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項北用對講機又呼叫了兩遍。

「看見在屍體旁邊那團塑料包裝紙了嗎？」沈括說。

聽完我的話，這位叫項北的警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轉頭又去問他朋友：「沈括，你覺得哪兒奇怪了呀？」

氣氛變得有點尷尬。看得出項北想說些什麼緩和下氣氛，他囁嚅了兩下嘴唇，也不知說什麼好。

「你是在懷疑我嗎？」我提高了音量，如果這個時候不做出很生氣的樣子，一定加重自己的嫌疑。

我們倆彎下腰，這個稍低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燈光反射在包裝紙上。我眯眼努力看清上面印的字，包裝紙上的水印居然是我的名字，哦，不，是我的筆名。原來「馬太」編輯說新書給我的驚喜就是這個呀！

「有一個地方不是很明白，你能跟我說一下發現屍體時是什麼情況嗎？」沈括摘下一邊的耳機問我。

之後的對話我都沒有聽進去，「柯施」這個名字在我耳邊盤旋，我的筆名居然是柯布妹妹的名字，他果然是早有預謀。我不由摸了摸口袋裡的筆記本，好在柯布和他妹妹都已經死了，不會有人知道那些詭計是柯布想的了。從今往後，筆九*九*藏*書記本里的素材夠我的餘生所用了。

我繃緊了神經，聆聽著屋子裡的動靜。

「我只是想問問你和被害人有沒有什麼過節？」

「照你所說，電話應該會接通，這通未接來電是因為呼叫方沒等對方應答就掛斷了，被害人臨死前沒必要掛斷求救的電話。」

柯布的手機再度響起，算是為我解了圍。我們三個人站在門口聽著響個不停的手機鈴聲，終於項北忍不住了，他十指交叉緊了緊手套，走到屍體旁邊拿起了電話。

沈括冷不防叫出了我的筆名，矛頭直指向我，我和項北不約而同都吃了一驚。

「大作家，你對我剛才的推理有什麼想說的嗎？」沈括不依不饒地追著我。

「謀殺？」項北叫了起來。

「不可能。」沈括斬釘截鐵地說道，「你把手機放在光線下仔細看，手機屏幕擦得很乾凈，上面唯獨只有撥號的幾個指紋印，被害人是特意從通訊錄里找到了作家先生的電話求助的，不可能是誤撥。」

我耐心地把事先準備好的詞對項北說了一遍：「我在家接到柯布的電話，沒等我說話他就掛斷了，我回撥過來一直無人接聽https://read.99csw.com。我擔心他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找我，就過來找他。我一到門口發現屋子裡亮著燈，門也沒關，覺得有點不對勁，推門進來就看到現在這個樣子。我發現柯布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沈括，你別鬧啊！你又不是警察，別瞎問。」項北制止了沈括，走到我跟前，整了整警帽，重複了一遍沈括的話，「你還是把發現屍體的經過跟我說一下吧。」

項北猜測道：「可能是被害人被煙灰缸砸中之後，並沒有馬上死亡，就用手機撥通了作家先生的電話求助，結果他沒有撐到電話接通。」

「喂，是柯布先生嗎？」項北打開了免提，我們都能聽見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想了想，說：「屋子原來什麼樣子，現在就什麼樣子，我什麼都沒動。」

相比起沈括，這位叫項北的年輕警察單純了許多。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問：「大概還要我在這裏等多久？我還要準備下周簽售會的事情。」我邊說邊靠近項北，盡量和沈括保持一段距離。

站在門口叫沈括的青年，彎腰檢查著門鎖，我聽見他嘀咕了一句：「奇怪呀。」

原來是耳機read.99csw.com中播報的比賽，他們支持的一方輸了。

「唉！還是輸了。」過了一分鐘，沈括懊喪地搖著頭摘下兩邊的耳機，對項北說道。

「很明顯是入室偷竊，被屋主發現后臨時起了殺意，用煙灰缸砸死了死者后逃逸。」項北指了指地上沾血的煙灰缸說。

「快說說你覺得哪裡奇怪？」項北瞪著沈括追問道。

「我看過你的處|女作，那時候你還用施祥的名字。算得上是你的老讀者了吧。」沈括輕鬆地笑道，「雖然我們沒有見過面，不過我在宣傳海報上見過你的照片。」

沈括豎起一根手指，示意我們都別出聲：「噓——你們聽。」

「知道啦。」沈括恢復了認真的表情，問我道，「你進來的時候，燈就是這麼亮著的？」

「果然打過電話。」沈括看見柯布手機上有我的通話記錄，顯得很失望，一個人喃喃自語道，「為什麼要打這個電話呢？」

「怎麼了？」我不禁問他道。

沈括沒有說話，重新戴上了耳機，踮起腳尖往屍體的方向張望著。

「這是不一樣的包裝紙，今天書店貼了新書上市的宣傳海報，那本書黃色的封面辨識度很高，我就特意看了看介read.99csw.com紹，那本書的出版社別有新意地在塑封薄膜上印了水印。」

「我是第一次看見作家，還是推理作家。」項北給了沈括一個白眼，「難怪你在現場這麼冷靜，多虧了你保護現場，等刑警隊的人來了，一採集指紋腳印，兇手很快就會抓住的。」

「水印？」

「我是第一人民醫院的醫生，麻煩您告訴柯布先生一下，他妹妹柯施的死亡證明已經開好了，讓他明天來醫院一趟吧，還有他的許多書在病房裡，記得帶個箱子來裝書。」

「指紋會不會是兇手的？」項北端詳著手機屏幕問沈括。

「抱歉，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您是哪位？我可以代為轉告。」

他們倆可能是約了一起去看比賽，結果我的報警電話耽誤了他們。

沈括用指關節敲了敲門鎖：「小偷應該是撬門進的屋子，依照報案的時間來算，小偷進入屋子的時間在八點四十分左右，說明他認為當時家裡沒人，那麼家裡的燈應該是關著的才對。看死者的穿著不像是在睡覺的樣子，反倒像是剛從外面回來，連外套都來不及脫就被襲擊了。但這裏就產生了一個悖論，屋子裡的燈到底是誰開的。如果是小偷開的燈，read.99csw.com那麼柯布到家的時候就應該有所察覺，不可能一點沒防備地被偷襲。如果是柯布到家時開的燈，他居然見到家裡光顧了小偷后，還有心思拆了一本新買的書，連報警電話都不打。」

「你怎麼知道死者買了書？」項北問。

我布置的現場成功誤導了項北，只要有了這樣的論斷，讓警察去找一個不存在的盜竊殺人犯，我就安全了。

「這本書今天下午才能在書店買到，最重要的是，包裝紙被壓在了其他書下面。被害人買了書是晚上才回到家，說明這個現場很可能是偽造的，這其實是一起謀殺案！」

「你想說什麼？」我怒視著他。

「沒準是誤操作。」

「這麼亂的房間，也有可能是以前拆的。」

「你認識我？」我的印象中，從來沒有見過沈括。

「嗯。兇手應該和被害人認識，兩個人有了矛盾，很可能是和這本新書有關，否則被害人沒必要當著兇手的面拆新書。兇手用煙灰缸砸了被害人的頭，然後偽裝了這麼一個入室搶劫的現場，故意把屋子搞得這麼亂，包裝紙被壓在書堆下面就是最好的證據。你說呢，柯施先生？」

「到我這個位置來看。」沈括將他所站的位置讓給了我和項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