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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魂玩具房

驚魂玩具房

謝蘭頓嚇得臉色一變,連連擺手:「不,不!斯列克先生,你的錢,我退還你就是了。那玩意兒,就麻煩您處理掉吧!」
他稍微一停頓,又說:「斯列克先生,那位駕著馬車前來的先生,你說會不會是位醫生?我太太就是這樣猜想的,可我認為他更像一位律師呢,因為他帶著文件。」
伊莉莎白的丈夫占姆士的碑文則是:「他年輕時在學業上就已經獲得令人矚目的成績,倘若繼續深造,將來必定大有作為,然而天降橫禍,使他痛失妻子和兒女。從此他心如死灰,不問世事,一個人孤獨地生活著。他逝世時正當壯年,令他的侄子等後輩親人都感到無比的悲痛。」
為了解開玩具房的謎團,斯列克次日就拜訪了當地政府,然而,他忙活了半天,卻沒有在任何資料檔案中發現關於這棟房子的半點記載。
夫婦倆把孩子們抱回床上,走出房間。接著護士進來,把燈熄掉,準備睡覺了。
「哦。」他太太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說:「買主是斯列克先生吧?」
可他到達目的地后,映入他視野的卻是一座公園。在公園那些雜亂地滋生的荒草叢中,斯列克只看見一些破舊的斷壁殘垣,上面鏤刻著和那玩具房頂上一模一樣的花形浮雕及卷葉狀裝飾物。他向附近的人一打聽,得知這裡在過去果真有過一棟老房子。
他立刻找來一本教區登記簿,在上面發現了該教區一條與葬禮有關的記錄:「洛捷,於1757年9月11日下葬,享年76歲;小洛捷,9歲,伊麗莎白,7歲,葬於該月19日。」
整棟房子頓時亂成一團,燈光忽明忽暗,各個房門不斷打開,又不斷關上。人們驚慌失措地來回亂竄。塔樓上的鍾敲響了,告訴人們此時已是夜裡一點鐘,整棟房子又陷入黑暗之中。
片刻,房間里所有的燈光又都亮了起來。只見樓下站著許多手執火把的人,一些人抬著兩副小棺材從大門裡走出……
忽然,一道奇怪的光芒在黑暗的房間里亮起,在房門邊晃來晃去,顯得十分詭異。房門無聲地打開,一個狀似青蛙,腦袋上稀稀落落地長著一些白髮的怪物走進房間,走到孩子們的床邊……
卧房裡的床被帷簾緊緊圍住,斯列克猜想床上可能還有人吧,於是小心翼翼地將手指伸進帷簾里。突然,斯列克一怔,因為他的手指似乎觸及了什麼活的東西。他很快從床上取出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將他放在其他人身旁。
斯列克一怔,目光無意間投向頂樓那個亮著燈的房間,只見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正分別躺在兩張床上。護士的床鋪也在裏面。
斯列https://read.99csw.com克「嗯」了一聲,說:「你說得有道理呢,說不定他手裡的文件就是那位老者尚未簽名的遺囑呢。」
斯列克先生買走的是一個比較大的玩具房子,房子里有很多人物及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運載這個大玩具房特不容易,為防止受顛簸,他們往裡面塞入了許多棉花等柔軟的東西。從謝蘭頓店外到斯列克的住宅路程不短,所以這一路斯列克格外小心,不敢讓司機把車開得太快。
第二天早上,心力交瘁的斯列克不得不把醫生請了過來。經過診斷,醫生認定他的神經方面出了些問題,建議他到海邊去進行療養。
卧房裡沒開燈,但不知是不是月光的緣故,那個玩具房子正清晰地展現在他的視野中。和之前所見不同的是,房子旁邊竟然還栽著樹。不知是不是錯覺,斯列克耳中居然還偶爾聽到一兩聲從馬廄中傳出的馬嘶聲。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玩具房子的上面,竟然是一片蔚藍色的夜空。
那位老者困難地向錦衣女人招招手,那女人連忙堆起笑容走到床邊。她給老者把了把脈,臉上突然露出一副慌張的神色。老者盯著錦衣女人,神情也十分緊張。
見到斯列克,謝蘭頓顯得十分尷尬,乾笑著給對方賠不是:「真是太對不起了!斯列克先生,你一定也被那玩具房給嚇到了吧,我和內人也是這樣。可是,我也是出於無奈呀,那樣的一件珍品,我總不能把它銷毀了吧?我也總不能對顧客說,這個玩具房是一個舞台,每天晚上都會準時上演故事劇吧!這樣人家不以為我發酒瘋才怪呢。」
謝蘭頓說:「一點沒錯。」
斯列克用手杖指著一樣貨品,以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謝蘭頓先生,這種玩意,你經常買進的吧?」
謝蘭頓說:「前幾年,我就在一家博物館見過這種東西,可比起我這個就遠不如了。而且這種東西,博物館也不會轉賣出去的。斯列克先生,說真的,我店裡最好的貨,就非這件莫屬了。我敢對自己的話負責任!」
謝蘭頓也愉快地說:「沒錯。這是他自己走進我們店裡來的,呵呵。感謝上帝,我們終於擺脫那玩意兒了。」
他家裡的那個玩具房的玩意,早已被管家用布簾蓋住,搬到了馬廄的閣樓上,等候有興趣的買家上門來洽談。
不大工夫,一輛插著火把的馬車疾馳到房子大門外,一個穿戴得體、手提皮箱的男人從車裡下來。錦衣女人和藍衣男人正在門外等候著,兩個都顯得一副無限悲痛的樣子。
片刻,藍衣男人做賊似的溜出房間,把門關上。不一會,門被打九-九-藏-書開了,一個矇著面罩的傢伙闖了進來,走到小男孩的床邊。小男孩嚇得連忙用被子蒙住腦袋,那小女孩則嚇得往媽媽懷裡直鑽。
謝蘭頓攤攤手,說:「我也不太清楚它的來歷。不過我想,這玩具房應該是鄉下的木匠搞出來的。至於是哪個村,我想離這兒應該不是很遠,可具體方位我就不知道了。把玩具房賣給我的人,我雖然不認識,但我確定他就住在這一帶地區。」
他們把那個男人帶到餐廳里。那個男人從手提箱里取出一些文件,放在桌子上。那對男女給他講述著事件的前後經過,這男人十分驚訝地聽著,不時點著頭……
此時護士並不在,倒是那藍衣男人和錦衣女人正在房間里交談著,他們身著喪服,卻沒有半點悲傷的樣子,反而顯得十分興奮,還不時和孩子們說著什麼。
斯列克擰著眉頭,又忍不住地問:「那個玩具房,你是怎麼弄到手的呢?」
斯列克像著了魔似的自言自語:「天啊,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了?」
斯列克驅車離開時,忽然又聽到了鐘聲,嚇得本能地蒙住耳朵。因為這鐘聲對他而言,已經是一點也不陌生了。
斯列克如痴似醉地欣賞著這精絕的工藝品,自言自語:「啊,太絕妙了,這到底是那個偉大天才的作品呀!我的運氣真是好到極點了,才花了那麼一點錢,就買到了這樣的珍品。現在別人即使是出十倍的高價,也休想從我手裡賣走呢!」
斯列克遵照醫囑,驅車來到海邊,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那個謝蘭頓,後者也是聽從醫生的囑咐和太太到海邊來進行療養的。
安置好這個玩具房后,斯克列又費了半天時間將裏面的棉花弄出來,並細心地將裏面的小玩意擺好。
他太太說:「是他那就最好不過了。」
而那兩個孩子的墓碑上,僅是草草註明他們死亡的時間:9月19日。
錦衣女人滿意地說了聲「晚安」,走出房間。護士又坐回椅子上。整個房間一時寂靜極了。
謝蘭頓正在向斯列克推薦這件貨品。斯列克嘴上雖然這樣說,心裏卻明知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看得出這絕非一般的貨品。
該模型被置放在一個積滿塵垢的容器中,模型旁邊還註明:「該教堂名聖迪底溫教堂,位於高特斯泰姆教區內,由伊爾喬大院的瑪爾懷克先生於一八七七年捐款建成,設計人為其祖先佔姆士先生,設計時間為一七八六年。」
斯列克驚得目瞪口呆。此刻的玩具房子已不再像是一件工藝品,而已經變成了一棟真正的樓房,裏面有許多真真實實的房間和樓梯,只是比較小,好像被魔法縮小了似的。
九-九-藏-書謝蘭頓說:「斯列克先生,您是最識貨的,我也知道您不過是在開玩笑。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寶物,我一直都不讓店裡的人隨便動它。斯列克先生,在價格上,我可以給您優惠一點的,怎麼樣?」
謝蘭頓又一本正經地說:「不,我從來不坑顧客,不管是誰。我從不會多拿客人一分錢,但也不能少一分。」
他目不轉睛地緊盯著房子上的窗戶。這一瞬間,他的眼睛就像具備了透視功能,將房子里的情景都瞧得一清兩楚了。
當晚十一點后,斯列克才回到卧室,躺到床上,美美地睡起覺來。
錦衣女人和那個藍衣男人及一些僕人聞聲趕了進來,可老者已經癱倒在護士的身上,臉上的神情仍然是那樣痛苦和悲憤。
這男人很快就走出房子,乘馬車離去了。藍衣男人站在大門外,望著遠去的馬車,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陰冷的笑。馬車很快消逝不見,整棟房子又被黑暗吞噬了……
好不容易才抵達家門外,他們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斯列克立刻囑咐管家:「你快幫我把這玩具房弄出去,千萬要小心點啊,不要讓它倒放著。這房子里的東西太多了,不要把它們的位置給弄混亂了……嗯,你先把它放在我卧房裡的那張大桌子上面吧。」
他看見樓下的餐廳中點著一支蠟燭。餐桌上的飯菜已經被吃光。那個藍衣男人和錦衣女人正在餐桌邊嚴肅地交談著,不時閉口認真傾聽著什麼。談著談著,藍衣男人忽然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戴上耳罩探頭到窗外仔細聆聽。
這回斯列克也不再多說什麼。兩人很快就談好了價格,成交了。當然,那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忽然,卧床上的老者渾身劇烈一顫,還慘叫出聲來。護士嚇了一跳,急忙撲到床邊。只見老者臉色又黑又紅,兩隻眼珠往上直翻,嘴裏白沫吐個不停,雙手還發瘋似的在胸上狂抓著,樣子十分駭人!
當天下午,斯列克趕到該教區,來到洛捷家族的禮拜堂里,只見牆邊豎著幾張墓碑。老洛捷的碑文比較顯眼,寫著「神父、官員、仁者」,其女兒伊莉莎白的墓碑上則寫著:「因父親及兒女離世,不勝悲痛,不久也溘然長逝。」
小鍋子里的酒煮熱后,護士將它倒進碗里,端到床邊。可那老者不耐煩地揮揮手,表示不願喝。錦衣女人與那護士卻硬把他扶起,強行讓他喝下去。老者好幾次才把酒喝光,很快就睡著了。
斯列克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猶如泥塑木雕。
他太太忙說:「哦,我的意思是說,那東西不會對他有太壞的影響,大不了就讓他吃吃驚罷了。」
經驗豐富的謝蘭頓也知道對方不九-九-藏-書過是為了討得一個比較便宜的價格而故意裝糊塗而已,可他還是很認真地說道:「見笑了,這可是罕有的寶物,博物館都是收藏的呢。」
那個男人很快回來了,錦衣女人從他手裡接過一瓶酒就急忙走出餐廳,男人隨後也跟了出去。
忽然,那棺材布的一角一抖,緊接著整張被掀了起來,滑落到地板下,黑色的棺木及銀把手和姓名牌都呈露了出來。其中一個燭台晃了晃,翻倒了……
斯列克好奇地望向那個窗口,只見一位老者正在卧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好像非常不安。一位護士坐在床旁一張帶扶手的椅子上,已經沉沉入睡。
玩具房的底部還配有一個台座,台座上有一個很淺的抽屜,裏面疊放著幾條綉著花紋的窗帘,以及一些小小的衣服。
謝蘭頓微微一怔,說:「怎麼這樣說?斯列克先生人不錯呢。」
護士衝到門邊大聲呼喊,又心急如焚的一邊照料老者。
斯列克用手杖杵著地面,笑著搖搖頭,說:「你真是能說會道呀。我雖然不識貨,可你也不要坑我才好呢。呵呵。」
玩具房還帶有禮拜堂和馬廄。禮拜堂帶有尖塔和扶壁;馬廄分為兩層,馬匹、馬車和馬夫一應俱全,馬廄的塔樓同樣置有一口鐘。
斯列克將貨品搬上自己車子運走之後,謝蘭頓捧著支票,滿面春風地對正在沏茶的太太說:「太好了,終於把那東西賣掉了!」
護士將一些酒倒進一個小鍋子里,又抓起調味瓶,加入了一點調料,然後將小鍋子放在爐子上進行加熱。
該教堂模型的一部分令斯列克不由得想起發生在玩具房中那可怕的一幕幕。通過貼在牆壁上的地圖,斯列克了解到「伊爾喬大院」同樣處於高特斯泰姆教區內。
斯列克心裏怦然一跳,這些信息讓他一下想起玩具房中的那位老者及兩個孩子。
斯列克爽朗地笑了:「哈哈……」
那傢伙一把扯開面罩放聲大笑起來,原來正是那個藍衣男人。夫婦倆抱起孩子,撫慰著他們,叫他們別害怕。
禮拜堂的正中赫然擺著一副棺材,覆蓋著天鵝絨布,棺材架的四角,點著許多頗長的蠟燭。
〔英〕雅各布斯
片刻,藍衣男人走到大門外,在台階前張望了一會,然後惡狠狠地朝樓上某個窗口一揮拳頭。
斯列克猜測這個命運多舛的洛捷家族和伊爾喬大院必有很大的關係,為了證實這一點,他又按照地圖上的路線,趕往這所大院。
斯列克嘆著搖搖頭,說:「算了吧,謝蘭頓先生,我可受不了這種折磨。那邪門玩意兒,你還是領回去吧!」
這時九_九_藏_書已經是傍晚時候了,落日的餘暉透過窗口照進斯列克的卧房,把那玩具房烘托得更加別緻精美。
斯列克故意聳聳肩,說:「那又怎麼樣?一些博物館可是什麼都收的,呵呵。」
片刻,那房子的頂樓和禮拜堂的燈光又亮起來了。斯列克先生的「透視」能力,使他將禮拜堂中的東西一覽無遺。只見禮拜堂里裝飾得十分考究,書桌上鋪著紅色的墊子,桌邊是哥特式的椅子,牆壁上掛著油畫及管風琴之類的樂器。
接著,藍衣男人不見了,像是走出了餐廳。錦衣女人端著蠟燭,一動不動地側耳傾聽著。這女人臉龐又闊又平,一臉的奸詐相。此刻她似乎心裏充滿深深的恐懼,一副正在努力抑制的樣子。
「對,對,和我想的一樣。我還猜測,這遺囑非常不利於那對夫婦,你說是不是?唉。」謝蘭頓用手帕拭著額上的冷汗,又說,「我算是學乖了,我以後再也不碰什麼玩具房和字畫之類的東西了。這種殘忍地謀害老人家的事,我還沒遇上過呢。真要命!我們活著,也得讓人家活著吧!」
他的這間卧房中,除了卧床外,就都是收藏品了。因為他喜歡睡在這個置滿收藏品的房間里,平時也喜歡呆在這裏,或者寫寫東西,或者接見來客。他那張配著四根帳竿的卧床,本身也是一件很不錯的收藏品。
就在他大失所望時,卻無意中在一個早已無人居住的房間中發現了一個教堂模型。
忽然,房門打開,那個錦衣女人走了進來,把護士喚醒了。錦衣女人將手中的酒瓶蓋子打開,遞給護士。
這一幕幕情景,只令斯列克看得心驚肉跳,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像快虛脫了,最後支撐不住地軟癱在床上,哪裡還能合得上眼睛?
他抑制著自己的激動,又認真觀察起玩具房裡的那些人物來:這些人中有一個身著藍色衣服的成年男人,一個穿著錦衣的成年女人,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及一個廚師、一個男佣,此外馬廄里還有馴馬師、馬夫等。
斯列克將這些人物賞弄了一會後,又把它們通通放回原來的位置上,然後離開了自己的卧室。
按理說在這卧室中是無法聽到教堂的鐘聲的,不料半夜時分,斯列克卻被一陣鐘聲驚醒了。他驚訝地坐了起來,屏息凝神,在卧房中四下察看著。
這哥特式的玩具房窗戶呈拱狀,房頂上鐫刻著花形浮雕,還有卷葉狀裝飾物。覆蓋著拱板的塔樓中配著一口鐘,以及五顏六色的玻璃窗。房子中有卧室、餐廳、客廳及廚房,裏面的物件都是應有盡有。
床上發出一片掙扎的響動,還夾雜著驚恐的喊叫,像是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傳來,令人聽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