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在市區轉了四十多分鐘，然後駛上機場高速。林建國被手機鈴聲吵醒，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區號顯示是東風市。林建國猶豫了一下，接通了電話：「喂。」

相比之下，范永勝這個院長就當得瀟洒多了。他的弟弟是東風市有名的房地產開發商，前些年東風市房地產行情剛起來時，范永勝把房子抵押給銀行，貸了一筆款，加上自己多年的積蓄，全投到弟弟的公司入股，搞房地產開發。坊間傳聞，范永勝現在的身價至少上千萬。范永勝既不管事也不戀權，大事小事都交給林建國去處理，專心當自己的陶朱公去了。

「是李莉芳的案子嗎？」

掛斷電話，林建國加快腳步，向會務組房間走去。

「喂。」

話音剛落，報告廳里響起熱烈的掌聲。

「你好，王警官。」人還沒上飛機，警察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范永勝把事情甩得也太快了，林建國心裏閃過一絲不滿。

「老林啊，你總算開https://read.99csw.com機了。」范永勝彷彿如釋重負。

警察的口氣相當客氣，林建國聽來卻如五雷轟頂：「警官，你剛才不是說李莉芳的案子嗎？」

下午1點，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半小時，時間還來得及。林建國在賓館門口攔了一輛計程車，向機場駛去。中午時段交通還算暢通，他斜靠在汽車後座，盡量把腿伸直，強迫自己閉目養神。院里出了這麼大的事，回去肯定有一大攤子事等著他去處理，必須抓緊時間恢復體力。

「今天早上警察到了咱們醫院，來核實死者身份，李莉芳的身份證還在警察手裡，說是從死者車上找到的。」

「沒錯，她們兩個都是本案當事人，昨晚開車撞死李莉芳的肇事司機，就是你的女兒林小硯。」

林建國向會務組請完假，到總台訂了下午2點半的機票。

最近兩年，東風市第二醫院實際是林建國在主持工作，這是公開的ｒｅａd.9９csw.ｃom秘密。還剩不到半年，范永勝就要退二線了，更不想惹事上身。

「唉！活蹦亂跳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范永勝嘆息一聲，「你恐怕要趕回來，院里出了這麼大的事，沒你不行啊。」

一位女領導端坐主席台正中央，正在熱情洋溢地致歡迎辭。聲音尖細高亢，極具穿透力和煽動力，讓人想起新聞聯播里的女主播。

「火車太慢了，看有沒有最快的航班，院里也不缺那幾個錢，訂好機票給我發個簡訊，我叫人去機場接你。」

「一個多小時前我才聽說，醫院同事告訴我的。」林建國解釋道。

手機從林建國手裡滑落。

「我去向會務組請假，馬上訂返程車票。」

「出了車禍！」

「我是東風市第二醫院的常務副院長。」林建國突然覺得奇怪，「你不是從醫院問到我的電話的嗎？」

「聽警察說，昨天晚上11點多鍾，李莉芳開車在迎賓大道和另一輛車迎面相撞，當場死亡。」ｒeａｄ•9９ｃsw.coｍ

「你知道了？」警察有點意外。

「什麼時間的事？」林建國的口氣依然是難以置信。

「好。」

「李莉芳死了。」

林建國坐在台下，猛地被掌聲驚醒，條件反射般跟隨眾人鼓起掌來。林建國是東風市第二醫院的常務副院長，作為院領導和技術骨幹，這是他第二次代表本院參加這個學術會議。昨晚沒睡好，到現在他還沒完全恢復過來。

「出大事了！」

「我是。哪位？」

「叫我小王吧。是這樣的，有一個交通肇事的案子要通知你。」警察很客氣。

「我現在還在上海，正趕飛機，幾個小時后就到，有什麼事見面再詳談吧。」計程車已駛入機場收費站，林建國想儘快結束談話。

「啊。」

「請問是林建國嗎？」一個帶東北口音的年輕人問。

「昨天人還好好的，你不是開玩笑吧？」

「車禍？」林建國握緊了手機。

「到底怎麼回事？」

會議在上海市海悅國際酒店舉行。主辦方為rｅad.99cｓｗ•cｏｍ了響應上級「厲行節約，精減會議」的號召，原定五天的會議被壓縮為三天，議程安排得相當緊湊，第一天上午的會議就開到了中午12點半。

「這種事怎麼能開玩笑。」范永勝語氣嚴肅。

「不是。」

「我宣布，第六屆南方國際心臟病學術會議現在開幕。首先，我謹代表全院幹部職工，向遠道而來的國內外著名專家、蒞臨大會的各位領導以及參會代表，表示熱烈歡迎和衷心感謝！」

「你好，我叫王犇，刑警隊的。」

「不必了，就兩句話。」警察加快了語速。

「李莉芳是我院職工，你們需要了解什麼情況都可以找我，院方會全力配合警方辦案。」林建國擺出公事公辦的口吻。

「你說吧。」

「開了一上午的會，剛剛才散會，開機就給你回電話了。」林建國邊走邊解釋。

李莉芳是醫院的護士長，出了這麼大的事，林建國必須馬上回去處理善後工作。按說作為單位副職，院里出了天大的事都跟他沒有半毛九*九*藏*書錢關係，上面有一把手頂著。林建國偏偏是那種責任心特彆強的人，單位的大事小事從不推脫，因此全院職工都信任他、尊敬他。

「醫院，同事？」警察稍微停頓了下，「你在第二醫院工作？」

飛機連續爬升後進入平流層。透過艙舷向外眺望，遠處的白雲安靜地飄浮在空中，機艙內平穩得如同坐在自家的客廳。林建國卻感覺置身於驚濤駭浪之中，彷彿隨時會被風暴吞沒。

「我打電話是正式通知你：你的女兒林小硯，因涉嫌交通肇事罪今天已被刑事拘留。按照法律規定，警方必須在24小時內通知嫌疑人家屬。你的電話是林小硯告訴我們的，但她沒說你在哪工作，我也是剛剛才弄明白。」

林建國走出會場，打開手機，十幾個未接電話彈了出來，都標記成醒目的紅色。有三個是院長范永勝打來的，他先給范永勝回了電話。

「什麼事？」林建國停住腳步。

「林院長，是這樣的……」警察欲言又止，似乎在考慮下面該怎麼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