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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抉擇 1

第八章 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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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風吹向你下了雨
林小硯撲哧笑了:「行,聽你的。我的『男神』不同意,我就不同意。」
「那應該怎麼說?」林小硯一臉不服氣。
「咦,幹嗎取這麼嚇人的名字?」林小硯頓時覺得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什麼時候進行資格審查?」江楓問。
七八個學生模樣的人有說有笑,步履輕盈地從林小硯身後超了上去,林小硯抬頭看了看前面陡峭的山路,咬咬牙又邁動了雙腿。這條上山的路線,完全是前赴後繼的登山愛好者用腳踩出來的,蜿蜒而上,一直延伸到密林深處。全程都是羊腸小道,對面來人必須側身讓開才能過去,腳下是泥巴路,要防止打滑,還要時刻提防頭頂的樹枝。
「聽我分析你就明白了。」江楓站起來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當時的情況有兩種可能:一是雷仁從樓頂墜落之後,有人用他的手機寫了這條簡訊,發給了死者的母親韓秀英;二是雷仁在樓頂上遭到脅迫或被人誘騙,寫了這條簡訊。」
「你連櫻花都不認識?」林小硯大感意外,「別使詐。」
穿過第二個十字路口,往左拐,再走幾十米,就到了停車場。那輛深灰色思域靜靜地守在原地,等候主人的召喚。江楓走到車旁,按動遙控鑰匙,車燈閃爍三下。車門打開,兩人上了車。
「這麼自信?」林小硯並不掩飾內心的失望,「你們查來查去,最後發現雷仁與李莉芳的死毫無瓜葛。我真心覺得,你們離真相越來越遠了。」
「如果遺言不是雷仁的真實本意,或者根本就不是雷仁寫的,這就說得通了。」
「一隻螞蟻爬上了你的頭頂,你能說它征服了人類嗎?」江楓冷不丁冒出一句。
二人收拾裝備,繼續往前走,看到一個分岔路口,按照簡易路牌的指示找到下山的路。還是羊腸小道,依然崎嶇難行,卻比上山時要輕鬆得多。對面有人從下往上爬,隔五六米遠就能聽到對方粗重的呼吸。
「還沒到最後一刻,幹嗎要放棄?我不同意。」
「開車別想事情,別讓我擔心,好嗎?」
「你肯定猜不到。」江楓說,「這座山原來叫弔頸嶺,上弔的『吊』,頸椎的『頸』,就是上吊自殺的意思。」他邊說邊用雙手比畫,做了個套脖子上弔的動作,然後兩眼翻白,舌頭吐出一大截。
「這個名字說起來還有一段來歷。」江楓說,「我去年聽一個老作家講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現在只要一看到街上穿警服的,我的心就會忍不住狂跳起來。」
「什麼事這麼好笑?」林小硯莫名其妙地問。
「對不起,剛才有點走神。」江楓扭頭看她,臉上帶著歉意。
江楓喝了口水:「改名是十幾年前的事,當地政府要發展旅遊,考慮到『弔頸嶺』這個名字太恐怖,也不大吉利,於是取諧音改為『掉井嶺』。音沒變,意思卻完全不同了。」
山風吹拂,送來陣陣花香和青草的味道,溫柔地拂過臉頰,讓人想起小時候媽媽的手。此時此刻,沐浴在浩蕩的春風裡,讓人覺得上山時所有的艱苦付出都是值得的。
「好吧。」林小硯戀戀不捨道。
接下來是閱讀時間,霍金的《時間簡史》。這本書斷斷續續讀了快半個月,雖然難啃,卻不想輕易放棄。江楓始終謹記曾國藩的讀書心法:「一書不盡,不讀新書。」他翻到折角的那一頁,第10章「蟲洞和時間旅行」:
「是的。」江楓隨口應道。
「不辛苦,應該的,應該的。」年輕警九-九-藏-書察慌忙立正敬禮,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林小硯迎風佇立,風吹亂她的長發。江楓從背後環住她的腰,對著她的耳朵呢喃道:「小硯,不管外面的風景有多美,你永遠是我的『女神』艾瑪。我要讓你天天快樂,絕不準任何人傷害你。」
「好開心,又征服了一座山頭!」
江楓說:「雖然雷仁不是殺人兇手,但是我們離真相更近了。」
林小硯嬌嗔道:「好啦,別弄得這麼悲壯,我的『男神』壓力太大,本姑娘會心疼的。」
江楓把林小硯送到小區樓下。
「喜新厭舊恐怕是全人類的本性。」林小硯幽幽地說。
江楓對零食沒什麼興趣,隨便吃了幾塊麵包,林小硯卻吃得津津有味。
「不是我們征服了大自然,是大自然放過了我們。」
「可是我現在還在取保候審,法律意義上還是犯罪嫌疑人,資格審查首先就通不過。」林小硯臉上露出深深的憂慮。
「你怎麼知道?」林小硯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的不可思議,「其實我有兩個夢想,除了當洒水車司機,就是當一名作家。如果你敢欺負我,我就把你寫進我的小說里,讓你遺臭萬年。」
「有什麼關聯?」
「簡訊的確是從雷仁的手機里發出來的,這一點你們早就查實了。」
「哦。」這回輪到江楓莫名其妙。
回到家裡,江楓痛痛快快地洗了個熱水澡。照例先看《熊出沒》,他嚮往那片寧靜祥和的東北原始森林。那裡空氣清新,鮮花盛開,草木葳蕤。雖然衝突不斷,卻無性命之憂,永遠不會發生凶殺案,每個人都很快樂。
熄了燈,躺在床上,腦子卻停不下來。可能是白天陪林小硯登山太興奮,也有可能是剛才看書看得過於投入,江楓越分析原因越無法入睡。思緒已不受控制,模模糊糊的畫面在腦海里快速閃動,像過電影一樣,一個斯大林式的大背頭突然跳了出來。
「加油,快到山頂了,到了山頂再休息,那裡景色更美。」一路上江楓都在為她加油鼓勁。
江楓正在考慮該從哪裡說起,肚子很合時宜地咕咕作響起來,他擼起袖子看了下手錶,時間已過了中午12點。「肚子有點餓了,先吃東西吧,吃飽了再告訴你。」江楓說:
「我真的想過。」
「真不行了,歇會兒再走吧。」林小硯兩腿如灌鉛,大口喘著粗氣,用乞求的眼神看著江楓。依靠登山杖的支撐,她才能勉強站立,隨著體力的消耗,剛開始的興奮勁也沒了。
「不是。」林小硯說,「昨天社裡發了正式通知,要公開競聘新聞中心主任,明天開始報名。想請『男神』給我拿主意,我要不要報名?」
江楓喝了口水,繼續說道:「神秘人和雷仁在樓頂見面時,趁其不備,將雷仁推下樓頂。發完簡訊后,他把手機扔到樓下,悄悄離開現場。偽造遺言,就是為了製造雷仁畏罪自殺的假象,迷惑警方。」
江楓打開登山包,拿出野炊墊鋪開,撿了幾塊小石頭,壓住四個角。林小硯的包里裝的全是吃的,水果、麵包、餅乾、巧克力、鴨脖子、鳳爪、滷蛋……像擺地攤似的,各種零食,應有盡有。
「別,千萬別,借我一千個膽子都不敢。」江楓趕緊求饒。
「這就對了,凡事多往好處想,就會越來越好。」
「好啊,你敢笑話我!」繞了一大圈,林小硯才發現上當,柳眉倒豎。
「你是問范院長?」
目光重新聚焦到路面時,江楓突然發現前面紅燈亮起,一腳急剎,車頭猛地沉了一下,九-九-藏-書前輪幾乎壓線。
遠處,一個年輕的交警站在路口指揮車輛。林小硯突然掙脫江楓的手,一路小跑到交警跟前,塞給他一瓶水:「警察大哥,辛苦啦!」
林小硯說:「還是原來的名字好,一聽就知道有故事,很吸引人。別的景區為了吸引眼球,不惜花高價請人寫故事編傳說。這幫官員倒好,有現成的好故事不用,真可惜。」
「剛才你說,雷仁的死與李莉芳被殺有關?」林小硯啃著鴨脖問。
「以前在我爸的辦公室碰見過幾次,印象不是很深。」林小硯若有所思,「咦,怎麼突然問起范院長,跟這個案子有關係嗎?」
江楓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雷仁是跳樓自殺,或意外墜樓死亡,作為目擊證人,按照常理,這個神秘人應該第一時間打電話報警才對。但是此人沒有報警,而是用雷仁的手機發了一條簡訊,偽造遺言。所以,雷仁不是自殺,也不是意外墜樓,而是死於他殺。殺死雷仁的兇手,就是這個神秘人。」
「這又能說明什麼?」林小硯問。
話說完了,林小硯站著沒動,似乎在等待什麼。江楓看看左右沒人,衝上去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然後迅速打開車門鑽了進去,像一個熟練的小偷。
坐在副駕駛座的林小硯毫無防備,由於慣性作用身體往前沖,額頭差點磕到前面的擋風玻璃。她雙手撐在中控台上,發出一聲驚呼:「發生什麼事了?」
「誰?」
「如果能解開這個謎,案子就破了。」江楓向前走出幾步,抱起胳膊,凝視遠方。這個神秘人為何要置雷仁于死地,動機是什麼?財殺、情殺、還是仇殺?會不會跟販毒案有關,劉紅值得信任嗎?
江楓打開了音樂,琴聲悠悠,如山間清泉蜿蜒流淌。清澈的男聲,有淡淡的傷感,是鹿先森樂隊的《春風十里》:
林小硯喃喃自語道:「只要我閉上眼睛,就彷彿還能看到你站在那裡,沐浴著黎明的曙光。」
「你比櫻花更美!」江楓看著她說。
江楓拿出手機,調出那個簡訊給林小硯看:
「說來聽聽。」聽說有故事可聽,林小硯興緻大增。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在雷仁墜樓時,樓頂上至少還有一個人!」
「我想換掉這個倒霉的工作。」林小硯像是被觸動了心事。
江楓笑道:「有的人爬上一個小山包,就大言不慚地說征服了大自然,真可笑。」
「祝『男神』早日破案。」林小硯向他揮手再見。
「雷仁的死與李莉芳被殺其實有極大的關聯。」
「我保證!」江楓抱緊了她。德克斯特和艾瑪是《一天》里的男女主角,艾瑪愛他愛得發狂,德克斯特偏偏是個「花心大蘿蔔」,處處留情,傷透了艾瑪的心。
「什麼?」林小硯扭頭看他。
晚霞把天空燒得通紅,思域歡快地賓士在寬闊的柏油馬路上。夕陽西下,遠山含黛,青瓦白牆的民房點綴大地,錯落有致。公路兩邊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黃澄澄的,隨風搖曳。江楓把車窗和天窗全部打開,呼呼的風灌進來,送來醉人的花香。
「真的?」林小硯黯淡的眼神一下又明亮起來。
「如果我知道他是誰,今天就沒時間陪你登山了。」江楓笑道,「不過,現在已經可以把這個人框在很小的範圍內了。深更半夜能和雷仁在偏僻的樓頂見面,陌生人巧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們應該是事先約好時間地點才見面的。能趁雷仁不備,將他推下樓,說明雷仁對此人毫無防範。這兩點都指向同一個方向:雷仁是被熟九九藏書人推下樓摔死的!」
江楓立在原地,遠遠地看著,等她回來,問道:「遇到熟人了?」
江楓抓住她的手:「小硯,我向你保證,半個月內一定破案,還你清白。」
林小硯抿嘴一笑:「就算是假話,我也愛聽。」
「你這麼聰明,我哪敢騙你。」江楓說,「我是花盲。」
「你總是那麼樂觀自信,永不言棄。」
林小硯從登山包里拿出水壺,喝了口水,頓覺通體涼爽。她指著石頭上的三個大字說:「掉井嶺,這個名字好奇怪,是掉到井裡的意思嗎?明明是一座山,幹嗎起個峽谷的名字?聽名字像是一個坑。」
母親這時已經睡了,明天早上再給她吧,江楓心裏想,順手把老年手機壓在書本上。
「好吧,算你對了。」林小硯沒心思跟他鬥嘴,伸出剪刀手,嘟起嘴,連續按動快門。
「是很奇怪。」林小硯不自覺地點頭。
江楓把目光轉向遠方,若有所思。「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當你決定做一件事的時候,自以為無比正確,實際上可能錯得離譜。」江楓想起死去的雷仁,原以為他就是殺人兇手,沒想到全錯了。
「時間不早了,該下山了。」江楓提議。
「哎,都怪我。」江楓一臉自責,扶著她的肩膀說,「小硯,你沒幹過壞事,不用怕警察,可能還是那件事對你造成了心理創傷,哪天有空我陪你去看心理醫生吧。」
「那你將來看我看久了,是不是也會討厭?」
「沒,我一個同學的車和他的奧迪剮蹭了一下,已經調解了。」紅色的數字信號變為零,綠燈亮起,江楓平視前方,腳尖輕點油門,思域輕快地穿過十字路口。
江楓被她逗笑了:「當記者的想象力就是豐富,不愧是編故事的高手。」
林小硯換了個坐姿,雙手抱膝,歪著頭問:「那為什麼又改了名字呢?」
「還記得雷仁的遺言嗎?」江楓說。
「這個神秘人會是誰?」林小硯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完全沒料到,雷仁的死因竟然會如此離奇。
林小硯摘下棒球帽,迎風而立,情不自禁張開雙臂大聲朗誦起來:「樹在,山在,大地在,歲月在,我在。你還要怎樣更好的世界?」
「大概意思還記得。」
「你坐在這台機器里,它發射升空,加速到接近於光速,繼續一段時間,然後返回……當你步出,你將發現在地球上流逝的時間比你度過的更久。你已經旅行到未來。但是你能返回過去嗎?」
從樹林中出來,還要走一段下坡路,但已變成了平坦的水泥路。馬路上有成群結隊的遊人,都是剛從山上下來的,一個個有氣無力,歪歪斜斜、搖搖晃晃地走著,像失去靈魂的喪屍。有的把上衣解開,有的把外套脫下系在腰間,幾個人走著走著,就倒在路邊的草叢中不肯起來了,彷彿剛打了敗仗從戰場上逃出來的散兵游勇。
「報,為什麼不報?」江楓說,「為了這個機會你都準備這麼久了。」
合上書本,時間已接近11點。江楓拿過挎包,想拿手機出來充電,拉開拉鏈,發現上午給母親買的新手機還在包里。那是一部紅色的老年手機,字體大,聲音洪亮,裏面還有母親喜歡的採茶戲和廣場舞。
「還有半個月時間,來得及。」江楓頓了頓,「你先報名,做好競聘準備,到了資格審查時,案子可能就破了。抓到真兇,你的嫌疑就洗清了,自然可以通過資格審查。」
漫山遍野的櫻花開得轟轟烈烈,如敲鑼打鼓,聲震山谷。
林小硯搖頭:「不能。」
「我不知道他是誰。https://read•99csw.com」江楓搖了搖了頭,「姑且叫他『神秘人』吧。」
天空湛藍,明媚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江楓寬闊的肩膀上,彷彿鍍上了一層金光。
我說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劉紅落網了。」江楓把抓獲劉紅和老虎卵的經過,以及他們的供詞大致說了一遍。最後他說:「雷仁不是殺人兇手,他沒有作案時間,這一點已確鑿無疑。」
江楓眼睛一亮:「快告訴我。」
「哇,好美的櫻花!」林小硯興奮得手舞足蹈,從登山包里拿出手機和自|拍桿,不斷變換角度,對著自己一陣亂拍。
林小硯的狀況也不樂觀,衝鋒衣拉鏈敞開著,衣衫不整,滿頭大汗,頭髮也亂了。江楓看了看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大笑起來。
兩人找了個視野開闊的位置,拿出防水墊鋪在草地上,席地而坐。
「報名期限是半個月,報名截止后統一進行資格審查。」
「快了。」江楓露出自信的微笑,嘴角略歪。
「我突然覺得你入錯行了。」江楓笑道。
江楓嚇了一跳,彷彿站在懸崖邊上悠然欣賞美景時,突然被人往外推了一把。好大一個坑,險些就掉進去了,江楓暗自慶幸。他研究犯罪心理這麼多年,自信洞察人心,卻永遠搞不清女人心裏到底想什麼,不知道她們的思維是如何運行的。
「又說快到山頂。你都說了好多遍了,到底哪句才是真的?」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不管此人是誰,都是從未遇到過的強大對手。江楓感覺自己就像趴在玻璃窗上的一隻蒼蠅,明明看見前途一片光明,卻怎麼也沖不出去。
「沒錯。」江楓說,「簡訊是從雷仁的手機里發出來的,不等於就是雷仁親手寫的,有可能是別人代寫的,或者是在受到誘騙或威脅的情況下寫的。」
「沒問題。」
半個小時后,終於看到一塊巨石,上面刻著「掉井嶺」三個紅色大字。林小硯扔掉登山杖,背靠著巨石,拿出手機對準自己。
……
江楓將她攬入懷中:「除了我誰都不準抱」。
進入市區,思域也變得沒了脾氣,跟隨車隊蝸行。
林小硯站在半山腰,一身戶外運動裝扮。紫色衝鋒衣,白色棒球帽,腳穿登山鞋,肩上背著登山包,把她嬌小的身軀襯托得英姿颯爽。
「跟你開玩笑呢,你還當真了?」江楓慌忙解釋。
「我的意思是說,大自然豈是那麼容易征服的?」
林小硯白了他一眼:「難道我猜得不對?」
林小硯的眼神再次黯淡下去:「查不出殺死李莉芳的兇手,我的嫌疑恐怕永遠洗不清了。」老虎卵的供述,對她來說,實在是一個壞消息。
「你今天約我出來,就是想知道我會不會討厭你?」江楓把話題又拋了回去。
「案子已經有了重大進展,相信離破案不遠了。」江楓目光堅毅。
不到五點,他們就到了山腳下。
「李莉芳是我殺的,一命還一命,孩子是無辜的,照顧好子慧。雷仁絕筆。」
「好。」江楓笑笑,「范永勝你認識嗎?」他還在分神。
「這次是真的。」
「哼,這還差不多。」林小硯擺出勝利者的姿態。
「雷仁明明沒有謀殺李莉芳,卻在遺言中承認自己殺了她。」江楓直視林小硯,「你不覺得奇怪嗎?」
「沒想到櫻花是這樣子的,我還以為和桃花差不多。」江楓恍然大悟的樣子。
「怎麼可能?一輩子都看不夠。」
江楓說:「警察要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沒查九九藏書證屬實的事,我們可不敢亂說,所以有時只能說半句話了。哪像你們當記者的,捕風捉影的事提起筆就敢寫。寫錯了也不用負責,反正也沒人敢惹你們。」
林小硯傷感起來:「你不用安慰我,誰叫我命苦,攤上這種破事,我認命,任何結果都能接受。」
江楓說:「話說在民國初年時,附近有個姓周的商人,在山上辦了個茶廠,起初生意紅火,就借了許多錢擴大規模,幾年後茶廠經營不善倒閉了。商人借的都是父老鄉親的錢,無力償還,他覺得無顏再見父老鄉親,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就跑到這裏上吊自殺了。這件事情在當時很轟動,附近十里八鄉沒有不知道的,久而久之,人們就把這個山頭稱為弔頸嶺了。」
廣義相對論、時空彎曲、黑洞、蟲洞……江楓看得雲山霧罩,似懂非懂,卻饒有趣味,彷彿走進了浩瀚深邃的外太空。
「是的。」
江楓不敢接話,趕緊閉嘴,拉著她的手悶聲向前走。
「最討厭你們這些當警察的,說起話來雲山霧罩,似是而非,就沒一句明白話。」林小硯剛才被江楓揶揄,終於逮到機會反擊。
「神秘人?」林小硯左臉一個大大的問號,右臉一個驚嘆號。
「其實你應該當作家。」
林小硯轉過身,點著他的鼻子說:「我要你保證,不許做德克斯特。」
「此人為什麼要殺雷仁?」林小硯又冒出一個問題。
「我被你繞暈了。」林小硯一臉茫然。
前面的路越開越無聊,江楓不自覺又想起天台上的神秘人。也許,從一開始,自己就被這個人牽著鼻子走,掉進了一個巨大的圈套。一個念頭猛地閃現:殺死李莉芳和雷仁的人,會不會是同一個兇手?
掉井嶺位於東風市郊西面,海拔不到一千米,對於本地市民,卻顯得彌足珍貴。東風市地處平原,水網縱橫,山卻少得可憐。每到春天,來這裏登山踏青的人絡繹不絕。今天是星期六,天氣晴好,山上遊人如織。
「不怪你怪誰,我真要是瘋了,你要負全部責任!」林小硯凝視他的眼睛,「江楓,你知道嗎?自從那天晚上喝醉被你抱過之後,第二天醒來,我忽然覺得全世界的警察都特別可愛,看見街上穿警服的就想上去抱抱。以前我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有人會愛屋及烏,現在我能理解了,原來真有這回事。」
3月21日,春分。
這是電影《一天》里的經典台詞,江楓當然知道,轉身朝她笑道:「可惜現在不是黎明,過不了多久天就黑了。」
「瞧咱倆這副德行,像不像剛從山上偷完情下來?」江楓一臉壞笑。
「先說好,破了案必須給我獨家消息。」
「沒情調。」林小硯佯嗔,「多美的景色,從你嘴裏出來就變了味,大煞風景。」
氣氛變得有些沉悶,林小硯站了起來:「不說這些了,怪瘮人的,弄得我食慾全無。難得出來,別辜負了良辰美景。」
「去,有色心沒色膽!」林小硯推了他一掌。
我在二環路的裡邊想著你
「我不認識他。」林小硯說。
林小硯單手托住下巴,痴痴地望著江楓:「知道我最喜歡你身上哪一點嗎?」
「櫻花柔美,葉片層層疊疊,葉緣彎彎曲曲,像女人的柔腸一樣百轉千回。」
連續攀登了兩個多小時,林小硯已臉色蒼白,兩腿發軟。
你在遠方的山上春風十里
「你這種情況叫職業倦怠症,不奇怪,每天干同樣的事,見同樣的人,天長日久就會心生厭倦。」江楓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