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普通人的選擇
七
這種情況下，他不僅沒做任何果斷走的計劃，也沒做任何順勢而變的打算，D調一如十年前的模樣，他本人也保持著十年前的狀態。
再後來終於選到想要的了，那就不撒手了吧！既然是自己選的，那就是最好的，給什麼都不換！
他說：啥？啥樹？
好吧，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2002到2012，許多人來到麗江，其中許多人像路平一樣。
朋友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也走了，2013年之後不再守店，偶爾回來。
疾馳的車狼竄過眼前，綢緞一樣的陽光鋪在面前，多好的天。
他所說的應該不是指城市，而是生活方式，很喜歡當下的生活方式嗎？還「最好的」？逆流行
九*九*藏*書舟前途未卜，事倍功半徒勞了那麼多的辛苦……再後來，回變成了去。
大環境不好，生意起起伏伏，因房租故，D調酒吧幾度易址，最長兩年無盈餘，只是持平。辛苦經營換一場空，真不知他所謂何求。
再蹦躂不動，那也應該挑一棵茂盛的樹守著嗎不是。
話說本來就應該是去，不論曾在這裡有過多麼美好的回憶，過客而已。
……
是否總有些遺憾，留在酒杯最深處
他好像在反著干，當大家紛紛告別麗江時，他反而拉開了紮根的架勢留了下來。
周遭的環境一天一個樣，各種忍受不了的變，這座小城的軌道彷彿進入了一場下滑拋物線，來的人越多，越難以收拾局面。
他點點頭告訴我說——我怎麼認為都行，反正他又不在乎別人怎麼看。
他說：啥？啥離開？
老路九-九-藏-書老路，想想北京，想想西安，當年你那麼果斷地做出了選擇，如今怎麼反而優柔寡斷了。
……
摩托車也老了，牛一樣地吭哧吭哧，可能是實在懶得去馱這兩個已經發福的中年人，疲賴地拋錨在了玉龍縣的馬路邊。
黃金十年結束后，好玩兒的人開始一批批撤出麗江。
明知那些落花流水，留也留不住
還是等於不變！
靳松《老路小路》
我們慢慢地騎，漫無目的地開著，忠義市場旁的酥油茶早關張了，早就喝不到了。
完全不變當然也不可能，這些年他唯一的變化是結了婚生了孩子，貸款買了房。大有耗死在這裏的意思。
老路ｒeaｄ•9９ｃsw•ｃom老路，你不捨得離開，是因為有太多回憶割捨不下嗎？
是否為了嚮往的生活，我走遍了天涯路
……證照也難辦，說封店就封店，來客的素質也在下滑，許多人不再尊重歌者，吆來喝去的，只當是服務人員。
一年又一年，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最後只剩每年除夕來小住，過個年。
我知他這半生求的不是所謂的世俗成功，但終究見不得老兄弟人到中年前途未卜，於是開口規勸，希望他的選擇能明智一點，順便了解一下，他是怎麼想的。
我們在馬路牙子旁坐下，和當年一樣，抽根煙，聊聊天。
他說：
老路唱起的那首歌，為何讓我淚眼模糊
好的，明白了，也釋然了，真有你的，老路。
原因有很多，房東、酒托、財團、返點、二次消費、各式各樣的江湖潛規則、不被尊重的遊民文化、不理性的競爭、匪夷所思的古城地產泡沫……
他說：啥？你娃說啥呢？
只是身不居廟堂，誰也判斷不好這個過程會有多長，於是就不執守了，走就走了。
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繼續爬吧，祝你早點爬上你的樹。
這著實是件讓人費解的事情，按照他一貫的風格，最先離開的應該是他才對。從西安到北京，從北京到雲南，他向來是個不害怕跳躍切換的長臂猿，是老了嗎？蹦躂不動了嗎？
大凡一個事物勃興了，總難免將陰影負載許多，給它一點時間吧，商業和商業化本無原罪，只是需要一個從無序到有序的發展過程罷了。
他說：哦……啥意思？
懶得搭理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我約他去騎摩托，像2009年九_九_藏_書那樣，他騎車我坐後座，同樣的大太陽同樣的大馬路，只是若干年過去，路上的車多了許多。
當年的那一批歌者里，路平還在。
這種情況下，連我的小屋都做好了隨時撤藩的打算。
我告訴他，我並不認為他做出的是明智的選擇。
小屋廈門分舵·牙子《村莊》
我說：沒啥，如果從一開始就能說明白是啥樹，也就沒啥意思了。
年輕的時候是沒的選，要麼忍受要麼逃。
後來有的選了，但選得不甘心，要麼接受要麼逃……
話說去了也沒地方去，除了大冰的小屋、成子的茶者、老兵的火塘，也只有路平的D調酒吧了。
我們互相拍了拍肩，又拍了拍肩。
過了一會兒，他搞明白了我的發問，給了我一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