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剛結束了印度的漂泊回到中國的時候。

對爺爺的去世，她並沒有十分難過，但對他最後的時光感慨頗多。

在她想要去系統了解爺爺一生的時候，他卻走了。

幾年前，他還天天淡定地坐在老藤椅上看新聞，冷眼斜睨著家裡的三姑六婆們一窩蜂去教堂。

活著的人里，又有幾個能給出不打誑語的答案呢？

白瑪央宗把我問得很慌亂，這是幹什麼？像聊鄰里八卦一樣read.99csw.com漫談生死之事嗎？她一句話問蒙了我的腦袋，問得穿襯衫打領帶手機簡訊不斷的我，淌下一滴冷汗。

當年她爺爺為工廠選址，備選方案有兩個，一個是蘭州，一個是重慶，後來在爺爺的決定下帶領著大部隊遷徙來了重慶。她是在重慶出生長大的，一直到大學畢業。

如今他居然拿著一本《聖經》不停地說：哈利路亞。

白瑪央宗是重九*九*藏*書慶人。

有一年夏天，白瑪央宗和我坐在一起聊天，聊到生死，包括她目睹爺爺的臨終慌亂。

我說：白瑪央宗，我哪裡有資格回答你這個問題，你去讀《生死書》去，去讀《中陰聞教得度》去……姑娘，你不一直在準備著嗎？

去世的時候，他由於哮喘的問題，插了呼吸器不能說話了，如果就此去了那麼就等於再也不能說話了，也許他感覺到了什麼，插https://read.99csw.com管的時候使勁掙扎……

是的，他忽然就慌亂了。

她家裡的情況其實跟賈樟柯的《二十四城記》里的幾乎是一樣的。

爺爺真的是在讚美嗎？

白瑪央宗問我：如果我們從現在就開始準備，是否就還來得及？

剛回家的時候，爺爺情況還好，只是感冒住院，她還給他看了很多印度的照片，講了她的印度之行，給他看了巴基斯坦和印度的降旗儀式表演……然而，他httｐｓ://rｅaｄ•9９ｃｓw.ｃｏｍ很快就走了。

生病檢查之前，他很緊張，晚上緊張得睡不著，一直不停地看手錶。

說來也奇怪，那幾天她特別想回家，莫名其妙地想，她直接放棄前往土耳其的計劃，從尼泊爾原路折返回拉薩，又一路搭車回了重慶。

她問的問題太大了——如何生死自洽。

或者，只是在一種慌亂中想抓住些什麼。

爺爺牛×的時候她還小，對他們那代人的強悍沒有太多印象。但她記憶最深的是他長九*九*藏*書就一副將軍的模樣，從她不懂事的時候起就覺得他帥，長長的長壽眉在眼睛上方像旗幟，年老了眉毛變白了，她認為更帥了。

然後，他問她：你知道哈利路亞是什麼意思嗎？哈利路亞是讚美神感謝神的意思……

是的，爺爺還沒有完全準備好。

以他的身份，自從奶奶去世后，居然忽然開始信仰基督教（白瑪央宗奶奶的信仰）。

這一幕一直播放在白瑪央宗的腦海里，她思索很久——如果他能說話，他會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