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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沒問題。」蘇振海說,「關於『巨鯨』號的情況,在事發后,新聞媒體對船本身已做了分析,包括一些海事專家的意見,我想你都比較了解了。需要說明的是,這艘船,當初從日本買回來,我是不太同意的,但浚航批准了。你也知道,大港至雲台的這條航線,隨著近年來東北、山東、江蘇經濟的發展,客滾船的需求很旺盛,經濟效益很好。但當初成立雲台輪渡公司,我就不太同意,是浚航拗著要弄。我對近海運輸一直不看好,因為國內的運輸情況比較複雜,管理頭緒太多,往往三令五申,政出多門,卻又總管不好。而遠洋運輸,看起來複雜,但只要批了航線,將船舶質量提上去,搞起來要順手得多。
蘇振海又陷入回憶。良久,他才說:「我前妻畢美雲知書識禮,可惜在我40歲時不幸因病辭世。我們沒有孩子,美雲的妹妹未婚先孕,又與戀人感情破裂,決心去國外發展,臨行前便將孩子託付給她的姐姐。我十分喜歡孩子,便對外稱錦帆是我們的孩子,視她如掌上明珠。直到現在,錦帆都不知道她還有生母在世。這孩子倒也爭氣,勤奮好學,內斂,適合管理錢財,所以我就安排她在藍鯨管錢。
「蕭兄弟所言,是一個原因。」蘇振海略作思忖,接著說,「我想,更深層的原因,是人的內心。我總認為,最大的災難在人的內心。」
「是的。」蘇振海說,「這件事說來話長。不知是何緣故,我的前妻畢美雲並不喜歡海若,我又長年在海上工作,不能親自照顧她。我曾經做了幾次工作,但美雲仍然從感情上接受不了海若。在海若6歲那年,我將她帶到廣東番禺,託付給了我手下一個船員的妻子,給她撫養費,請她照顧海若。這位船員的妻子並沒有孩子,對海若十分疼愛。而我,每次船到廣州,總會抽時間去陪陪海若。她從小性格孤僻,但每次見了我,都顯得十分高興,總纏著我給她講一些海上的故事,漸漸地,她對航海有了很多的了解,也喜歡上了這個行業。後來,她執意要考航海類的大學,還讀了海商法的研究生。」
蕭邦微微一震,若有所悟。蘇振海又發話了:「災難大體分為兩種:一種是自然災難,一種是人為災難。自然災難就不必說了,譬如地震、洪水、乾旱、海嘯、颱風、火山爆發等,是不可抗因素;而像一戰和二戰以及我國發生的十年浩劫等,就屬於人為災難。往大處說,即使是自然災難,也與人類的行為有關。人類破壞自然,自然就會報復;有的人的一己之私,也容易導致大的災難。獨裁者、掌權者和想發災難財的人,如果控制得不好,就容易引發大的災難。」
蘇振海又長長地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或許,你已經知道,紅軍的父親是我手下的船員。當年,我當船長時,紅軍的父親馬風馳做過我的三副,得了急病,死在馬六甲海峽的航程中。老馬與我情同手足,臨終時托我照顧他惟一的孩子馬紅軍。老馬家在農村,他的老婆在丈夫死後就改嫁了,所以我就收養了紅軍。那時紅軍還是個拖著鼻涕的小男孩,很倔強,很不好管,上學也不認真,倒是和錦帆很要好。他在海軍陸戰隊退役后,沒事幹,成天給我惹麻煩。沒辦法,我才讓錦帆搞了點錢,讓他自己創業。這孩子在九九藏書大港開酒吧和娛樂城,嘗到了賺錢的甜頭,也許就覺得我老頭子不過如此了,所以一年半載,也不回來看我一次。而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對他說,當年他父親的死,與我有關係。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消息的。這簡直是挑撥離間。但蕭兄弟,你也要理解,一個父親早死的孩子,心頭總是會有一些猜想,無論養父對他怎麼好,都無濟於事。我這一生的成功,或許正是我收養了幾個孩子;而我這一生的失敗,也許也正是我收養了幾個孩子……」
「第四點,就是王建勛、洪文光、劉小芸等人的死。嚴格地說,這些人死得非常無辜,但也恰恰說明這幕後操作者心虛到了殺人滅口的地步。
「難道,蘇老船長不擔心二百多條人命的安全嗎?」蕭邦突然問。
「但據我所知,林海若女士似乎並不是在你們家長大的。」蕭邦終於插嘴。
關於雲台輪渡公司的組建情況,蕭邦還是第一次知道。以前,他只是從媒體上得知,雲台輪渡公司是藍鯨的子公司,沒料到公司的組建還攙雜了地方因素。
蘇老船長怔了一下,隨即說:「那是當然。我從事航海工作幾十年,最擔心的自然還是人命。因為,財產損失了,可以再找回來;生命一旦失去,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蕭邦用心過濾著蘇振海的話。他注意到一個現象:蘇老爺子從各個方面推測有人製造了這起海難,但他卻又不直接說是誰。
「第三點,就是在這兩年當中,相繼有幾撥人前來調查此案,可是調查了半截,全都煙消雲散了。一般情況下,作為一起重大案子,調查也得有始有終,無疾而終的調查,我還是頭一次遇見。
「說真的,自從將藍鯨交給浚航以後,我只過問關係到公司發展方向的事,其他的事,一律由浚航處理。雲台輪渡公司的成立,本身就存在安全隱患。名義上,雲台輪渡公司是藍鯨的子公司,而實際上是雲台市政府管轄的雲台航運公司與藍鯨集團共同出資,藍鯨佔51%的股份,雲台航運公司佔49%的股份,董事長由浚航擔任,總經理由雲台方面派出,就是死在大港的王建勛。當時的情況,比較複雜。雲台方面向上級打了報告,聲稱藍鯨作為一個成熟的航運企業,應支持雲台的建設,很倉促地成立了雲台輪渡公司。也怪我當時大意,聽信了浚航的建議,也就沒管,沒料到惹出這麼一個天大的案子,使藍鯨的信譽遭受損害,得不償失!」
蕭邦一震。這麼說,連蘇錦帆也並非他的女兒?
「第二點,就是對這起海難的處理,引起了很多猜測。『12·21』海難本來是件天大的案子,可是最終結果,歸結到海況和操作不當上,僅僅從重處理了王建勛等幾名公司主管領導,對雲台和大港兩地的主管領導的處理並沒有多重,最嚴重的就是罷免,有的中層幹部不降反升,這同樣說明這裏頭有人在作怪。
到底他和林海若之間,恩惠多於愛情,還是愛情多於恩惠?蕭邦想不明白。
而蘇振海已發話:「我收養的孩子,包括浚航、錦帆、紅軍和海若。這裏邊,浚航和紅軍的情況你已經知道,但錦帆和海若的情況,可能你不是太清楚。」蘇振海目光遊離了一下,繼續說,「錦帆是我前妻的外甥女,而海若則是一個棄嬰。」
read.99csw•com蘇振海略一沉吟,說道:「目前,我並沒有太多的證據證明這一點,但我越來越覺得這起海難有太多的人為痕迹。」
蘇振海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好像是事先經過周密考慮。蕭邦不得不點頭。他聯繫起林海若在船上說的那些話——看來,是老頭子讓林海若打的預防針。
「蕭兄弟,我知道紅軍對你的襲擊讓你產生了更深的懷疑。」蘇振海開門見山,「紅軍這孩子,是我一手帶大的。因為成績不好,成天打架,我就讓他去當兵。在我撫養的幾個孩子中,紅軍是最不喜歡航海的,無論怎麼灌輸,他都聽不進去。有時候,做父親也有做父親的難處,尤其是做一個養父。」
「難道,雲台市政府有意染指藍鯨的業務?或是想將藍鯨引入該市,以促進該市經濟的發展?」蕭邦問。
他搞不清楚這個老人究竟有何魅力吸引林海若,讓天資過人的林海若願意為他犧牲一切?
「二者都不是。」蘇振海說,「作為一個沿海城市,雲台市這幾年的發展很快,決不會打一個航運企業的主意。政府就是政府,很多時候代表著國家的利益,所行使的職責是促進一方經濟和各項事業的發展,本身沒有什麼問題。對一級政府而言,多一項合作和少一項合作,並不會明顯地影響當地經濟的發展。也就是說,政府不會將經濟利益看得很重,而是注重為經濟發展創造條件。對利益的看重,是個人。說穿了,當時雲台航運公司與藍鯨合作,無非是個別別有用心的人,想從中撈取好處,才打著政府的旗號與藍鯨合作,因此,公司的成立非常倉促,審批程序變得非常簡單,簡直跟走過場一樣。這種運作模式,在中國相當普遍,甚至有的政府官員最後也被牽連進去,最終犯了法,鋃鐺入獄。」
「其實,藍鯨集團控股的公司中,也有不少合資公司,包括與香港、新加坡和中遠都有合資公司,譬如藍鯨集運和藍鯨油運兩家上市公司,就是與香港遠東航運和中遠集團合資成立的公司,經營得也很好。因此,不能說與誰合作就不好,相反,與有實力的集團合作,反而利於整合人力資源和調配市場份額。但云台輪渡公司的成立,裏面攙雜了一些很不正常的因素。說白了,雲台航運公司本身就是一個負責累累的國有企業,要借藍鯨的實力鹹魚翻身。當然,這裏頭,雲台市政府所起的作用很大。」蘇振海說。
「難為蕭兄弟能夠理解。」蘇振海欣慰地一笑,「說真的,有海若在身邊,我什麼都不怕,她讓我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幸福。也許,人老了,更脆弱,更需要關愛吧。海若是我平生僅見的最聰明的人,三十年來,我從未批評過她一句,她總是那麼善解人意,考慮事情十分周全,幫我解決了很多難題。說真的,沒有她,我會覺得生命毫無意義,因此我寧可頂著壓力,也要和她在一起……」老頭子動了感情,蕭邦發現,此時的蘇振海滿臉紅光。
「謝謝蘇老船長。」蕭邦也微笑著說,「您說得已經夠詳細了。蕭邦能得到您的信任,深感榮幸。如果可能,我還想知道一點關於『巨鯨』號的事。」
「綜合這些情況來看,如果這起海難真的是自然災難,那麼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而發生了這一切,恰恰說明有人製造了這起海難。眼九*九*藏*書看風生水起,他們就坐不住了,想方設法要除掉一切對他們不利的因素。」
「這麼多年,浚航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我。因為我不願讓他知道我與他的母親有這麼一段故事。浚航是自尊心非常強的人,如果告訴他,他很可能在感情上接受不了。這孩子,在某些方面很開放,但在某些方面又很保守。在外界,凡是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浚航是我的孩子。在浚航十五歲那年,我將他母親的遭遇告訴了他。他當時並沒有流一滴眼淚,只是將手裡的一支筆折斷了。我那時就告訴他,這一切的深層原因,是我們國家並不強大,所以我鼓勵他奮發圖強,為國家的建設儘力。浚航很爭氣,他高中畢業后就考取了當時的大港海運學院,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學生。後來,他繼承了我的事業,我將藍鯨完全交給他管理。說實話,浚航對藍鯨的貢獻是巨大的,比我管得好,讓藍鯨實現了國際化。在經營理念上,我們父子雖然有一些分歧,然而我並沒有老糊塗,在大方向上,我還是傾向於發展的。有傳言說我們父子不和,純屬瞎扯。浚航是尊重我的,我也很愛護他。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們總還是一條心的。
蘇振海似乎擔心蕭邦不明白,接著補充:「當然,藍鯨也可以拒絕與雲台航運公司合作。但事實上,雲台是一個重要的港口,許多職能管理部門都在與藍鯨打交道。大港至雲台的這條航線,的確是黃金水道,業務繁忙。倘若我們不合作,雖然對藍鯨的業務不能造成巨大的影響,但船到人家地盤上,要找點麻煩,還是輕而易舉的。自從雲台輪渡公司成立后,這條航線上的客貨滾裝業務,差不多被雲台輪渡壟斷了。甚至,其他航運公司曾到北京告狀,但上面派人下來一查,也找不到幾個不正當競爭的證據,也就不了了之。我干航運多年,深知這個行業的水很深,也知道原因出在哪裡,總感覺這樣下去,破壞了市場規則,早晚要出事。果不其然,兩年前就出了『12·21』海難。發生海難那晚,當我接到電話后,一夜未眠。我有兩個方面的擔心:一是擔心浚航出事,二是擔心海難將對藍鯨造成致命的打擊。」
聽了蘇振海的話,蕭邦不僅沒理清頭緒,反而更加如墜五里霧中。
這下蕭邦算是聽明白了:雲台輪渡公司,是在有人干預的背景下誕生的。
收養了幾個孩子?蕭邦心裏一動,老頭子這句話,引起了他的重視。
「我想至少有五點。」蘇振海說,「第一,兩年前這起海難發生后,國務院組成的調查組往返于大港和雲台兩地,可是調查工作開展得很艱難,所有的當事人都將責任往他人身上推。首當其衝的是兩地海事部門。作為主管安全的海事主管機關,自然應承擔責任。可是海事部門的人說,是港務局在港口檢查時不嚴,汽車上船時沒有檢查到位,導致起火。接著就是譴責氣象部門,未能將海上氣象準確地預測出來。一般情況下,海上風力達7級以上,按規定是要停航的,可海難發生的當天,出事海域海上風力超過11級。再接下來,就是責怪船檢部門,認為在海事安全鏈中,船舶技術是核心,像『巨鯨』號這樣的船,在該海域的穩性狀況和船舶結構都應該有明確的書面報告,不能適航就不應發放相應九_九_藏_書的船舶航行證書。最後,又譴責海上搜救部門,為何長達七個小時沒有救助船舶來救援?最後還是海軍派來了救援船隻。而這幾個部門的解釋似乎也合乎情理:港口方面說例行檢查沒有問題,而車輛上船一般是由船公司自己檢查,港口方面只是抽查,不可能一一複檢,沒有足夠的人力和時間。船檢方面說,對於船舶的船體、輪機和電路系統的檢查,都是按規範執行的,沒有問題。這裏需要說明一下:現行的船舶檢驗分為中央船檢和地方船檢,中央船檢機構就是中國船級社,所發的證書,全世界通用;而地方船檢發的證書,國內可以通行。這就存在著兩種不同的標準。『巨鯨』號是地方船檢檢驗發證的,發證機構拿出了檢驗報告,是符合要求的。氣象部門也直喊冤,因為氣象學也只能預報通常情況下的天氣情況,總有例外的時候,世界上目前還沒有一家氣象機構能夠準確地預測每天的天氣情況。而救撈部門也大訴其苦。因為中國的救助打撈,與發達國家相去甚遠,歷史以來一直『以撈養救』,即靠打撈沉船和出租船舶來維持救助經費,因為救助是義務的,國家沒有投入足夠的財力,生存下來都很困難。這兩年,國家才投入巨資,增加了海上搜救直升機,加強了搜救船隊的建設,基本上實現了海上立體搜救。但當時還沒有救助飛機,救助船大都是老舊船,設施比較好的上海救撈局又遠水救不了近火,所以才無法及時救助。你看看,各方都有難處和道理,所以追究起責任來,只能追究船公司本身的責任,使調查工作顯得阻力重重。
「也有人說浚航和雁痕的婚姻,是我包辦的。這個說法簡直可笑。你想,浚航和雁痕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我又如何能夠勉強他們?他們的結合,是自願的,我只不過正式提出來而已。當然,後來他們的感情好像出了點問題,但這不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能夠左右的。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我不能干涉他們。實際上,我不會幹涉任何事,除非有什麼事影響和危害了藍鯨。
窗外不知何時颳起了寒風,嗚嗚作響。而屋內卻溫暖如春。倘若不是有要緊的事讓蕭邦強打精神,他可能會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其實這也沒什麼。只要兩相情願,也不必理會世俗的評說。」蕭邦連忙安慰道,「這種事情,世界上也很多。楊振寧與翁帆的結合,不也被傳為佳話嗎?」
蕭邦又一震。雖然,蘇振海的說法離奇了點,但他不得不相信。
蕭邦閃了閃眼眸,做出了傾聽的樣子。他發現,不知為何,自從走進蘇家,幾乎所有的話語權都掌握在了蘇老頭子手裡,他自己則變得像個小學生。
「第五點,直接關係到你和我。你一到大港,就有人盯上你,三番五次想置你于死地;而我,準備去一趟大港,還未動身,就遭到突然襲擊,差點要了我的老命。
蘇振海繼續說:「海若的身世,比其他幾個孩子都要苦得多。34年前,我從新加坡回來,在廣州街頭碰到了海若。那時的海若被包在襁褓里,靜靜地躺在深夜無人的大街上。我一探她的鼻息,已經沒氣了。我放下了她,轉身離開。可走了七八步遠,我又回頭了。我抱起了她,向醫院跑去。經過搶救,她活過來了,但一直很柔弱,到4歲時才會說一句完整的話九*九*藏*書。」
「聽蘇老船長剛才的意思,是不是暗指這起海難的源頭,是因為雲台輪渡公司的成立並不完全符合市場規則而直接或間接造成的?」蕭邦轉移了話題。
「可以說,雁痕是藍鯨的救星。在『12·21』海難發生后,業界一片嘩然,認為藍鯨失去了浚航,將面臨危機。然而我清楚地知道,雁痕會比浚航做得更好。事實正如我預料的那樣,藍鯨並沒有垮,反而實現了跨越式發展。這都是雁痕的功勞。她處理危機和開拓國際市場的能力,比起浚航來毫不遜色。這使藍鯨的對手們感到吃驚,而雁痕因為成績卓著處在一些矛盾的漩渦中。雁痕前幾天向我提出辭職,我口頭表示同意,但實際上我知道藍鯨離不開她,她也離不開藍鯨。所以,我只好讓她暫時休整一下,等這起海難徹底查清了,我仍然會請她掌舵。因為,我不相信她會謀害自己的丈夫。說得更明白一些,不管雁痕是不是蘇家的人,我都會用她。因為在目前的情況下,沒有人比她更合適。」
「老船長的意思是說,『12·21』海難是有人故意製造的?」蕭邦探了一下身子,直接發問。
蘇振海講完,又喝了口茶,才轉頭看著蕭邦,微笑著說:「蕭兄弟,我可是將我們家的事毫無隱瞞地告訴你了,不知你還有什麼疑問?」
「當然,這裏不得不提到一個人,那就是你已經接觸過的雁痕。雁痕也是不可多得的管理型人才,這兩年我將藍鯨交給她,是完全放心的。有人造謠,說我用雁痕是別有用心。這完全是信口開河!很多人只知道雁痕是我的兒媳婦,卻不知道雁痕的父親與我情同手足,比親兄弟都親。雁痕的父親死得早,臨終時惟一的願望就是要我照顧雁痕。我當時就跟他講,我讓雁痕做我的兒媳婦,行不行?她的父親才放心離去。
蕭邦在餘光里看到一直義正辭嚴的蘇老船長,臉上的尷尬之色一閃而逝。
而蘇振海毫無倦意。他喝了一口茶,沉聲說道:「『12·21』海難,看似突發事件,而實際上有很多外因。我還是先說說浚航這個人吧。」
那麼,到底是誰製造了這起海難?製造海難的人,又是為了什麼?為財?為情?為地位?還是為了報復?
蕭邦抓住機會,順桿一爬:「譬如說呢?」
「也許,蕭兄弟會覺得海若是帶著感恩之心,才嫁給我的。」蘇振海似乎看穿了蕭邦的心思,微笑著說,「然而實際上,像她這樣的女子,又如何會將自己的幸福與恩惠等同起來?也許你不相信,海若在短短几年的時間里,曾經100次向我求婚。」
「蕭兄弟,事已至此,我必須向你坦誠相告,但也希望你保密。」蘇振海鄭重地說,「事實上,我的孩子中,除了浚航,其餘的都並非親生。」
蕭邦又一怔。看來,這個蘇家,關係還真錯綜複雜。
「至於海若,你同她一路走來,自然發現她的學識和能力,決不在雁痕和錦帆之下。這麼一朵花,怎麼嫁給了我這個老頭子?這或許是蕭兄弟很疑惑的問題。唉,實際上,這一切都並非我所願。海若感恩情結太重,一直不願離我左右。而她又是我的養女,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時間長了,難免有些非議,所以在她的懇求下,我終於同意……現在想來,都是我一時衝動,未能考慮周全,耽誤了她的前程,真是罪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