哥召集手下與流竄到火車站的東北幫幹了一架,橫行山南的東北虎吃了虧,傷了不少人,狼狽地退出了巴州火車站。劉建廠左手被砍了一刀,到醫院縫針以後,帶著幾個哥們下樓,正好看見晏琳與吳重斌站在婦產科門口。
走過正門時,王橋聽到球場處傳來一陣籃球聲和哨聲,忍不住走進校門,遠遠地觀看校隊練球。在他的印象中,巴州一中是整個地區最好的中學,籃球水平在中學中應該頂尖,仔細觀看后略有失望,一中校隊的水平比自己讀書時下降太多,很難進入巴州聯賽五強。
「他們打人總得有個理由,或許他們的理由在我們看來是荒謬可笑的,但總得有理由吧。」王橋見著晏琳臉上傷痕,心裏翻開了鍋,按照他的本性,路見不平眾人鏟,早就要仗義出手了。只是,讀大學是王橋多年來的夢想,更是復讀班的第一任務,他不太願意在這節骨眼上節外生枝,更何況劉建廠這一伙人與尋常的學生團伙不一樣,已經是羽翼漸豐的黑惡勢力,如果爭鬥起來,很難避免傷亡。進過一次看守所,那滋味夠嗆,他不願意再次進入看守所。
晏琳啊了一聲,嘴巴張得能放下一個雞蛋,道:「你只讀了半學期高中,居然想復讀一年就考大學,是不是異想天開?」
男子尷尬地將煙熄滅,眼巴巴地望著婦產科的大門。
晏琳道:「不要說請教,一起探討。」
晏琳道:「等20年,我們這一批人成長起來以後,就可以修改規則,大學生就能結婚生小孩。」
她的目光越過窗戶,投向了燈光最輝煌的地方。
劉滬道:「在復讀班談戀愛太不現實,高考過後是什麼情況誰都不知道,晏琳和王橋在一起絕對沒有好結果。」
劉忠道:「好,當兵是一條正道。軍隊是一個大熔爐,鍛煉幾年人就成熟了。」他又語重心長地道:「你是非農戶口,當兵回來就有工作,你一定要珍惜這個read•99csw•com機會。從現在開始,老老實實在屋裡關著,千萬不要惹事,否則政審這一關不好過。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以後等你長大了,會明白老師的話。」
劉滬道:「看樣子是在討論學習,頭湊在一起,差點就碰上了。晏琳這些天最喜歡談論王橋,談起就是滿眼小星星。」
「嗯。」
在南橋頭等了二十來分鐘,沒有見到幾個學生走出校門。劉建廠不耐煩地道:「包皮到學校去偵察,那個王橋如果還在睡懶覺,我們進去搞突然襲擊,揍他一頓了事。如果不在,那就沒得法子。」對於打學派這種沒有利益之事,他並不積極,只是為了在兄弟面前顯示義氣,這才同意來找王橋的麻煩。
嘔吐以後,劉滬猛地想起了兩件事情:
「你真是流氓。」小鍾揚手打了楊紅兵肩膀,打完以後,又將頭靠在楊紅兵肩膀上。
晏琳道:「不要叫別人9分,這次王橋考了21分,進步明顯。」
上次撿到紙條以後,她特意到新華書店去了一趟,買了本唐詩三百首,如今已經能夠完整地背誦李白的《將進酒》。她回到座位上,悄悄地在紙上寫:「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寫了第一句以後,左看右看都覺得如狗爬,便將自己的書法作品撕成碎片,又想:「我怎麼沒有想到會是王橋寫的,他的阿拉伯數字都寫得這麼好看。我受老思維影響,還是認為王橋是差生,不可能寫一手好字,實際上他只是數學差,其他幾科從來沒有墊底。」
吳重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道:「怎麼是你來找我,劉滬不過來,你們兩人搞啥鬼名堂?」
「今天我讀一個範文,你們認真聽一聽,找找自己的差距。」老學究戴上老花眼鏡,拿起一個作文本,搖頭晃腦開始讀起來。
晏琳一個人坐在床頭,戴著耳機,沉浸在音樂之中,嘴裏輕輕哼著孟庭葦的歌:「冬季到台北來看雨……」
劉建廠在南橋頭小商店偶遇晏琳,便覺得王八看綠豆——對了眼。他的志向是成為巴州大哥,這個志向並不妨礙他喜歡清純健康的女生。見到晏琳與男人出沒于婦產科,頓覺原本屬於自己的清白姑娘被糟蹋了,火氣騰騰往外冒,用手指著吳重斌,大罵道:「這個狗日的,敢跟老子爭女人,打他!」
吃著酸辣粉,劉滬從最初得到此消息的震驚中恢復了少許,吞吞吐吐地道:「我可能懷孕了。大姐二姐懷孕時都是聞著飯菜要吐,我剛才也吐了。」
下課以後,同學們蜂擁到張貼欄,仰著脖子觀摩三篇作文。晏琳站在外圍看了一會兒,暗道:「前幾天只看見王橋寫阿拉伯數字,忘記讓他寫兩個漢字來看看,真傻。那張紙條居然是王橋寫的,他把紙條放在我的桌子上,是什麼意思?莫非……」她只覺心如撞鹿,不敢把眼光朝向王橋方向。
護士見多識廣,埋怨道:「肯定懷的是女孩。醫院不準提前檢查男女,就是為了保護孕婦,你們不識好歹。還要找關係來找,查什麼查,有個屁用。」她見孕婦哭得傷心,不再罵人,安慰道:「別哭了,肚子里孩子要緊,男人現在嘴巴硬,以後生個漂亮寶貝,他喜歡都來不及。」
等到吳重斌回過神來,五六個拳頭已經招呼到身上。
吳重斌溫柔地將劉滬眼淚擦乾淨,道:「先別這麼肯定,明天到醫院做個檢查。」
走進美食街門口,一個正在裝修的店鋪門口掛著「小鍾燒烤」的招牌。王橋吃驚地道:「小鍾到巴州開店了?」
晏琳道:「我這次數學考得好,他來請教我。很簡單的事,拜託你別想得那麼複雜。」
走上大橋時,王橋警惕地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異常情況,便加快腳步,過了南橋頭。
吳重斌準時出現,道:「我過來沒有遇到晏琳,她今天沒有跑步?」
王橋不太願意在外人面前講起在廣南顛沛流離的歷史,每次想起這一段歷史便會心痛。他從抽屜里拿出卷子,道:「今天詹老師講的第二道大題,我沒有完全懂。」
吳重斌和劉滬在小樹林深處擁抱在一起。親熱間隙,劉滬道:「晏琳的爸爸聽說要當廠長,她成了公主,自然不愁工作,我們還真得努力。」
謝安芬在門口巋然不動,道:「你們不答應,我就站在這裏。以後孩子到了部隊,還得你們多照顧,今天這頓飯必須得吃。」接兵幹部只是負責把新兵接到部隊,不負責以後的管理。很多新兵家長不知道此事,對接兵幹部寄予了厚望。
「晏琳又不是外人,她陪我去方便一些。」劉滬已經想到傳說中的人流,身體開始輕微發抖,道,「如果真的懷上了,要做人流,醫院要不要單位證明?費用高不高?做人流痛不痛?需要卧床休息嗎?」
楊紅兵打量著教室里的學生,道:「明年高考,如果考上本科,還得讀四年。等到你畢業的時候,我和小鍾的娃兒都讀幼兒園了。」
吳重斌散了一枝煙給王橋,道:「現在怎麼辦?」
讀完以後,老學究用激昂的聲音道:「你們聽聽這篇文章的水平,對比自己的文章,要認真找找差距。我在復讀班前後一共布置了三篇作文,王橋的文章篇篇都可以當作範文,前兩篇我沒有在班上朗讀,是為了看看他的真實水平,這三篇文章可以證明王橋的水平。如果我再不朗讀這篇文章,班上很多懵懵懂懂的同學還會自我感覺良好。下課以後,語文課代表將三篇範文貼在張貼欄里,大家好好學習。」
說到這裏,老學究感慨地道:「現在學生都不練習書法,書法是祖先留下的瑰寶,不習書法對不起老祖宗。就算我們不談歷史和文化,從實用的角度來談,書法是敲門磚,有一筆好書法,無論走到哪個單位都會被高看一眼。等會兒把文章張貼出來以後,大家去觀摩學習王橋的書法。我練字這麼多年,自我感覺不錯,但是和王橋同學的書法相比,他算得上書法小家,我自愧不如。」
小鍾挽著愛人的胳膊,目送著王橋遠去的背影,道:「老公,你以前說王橋是你們班上無可爭議的老大,現在怎麼混得這麼慘?盧軍在昌東組織部上班,幾年時間混個一官半職不在話下。楊明嫁給財政局幹部,調進城。劉紅也還不錯。王橋就算考取大學,四年出來,也超過了二十五歲,到時黃花菜都涼了。」
「紅星廠也有同學在復讀班,你不太和他們在一起玩。」
在寢室里等了一會兒晏琳,獨自拿飯盒到食堂打飯。她端著飯盒,聞著油葷味,突然噁心起來。她最初並沒有在意,等身體稍稍舒服些,剛端起飯盒,胃裡冒起酸水,直往上涌,她捂著嘴快步走到衛生間,在角落裡嘔吐起來。
晏琳是局外人,在此事上冷靜得多,分析道:「如果生小孩,就不能考大學,不讀大學又拖個小孩,你就沒有將來。這件事情的後果嚴重,你要好好考慮。」
晏琳在理科班教室將吳重斌叫了出來,嚴肅地道:「劉滬在小操場等你,趕緊去。」
人在專註于某件事情時,時間會過得很快。下課鈴響起,講話聲、哈欠聲、搬動桌椅聲從各個角落傳了出來,疲憊不堪的同學們紛紛從座位上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包強剛才從學校離開,沒有完全適應學生到社會青年的角色轉變,還存在心理定勢,走到劉忠面前,道:「啥事?」
班上同學全部被震住,他們都暗自稱呼王橋為九分,豈知一向自視甚高的老學究會對其文章和書法如此推崇。所有同學的目光都集中到王橋臉上。
交流了十來分鐘,在即將結束談話的時候,許連長道:「我走訪居委會的時候,居委會幹部聽說包強表現不佳,在學校和同學們打架,受過好幾次批評。」
劉滬有些失神,道:「如果可以帶著小孩上大學就好,聽說外國就可以。我們國家什麼都在學習外國,這方面為什麼不學習,非得違反人性。」
王橋道:「大原則定下來了,到時就隨機應變。還有,我們幾人的實力不夠,得將洪平拉上。他有幾個昌東的人,也敢打架的。」他強調道:「打架的前提是無法避免打架,他們再次進入校園之時,才是我們反擊的底線。」
見晏琳鄭重的樣子,吳重斌知道肯定有什麼難事,問了晏琳幾句,仍然不得要領。他急急忙忙來到小樹林邊上。劉滬經過最初慌亂,情緒基本穩定,見到男友后,撲進其懷裡痛哭流涕。吳重斌忙問:「出了什麼事情?你別光顧著哭,天大的事總得說出來。是不是被那幾個流氓欺負了。」說到最後一個問題時,他的聲音開始顫抖了。
謝安芬站在門口,胖大的https://read.99csw.com身體將房門堵得結結實實,道:「許連長,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走,我們在館子訂了桌席,你們不吃飯,就是看不起我們工人階級。」
紅星廠位於昌東和巴州交界處,王橋初中同學里有不少是昌東人,因此王橋對昌東也頗為熟悉。
獨虎怕群狼,好漢難敵雙拳,吳重斌轉眼間便被打得鼻青臉腫,情急之下,奪路而逃。
劉建廠等人守在南橋頭是為了幫他出氣,他沒有拒絕進校的理由。
在東側門口,聽到小操場傳來的籃球聲,楊紅兵道:「不用找寢室了,蠻子是球迷,今天又是星期天,他百分之一百在球場上。」
王橋用力拍了楊紅兵的肩膀,道:「太好了,真是天上掉了餡餅,我正在頭疼。」
許連長解釋道:「我不是指政治成分,主要看包強的現實表現。」
心煩意亂地將飯盒丟在桌上,劉滬特別想找人傾訴,來到走道上等著晏琳。等待的過程中,時間如上午第四節課一般漫長,這讓劉滬屢屢有要崩潰的感覺。終於,晏琳從教室里走了出來。不一會兒,王橋也跟著走出來。如果在往常,劉滬肯定會開開玩笑,此時她完全沒有心情,快步下樓,將晏琳截住。
謝安芬道:「以前廠子還在的時候,我們還可以想辦法把他送到廠里上班,再找個媳婦管著他,他就不會變成壞人。現在廠子沒了,他又不肯讀書,如今只有當兵這條路。」
包強惱怒地道:「你笑個鎚子。」
楊紅兵知道王橋打架非常野性,驚訝地道:「誰敢欺負到你的頭上,那是廁所打手電筒,找死啊。」
晏琳道:「這是我的試卷,裏面有註解,是否需要看看?」
王橋在復讀班總是非常嚴肅,表現得很沉穩,只有在老朋友面前,才表現出年青人應有的行為舉止,「你調到巴州刑警支隊,我終於等來了救星。巴州黑社會真他媽的猖獗,象一中這樣的重點中學都深受其害,最近我惹上一夥黑社會,象牛皮糖一樣,非常麻煩。」
包強想著劉建廠等人就在南橋頭,有所依仗,手就摸到腰間的砍刀刀柄。
女友被確診懷孕,吳重斌心情格外沉重,傻在當地,沒有聽到劉建廠等人的罵聲。晏琳見數人惡氣騰騰地衝過來,驚問道:「你們要做什麼?」拉著吳重斌朝後退。
王橋道:「我打聽清楚了,巴州道上有一個叫胡哥的社會大哥,他手下有一個叫劉建廠的……」
無奈之下,許連長同意吃飯,不過提出了一點:「隨便找家館子,別弄得太複雜。」
包大國想著要打通這麼多關節便泄氣了,憤怒地道:「當兵是保家衛國,現在啥子世道,還要請客送禮。這個兵我們不當了,包強要死要活,我們不管。」發泄一通以後,他低垂著頭,狠狠地吸煙。
自從因為兩肋插刀離開校園以後,王橋處於被邊緣的地位,很少得到「老學究」式的高度讚揚,在眾人注視下,只覺臉上火辣辣的,他低頭看著書本,迴避了同學們的目光。
包大國不停地散煙,道:「到了吃飯時間,怎麼能不吃飯就走。」
「他們走了。」晏琳從小手包里拿出餐巾紙,自己用一張,又遞了一張給吳重斌,道,「你臉上還有鼻血,要擦一擦。」
小鍾道:「別掩飾,越掩飾,事情越有可能是真的。戀愛中的女人智商不高情商超高,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醒來,睜大眼,看到低矮的蚊帳,透過蚊帳看到走動的人影和密集的高低床,這才想起身處何方。他失神落魄地想著曾經的戀人呂琪,心情苦澀。
謝安芬嘆口氣,到廚房燒開水。看到煤氣罐時,真想擰開氣罐就不關上,想起兒子包強,心又軟了下來,道:「這挨千刀的龜兒子,又跑到哪裡鬼混。」
「你肯定是懷孕?」
在操場獨自散了一會兒步,他再回教室。
「比詹老師強?」
吳重斌狠狠地吸了一口煙,道:「我已經忍無可忍了。如果他們再來騷擾我們,還要忍受嗎?在我們這群人里,你是大哥,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包強鬆開了握著刀柄的手,道:「我準備去當兵。」
謝安芬在心裏痛罵那些長舌婦,同時拍著胸脯道:「我家解放前是貧農,解放后是工人,是響噹噹的紅五類,政治上清白得很。」
楊紅兵用極快的速度在小鍾腰上摸了一把,道:「我們警校流傳這樣一句話,警察叔叔兩桿槍,一桿打壞人,一桿打孃孃。」
王橋道:「我們永遠回不到以前了。我們在一起讀書時,當時覺得天天做作業經常小考很厭煩,現在回想起來日子過得十分快活,復讀班才是真正摧殘人。如果不是大學那個大蛋糕,這種日子沒有人能過。」
天天裹著警服,楊紅兵早就膩了。今天沒有公務,他換上讀書時代最喜歡的牛仔服,與女友小鍾步行前往複讀班。在山南警校讀書的日子,他天天泡在訓練室里,手臂、腹部的肌肉一塊塊鼓起來,頗為成形。
劉滬雙手合十,祈禱道:「老天保佑,但願是一場虛驚。」
王橋道:「不,是全校第一個知道這個秘密。只是這個秘密沒有任何傳播價值,徒增笑料而已。」
謝安芬心裏一驚,道:「我們家小孩子從來不惹事。」
吳重斌道:「我們別替他人擔憂,多想想咱們的事情。我是真心不想回廠里,從小就在廠里長大,如果再回廠里工作,人生沒有一點變化,未免太無趣了。考不上大學,我去當兵,說不定還有上軍校的機會。」
在走道上,晏琳恰好走了過來,她本想問一問王橋是否能看懂卷子上的註解,見還有其他人,於是禮貌地點了點頭。
小夫妻倆初嘗雲雨便分居兩地,見面之後如膠似漆,如蜜裡調油,恨不得將對方吃進肚子里就不吐出來。楊紅兵原本要請王橋吃午飯,誰知早上兩人愣是沒有從床上起來,躺在床上眼見著到了中午一點,這才下定決心起床。
男子臉上出現極度失望的神情,摸出煙,用火機啪地點燃,使勁地抽著。
劉滬道:「熄燈前,她還在教室里,和王橋坐在一起。」
王橋道:「忍。」
「嗯。」
劉建廠怒不可遏地揚起手臂,左右兩個耳光打在晏琳臉上,道:「我把你當個寶,你媽的是根草,跟別的男人亂來,都進了醫院,真以為我不敢打你,媽的,賤貨!」
喝了酒,楊紅兵舌頭有點大,道:「再喝一杯,晚上再請你吃烤魚。」
劉滬坐在床沿,打趣道:「21分也算進步,要求未免太低。你還沒有交代,怎麼和王橋坐在一起?」
劉滬和晏琳每天都要到操場鍛煉。下課以後,劉滬先回到寢室,等了一會兒,見晏琳仍然沒有回來,便換上運動鞋,來到文科班教室門口。她驚訝地看到晏琳和王橋並排而坐,頭湊在一起,神態親密。
劉滬道:「我跟晏琳說了這事,明天讓她陪我一起去。」
劉滬因為懷孕變得格外多愁善感,道:「你是不是對紅星廠那人有意思了?我覺得要慎重,畢竟這是復讀班,大家前途一片渺茫,以後到了大學,優秀男生比現在多,選擇範圍也寬。」
楊紅兵憋了半天,道:「這事要怪就怪江湖義氣,沒有江湖義氣,王橋的人生完全不一樣。今天我覺得很無能,當了警察居然幫王橋解決不了問題。他這人不輕易開口,絕對是不好解決才給我說。」
晏琳的心思被閨蜜一語道破,便沒有遮掩,道:「不知道怎麼搞的,每天到教室,第一眼總是去看他的位置,他只要在,我就覺得很安定。你和吳重斌在一起是不是這種感覺?」
楊紅兵痛得齜牙,隨即又覺得好笑,道:「蠻子,看到你坐在教室里讀書,我有種時空倒流的錯覺。」
婦產科是女人天下,男子無論再焦急,到門口必須止步。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焦躁不安地在門前踱來踱去,發著狠地抽煙。端著托盤的年輕女護士經過男子身邊,毫不留情地斥責道:「你這人一點不自覺,這是什麼地方,怎麼能在婦產科抽煙,要抽煙到外面去。」
下午五點,王橋的同學楊紅兵和小鍾走進復讀班東側門。
吳重斌愛惜女友,將手縮了回來,在自己懷裡揣了一會兒,等到手暖和以後,才鑽進女友衣服,撫摸青春少女勻稱飽滿的身體。吳重斌享受了一陣,接了剛才的話茬:「王橋是個人物,晏琳有眼光。其實成績到現在不是那麼重要,考不上大學同樣有出路,王橋遲早會成功,除了考大學以外。」
老朋友到了學校,王橋只得放棄學習,拿出傳呼機看了時間,道:「你們吃飯沒有?沒有吃的話,那我們出去吃飯。學校門口有一家燒雞公,味道不錯。」
楊紅兵道:「我九-九-藏-書一定要在兩年內弄個一官半職。」
王橋道:「別管我,我要回學校繼續看書。」
「當然。」王橋抬起頭,答應一聲,靜等下文。
劉忠道:「哪個學生沒有被老師批評過,這是正常現象。許連長,別光顧著說話,請喝茶。」
王橋精力集中在數學問題上,根本沒有注意晏琳同桌語帶嘲諷,道:「考卷里有很多內容我還沒有學過,做不對正常。我主要想請教學過的又沒有搞懂的問題。」
劉滬扭著身體抗議道:「不準伸進去,你的手冷得要命,暖和了才准進去。」
中午放學時,晏琳見王橋仍然沒有動,將那張「棄我去者」的紙條悄悄拿出來又看了一眼。她走到王橋桌前,道:「沒有想到你的作文寫得這麼好,字也漂亮。」
「數學得九分的人,如果語文再不好點,還讓不讓人活。」王橋有些疑惑地道,「你是現在才看見我的字?」
又到了星期天,王橋早早起床,跑完步後到澡堂沖了幾盆冷水。
吃過午飯,又到正在裝修的店裡轉了一圈,這才來到復讀班。
楊紅兵用肯定的語氣道:「他是個鐵杆球迷,讀中師時天天泡在球場上,為了打球連女朋友都沒有談,初戀女友劉明是在畢業以後才好的。我們賭一把,如果他真的不在球場上,那麼晚上你在上面,掌握革命主動權,我一切行動聽指揮。」
得知王橋和吳重斌都不在,劉建廠道:「我今天要到胡哥家裡去,就不等他們了。」
從小到大,晏琳都是在精心呵護中長大,在家裡是小公主,在學校是好學生,除了上一次被包強打過一巴掌,從來就沒有挨打的記憶。她是一個勇敢爽利的女人,被扇了兩耳光后,沒有想到哭泣,而是奮起反抗,張開五指,朝劉建廠臉上抓去。
下午,晏琳、劉滬、吳重斌一起逃課,來到巴州第三人民醫院。
走出東側門,包強回頭望了望,只見劉忠背著雙手,親切地朝著自己頷首。他覺得劉忠很酸,但是並不討厭。
此夜,王橋做了一個夢,夢中又回到了廣南第三看守所,他一個人坐在昏黃的燈光下,看著滿屋的犯罪嫌疑人,突然,這些犯罪嫌疑人全部從板鋪上爬了起來,圍著自己踢打。隨後,戴著手銬被帶到了醫務室,走進一個白衣護士,卻是消失不見的呂琪。她進屋說了一句:「你怎麼在這裏?不好好讀書,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說完,轉身就走。王橋緊追呂琪,腿上軟弱無力,行走時如踩在棉花上,只能眼睜睜看著呂琪越走越遠。
吳重斌才從高中畢業,社會經驗同樣欠缺,對人流之事更是一頭霧水,他假裝老練地安慰道:「我們今天下午就去檢查,有了結果再說,好嗎?」
劉滬一臉苦瓜相,道:「我和大姐二姐當初的癥狀基本一樣,十有八九就是——有了。吳重斌還不知道。」
在隔壁小店,三人要了一條家常紅燒魚,配上些臘排骨,還有黃瓜皮蛋湯。這幾樣典型巴州菜端到桌上后,香氣撲鼻而來,讓人食慾大增。來到復讀班以後,王橋滴酒不沾,今天和楊紅兵在一起,應了巴州一句古話——月母子遇到了老情人,寧傷身體不傷感情,他破例用啤酒杯喝了一大杯白酒。
兩人正說著話,換上運動衣的晏琳來到小操場。她朝小樹林看幾眼,沒有見到劉滬,便獨自開始在小操場跑圈。
劉滬擦了眼淚水,想了一個怪問題:「為什麼男孩子十七八歲就可以當兵,必須要22歲才能結婚,難道結婚比戰爭還可怕?為什麼到了合法年齡我們還不能結婚生小孩?憑什麼生了小孩就不能讀大學,這個規定沒有人性,而且不合法,比如我復讀好幾年,在24歲考上大學,國家法律准許我結婚生子,大學為什麼就不準生小孩,這是違反國家法律的行為,是對公民權利的剝奪。」
包強是在酒後提出揍王橋的要求,酒醒以後便後悔了,只是在酒後放出了大話,他必須要綳這個面子。他暗自高興,裝模作樣地道:「這幾個龜兒子運氣好,逃脫一頓打。」
王橋道:「巴州地痞流氓多,社會治安不太好。我上次給吳重斌建議過,這段時間盡量少到校外。你也不要外出,盡量避開這群人。」
王橋道:「我知道,晏琳給我說了。」
懷孕這件事情雖然很麻煩,畢竟在可控範圍之內,吳重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你什麼時候知道懷孕?」
劉滬回寢室后感覺身體不舒服,又不知毛病在何處。
許連長年齡在二十七八歲,道:「我們部隊是紅軍師,對士兵的政治素質要求很高。包強畢業以後在一中讀復讀班,按照部隊要求,我們要走訪學校,目的是了解他在近期的表現情況。」
吳重斌道:「今天我遇到了麻煩?」
晏琳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被問得瞠目結舌,想了一會兒,道:「你說得或許有道理,但是現實不跟你講道理,我們必須按別人制定的規矩辦事,這是我爸經常說的一句話。」
晏琳道:「不打擾你讀書了,試卷有什麼問題沒有弄明白,可以問我。」
平時里,王橋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臭德性,晏琳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他的笑容。笑容健康陽光,一掃平日的陰鬱和嚴肅,她甜甜一笑道:「我以前就在巴州一中讀書,這是我在高一記的筆記本,我們班上的數學老師李老師,全校最強。」
「包強這個龜兒子,兩天都看不到人影。這個不孝子,老子恨不得幾榔頭敲死他,就當老子沒有生他。」包大國是老實人,沉默良久終於爆發了出來。
婦產科在一樓,其他科室皆在樓上。
劉滬走到晏琳身邊,晏琳依然沒有反應。她就伸手將其耳機摘掉,道:「剛才我到教室里叫你跑步,看到你和9分在一起,頭都湊在一起了。」
包強心懷忐忑地走進東側門,在文科班教室、寢室找了一圈,沒有見到王橋,也沒有見到吳重斌等人。他心情一下就放鬆了,走下寢室樓梯時,迎面遇到洪平。
劉滬抬手捶打著吳重斌的胸脯,道:「都怪你,都怪你。我懷孕了,肯定就是那天在圍牆邊上。」
「題目:失敗是成功之母;類型:議論文,正文:當今世界,凡做成大事者,必經歷失敗……」
許連長被堵在屋裡,面對著樸實的夫妻倆,重申道:「部隊有規定,不能隨便吃飯。」
看到兩人聚精會神的樣子,劉滬沒有出聲,悄悄離開。
晏琳從婦產科走出來,向吳重斌點了點頭。吳重斌用低沉的聲音問道:「有了?」
說這句話時,他心裏明白這一架肯定是免不了的,不禁暗自嘆了口氣:「諾大一個巴州,居然放不下一張安靜的書桌。」
楊紅兵閃到一邊,躲開了王橋手掌,揉著肩膀,道:「哎喲,我調到巴州,也用著這麼興奮吧。」
包大國賠著笑,聽包強母親與接兵部隊家訪的領導說話,一句話都插不上,只是不停散煙。到了五點半,許連長起身告辭。
如此強大的一席話,讓包強覺得頭大如牛,趕緊道:「劉老師,我走了。」
九點鐘,渾身酒氣的包強被劉建廠拉了起來。劉建廠抓住包強用力搖了幾下,道:「你那點酒量,我嘴角流點酒出來都能把你醉死,還要搶著喝。」
許連長合上了筆記本,與劉忠握手,告辭而去。
文科班教室,兩人站在門口見到王橋正在埋頭看書。
小鍾得意地道:「按照巴州傳統,夫唱婦隨嘛,紅兵要來巴州,我肯定要跟著來,這是打前站。我的店還沒有開張,今天就到隔壁去吃。」
包強父親包大國是老技|師,和很多工廠技|師一樣,談起複雜的機器津津樂道,搞起社交笨手笨腳,他用滿是老繭的手指夾著兩元一包的劣質煙,對老婆道:「我聽人說,非農戶口當兵的名額緊張得很,大家打破腦袋都想擠進去。」
楊紅兵道:「我不回昌東,要調到巴州刑警支隊。巴州刑警前任支隊長呂忠勇調到東城分局當副局長,通過他的關係,巴州公安局願意要我。」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們反對我談戀愛,我偏要談。」晏琳抬頭望著窗,黑夜天空居然滿是繁星,平時只顧著埋頭學習,很少抬頭看天空,閃爍的繁星格外寧靜,她暗自祈禱:「不求天長地久,只求真實擁有,我的初戀一定會很美。」
翻開晏琳的數學筆記本,看著娟秀的字跡,王橋突然想起了《圍城》里關於男女之間借書與還書的妙論,隨即自嘲道:「晏琳說得很清楚,她借筆記本是對自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感謝。你這人如此自作多情,是自戀症大發作。」
王橋忙道:「這個話題打住。斧頭,你從省警校出來后,還是https://read.99csw.com準備回昌東?」
王橋苦笑道:「不是我想蹚渾水,是他們要騎在我們脖子上拉屎拉尿。剛才那個女孩子是紅旗廠的,就被一幫黑社會纏上了。」
晏琳回到寢室后急急忙忙拿出鏡子,鏡子中有一張紅腫的臉,細看左右兩邊臉頰都有手指印。取出化妝盒子,反覆塗抹在臉上,效果卻適得其反,紅腫處格外明顯。試過多次以後,她放棄了遮蓋,恨恨地罵道:「臭流氓,打女人。」
劉滬與晏琳是發小,互相知根知底,她一針見血地道:「你的表情出賣了你,每次談起王橋都有洋溢不住的柔情蜜意,最知你者我也。但是復讀班最好別談戀愛,到時會弄得自己很受傷。」
糗樣被王橋看見,晏琳低頭道:「我、劉滬、吳重斌到外面辦事,又遇到那群流氓,我和吳重斌都被打了。」此時的晏琳對王橋暗生情愫,在他面前出醜,既羞又惱,一張臉更紅得像猴子屁股,恨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鑽進去。
「你去當兵,我怎麼辦?」劉滬成績一般,很難正兒八經考上大學,她做好了讀單位委培甚至自費的打算,十有八九要回廠里工作。她想著兩人晦暗不明的未來,心生憂鬱,將頭深深地埋在男友懷裡。
包大國深深的皺紋聚在一起,深有憂慮地道:「請接兵部隊吃了飯,街道武裝部還得請,我們還有多少錢?」
洪平不陰不陽地道:「我笑或者哭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寬。」
在樓梯上,若有所思的小鍾突然道:「王橋,進門遇到的女生對你有意思。」
晏琳自然而然地坐在王橋旁邊的空位上,耐心地解答。
兩個女生來到南橋頭外,在一家小吃店裡要了兩碗酸辣粉。這家酸辣粉由農家用傳統手工製成,主粉是由紅苕、豌豆按比例調和,再配以香菜、花生米等輔料,成品紅中透亮,麻、辣、鮮、香、酸且油而不膩,加上價格不高,是解饞佳品,深受一中女生們喜愛。
晏琳的數學試卷寫滿了娟秀的鋼筆字,每道選擇題、填空題以及後面大題做了密密麻麻的註解。她檢查一遍,確認無誤以後,拿起試卷和數學筆記本,來到王橋身邊,道:「王橋,我可以坐下嗎?」
吳重斌有點昏,道:「到底怎樣才能做到這一點?」
二是來到復讀班的第一天,那時天氣尚熱,她與吳重斌在小樹林圍牆邊上,一時情濃,不顧蚊蟲瘋狂叮咬,也不管小操場上還有同學散步,躲在黑暗中用站立方式進行親密接觸。當時沒有用避孕套。
巴州人素來喜歡吃,各區縣皆建有美食街道,昌東縣美食街位於縣天然氣公司附近,巴州市美食街則位於距離一中約五六百米的老文化館旁,二十來家館子聚集在一起,超有人氣。
「今天中午,我打了飯菜,結果冒酸水,想吐。」
王橋覺察到晏琳並沒有忍住氣,但是他沒有和四年前那樣為朋友兩肋插刀,因為在他心目中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後退一步,或許就海闊天空。
穿上牛仔服,他還是如瘦長竹竿,和中師時代沒有兩樣。
吃飯時間,劉滬去打飯菜,晏琳躲在寢室里不敢出門。到了晚自習時間,她無法繼續躲下去,找了一頂帽子戴上,一路低頭來到教室。
吳重斌道:「坐在一起,什麼情況?」
得知王橋與黑社會老大胡哥的手下多次衝突,楊紅兵感到一陣牙痛,道:「呂局長曾經因為打黑太猛被人陷害,紀委和檢察院先後介入他的案件,當時稍有應對不慎就要進雞籠子。巴州經濟不發達,黑惡勢力卻在全省圈內有名,呂忠勇如此身份的人都會陷進去,你千萬別蹚這個渾水。」
劉滬道:「我和他穿開襠褲就認識,在一起是水到渠成之事,和你的感受不一樣。」
王橋一直在教室里等著晏琳,見到她終於出現在教室里,拿著筆記本走了過去。晏琳這本高一數學筆記本是一個寶庫,以前很多疑惑不解的難題,看完筆記本便一清二楚。他結合課程進度,已經學到了第七頁,積累了好幾個問題要請教晏琳。
王橋的模樣和氣質倒是符合晏琳的期許,劉滬嘆息一聲,道:「談戀愛可以,千萬要保護自己,別弄成我這個樣子,你要吸取我的血淚教訓。」
陪楊紅兵吃飯耽誤了學習時間,讓王橋十分心痛,一路疾行,以最快速度回到教室。在門口調整呼吸,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他才緩步走進教室。
在學校當了多年中層幹部,劉忠對接兵隊伍的工作還算熟悉,他沒有再多問,字斟句酌地沉吟道:「包強在一中復讀班讀了一個多月,時間短,我們沒有深入了解。在校期間,他能夠認真學習,沒有違法亂紀的事情。」
晏琳怒極反笑,道:「我和你有關係嗎?你算哪根蔥,在這裏裝模作樣。」
婦產科門口以女人為主,見劉建廠辣手摧花,紛紛站出來指責。劉建廠氣憤地朝著坐在地上的晏琳「呸」了一聲,梗著脖子,不理睬眾人的指責,揚長而去。
秋風秋雨漸涼,巴州氣溫驟降,在冷水刺|激下,他的皮膚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寒意直透內腑。洗過冷水后,換上乾淨衣服,身體暖洋洋格外舒服。
小鍾臉帶紅暈地呸了一聲:「結婚證都沒有領,就想著娃兒,做夢吧。」
這一頓飯的菜錢加上煙、酒,花了300多元。對於一個破產企業職工,這已是一個大數字。夫妻倆在狹窄的客廳里相對而坐,悶聲不語。
吳重斌在鄙視男人的同時,暗道:「劉滬要真是懷孕了,也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應該很漂亮。可惜我們還在讀書,不能要這個孩子。」
講了兩題以後,晏琳終於問出了埋在心裏很久的問題,道:「你學習挺認真,為什麼數學這麼差?」
吳重斌道:「說實話,除了成績差一點,王橋各方面都很優秀。」
晏琳同桌對王橋考九分的「英雄」事迹記憶太過深刻,聽聞他來請教數學問題,覺得十分好笑,她打著哈欠道:「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講數學。」
到了夜晚,吳重斌單獨將王橋叫到了圍牆邊。
王橋道:「我現在明白為什麼說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同學之間見面點頭就叫有意思,如果照小鍾的推理,全校至少有二三十位女生對我有意思。」
將兩件事情聯繫在一起,劉滬意識到自己可能懷孕,臉色煞白,腦袋亂成一團麻。她萬萬沒有想到,那次激|情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
「不是可能,應該是肯定,我爸都說沒有問題的。她能靠父母,我們只能靠自己,所以還得認真學習啊。」吳重斌一邊發著感嘆,一邊將手伸進劉滬衣服里,撫摸著光滑的少女肌膚。
晏琳如此落落大方,王橋也就沒有假意推託,道:「絕對保管好,你放心。」
晏琳安慰道:「你別這麼說,你們相愛有了果實,沒有什麼大不了。」
劉建廠道:「把麻臉、光頭、大劉、二劉幾個人叫到一起,吃了早飯再去復讀班。」
吳重斌不願意在人多嘴雜的地方解釋,手提著菜刀,道:「別問了,邊走邊說。」走進東側門,他將菜刀別在腰上,心煩意亂又怒火衝天地回到寢室。
楊紅兵道:「市局與縣局都是公安系統,調動是系統內調動,再加上省警校畢業本身就面臨著分配問題,我還立過功,調進市局順理成章。」
女護士柳眉倒豎,道:「別愣著,把煙滅掉。」
端正了心態,王橋翻看著筆記本,令其喜出望外的是晏琳的筆記詳盡細緻,一個小時過後,自己好幾個迷惑不解的問題居然在筆記本的幫助下迎刃而解。他的數學底子太薄,或者說根本沒有什麼底子,每一次學習都會有收穫,每次有收穫就會身心愉悅。
吳重斌回到寢室以後,越想越不服氣,將菜刀磨得鋒利,準備大幹一場。劉滬從田峰口裡得知此事,將男友叫到圍牆邊,在小樹林里大哭一場。淚水之下,百鍊鋼也被哭成了繞指柔,吳重斌只得承諾不去打架。
王橋父親曾經在紅星廠廠辦工作過,文字功底極好,從小就要求王橋讀傳統文學,《上下五千年》、《三國演義》、唐詩宋詞等讀物從小就灌輸給了王橋。因此,王橋除了有一筆漂亮的書法外,文字功底頗強,文章被當成範文,從小學到初中是常有之事,並不奇怪。他聽著自己的文章被語文老師用老學究式語調朗讀出來,頗為滑稽。
包強是復讀班的老鼠屎,讓劉忠操心不少,慪了不少氣。但是,在他的心目中,包強只是調皮搗蛋的學生,並非十惡不赦的壞人。作為破產企業的子弟,就業渠道很少,能到部隊當兵不失為一條出路,至少強於流落在街頭成為雜皮。他沒有向許連長講實話,很原則地講了一些空話和大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