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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風波起 1

第三章 風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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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發生這種事情?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匪夷所思。
禮節性地握手后,江楓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林建國拿出紙杯,給他泡了杯綠茶。江楓略微欠身,雙手扶住紙杯:「打攪您了。」
「密切監視血壓和心電圖,有情況隨時叫我。」對護士交代完畢,林建國才發現腋下全濕了。
「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黃老握緊了拳頭。
林建國拉開拉鏈看了一眼,把手袋放在一邊:「是小硯的包。謝謝你,江警官。」
「辦法肯定是有的,剛到指揮部,我就提出了一個口號。」黃老看著他,故意賣個關子。
「反常?我沒看出來。」林建國果斷地搖頭。
「您一定有辦法,正好給我傳授一下管理經驗。」醫院職工不到三百人,管理卻是越來越難,林建國忽然想到,說不定能跟黃老學點東西。
手術前一天下午,最後一次術前交流,照例跑題跑不停。交談結束,林建國正準備起身告辭,黃老忽然把他拉住:「小林子,還有幾句話,我想跟你單獨聊聊。」
手術的第一階段,是從患者的左臂取下一段橈動脈,用來作為橋血管。胸腔內壁雖然也有動脈可供使用,但考慮到患者有糖尿病,若取用乳內動脈,術後有可能引發縱隔炎。從橈動脈取血管是最佳方案,橈動脈粗壯,結實耐用。
「你好!」
「職工的家務事,我們平時也不會去打聽,多少知道一點點,也是道聽途說,怕說不準。」對面坐的畢竟是警察,林建國覺得還是謹慎為好。
「三千人集體勞動的場面,你見過嗎?」黃老似乎又回到了那個火紅的年代,渾濁的眼睛里放射出異樣的光芒。五十年前他率領三千人修築大堤,那時沒有機械,修堤築壩全靠人力,都是一擔一擔的泥土挑上去。
「行,沒問題!」林建國回答得很乾脆,接過紙條,不由得呆住,竟是一份遺囑:「假如我在手術中發生意外,不準找林醫生的麻煩,誰不聽話,就是不孝!」落款是黃老的簽名和日期,鄭重其事。
「李莉芳早就提出要離婚,但是家裡只有一套房子,雙方都想爭,財產分割談不攏。這幾年房子越漲越貴,就更沒辦法分了,所以婚也沒離成。」
當林建國決定親自為老人做手術后,老人和家屬千恩萬謝。林建國淡淡地笑了笑,類似的話,他聽過無數次,卻從沒覺得自己有多麼偉大。醫生每天的工作任務就是治病救人,不過是職責所在。
止血后,插入導管,將胸骨複位,縫合筋膜、皮下組織、表皮。四個小時后,手術結束,一切順利。患者生命體征平穩,移到重症監護室,轉入術后觀察。
正在進行的是非體外循環冠狀動脈搭橋術,即不使用人工心肺機,醫生在患者心臟保持跳動的情況下所進行的手術,一般稱為OPCAB。與傳統的體外循環術相比,非體外循環術可以避免心肌缺血、再灌注損傷,減少各種併發症,減小手https://read•99csw•com術創傷,降低醫療費用。其不利的方面,就是麻醉風險大,特別是對主刀醫生的技術要求高。
「那一定很壯觀。」林建國馬上附和,盡量想象人山人海,紅旗招展的場景。
「她的家庭情況呢?」江楓問。
「一年前就認識,我辦的好幾個案子都是她採訪報道的,發生這種事情我也深感遺憾。」
「林院長,您也喜歡踢球?」江楓顯然是看到了掛在牆上的集體照。林建國身穿藍白條紋的球衣,站在隊伍正中央,左臂戴著隊長袖標,抱一個足球在腰間。在整個隊伍中,他是年齡最大的一個,但是精神飽滿,虎虎生威,氣勢絲毫不輸給旁邊的年輕人。
「什麼口號?」林建國又向黃老靠近了點,好奇心被激發起來了。
「是的。」
江楓迎著他的目光,頷首微笑,似乎在說「繼續說下去」。
每次見面,話題都是從病情開始的,然後就跑題跑不停,最後必然轉移到水利話題。黃老乾了一輩子水利工作,當過十幾年水利局局長,回憶的閘門打開,往事就如滾滾洪水噴涌而出。
黃老倚在床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笑道:「小林子,明天就辛苦你啦。好好乾,我覺得你行!」
一個身穿藏藍色夾克的小夥子推門進來,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中等身高,偏瘦,肩膀卻很寬,有健康的麥色皮膚,顯得乾淨利落。他手裡拎著一個黑色真皮手袋,女款,顯得有點滑稽。林建國覺得這個手袋有點面熟,似乎在哪見過。
「不能少一個人,這我明白,是要確保安全生產。」林建國皺著眉頭問,「不能多一個人,我就搞不懂了,什麼意思?」
「老了。」
「你們認識?」林建國有點意外。
林建國拿出手機看日曆,今天是12月28日,小硯被拘留的第四天。前天,他專門去了趟看守所,想見見女兒,卻被告知不能會見。他只好把換洗衣物留在門衛室,失望而歸。
冠狀動脈搭橋術,顧名思義,就是取病人身體其他部位的血管或者血管替代品,將狹窄冠狀動脈的遠端和主動脈連接起來,讓血液繞過狹窄部分,到達缺血的部位,從而改善心肌血液供應,提高患者生活質量,延長壽命。手術的過程,是在充滿動脈血的主動脈根部和缺血心肌之間建立起一條暢通的路徑,就像在心臟上架起一座橋樑,因此被形象地稱為「搭橋」。
「不客氣。」江楓道,「林小硯的案子您應該知道了,我是這件案子的主辦警員。」
黃老是個樂觀通達的老人,思路清晰,健談而且風趣。
黃老開心地笑了,臉上層巒疊嶂的皺紋全都舒展開來,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問。
「林院長,您好!我是刑警隊的江楓。」說話時已掏出了證件,他笑起來嘴角略歪,目光卻很銳利。
走進辦公室,林建國給自己泡了杯綠茶,水溫太高,還要涼一涼。他盡量將兩腿伸直,以最放鬆的姿勢斜靠在read.99csw.com椅子上,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相框上。那是他們家的全家福,照片里的林小硯一臉喜悅。
當那些年輕的消防員衝進火場時,內心一定是懷著巨大的恐懼,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火場的危險。他們不是無所畏懼,而是心懷恐懼依然向前,正因為如此,英雄才更值得崇敬。
黃老把身邊的女兒叫到門外去,然後從枕頭下摸出一張紙條:「小林子,明天我就要進手術室了,這張條子本來是打算交給我女兒的,後來想想,還是麻煩你幫我保管吧。」
驅使他們向前的,無非是那四個字:職責所在!
「沒關係,咱們就是隨便聊聊。」江楓大度地笑了笑,「聽說她和丈夫感情不好?」
「小李是個好同志,兩年前才提拔為普外二科護士長。她工作認真負責,業務素質高,人緣也不錯,跟其他同事相處得都挺融洽。」
「駟馬難追!」
「說話要算數,我最討厭言而無信的人。」
「也許是吧。」林建國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好像是在五年前,具體時間記不準了。雷仁在外面打架鬥毆,坐了兩年牢,被醫院開除了公職。出獄之後,他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厲,還喜歡上了賭博,贏了錢還好,輸了錢就回家問老婆要錢,不給錢就打。有一次,雷仁追到醫院里來要錢,是我把他趕走的。從那次以後,李莉芳就斷斷續續告訴過我一些情況。」
「那時我才三十齣頭,就要領導三千人。」
林建國上前一步,緊緊握住黃老枯藤般的雙手:「黃老,我向您保證,一定還您一顆健康的心臟!」他從不說「我一定儘力而為」,患者聽到這句話,會理解為凶多吉少。
換下手術服,林建國穿過長長的走廊,向電梯間走去。今天這段路顯得比以往更長,他感覺全身有點虛脫,似乎牆壁都在搖晃。若在幾年前,連續做兩台這種強度的手術,下了班還能出去踢一場球。
「這事全院的人都知道。」
「江警官,有什麼事嗎?」
江楓把手袋放到桌上:「這是林小硯的手袋,她讓我轉交給您,裏面有她的手機和私人物品,麻煩您清點一下。」
江楓若有所思:「林院長,您再想想,在事故發生之前,李莉芳有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
「全市衛生系統組織了足球聯賽,每個月會有一兩場比賽。有的單位人少,允許引進外援,婦幼保健院缺前鋒,要不我介紹你加入。下次打比賽,正好,你攻我防。」談起足球,林建國的情緒明顯高漲,氣氛也輕鬆了許多。
「真想不到會出這種事情。」林建國輕輕嘆息。
「一言既出!」
當了一輩子醫生,做過的手術無數,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那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更是他從醫以來得到的最大獎賞,他愣在原地,居然有點手足無措,眼眶濕潤。
「都到這種地步了,為什麼不離婚?」
「好!」黃老大聲說了個「好」字,馬上又壓低聲音道,「我以九*九*藏*書前提拔過的一個老部下現在當上廳級幹部了,上次來我家看我,送了我一罐頂級大紅袍,只有二兩,他知道我愛喝茶,再三叮囑我要留著自己喝。我也沒捨得打開,一直存在冰箱里保鮮,等我出了院請你喝茶。」
「沒辦法,這是法律規定,刑事拘留的犯罪嫌疑人是不能會見家屬的,請您理解。」江楓端起紙杯,淺淺地抿了一口,水還有點燙。
「林院長,您放心,我會儘力的。」江楓表情誠懇,完全不像客套話。
歲月不饒人!大約從半年前,林建國明顯感覺到身體衰老的速度在加快,常常發出這種感嘆。還有兩年就五十了,年過半百,每次想到這四個字,就會讓他感到既沮喪又無奈。轉念,他又安慰自己,也許是今天過於緊張吧。
行過注目禮,林建國做了一次深呼吸,全神貫注投入到手術中。
「哪的話,是我們家的事給你添麻煩了。江警官,拜託你多關照小硯。」想想覺得此話不妥,他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是在法律許可的範圍之內。」
「上堤的全是青壯勞動力,大部分是未婚的,冬天扔進水裡都滋滋作響。這些青年男女每天在一起勞動,互相搭手幫忙,很容易滋生感情。小林子,你想啊,要是有一對小青年對上眼了,兩個人一激動,一下沒把握好尺度,把女的肚子搞大了,不就多出一個人嗎?」
「我在大學校隊就是踢前鋒的,自從參加工作就沒時間了,幾年都沒碰過足球了。」江楓臉上不無惆悵。
林建國忍俊不禁,笑道:「您把乾柴烈火放一起,還不許著火,防不勝防啊。」
「不能少一個人,也不能多一個人。」黃老豎起一根手指。
確定手術日期后,林建國就經常找黃老聊天,不厭其煩地介紹手術原理和過程,盡量減輕老人對手術的疑慮和恐懼。他把這種術前交流看成是手術的一部分,幾次長談之後,黃老明顯比剛進院時樂觀多了,對手術充滿信心。
「您是林小硯的父親?」
碧綠的茶葉吸飽了水,心滿意足地緩緩下沉。他端起茶杯,嘴唇剛碰到杯沿,就聽到清脆的敲門聲。
給老人做完全面檢查,林建國只說了四個字:「儘快手術。」他當然也可以搬出一大堆令人望而生畏的專業詞彙,說出一百種不宜手術的借口,但他做不到。
十五年前,林建國搶救過一個重度燒傷的消防戰士。消防戰士很年輕,只有十九歲,在病房裡痛苦的嚎叫聲,至今讓他印象深刻。從那天起,他開始對電視報紙的輿論宣傳產生了懷疑。沒有人是鋼鐵鑄成的,即便是蓋世英雄,也是血肉之軀,一樣會怕痛怕死。
「都這樣了,不理解也要理解。」林建國苦笑道,感覺緊繃的神經放鬆了許多,第一次與警察面對面交談,原來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難打交道。
江楓看了一眼手錶,起身告辭:「不好意思,打攪您這麼長時間,以後可能還會再來麻煩您。」
老人姓黃,退休老幹部。林建國喊他「黃九九藏書老」,黃老則叫他「小林子」。剛開始,林建國聽得有點彆扭,慢慢就習慣了。有一天他突然發現,心裏其實是喜歡這個稱呼的,不論男女,人總是希望自己年輕。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江楓搖了搖頭。
「李莉芳的丈夫叫雷仁,以前也是我們院里的醫生。這人不務正業,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喜歡結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也不知道李莉芳當初怎麼就看上了他,結婚之後生了一個女兒。」談起雷仁,林建國並不掩飾內心的厭惡。
「李莉芳平時在單位表現如何?」江楓話鋒一轉。
「您看上去一點都不老。」
「黃老,您真厲害!」
清脆的電梯鈴聲響起,電梯轎門打開,語音提示「十八樓到了」。
只是有一點讓林建國覺得奇怪,江楓明明是來查案的,但他似乎對交通事故不大關注,倒是對李莉芳的家庭情況表現出濃厚興趣。他到底是來調查交通事故,還是別有所圖,這對小硯是好事還是壞事?想來想去,林建國還是琢磨不透。也許這就是警察的行事風格吧,他想。
患者已在手術台上就位,麻醉順利完成,開刀部位也已消毒完畢。
每個人來到世上,都肩負著自己的使命。消防員的使命是滅火救人,警察的使命是除暴安良,醫生的使命是救死扶傷。從披上白大褂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沒有選擇患者的權力。誰讓你幹了醫生這行呢,拿著手術刀不好好給人治病,難道去殺豬嗎?想到這,他就笑了,頓時釋然。
「說起來,我和林小硯還是熟人。」
林建國呵呵笑道:「年輕時踢前鋒,年紀大了,不敢像以前那麼拼了,改踢後衛了。」
「隊伍不好帶啊。」黃老輕輕搖頭,臉上卻有得意之色。
「手術開始!」身穿淺綠色手術服的林建國聲音低沉有力,目光在其他醫護人員臉上依次掃過,這種目光有宗教領袖般的威儀,能帶給大家以信心和平靜。作為主刀醫生,他是這個團隊的絕對核心,不僅要讓自己保持最佳狀態,還必須提升整個團隊的士氣。
從上海回來后,林建國就一直心神不寧,只有在做手術時,才能全神貫注,暫時忘掉這些煩惱。疲憊再次襲來,他雙目微閉,想打個小盹,思緒卻無法停止。
第一次見到江楓,林建國開始相信,原來世上真有「眼緣」這回事。這個年輕人舉止穩重,每一句話都很得體,他的警察身份,完全沒讓自己感受到任何壓力。如果院里的醫生也有這種溝通能力,醫患關係絕不會像現在這麼緊張。
「說得好!下定決心,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林建國故意把「不怕犧牲」四個字漏掉了。
此時,小硯肯定心急如焚,傷心絕望。拿了這麼多年的手術刀,林建國記不清自己到底從死神手裡搶回過多少人,現在女兒身陷囹圄,他這個做父親的卻束手無策,甚至連當面說句安慰的話都做不到,一種深深的負罪感瀰漫全身。
老人住進這家醫院之前,已連續被三家醫院read.99csw.com婉拒。雖然院方給出的理由各不相同,真正的原因,其實大家心知肚明。高齡患者手術風險極高,容易出現腎功能衰竭、呼吸衰竭、感染以及神經精神併發症。現在醫患關係勢如水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個醫生願意冒這樣的風險?
「請進。」林建國迅速調整好坐姿,換成工作時慣用的表情。
順利取下橈動脈,然後執行固定吻合術及血管吻合。助手在他的額頭上輕輕擦汗,他卻渾然不知,全身的意念都已集中到眼睛和手上,心無旁騖。雖然所有程序早就瞭然于胸,動作也已完全熟練,林建國仍不敢有絲毫鬆懈。患者將生命託付給了自己,哪怕一個細微的疏忽,都是不可原諒的。
麻煩的是,肇事司機是自己的女兒,死者李莉芳是自己的部下,處理起來一定非常棘手。無論他提出哪種和解方案,別人都會認為他袒護女兒,李莉芳的家屬會答應嗎?林建國拿了一輩子手術刀,從不懼怕死神,與活人打交道卻毫無自信。一想到這,他就心亂如麻。
醫院領導辦公室都設在十八樓。東面第一間是院長范永勝,第二間是常務副院長林建國,其他領導辦公室按照職位高低,從東往西依次排過去,一一對應,絲毫不亂。
婦產科趙主任的丈夫在南湖分局刑警隊,他打電話諮詢過趙主任的丈夫。交通肇事罪屬於過失犯罪,不算重罪,像小硯這種情況,量刑一般不會超過三年。如果能與死者家屬達成諒解,積極主動進行民事賠償,可以爭取判緩刑。這讓他看到了一線曙光。
這種手術他已記不清做過多少例,從未出過半點差錯,「林一刀」絕非浪得虛名。這次的患者有點特殊,是個八十一歲的老人。人活到這個歲數,全身各臟器儲備功能明顯下降,合併高血壓、糖尿病、呼吸功能不全和腎功能不全的比比皆是,就像一部開了十五年的老車,不出問題的零部件拿著放大鏡都難找。
「這孩子,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麼苦頭,關在裏面肯定要急死。我現在什麼都幫不上,連面都見不上。」
二人擊掌相約,愉快告別。走出病房,林建國就把紙條撕了,這東西留在手裡不吉利。這杯茶喝定了,他下定決心。
謝天謝地,今天的手術比想象的要順利得多,事先考慮到各種可能會出現的不利狀況,一概沒有發生。再過幾個小時,黃老就會醒來,想象老人睜開眼睛大夢初醒的樣子,林建國腳下的步伐也輕盈起來。
「江警官謙虛了。」明知道是恭維,林建國還是覺得很悅耳,「踢球除了鍛煉身體、幫助減壓,更重要的是,我喜歡跟年輕人在一起,覺得自己也年輕了不少。」
「黃老,我要向您學習,絕不向困難低頭。」
「防不住也要防,談戀愛是絕對不允許的。」黃老果斷地揮動右手,臉上露出堅毅的表情,似乎又找回了當年做領導的感覺,「男的還好,要是女的出了問題,我怎麼向她的父母交差啊?」
「我肯定不是您的對手。」江楓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