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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不吵醒往事,不曾遠離

12 不吵醒往事,不曾遠離

「我姐在廣州開過裝修公司,姐夫經濟條件又好,這是他們的新房,裝修自然會好一些。」
打完檯球,眾人又到紅旗廠辦事處外面的燒烤攤吃燒烤喝啤酒,盡興才歸。
如果在尋常時間,王橋會選擇坐公共汽車到育才中學,可是在這非常時刻,他想立刻見到晏琳,以確保其安全,所以打車去目的地。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任香煙慢慢地燃,王橋默默地背誦著自己最熟悉和喜愛的古詩。
晏琳壓抑著激動,與王橋保持著一拳之距,順著人潮下樓。王橋道:「你是住校還是在其他地方?」晏琳道:「住校。但是能出去,晚上七點才上晚自習。我請你到外面吃晚飯。」
每次提起劉建廠,晏琳就會後怕,心又被揪緊了,氣憤地道:「還真是沒完沒了,公安局的人都是吃白乾飯的,好人成天擔驚受怕,壞人得意猖狂。」
1995年5月1日,這是勞燕分飛的戀人永遠會感謝的日子。3月25日,國務院重新發布修改關於職工工作時間的規定,將每周工作時間改為40小時,即實行雙休日工時制,從5月1日起實施。
鏡子里有兩個人影,一個矯健,無一絲贅肉,一個勻稱高挑,曲線優美。兩人並排而立,安靜地欣賞著鏡中之人。熱水從天而落,從王橋的腦袋、肩膀上濺落而下,撞在晏琳臉上和胸前。
當王橋將包裹在外面的布套取下時,晏琳在照片前定住了,過了半晌,用萬分惋惜的語氣道:「這是我看到的最漂亮的結婚照,可惜!」王橋又將布套小心翼翼地套在大相框上,道:「這是我姐最珍貴的東西,一定要恢複原狀。」
親愛的蠻子,我最親愛的蠻子,我會永遠永遠地愛著你。但是我不祈求愛情,我不知道以前你和那個女生發生了什麼事情,既然她在你心中的位置如此重要,你就要努力追尋最純真的愛情。
洗浴畢,晏琳在房間里找指甲刀,欲將指甲修整齊。
極個別考生利用最後一點時間複習,不停地翻著書,恨不得把書塞進腦袋裡面。王橋對這種臨時抱佛腳的做法不以為然,尋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小幅度地來回踱步,心裏還閃過晏琳的身影,暗道:「晏琳成績比我好,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但願她能考出好成績。」
王橋轉過身體,溫柔地親吻著女友溫潤的嘴唇。激|情在年輕身體里如大海般奔騰,兩人緊緊相擁,慢慢朝著裡屋移動。
「怎麼才來」
等到王橋回到客廳時,晏琳眼中的淚水順著臉頰不停地滑了下來。她在少女時代讀了太多白馬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對初戀充滿著幻想和憧憬,此時品嘗了初戀的味道,雖然美好,卻並不完美,讓她生出強烈的失望和痛苦。
進屋看到晏琳留下的紙條,王橋心情莫名低落起來。平心而論,晏琳從相貌、性格、學識到家庭皆很優秀,他已經敞開懷抱接受了晏琳。可是「接受晏琳就是對呂琪的背叛」的想法如毒蛇一般盤踞在腦海里,他痛恨自己用情不專一,有了新歡就忘記舊顏,甚至懷疑自己的人品。
大雁湖位於巴州南郊,是巴州著名的旅遊景點,在巴州讀過小學初中的同學都有全班組織到大雁湖的經歷。王橋從小學到初中,至少去過大雁湖五次。以前都是以班級春遊名義去的,這一次則是小集體活動。
王橋道:「你覺得有幾分真實性」
來到了房門處,他毅然舉手敲門。裏面傳來一個女聲:「誰啊?等會兒。」門打開,一個臉上貼著黃瓜片的女子出現在面前,問道:「你找誰?」王橋見著滿臉黃瓜,嚇了一跳,道:「請問呂琪在家嗎?」黃瓜女不耐煩地道:「早搬家了。」說完,「砰」地將房門關上。
夜深,王橋做了一個夢,夢中,他在凜冽的冬天回到廣南的簡陋出租房,呂琪點燃了蠟燭,她的臉也被燭光映得一片紅潤。他提著裝滿開水的桶跑到了二樓,倒進大桶里,然後飛快地跑回來,道:「水夠了,趕緊洗澡。」等到呂琪進入簡易浴室以後,他又提了一桶熱水倒進水桶,然後飛一般鑽進浴室。
她無意中看到王橋的信件,呂琪的名字便牢牢刻在了心裏,今天晚上被王橋的夢話驚醒,一聲聲「呂琪」的呼喚如此清晰地傳了過來,在耳中縈繞旋轉,始終不停。
在夢境中,呂琪近在咫尺,髮絲、眉毛皆看得清清楚楚,王橋能感受到身體的光滑和熱量。他抱著呂琪,不停地問:「你到哪裡去了,為什麼找不到你,為什麼不和我聯繫」呂琪冷淡地笑了笑,掙脫王橋的懷抱,道:「我去拿洗髮液。」王橋來不及阻擋,呂琪已經走出了門,只留下一個半遮半掩的門在風中晃動。他光著身子就沖了出去,四處皆無呂琪的影子,他越找越是焦急,於是站在院里大聲地喊:「呂琪,呂琪。」
王橋道:「有事找你。」
在以前封閉的環境下,整個廠區就如一個大院子,左鄰右舍非常熟悉。晏琳在伙食團就如回家一般,一點都不覺得怯生。
蔡鉗工走回時,舞曲已經開始,他沒有邀請到其他舞伴,就和田峰坐在一邊聊天,道:「王橋到哪裡去了?看他跳了一曲,就沒有見人影了。他長得一表人才,讓他去請那個冰美人跳舞。」
孟輝道:「程序正義和結果正義誰更優先一直困擾著公安機關,前些年更注重結果正義,如今大家都在講法治,程序正義擺到桌面上。以我個人來講,程序正義和結果正義同等重要,但是為了程序正義有時不得不損害結果正義,這樣做總體來說更公平。七十年代砸爛公檢法,根本不講程序正義,製造了太多悲劇,教訓深刻。」
晏琳和王橋剛有肌膚之親,細細體味,她現在的心境與信中描述極為相近。看罷第一封信,她毅然將木盒子關掉,不再看其他信件。此時她猶如從一千度的熔爐突然掉進了零下一千度的冰窟,獃獃坐在椅子上,眼淚不爭氣地涌了出來。幸福來得猛烈,消失得更突然,讓她手足無措。
從理智上來說,她應該把這一疊信件放回去,可是這種字體的字很眼熟,經常出現在王橋教材上,在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拿起了第一封信。
沒有晏琳在身旁,王橋寧願去打檯球,為了不影響大家興緻,他才同意跳舞方案。
王橋拉上褲子拉鏈,道:「我姐住在姐夫家裡,一般不回來,就算要回來,你也不用怕,她看見兄弟媳婦,高興還來不及。」
「我喜歡聽別人叫你蠻子。」
星期五的晚上,兩人學數學,看歷史,背英語,再吃太陽神,喝奶粉,到了晚上十二點開始煮臘排骨,吃得滿嘴流油以後,洗澡,上床,再。
劉滬聽到對話聲,從對面房間走了過來,道:「晏玲,我們商量好到大雁湖去,你去不去?」
平房東端是簡易伙食團,擺著四張大圓桌,桌上有幾大盆菜,有肉有魚還有蔬菜,每桌七八個人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氣氛融洽。吃飯的人都是紅旗新廠籌建組成員,他們從巴州的大山溝來到了山南工業園,對新廠充滿期待,心氣順,幹勁十足。
小鍾見王橋神情焦急,道:「楊紅兵昨天出差了,南下廣南,似乎有急事。我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只知道他們幾人的通信工具全部上繳,我也聯繫不上他們。https://read.99csw.com你有什麼事給我說,我轉告他。」
王橋緊握許瑞的手,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出賣朋友。」
9點鐘,鈴聲大作,高考大幕正式拉開。
陳明秀提著禮品袋走進病房,在門前叫過女兒,道:「你到陽台上去,你爸有事要跟你講話。」
舞廳里依然熱鬧非凡,夏天氣溫高,女人們穿著單薄,掛在高處的電風扇經常將女人的裙子吹起來,露出一片春色。田峰和蔡鉗工穿著白襯衣,頭髮上了髮膠,冒充社會人員,假裝很老練地在大廳里走來走去挑選舞伴。
不同的寫法代表不同的人生階段和人生態度。
在信的後面,沒有落下地址。
激|情過後,床單上有一片血跡。晏琳披上王橋寬大的外套,跪在床邊,道:「我要保留這個床單,給你重新買一床換上。」
一個彎腰駝背的環衛工人拿著掃帚走了過來,罵道:「這些挨千刀的娃兒,好好的東西扔了,害得我又要掃一遍。」她用力掃地,弄得灰塵飛揚。
「我想看看,行嗎?」
前一次王橋爆發時,晏琳沒有體會到高潮,此次感受要強烈得多,幾乎與王橋同時到達高潮。
「你身上有好多傷疤,都是那天手槍留下的。如果當時子彈打到眼睛,肯定會瞎的,當時我好害怕,腦子一片空白。」晏琳用手撫摸著麻子一般的傷口,臉貼在強壯的肩膀上。
王橋道:「肯定能上,是否能上本科就要看運氣。你的情況如何?」
一夜無眠,晏琳睜著眼到天明,當第一縷光線射進屋,她起身為王橋煮早飯。
纏綿一陣,王橋想起了要辦的正事,光著身體從床上爬起來,從抽屜里找出名片,到客廳給孟輝撥了過去。
「吃血飯」是巴州土稱呼,就是港台電影里的殺手。據說對於吃血飯的人來說,卸腿和卸手是明碼標價的生意。王橋在看守所的日子里,知道這方面的事情,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道:「無風不起浪,既然許瑞都知道,極有可能是真事。再去問問許瑞,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劉滬心理負擔頗重,在高考衝刺前夕,出現了嚴重失眠症,整夜睡不著覺,白天上課直打瞌睡,頭髮變得枯黃,憔悴得如老了十歲。
王橋十分擔憂晏琳安全。
晏琳撐起身子,用嘴唇在王橋額頭親了親,道:「別耍貧嘴,快去啊。新床單在哪裡?我來換。」
按常理,高考結束,且考得不錯,今夜應該是個高興的夜晚,可是王橋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情緒低沉,短時間覺得失去了前進的動力和方向。
王橋自然無法了解到晏琳心態的變化,道:「素麵朝天的女人最好看,只有自信的女人才能素麵朝天。」
拉開書櫃下面的小柜子,裏面放著一個木盒子,打開木盒子,裏面有一疊信件。她正在準備關掉盒蓋,無意中看到封面上寫著「王橋收」幾個娟秀字跡。
王橋全身放鬆,躺在床上,欣賞著女友玲瓏有致的身體,道:「不用,我拿一床換上就行。」
「沒有人叫9分了,現在我又成了蠻子。」
進屋以後,晏琳贊道:「裝修得很不錯啊,放在巴州絕對是一流水準。」
晏琳拿過名片,奇怪地道:「省公安廳的副處長?王橋,聽你打電話的口氣,和這位處長很熟悉,你怎麼會認識這種人物?」
去年全國高考升學率約為20%,巴州一中尖子班的升學率在40%左右,全校平均在30%左右,這也就意味著在這裏等待的學生中絕大多數最終會以失敗告終。
在夢境中呼喊了幾句,王橋猛然醒了過來。睜開眼時,藉著月光,看到晏琳安靜的睡容。他神情有短暫恍惚,隨後從夢境回到了現實。他將被角朝上拉了拉,遮住晏琳光滑的肩頭。然後躺進被窩,將光滑溫熱的身體抱在懷裡。
激|情之後,晏琳換上王橋的衣服,將秀長的雙腿盤在沙發上,道:「今天是第一個雙休日的開始,我們去看場電影。」王橋搖頭道:「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學習,詹圓規在前兩天組織了一次考試,我得了71分,幾道錯題都是確實沒有弄懂的,你幫我講講。然後我們互相來抽考歷史和地理,這樣才能將失去的時間搶過來。」
兩人找到許瑞,來到小操場圍牆邊。
兩人耳鬢廝磨,激|情很快重新聚集、燃燒,擁抱著朝卧室移動。突然,電話鈴聲大作。王橋趕緊來到客廳,抓起電話。孟輝道:「蠻子,我在省政府家屬院外的快樂驛站茶館,你趕緊過來。」
站在家屬院門口再抽一支煙,王橋走進了家屬院,站在院中意外地發現呂琪家中居然亮著燈。一股熱血湧上了腦海,他將所有事情全部忘掉,大踏步朝著亮著燈光的地方走去。
王橋道:「明明知道有人要卸掉我的腿,公安機關卻在一旁乾瞪眼,這叫什麼事?如果我要主動反擊,公安機關對付的將是我。說來說去,我這個受到威脅的人很有可能成為罪人。」
寫到這裏我再次泣不成聲,只覺得人生失去了色彩。你不必回信,也不必再找我,找我也找不到。我和母親將到外面去旅行,高考之後我要讀部里的委培,以後不再回巴州。
這幾天在病床上一直在抽空讀書,可是畢竟少上了幾天的課,心裏頗不踏實。坐在教室角落,聽到老師在講台上唧唧呱呱,慢慢變得心平氣和。斜對面原本坐著晏琳,她轉學后便空了一個位置,好幾次遇到數學難題以後,他習慣性地將目光投向那個空位。
吳重斌苦著臉,問道:「那個胡哥提到我們幾個沒有」
高考即將來臨,晏琳不願意在此時表現出任何小女兒態,擦乾眼淚以後,又與王橋有說有笑。
晏琳道:「能得到詹圓規表揚,真不容易,現在沒有人叫你9分了吧」
等到田峰等人聚齊以後,幾人來到小鍾燒烤,點了一箱每瓶640毫升的山南啤酒。小鍾與眾人打過招呼,又遞了一張報紙給王橋,道:「楊紅兵都上報紙了,這是第一次啊。」
那一刻終於到來,晏琳感受到溫暖硬物強有力的進入,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由輕到重、由緩到急的衝擊如海浪一樣拍打著她。有疼痛,比想象中輕微。度過了最初的緊張和忐忑,小腹處漸漸升起一股暖流,向全身各處發散。她抓緊了王橋的後背,小聲呻|吟起來,身體隨著節奏起伏。
等到小鍾離開,劉滬打起抱不平,道:「這是沒有見識,進了大學就海闊天空,說不準就成了國家人才。在美食街開館子,一輩子也就這麼點出息。」
她與同桌人告別以後,在工地路口坐上開回東城區的公共汽車,換乘一次后,來到王橋姐姐的住處。站在院內,看到陽台上掛著王橋的衣衫,心裏一陣狂喜,上樓時只覺身輕如燕。到了門前,晏琳正要伸手按門鈴,猛然間想起呂琪以及厚厚一疊信,心情又黯淡起來,她隨即給自己打氣道:「呂琪是過去式,我是現在式。只要王橋真心愛我,我何必計較他的過去。」
夕陽如血,將天邊照亮,美麗得讓人心顫。
牛大偉湊在晏定康耳邊道:「晚上有省委辦公廳的頭,見一見有好和。」
人的潛意識才是最真實的,我相信在你心中有我的位置,可是我的位置肯定比不上那個叫呂琪的地位。這是我最真實的感受,也是事實。我要的read.99csw.com愛情是兩人全身心投入的愛情,我不祈求你可憐我。
王橋道:「嚴重。雖然我不怕,可是被這群地痞流氓纏上,高考肯定要受影響,我得有脫身之計。」
晏琳從身後抱住王橋,頭貼在其後背上,道:「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絕對不能出事,實在不行就離開巴州,惹不起就躲。」
換上衣服后,晏琳將舊床單疊好裝進塑料袋,從衣櫃里找出新床單,鋪好後到衛生間洗澡。洗浴時,回想著剛才在床上的瘋狂,臉上一陣發燙,在心裏默念著:「我愛王橋,我永遠愛王橋。」在洗澡時,她發現食指指甲居然破了,不痛,但很難看。想著指甲破掉的原因,臉上更燙。
晏琳依偎在男友懷裡,品嘗著風味濃郁的農家老臘排,吃完過後,嗔怪道:「臘排骨太好吃了,你是不是不安好心,想讓我長胖我在紅旗新廠伙食團吃過,還讓我吃。」
以前站在考場外面的家長們齊刷刷地消失,這三天時間,對他們來說同樣是一場折磨。子女們還未經歷過社會,對於高考決定人的命運理解並不深刻,他們全部是過來人,懂得高考的利害之處,因此比子女更加緊張。
無數次的失望便是絕望,王橋面無表情地走下房門。對面楊紅兵家裡亮著燈,他沒有上去聊天的慾望,落寞地走出公安局家屬院。
「太好吃了,我忍不住。」
別了,親愛的蠻子,永遠愛你的晏玲。
「來,嘗一塊。這是掛在農村灶台上的老臘排,和城裡的速成臘排不可同日而語。」王橋夾了一塊臘排骨,喂到了晏琳嘴裏。
由於擔心吃血飯的人先下手為強,王橋恨不得馬上就飛到山南。
小鍾初中畢業就出來自謀職業,文化水平不高,說話直來直去。王橋暗自有「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哉」的想法,不與小鍾爭辯。
大幕拉開后,無數人的命運將被改變。大學與戶口、工作緊緊聯繫在一起,考上大學意味著至少有一份正式工作,不犯大錯誤,一輩子衣食無憂,少數人將以大學為起點,踏上精英之路。考不上大學意味著人生之路要艱難許多,就得早早踏入社會,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很難有踏入精英社會的機會。女生比男生普遍成熟得早,明白這場考試將決定人生道路,心理負擔反而沉重許多。
大家都將各自身邊啤酒打開,開始激|情四射地大杯喝酒。一件啤酒轉眼間便下了肚。喝完酒,大家開始討論晚上玩的方案,討論之後互相妥協,先是去跳一場舞,然後打檯球,再回家睡覺。
這是兩人第三次親密。
謝過孟輝,王橋步行回家。
晏琳伸手數著王橋胸前的肋骨,心疼地道:「你太用功了,瘦得不像樣,肋骨可以彈琴了。」王橋道:「我就是瘦點,劉滬更慘,整個人都變形了,頭髮稀稀疏疏,就像沒有吃飽飯的災民。」
坐在窗邊,天漸漸黑了下去,晏琳霍地站了起來,心道:「我真傻,何必糾結于以前的事,他若是一個沒有故事的人,我也不會愛上他。只要他對我好,何必計較以前的事情。計較以前的事情是自尋煩惱。」
正吃著,外面響起一陣汽車聲。省工業園區主任牛大偉手提著安全帽走了進來,道:「老晏,別吃了,跟我走,介紹幾個搞基建的朋友跟你認識。」
這一次很順利,電話響了三下就接通,聽到孟輝聲音,王橋鬆了口氣。
中午時分,一行人前往大雁湖遊玩。大家趁著發放高考成績的間隙,盡情地玩樂,幾乎將折磨人的高考忘記了。
田峰道:「晏琳不在,他跳舞沒有勁頭,算了。」
晏琳道:「可以洗澡嗎,你姐會不會突然回家?」
王橋道:「停停停,我們討論的話題偏了。我個人的事情是特例,可以不談。我們更應該討論黑社會為什麼茁壯成長,嚴重威脅到了老百姓的生活,這樣下去絕對要出大問題。」
晏琳忐忑不安地道:「事情很嚴重嗎?」
寫到這裏,我想起你從來都是稱呼我為「晏琳」,沒有叫我「琳」或者「親愛的」,回想起來,我好傷心。
父親離開后,晏琳匆匆吃了飯。
得知王橋自報有「九成」把握,吳重斌等人還不太相信,他們幾個都是理科班,對文科班情況了解不深,只是對其「九分」印象根深蒂固,不太相信王橋居然真有「九成」把握。
她找了一張紙,在上面寫道:「我回學校了,記得和我聯繫,星期天要來看我。」然後將條子放在了枕頭上。走出門時,她又折回,在便條上加上一句:「給我寫信,地址是山南育才中學高三六班。」
送走晏琳,王橋傷未痊癒就回到學校。
王橋睜開眼睛,見到枕邊無人,耳中傳來鍋碗的響聲。他走到廚房邊,見晏琳正在全神貫注煮稀飯,道:「你臉色不太好,怎麼回事,昨晚沒有睡好?」
解救晏琳以後,王橋暗自后怕,如果當時應對失策稍有偏差,晏琳肯定就會受到傷害。陳明秀提到安全問題,恰好擊中他內心深處的隱憂,痛快地答應勸說晏琳離開巴州。
7月7日,王橋拿著2b鉛筆、橡皮、三角尺,早早地來到了設在巴州一中的考場,鐵門前人頭攢動,無數望子成龍成鳳的家長臉色沉重地站在鐵門外,參加考試的考生或多或少神情有些麻木。附近有執勤的民警在走動,橄欖綠警服有一種天然威懾,讓現場產生一種凝重感。
失望之下,王橋在附近了小攤上買了一把彈簧刀,別在皮帶上,作為防身之用。以前他一直不主張用刀,即將面對吃血飯的傢伙,沒有武器,難免吃虧。
一件有可能惡化的大事被輕輕鬆鬆地消于無形,王橋既高興又感慨萬千,經過此事,他深切地感受到作為底層小民的無奈,個人武力在強大的社會組織面前顯得格外渺小。走到院門口,王橋心道:「我真笨,早就應該想到讓孟輝出手,我也不惹這麼多麻煩。」隨即又想道:「一介小民任人宰割,毫無反抗能力。我一定要考上大學,踏上這個台階進入上層社會。」
山南初夏的氣溫在二十度上下,王橋和晏琳皆輕衣薄衫,到了床邊時衣冠散亂。前一段時間與晏琳親密時,王橋皆在關鍵時間強忍衝動,經歷了劉建廠綁架事件,兩人關係迅速升華,此時在全新的安全環境里,能量猛然釋放。
陳明秀笑道:「他若是成了女婿,也就不是外人。好了,別生氣了,我也同意你的觀點,考上大學以後再談這事。據我觀察,小王自尊心挺強,考不上大學十有不會進家門,就是苦了晏玲,初戀要受這麼多挫折。」
得到明確保證以後,王橋鬆了一口氣,他向孟輝提出了自己的疑慮:「孟哥,如果我不認識你,莫非就眼睜睜看著黑社會來卸掉我的腿?我怎麼感覺公安機關在縱容和包庇黑社會。」
晏琳突然傷感起來,道:「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希望你健健康康。」
許瑞道:「沒有你們幾人的事情,堂兄就提到王橋,估計是劉建廠被抓的事惹惱了胡哥。」話說到這裏,他突然覺得一陣心虛,趕緊叮囑道:「我這是冒著生命危險給你們通風報信,我全家都是世安廠的,真要讓胡哥那一伙人知道是我通風報信,那就慘了。」
王橋拿到卷子以後,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心情平靜,然後按照老師提示填好名字、考號,檢查一遍后開始看題九九藏書。剛剛動筆不久,前排傳來「撲通」一聲,一個女生昏倒在地,試卷掉到地上。一名監考老師迅速將試卷從地上撿起,放回桌上,再蹲下來照顧女生。另一名監考老師急匆匆到教室外請求支援。很快,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趕到教室,檢查一番以後,召來了擔架,將女生抬了出去。
「具體事情不清楚,我從看守所出來以後,就到復讀班來了。」
王橋沒有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頓覺頭大如斗,道:「謝謝許瑞,我絕對不會把事情說出去。」
晏琳道:「我跟家裡請好假,在外面玩幾天再回家。」
吳重斌打開一瓶啤酒,道:「我估計能上專科線,本科有點懸。我寧願選擇讀廠里的委培,也不去三流大學讀專科。今天晚上乾杯,不醉不歸。」
以前面對晏琳的熱情,他覺得心裏矛盾,此時晏琳轉學,他又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轉念之間,他又想起呂琪拍打男子的親密畫面,這個畫面如刀鑿斧切的印在腦海里,隨著時間流逝沒有淡去,反而越發地清晰起來,刺得五臟六腑難以言明地疼痛。
王橋放下電話,回到床邊,正準備告辭。晏琳抓住他的手,滿臉幽怨。王橋看了看時間,道:「還要,下面受得了嗎?」
經過自我反省和檢討,王橋不再跳舞,獨自離開了舞廳。
第一次時,晏琳心理受到的衝擊大於身體反應。第二次時,快|感如潮汐一般湧向全身每個神經原,晏琳拉了一件衣服放在嘴裏,勉強控制住呻|吟聲。
「你不吃就行了。」
晏琳道:「發揮有點失常。成事在人,謀事在天,既然考完,我不想了。」
王橋霸氣地道:「不管,我們再來一次。」
王橋人高馬大,一表人才,很順利邀請到了獨自來跳舞的年輕女子。進入舞場后,他挺有紳士風度,與女子保持了距離。
在距離喧囂的舞廳不遠處,王橋一個人在黑暗處抽煙。抽完一支煙,他將煙屁股彈到一邊,然後邁開大步沿著街道疾行。他原本沒有什麼目的,只是想快步走,發泄心中莫名的愁怨。不知不覺中,他走到了公安局家屬院附近,看到巴州煙廠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跳了幾步,他感到年輕女子有意無意地將身體貼了過來。他知道這樣跳舞不妥當,可是溫軟入懷,推開有點難。一曲罷,王橋暗道:「我難道是個好色之人,明明在與晏琳談戀愛,怎麼還會和社會上的女子跳貼面舞?」
晏琳背靠著浴室的牆,大腿微微抬起,眼前是傾盆大雨以及嚴肅專註的英俊面容,她渾身戰慄著忍受著電擊一般的感受,問道:「你愛我嗎」王橋認真地道:「愛。」答完,慢慢往回抽,再迅速前進。晏琳「啊」了一聲,眼神漸迷離,再問:「真的愛嗎」王橋鄭重地道:「真的愛。」
學校組織了考前的摸底考試,考題難度與高考基本一致,這是學校對學生的強化訓練,也是摸底檢測。摸底考試結束以後,學校基本上能評估出高考上線率。
晏琳將頭埋在王橋的懷裡,夢意全無。
晏琳格外歡迎這個條例,周一就給王橋寫信,問他周五是否到山南。接過信以後,王橋產生了給晏琳買一個數字傳呼機的念頭,但是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從廣南看守所出來以後,給呂琪打了無數次傳呼,始終沒有回答,讓他對傳呼產生了心理陰影,寧願就用通信的方式與晏琳聯繫。
晏定康拍了拍額頭,道:「我忘得乾乾淨淨了,這裏事太多,實在走不開,你媽估計也來不了。還沒有吃飯吧,到我們簡易伙食團吃飯。」
紅旗廠屬於部委廠礦,裏面的人來自天南海北,發展渠道寬,眼界自然比巴州當地人要高。吳重斌等人都支持劉滬的說法,你一言我一語地反擊小鍾的說法。不久話題就轉向,開始探討考上大學的可能性。
許瑞道:「十有是真事。王橋,這件事情千萬得保密,胡哥是巴州老大,向來心狠手辣,如果傳出去是我漏的消息,我和我哥就慘了。我這是拼了老命向你傳話。」
孟輝拍了拍王橋的肩膀,道:「黑社會自古就有,沒有哪個社會能夠真正徹底剷除,這裏面有歷史文化因素,更關鍵是經濟因素。我這些年一直陷在黑社會裡面,早就厭煩了,幸好現在不用再混黑社會,活在陽光下真好。你既然選擇讀書,那就和這個黑暗社會完全脫離,爭取在陽光下生活。」
山南育才中學大門緊閉,只留下一個側門,來客進出皆要登記。王橋到路旁的文具店買了一個筆記本,然後拿著筆記本朝側門走去。進側門時,恰好一位老師也朝裡邊走,他加快腳步,與老師並肩而行,微笑著問道:「請問老師,高三的教室在哪邊?」老師禮貌地道:「就在正中辦公樓的左邊,三樓。」
短暫的唏噓以後,王橋將昏倒女孩拋在腦後,全神貫注地做題。
晏琳回過頭,擠出些笑容,道:「女人早上起來都是蓬頭垢面的,你別在這裏守著,要麼回床上睡覺,要麼去看書。」
這是一份五月份的山南日報,第四版上有一篇《千里走雙騎,只為擒真兇》的報道,恰好在王橋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楊紅兵和巴州另外一個民警,遠赴遙遠的北國去追蹤巴州的一個惡性殺人案的犯罪嫌疑人,克服重重險阻,最終將犯罪嫌疑人捉拿歸案。
或許我們永遠都不會再有交集,真誠地祝你幸福!
大字如標杆指引著前行的方向,如海上的女妖一樣讓王橋無法抗拒。巴州煙廠幾個大字越近,距離公安局家屬院也越來越近。
在王橋住院期間,晏琳被趕回學校上課,陳明秀則繼續留在醫院照料。在第三天出院時,陳明秀基本上掌握了王橋以及其家裡的大體情況,對這個勇敢的小夥子好感值不斷攀升,真心希望他就能成為自己的女婿。
王永德經歷過艱難的看守所歲月,他將兒子視為成年人,不再過多干涉其選擇,如今他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當家長的不用瞎操心了。」杜宗芬曾有到巴州陪考的心思,接到兒子電話后便打消了此念頭。
課間休息時,吳重斌從教室後門進入,神情緊張地將王橋叫到外面,道:「剛才許瑞給我講,巴州的黑老大胡哥因為劉建廠的事情大發脾氣,要請吃血飯的人來收拾你,據說要卸掉你的一隻腳。也不知是真是假。」
王橋已經由「九分」晉陞為文科班的種子選手,受到各科老師的重點關照,特別是數學老師詹圓規,總是在王橋的錯題上寫下詳細批註,態度轉變得格外徹底。
晚上十點,王橋回到家裡。
「這也簡單,等會兒反正我們要做運動。」
「不知什麼時候實現,不用參加高考,不擔心找不到工作。我想起劉滬的狀態心酸得很,忍不住想哭。」晏琳抱緊了王橋,用手握著王橋胸前的鐵絲做成的項鏈,道,「人這一輩子吃苦和享福有定數,你以前吃過那麼多苦,以後肯定會很幸福。」
辦公室左邊有風華樓,二樓全是高三的教室。王橋確認位置以後,先到廁所蹲了個大坑,在臭氣中想著心事。從廁所出來以後,等了三十分鐘,終於傳來下課鈴聲,學生們從教室里涌了出來。王橋站在下樓的拐角處,他個子高,只要晏琳出來,必然會看到。
新工時實施以後,王橋可以選擇在周五離開巴州,在周日中午https://read•99csw•com回到巴州。每周例行的補習時間改在周日下午。
大姐懷孕、生子以後一直就住在張家,她自己的房子一直空著。
雖然女兒沒有受到更嚴重的傷害,晏定康還是感到心情壓抑,道:「巴州的事我不管了,等會兒回山南,牛大偉幫忙聯繫了學校,晚上我去請他吃頓飯。」
「我在吃呢,老牛盡搞突然襲擊。」晏定康放下碗,看了一眼女兒。
陳明秀談話重點與晏定康不一樣,晏定康是以考上大學為接納王橋的條件,陳明秀則根本不提條件,其談話的重點是安全。她與王橋進行十來分鐘的溝通以後,拋出了核心觀點:「據公安局朋友私下說,巴州黑社會猖狂得很,劉建廠還有很多同夥在外面,留在巴州極不安全,為了安全起見,這才想起轉學山南。你既然和晏玲談戀愛,肯定要為她的安全著想。晏玲現在不願意轉學,你能不能幫著勸勸」
此時,復讀班上呈現出臨戰前的氣氛,教室黑板上寫著「距離高考天」的警示語,此數字不停地變小,弄得人心惶惶。
王橋道:「改變不了現實,我們就得接受現實。我原本想請楊紅兵出面解決問題。不巧的是他出差,聯繫不上他。而且楊紅兵初到巴州刑警隊,無職無權,他去做工作不一定有效。」
星期五下午,晏琳離開學校,來到省工業園區父親暫居的房屋。她準備先陪著爸爸吃飯,然後想辦法進城。
8點30分,廣播里開始播放考生須知,鐵門打開,考生魚貫而入。進了考場后,考生們按照門前的示意圖找到了教室。
前兩天在醫院,王橋堅定地拒絕了晏定康,可是與陳明秀談話后,他爽快地同意勸說晏琳轉學。
晏琳一個人默默地走出教室,總覺得有目光在盯著自己。左顧右盼,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再往前走幾步,赫然在拐角處看到一張自己朝思暮想的臉。她壓抑著內心激動,快步上前,道:「你怎麼來了?」
晏琳能容忍王橋談過戀愛,能容忍王橋過去的所有事情,但是她不能容忍的是王橋對以前的戀人至今耿耿於懷,在煮稀飯時,她不斷說服自己:「王橋與呂琪是過去的故事,只要他是真心對我,我就不要去糾纏他的過去。」雖然是如此安慰自己,可是在夜晚那一聲聲「呂琪」的呼喚就如鑽心之刺,讓其無論如何也不能釋懷。
從中師畢業到現在,王橋給三個女人寫過信。
王橋回到教室后,罕見的心緒不寧,暗道:「幸好晏琳轉學了,她若是再遇到危險,我無法向她的爸爸媽媽交代。現在的關鍵是應該怎麼應對,我在明處,吃血飯的在暗處,防不勝防。」
王橋道:「這話說到我心坎里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不能和黑社會沾邊。」
回到辦事處,王橋打開了禮品袋,驚訝地發現,禮品袋裡居然是太陽神和山南奶米分。他知道陳明秀買禮品應該不會和晏琳商量,母女倆相似的思維讓她們購買了相同的禮物。
晏琳極喜歡王橋的信件,每次收到信后,都要反覆閱讀,然後小心翼翼地收藏好。她覺得這些信件就如上天賜給自己的禮物,值得永遠保存。她腦中經常會閃出那個叫呂琪女子娟秀的字跡,就盡量用「過去就讓他過去吧」來安慰和鼓勵自己。
在舞廳里,巴州一中曾經的畢業生搞了一次同學會,吃完飯後相約到舞廳。呂琪是校花一級的人物,自然成為男生爭相約舞的對象,在跳第一曲的時候,燈光閃過,她看到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背影,正要細看,背影混入人群之中。一曲跳罷,她朝另一端走去,試圖尋找失落很久的背影。結果令她失望,舞廳里有不少高個子,但都不是他。
王橋道:「在衣櫃里,自己找。」他走到門口時,晏琳從床上翻起,抱著他,親吻數次,才讓心愛的人離開家門。
中午下課以後,王橋匆匆扒了幾口飯,便直奔刑警隊去找楊紅兵。刑警隊的人都在食堂吃午飯,除了值班民警外,辦公室房門皆關得嚴嚴實實。
「你壞。」
熱戀中的人只要能在一起,哪怕住在草棚都會覺得甜蜜,晏琳溫順地道:「好吧,我們不看電影,繼續複習。把數學卷子拿給我看一下,能考71分,我都吃驚,再發展下去,我無法給你當老師了。」
將信件放入抽屜,他拿著籃球到院外,瘋狂跑動,直到筋疲力盡。
王橋給家裡打了電話,明確要求家裡不要來人,來人反而會讓自己分心。自從王橋到廣南闖蕩以來就一直脫離了父母的羽翼,王永德和杜宗芬都習慣於他特立獨行。
王橋在考場外與吳重斌等人匯合,略談了幾句考試情況,吳重斌提議道:「晚上喝酒,我們大醉一場。明天晏琳就要回來,一起到大雁湖玩兩天。」
十來分鐘,他找到山南育才中學。
王橋在外面的公用電話亭給楊紅兵接連打了三個傳呼,皆無回應。他直奔美食街,找到小鍾。
聽罷事情經過,孟輝道:「這一次你找對了人,我來辦這件事最為妥當。我看你的電話是在山南,我們見面細談,你等我電話,我來定地方。」
兩人說著話走進側門,保衛幹部不疑有詐,就沒有阻攔和詢問。
省工業園區是一片大工地,紅旗廠臨時辦公室位於一座小山坡下面,在一片黃桷樹下建了一排平房,最中間那一間就是父親晏定康的辦公室。他奇怪地看著女兒,道:「今天怎麼到這裏來,有事嗎」晏琳看著鬍子拉碴的父親,道:「爸,這周開始實施雙休日,你忘記了嗎,不回巴州」
王橋道:「我要到我姐家裡取一張名片,很重要。劉建廠的同夥想找我麻煩,我特意過來給你說一聲,最近盡量不要離開學校,雖然他們不會找你的麻煩,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無大錯。」
這個女生是王橋班上的同學,平時沉默不語,學習極為刻苦,屬於長期在教室堅持學習的勤奮學生,成績也還優秀,全班前十名左右。刻苦學習一年,卻倒在了衝鋒的出發點,讓王橋不禁唏噓。
「他們的結婚照,我姐一直不願意取下來,隔了很久才取下來。」
艱難的三天轉眼間就過去,最後一科出來,王橋只覺得全身輕鬆,一年來的艱苦終於得到解放。一個考生站在大門外,把鋼筆、鉛筆朝天上扔,然後用腳踩得稀爛,還將書本丟進垃圾箱里。他的行為引來無數模仿者,一時之間,天上飛舞著鋼筆鉛筆文具盒以及撕碎的課本。幾個神情明顯放鬆的警察站在一旁,沒有制止考生們的行為。
孟輝以間接的方式證實了王橋消息的準確性,道:「這事有點麻煩,公安局辦案講究程序,你這種沒有確切消息來源的事,很難引起重視,立案都難。」
兩天以後,吳重斌、劉滬、田峰等人回紅旗廠,王橋和晏琳回山南,兩人如膠似漆地過了兩天後,王橋返回巴州昌東縣,晏琳回到巴州紅旗廠。
「孟輝是公安,怎麼會被關在看守所?」
兩人說著話,走出校園。到了校園外面,晏琳便握著王橋的手。步行二十來分鐘,來到大姐王曉的家。
田峰好不容易在舞廳里發現一個容貌和氣質皆佳的女子,不想放棄,可是女子總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最終氣餒,悻悻而回。走到另一邊,對蔡鉗工道:「那邊有個美女,請不動。」蔡鉗工不服輸,也湊了過去,同樣被拒絕。
聽聞此語九九藏書,王橋扛著晏琳朝衛生間走去。晏琳站在浴室里,頭髮散亂著,看著王橋不懷好意的笑容,道:「你站著做什麼,快出去啊,我要洗澡。」王橋不言不語,三下五除二就將自己衣服脫掉。晏琳看到王橋手臂上密布的被打中的傷疤,一顆心完全融化了。
王橋將晏琳抱在懷裡,下巴摩挲著秀髮,道:「我是在廣南闖蕩時,陰差陽錯之下我被關到看守所,恰好與孟輝關到一起。」
許瑞道:「我堂兄以前也是世安機械廠,現在和胡哥在一起做生意。前天他在我家喝酒,無意中提起了你,說是你闖了大禍,有吃血飯的人要下你的腿。」
王橋道:「我們老家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說罷,低頭咬住胸前淺紅色的漂亮蓓蕾。晏琳身子一下就酥軟無力,喃喃地道:「孟輝還在等你,不要耽誤了正事。」
親愛的蠻子,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寫到這裏,我心如刀絞,痛不欲生,可我還是要寫下這封分手信。我從小就是一個愛情理想主義者,你是我的初戀,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將永遠永遠地將你記在心頭。在我品嘗最美好的愛情時,我也同時品嘗了苦酒,我不想追究你的過去,只想把握現在。可是有三次,你在夢中呼喚著另一個女生的名字,你知不知道當時在黑暗中我是什麼感受?你肯定是愛我的,但是我卻想要獨佔愛情,不能與任何人分享。從大雁湖回來,我許了一個心愿,如果你在夜裡不再呼喚那個女生的名字,我就將把那個名字永遠埋在心裏。但是,令我無比心碎的事情發生了,你在那天夜裡再次喊了那個名字。
七月中旬,王橋收到一封信,信封上印著紅旗廠的字樣。
汽車走得非常緩慢,就好像老太婆走路一般。經過漫長的一個小時,汽車終於來到了山南。
在給初戀女友楊明寫信時,他激|情澎湃,每次都寫下長篇大論,談愛情、談理想、談人生。在給呂琪寫信時,他總有述不完的相思之情,但是篇幅不會超過兩頁。如今給晏琳寫信,只有薄薄一頁,開篇直接談事,約定見面時間。
早上,王橋打開底樓車庫,將存放于其中的摩托車取了出來,擦拭乾凈以後,騎著摩托先到省政府家屬院。看過姐姐與小侄兒以後,再騎著摩托車回巴州。
親熱一番以後,王橋道:「稍等,我煮了臘排骨,味道好得很。我還帶了張數學卷子,這一次我考了71分,數學排到全班第13名,詹圓規這次特意表揚了我。」
「先到我爸的工地上去,星期五不去他那裡露個面,要被他懷疑的。」
晏琳只是捨不得他離開,沒有料到王橋理解有誤,被問得面紅耳赤,伸手擂了幾拳,道:「以前覺得你挺嚴肅正經,沒有想到是個壞傢伙。」
第一科結束,王橋自我感覺還好。走出教室,為了保持良好的心態,他沒有與同學核對答案,快步離開考試現場。
擁抱一會兒,激|情上升,暫時驅走了殘酷的現實。
晏定康就對女兒道,「吃了飯回學校,今天晚上不用看書,好好休息,明後天把時間抓緊。」
高考到來之際,伸頭是一刀,縮頭亦是一刀,積壓在復讀班同學心頭的重壓反而得到削減,少數人離開了大寢室,和父母一起住進了旅館。多數人留在復讀班,中午時間,在教室里複習的同學被老師們趕了出來,或睡覺,或到操場鍛煉。貼在教室里距離高考還有多少天的時間表被撕了下來,丟棄在垃圾桶里。學校廣播放了些古典音樂,竭力營造出輕鬆的考前氛圍。
看完信,王橋覺得這個世界「變幻莫測」,他已經準備好好談戀愛,卻意外收到這封信,人生這杯酒實在有些苦澀。
上午十一點,大家仍在睡覺,一陣敲門聲將幾個男生驚醒。王橋知道是誰,迅速穿衣下床,打開門,果然見到一身紅裙的晏琳俏生生地站在門前,她第一句話就是:「考得好嗎?」
擺平了被黑社會威脅的麻煩事,王橋開始全身心地為高考進行猛烈衝刺。他每天學習時間超過了十四個小時,瘋狂的學習讓其體重迅速下降,脫掉外衣會看到清晰的「排骨」。晏琳留下的四袋山南奶粉和五盒太陽神口服液成為支撐王橋身體的精神武器,每當喝下潔白的奶粉和透明的口服液,精力似乎又重新回到身體里。
劉建廠曾經多次騷擾過晏琳,這一次,吃血飯的人會不會針對她,很難說。他得到消息后,直奔長途客車站,坐上了前往山南的客車。
王橋道:「我要跟一個老朋友聯繫,如果他沒有辦法解決我的事,我就離開巴州,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複習。」
王橋快速地穿上衣服,道:「你不用太急,先在屋裡休息。」
王橋半跪在床前,注視著光滑如玉的身體,慢慢俯下身,從嘴唇開始親吻,然後一路朝下。
為了保護許瑞,王橋堅持不提供「追殺令」的消息來源,這就讓孟輝放棄使用正式渠道。他讓山南的社會大哥給巴州胡哥帶話,勸其放棄所謂追殺。到了九點得到正式回應,此事一筆勾銷,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走回舞廳,王橋沒有再進去,在外面等待。舞廳散場后,與吳重斌等人匯合,大家相約去打檯球。檯球室里幾乎都是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個個都叼著香煙,彷彿一夜之間就從學生變成了社會人士。
房門打開,晏琳只覺一股大力傳來,被王橋攔腰抱進屋裡。旋轉幾圈以後,晏琳雙手抱著王橋的頭,道:「輕點,輕點,頭昏了。」
晏琳知道這一天遲早要到來。當最後一塊衣衫離開身體時,微風吹來,肌膚上被驚起無數小顆粒。那雙如有魔力的手掌不僅沒有安撫皮膚上的小顆粒,手掌經過之處,小顆粒更如雨後春筍一般快速生長。
小鍾是來自縣城最普通家庭的女兒,從來沒有想到自家人能上電視或者登在報紙上,拿到《山南日報》以後,驕傲了挺久,凡是遇到熟人就會拿出報紙來展示一番。她接過遞還的報紙,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問道:「蠻子,高考怎麼樣?你從來沒有讀過高中,復讀一年如果能考起就是一個奇迹。其實考上大學也沒有什麼意思,出來工作沒幾個錢,你做菜有天賦,乾脆就在美食街開一個店,絕對比考大學划算。讀四年大學,你在美食街就算一年找六七萬,四年也就是二三十萬。」
「別,我才從工地回來,要洗澡。」
下一曲,響起「冬季到台北來看雨」,聽到音樂聲起,呂琪鼻子猛地發酸,淚水奪眶而出。以前她和王橋多次在一起聽過這首歌曲,這個曲調代表了人生重要的一段歷史,聽歌思人,淚如泉湧。她偷偷地揩掉了淚水,對前來邀請跳舞的一個年輕的陌生男子道:「對不起,我累了,要休息一會兒。」
這是從巴州和廣南寄出來的信件,寫信人叫呂琪,信中充滿柔情蜜意和濃得化不開的思念。
在床上休息幾分鐘以後,晏琳趴在王橋肩頭,催促道:「你快去,不要讓別人等久了,我等會兒還要回學校。」
時光飛逝如梭,高考日終於來臨。
談笑間,荷爾蒙如小松鼠一般在兩人眉眼間互相傳遞,最終迸發出不可遏制的火花。王橋如山中來的野人,將高挑的晏琳橫扛在肩上,朝著裡屋走去。
晏琳很有新鮮感,左瞅瞅右瞧瞧,發現在正面牆上有大幅照片的淡淡印痕,道:「這是大照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