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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8 貝古街的歌謠

Part 8 貝古街的歌謠

「在我這裏!」
「這並不能怪你,我也猜了十幾年,一點頭緒都沒有。好了,我已經回答了你所有的問題,你應該兌現你的承諾了吧!」
瑪洛兒說著說著又哭了,我想要上前安慰她,誰知她突然抬起頭說:
「看了什麼歌劇?沒想到東方人也喜歡這個,我還以為您只對福爾摩斯感興趣呢。」
「說說你的建議吧。」
聽到他的話,我才分神去瞄了一眼斯雷普納,他已經是半靠在床板上,應該是有人搬動過他,很顯然這次搬動令他很不舒服,他正喘著粗氣,而且歪著脖子,好像已經承受不起頭部的重量一般。幾秒鐘之後,斯雷普納終於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先生!」
「我沒有滿足死人求知慾的習慣,您自己去問他吧!」
「沒辦法,萊布德斯家的使命是守護鳶尾花箱子,使其不要落入他人之手,但是箱子里的秘密我們是不可以知道的。何況要打開箱子,需要將藍、黃、紅三塊寶石鑲回到箱子的鳶尾花圖案上。據我所知,藍色的寶石已經被分割成幾塊並鑲嵌在數件首飾之上。黃色的寶石一直由萊布德斯家的繼承人保管,但是我父親並沒有交給我,他去世之後,寶石的下落也就無人知曉了。至於最後一塊紅色的寶石,聽說幾百年前就已經不知去向了,所以裏面的秘密誰也沒見過。」
「可是,可是……我擔心主人的安全……」
「我父親是為了自己家族的使命,我不覺得他的一生有什麼可笑的地方。」
「就算這樣,你拿到又有什麼用呢?已經是快一千年的事情了。」
「不錯,這一切的不幸都是由它而起。但是裏面到底是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
「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因為肖本娜的一切行動都是為了復讎。殺死了這麼多人後,她終於知道自己被別人利用,而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她的結局你也看到了,把你放在這個位置,我想只是為了減輕一點罪過,同時也多多少少對利用她的人起到了一點阻撓的作用。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麼會有格裡帶著鳶尾花箱子出現在貝克街酒吧?」
「什麼?我說了這麼多,原來您根本就不相信我!」
色心?看來彼特的確是被琳恩給迷惑了,所以才會將酒吧的所有權交給她,但是既然已經得手了,提琴手為什麼還要除掉她呢?
旅店老闆的動作被我的話制止住了,他緩緩地抬起長槍,頭也沒轉地對我說:
「沒什麼,我在想瑪洛兒告訴我說你和醫生在一起,他人呢?」
「你不要得寸進尺!」
「不錯,我的的確確差一點就喪命在她的手裡。不過你不要忘了,當時是辛蒂救了我,她可是我的好朋友,同時也是一個比你還要尊重你父親的人。」
「隨便你!」
「先生,我知道您在想什麼。但是情況複雜,我沒有辦法一一說明,我只能說現在本家古堡出了大事情,復雷戈回來了。」
「最後一個問題,箱子里到底是什麼?你是怎麼知道的?還有柯南道爾的四部作品你知道幾部?」
我知道他要開槍了,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我以最快的速度喊道:
「你……你要做什麼?」
「你是在跟我談條件?」他的表情變了,變得陰沉而可怕,就好像是這世界上從來沒有人敢和他談條件一樣。
提琴手走過去,用口袋裡的手帕幫瑪洛兒包紮,我實在是搞不懂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個瘋子。
「他也是被利用的,更何況澤多還在他們手裡。」
說到這裏,瑪洛兒又開口插話道:
「什麼?《皇冠的秘密》是首歌曲?」
他已經忍不住吼出來了:
「為什麼會有保鮮膜呢?」
「有了這條項鏈,再加上你手裡的月牙形藍寶石,我就擁有整塊的藍色鑰匙了,我說得沒錯吧?」
「這個故事的主角果然是我,你們還有什麼遺言嗎?」
幾個字從他的嘴角擠出來,聽這語氣我知道他大抵上算是被我制伏了。我慢慢地攤開兩隻手說:
「醫生的分析能力很高明啊。」
「我可以用此來威脅英國皇室,從而達到攝政的目的。」
「這回看誰還能替你擋一槍!」
我對鳶尾花箱子的秘密進行了幾百次的設想,但怎麼也沒想到會有如此之大,難怪萊布德斯家不惜犧牲掉所有成員也要保住箱子。
「對,騎士團長將所有的證據放在一個有鳶尾花圖案的金屬箱子里,並命令自己的後代一定要妥善保管這個箱子,如果自己選擇的人並不能成為一個好的統治者,那麼就拿出箱子里的證據,推翻他的政權。而這個騎士團長,就姓萊布德斯。」
其實我考慮的時間並不長,但也許是焦急的表情出賣了我,他很快就看出了一點端倪。只見他迅速地從復雷戈的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把手槍,對著我說: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罵人了,這太好了,一個人如果說出了髒字,就表示他已經沒有辦法冷靜地對待眼前的狀況了。
「《貝克街的歌謠》,可以說我是聽著它長大的,如果能猜透,我早就得到紅寶石了。年輕人,我和你不同,我已經老了,沒幾年可以活了,其實我能不能實現自己的理想已經不重要了,只要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箱子里的東西就已經很滿足了。所以我希望你沒有對我說謊。」
「告訴你吧,箱子一直在我這裏,蘇交給我之後才去殺你的,可惜沒有成功。沒錯,我手裡一塊寶石也沒有,但是我知道除了紅寶石之外,全部都在你的手裡。」
「我數到三,你不說就開槍!」
「可以,你把東西交出來,剩下的事情就與你們幾個人沒有關係了。」
三顆流星隕落在鳶尾花叢中;
「我只是一個外國人,其實你們的理想也好,願望也罷,和我都沒有任何關係。在英國,除了我自己的身家性命之外,就只有兩個好朋友值得牽挂,所以我無論如何也要他們平安無事。目前我手裡的籌碼就只剩下這一個,請恕我不能馬上告訴你。」
「如果他們要搶箱子,為什麼不一口氣將你們全部殺死?」
「這倒是個好價錢!」
這句話她也聽到了,但是也晚了。門在關上的一剎那,一隻黑色的皮鞋出現在門邊。隨後一個人用力地推開大門,瑪洛兒被門狠狠地撞了一記。那人我認識,是提琴手,想不到他會親自出馬。
他的表情就像是長輩在教育孩子一般,沒辦法,他手裡有槍,又幾乎知道我所有的秘密,我要與他討價還價真是無從入手。
她已經是泣不成聲了,依然在求我陪她前去。到底是個小姑娘,相信平時斯雷普納對她也很好。我想到如果此時換成是我有事,羅娜恐怕也會一樣不理智。如果任由她站在這裏哭下去,反而會帶來危險,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無遺,趕快離開這裏才是頭等大事。情急之下,我也只好答應瑪洛兒的請求,而我本人,也確實很想和斯雷普納再見上一面。
我真的猜不出來,他可惜的是我們不能做朋友,還是當時復雷戈沒能殺死我。而我更加在意的是,復雷戈進門后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死死地盯著卧室的方向。
「可以,兩位要喝什麼?」
「你告訴我箱子在哪裡,我告訴你小說的內容,然後我會放你們走,但走之前他要交出黃寶石。」
「我有個提議。」
「廢話少說,我不想與你爭辯什麼。這是我一生的夢想,一定要實現。至於你,你目前只有一件事可做,交出寶石,否則我擔保你無法走出這個房子。」
「不不不,沒關係,反正我也很少喝熱水。」
「沒想到竟然如此狠毒,辛蒂就是因為這樣才要帶著桑普的屍體離開?」
顯然旅店老闆也發現了斯雷普納的死,他摘下帽子,一邊說著,一邊向病床上的屍體鞠了一個躬。
「他是門薩協會的高級成員,一向很聰明。他發現這些事情之後,便設法盜走了畫像,把一些數據留給你們之後就一直在這個房子里等我。他算到我一定會出現在這裏,也好在他想到了這一層,不然我就沒辦法活到今天了。」
「請節哀,目前並不是緬懷親人的好時候。為了這件事,已經死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了我的一些好朋友。」
我下意識拉著瑪洛兒向後沖了幾步,之後順勢將她壓在身下。
雖然我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他的這句話還是有些令我毛骨悚然。在他看來,殺掉一個人好像並不用下什麼決心。從他飛刺瑪洛兒的那一刀就可以看出,他的內心沒有憐憫和掙扎,一切都好像是比日常工作還要平常。
「您是中國人?這是前面那家戲院的打折券,只在本日有效。」
「已經死了太多人了,我們能不能不要再斗下去了?」
「不愧是可以活到今天的人,看來是我太小看您這個中國人了。只可惜您的好運氣到此為止了,去上帝那裡陪斯雷普納吧!」
「不要,不要交給他,你別忘了,你的,你的朋友還在我手裡……」
「那麼他呢?他又有什麼理想?」
「人類的哪一次進步不要死人?犧牲少數的人,是為了讓多數人活得更好。」
交響樂也不錯,我還沒有聽過現場的交響樂演出,反正也不想回去太早,倒不如去欣賞一下這歐洲的特產。
「所以我一直說,英文最大的魅力就在於它有複合句。」
「好!如你所願。」
我沒時間理會他的話,因為剛才瞬時的安靜已經使我意識到這房間里少了一種聲音,那就是斯雷普納的呼吸聲。我向床的方向看去,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上翹,雖然臉色依然青白無色,但多了一絲安詳的味道,他應該聽到了,整件事情他都已經了解了。萊布德斯家最後一個成員停止了呼吸,他在臨死前為自己家族的事業感到自豪,為自己能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感到榮幸。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人了,但不知為何,斯雷普納的死對我的衝擊力很大。我用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卻依然無法控制流下的眼淚,他的死意味著萊布德斯家族的滅亡,意味著一個千年使命的終結,更意味著我將獨自一人面對將要發生的一切。
一分鐘過去了,並沒有傳來爆炸聲。
「還是我來吧,劉先生並不熟悉這個房子。」
這句話就像是赦免的福音一般,我穩住發抖的雙腿,逃難似的離開了接待廳。
「開門見山吧,你要的東西在我手裡,只要你能告訴我整個事情的目的,並且答應放過我們三個人,我可以把東西交給你。」
「那麼你冒著生命危險來找我,又為了什麼?」
「慢著!不要開門!」
說完只見他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圓筒形的東西,用力地丟了過來。
最後的一個合奏音將我從夢想的世界中拖拽回來。半場休息,觀眾席發出熱烈的掌聲,我也隨之奉上最誠意的感謝。本想一動不動地等待著音樂再次響起,但看到演員一一走下舞台的場景,我的心情就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你的手裡到底有多少東西?你想要什麼?」
說完,提琴手笑著彎下腰拾起瑪洛兒的手槍,一邊將卸出的彈夾丟出窗外,一邊對我說:「我最討厭這東西了,上帝知道,我這輩子從來沒用過這玩意。」
「想不到?你真蠢,藍寶石可以被分成幾塊,那麼黃寶石難道就不能被藏在一個綠寶石殼子下面嗎?懂了嗎,笨蛋?」
「對,他死的時候,我還沒有介入其中。」
「斯雷普納?你知道斯雷普納?上帝那裡?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應該是醫生。」
「我褲子的口袋裡,有一條項鏈和一對耳環。」
「不記得了。現在已經一部都找不到了,知道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嗎?」
我在唐人街的一家餐館里勉強吃了一碗面,沒辦法,我無法確定是否被人跟蹤。從現在開始,我已經無法自由活動了,更不能貿然與澤多聯繫。如果現在離開旅店,很可能會被懷疑已經有所察覺,從而招來殺身之禍。眼下,要儘快想辦法聯繫到澤多,說明這邊的情況,好讓他想辦法救我。
「好吧,那麼我也告訴你,我同樣也沒有在臨死前滿足別人慾求的習慣。東西恐怕要隨我的死而煙消雲散了。」
十幾分鐘過去了,房間里一直保持著安靜,只能聽見斯雷普納在床上喘著粗氣。提琴手的眉頭緊鎖,像是在決定著一輩子最大的事情。終於,我看見他將大衣脫下,扔在地上。大衣內側的口袋上別著五六支短箭。他妥協了。
「我,我……」
「是啊是啊!真是幸運!」
「沒錯,這就是《皇冠的秘密》,也是為什麼我要在貝克街酒吧拉了十幾年琴的原因之一。它沒有文字的記錄,是流浪的孩子們一代又一代地傳下來的,他們叫它《貝克街的歌謠》。」
「兩部?」
「你是貝克街酒吧的提琴手?」
斯雷普納有些吃力,他示意瑪洛兒喂一口水給他。喝過水的他,咳得更厲害了,我告訴他不要激動,慢慢說,但心裏卻是十分焦急,因為我知道提琴手很可能已經派人跟著我們了。以斯雷普納目前的狀態來看,我九*九*藏*書和瑪洛兒抬著他逃走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他離不開那些用來維持他生命的儀器了。在這之前,我要盡量知道一切有用的消息。一旦對方的人闖入,斯雷普納就只能被當成一個棄卒來處理了。
我想要就這麼逃出貝克街,但可惜的是旅店老闆已經發現了我,並正在向我擺手呢,這個往日里倍感親切的舉動,此時已經變得像是死神在向我招手。不過事情總有好壞兩個方面,旅店老闆向我打招呼,證明事情還沒有敗露,這也就意味著瑪洛兒和他不是一夥的。看樣子他們互相併不認識,既然是這樣,那麼瑪洛兒突然出現在這裏,又是為了什麼呢?我硬著頭皮,盡量裝成很自然的樣子,心裏盤算著要不要和瑪洛兒打招呼。剛走進門口,瑪洛兒也正巧拿回自己的證件,準備上樓,她轉過身之後看了我一眼,那是一種對待陌生人的眼神,我立刻會意到不管她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才來到這裏的,此時她不願意讓老闆看出我們相識,那麼我就應該盡量配合她,因為這也是我所希望的,如果突然之間多出一個熟人來,對我的處境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你放了他們,把鳶尾花箱子交給我……」
「先生,您相信他說的話?」
「這是第四個問題。」
耳邊響起了手機振動的聲音,我迅速地按了停止鍵,已經是兩點了,還好我沒有睡熟,不然就會影響到體力。我盡量輕聲地將數層床單一一掀起,再將它們首尾相連綁在一起,算算長度,已經足夠我從這裏逃出去的了。
「什麼?你是……」
「完了?就這麼短?」
「別聽他胡說,我可以作證,父親沒有殺死他們,他們現在很安全。」
「我的手裡?」強烈的好奇心促使我終於說出了話來。
「醫生分析說,那是一種很薄的保鮮膜,如果不仔細觀察是看不到的。我父親也是中毒而死,但是父親用的餐具並沒有化驗出有任何毒素。所以他認為是有人用保鮮膜把茶和杯子隔離開了,警方到達之前,下毒者又將其取走,這樣一來就沒辦法查明是誰下的毒手,那麼最大的嫌疑人就非辛蒂和你莫屬了。」
我很自然地在三家分別以「S」「O」「S」開頭的商店裡刷卡買了一些東西。如果澤多去查閱我的消費記錄,就會發現我的用意。但算一算現在還是月初,等到信用卡賬單寄到本家古堡,還至少需要二十天的時間,我可等不了這麼久。想著想著,看見路口處有許多人在排隊,走過去才知道,原來那裡設有一個自動提款機,這真是一個好東西。在英國,有一種叫「TOP UP」的服務,就是方便手機用戶可以通過提款機向自己的電話充值。我利用這一點,給澤多的電話充了五英鎊的話費,以他的智慧,應該會察覺出什麼吧。
我沒辦法在他面前故作鎮定,他的目光太厲害了,像是能看出我所有的心思。他會殺了我嗎?這是我目前唯一能考慮的事情了。
「應該是這樣,她這麼做就等於向警方說明殺人的就是她自己,從而將你解放出來。」
房間再一次地回到了安靜的氛圍,我彷彿聽到了自己汗水滴下的聲音。
「我只能告訴你,這是你們千辛萬苦在尋找的東西。」
我晃動身體,終於在瑪洛兒的幫助下,順利地進入到她的房間。
復雷戈回去了?這倒是我沒有想到的,我以為他受了那麼重的傷之後,至少要有一陣子不會出現了。
「沒這麼容易,你讓他放了我們,三天後拿著所有的東西到貝克街酒吧來換人。」
「歐洲文化我一直很感興趣,英國的歷史,大體上每一個階段我都有所了解。」
「你要我怎麼做?」
「強詞奪理。」我的聲音很平靜,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顯得激動。我知道目前能活著離開這裏已屬不易,所以害怕已經是一個沒有意義的心理活動了。
「紅寶石?你騙人也要看看對方是誰吧。紅寶石失蹤幾百年了,你今年才多大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不是你應該操心的。你現在應該祈禱你將要說的話我會很感興趣,不然下一個中箭者就是你了。」
聽到這句話,我才後悔沒有買一些當地的紀念品用來搪塞。
該死,就像他說的那樣,我真的就只對英國的文學頗有了解,至於歌劇,我怎麼會知道呢?
一句話說得我腳底發涼,怎麼辦,我該怎樣回答才不會讓他懷疑?沒等我開口,他又打開了話匣:「哦,我想起來了,歌劇嘛,又不是電影,時不時就來個經典重放。您能趕上真是幸運啊!」
「箱子在你手裡?」
「你不會的,你為了你所謂的偉大計劃,已經籌備了這麼多年,不會想在最後的時候功虧一簣。」
這句話果然有用,房間頓時安靜了。旅店老闆慢慢地把頭轉向我:
復雷戈聽到這句話終於把頭轉向我這邊了,好像整個屋子裡除了提琴手以外,所有人都被我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喝住了。許久之後,提琴手才微微地張開嘴說:
檢查過我身上沒有攜帶錄音或錄像的設備之後,工作人員把我引到樓上的一個位置坐下來。半小時之後,演出開始,我閉上眼睛,盡量使自己放鬆,據說這樣才能更好地領會到交響樂的魔力。
我聽到門關上的聲音,真想馬上整個人癱在地上休息一會兒。但可惜這房間里還有兩個危險人物,儘管他們一個是殘廢一個身受重傷,但誰也不能保證不會突然出現個同黨之類的人物。
「既然你們這麼喜歡聊天,我就送你們到上面去慢慢聊好了。」
「你們會放棄本家古堡嗎?」
「慢!不要開槍!」
「聽你這麼一說,我就更想知道箱子里的秘密了,它是整件事情的關鍵。」
一秒,兩秒,三秒……
我試圖安撫他的情緒,希望能套出《死囚騎士》的秘密。
「好,你說,他們在什麼地方?」
怎麼辦?估計他不會再讓步了。如果我隨便編造一個地點,能騙過他嗎?
「這傢伙是典型的蘇格蘭極端人士,他要使蘇格蘭脫離英國的統治,獨立出來。真是個神經病!」
「那麼琳恩、桑普、肖本娜、辛蒂,這些人的死是不是也與你有關?」
我扭頭看了看瑪洛兒,的確,如果再不給她止血,真的會一命嗚呼。我慢慢地向前走了兩步,緩緩地蹲下,在提琴手的注視之下撿起了那件掛著兇器的大衣。
聲音微弱到我幾乎聽不到,但羅娜的名字卻依然使我震驚。
瞬息之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可以移動的除了被害者的屍體之外,還有案發現場。一直以來,我都認為作案人是將酒吧夥計殺害之後才移屍到沃金的。現在才知道,他根本就是死在那裡,而案發現場之所以能採集到我的指紋,是因為原本在K旅店209房間的傢具,全部被搬運到沃金去了。這也就解釋了當天我差一點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時候,那對旅行的情侶為什麼會對老闆大肆抱怨,他們所說的雜訊,正是當時旅店老闆搬動傢具的聲音。如此說來,第一個嫌疑人就非旅店老闆莫屬了,我再次住進這裏,簡直就是自投羅網啊。
「是嗎?」
「格里臨死前打了電話給我,說他和彼特被一個人用短箭襲擊了,彼特胸部中箭已經不行了。好在他及時拿起電話假裝報警,那個人才逃跑的。他還說自己的時間也不多了,他把鳶尾花箱子交給了一個中國人,並送那個人回到了住處。之後他又告訴了我你的名字和護照號碼,就是這些了。」
嗖的一聲,短箭被射出去了,但不是向著斯雷普納的。只聽見「啊」的一聲悶哼,短箭立刻出現在瑪洛兒的左肩上。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上冒出,我知道中箭的位置是在鎖骨上,那種疼痛絕不是用言語可以形容的。
小提琴手,所有的小提琴手,竟然沒有一個人是打著領帶的。這或許是一個常識,因為領帶的長度會影響到拿著琴弓的右手,所以小提琴手最多只會佩戴領結。但是我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時的那顆致命的子彈,是正中死者領帶的打結處。
他聽到我的話了,雖然他的表情告訴我他並不相信,但好在手上的動作已經停止了。我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已經記不清這是我今天第幾次阻止別人開槍了。
「一!」
「你可以殺了我,但是不能侮辱蘇格蘭民族!」
「蠢貨,這是澤多送給她的。你們連這個都不知道,還想要箱子里的東西?」
「不用聽他廢話,你的朋友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現在應該已經死了。」
「你又知道?」
「這一點我也想到了,但是是什麼人下的毒呢?」
「醫生說在屍體的四周發現了幾隻死老鼠,其中一隻的肚子里有一小片保鮮膜殘片,上面沾有氰化物。他分析說應該是老鼠不小心吞食了這片有毒的保鮮膜,之後才會異常地攻擊人類,女傭被老鼠咬到,毒素進入血液,很快就死了,之後其他的老鼠就會開始分食屍體,由此一來便造成所有的老鼠全都死掉了。」
「《貝克街的歌謠》?很抱歉我並沒有能從中得到什麼靈感。」
看來我不可能將他勸服了,這麼多年來,他所謂的偉大理想已經根深蒂固。我把手插在口袋裡,手裡正緊緊地攥著兩塊寶石,如果將它們交出去,他的理想真的實現了,那麼我會不會成為英國歷史上的罪人?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白領,實在是不該面對如此重大的選擇。但就算我不交出來,他把我殺死之後一樣會得到寶石,我多麼希望此時這兩塊寶石並不在我的口袋裡,眼下也只好聽從他的命令,免做無畏的犧牲。我慢慢地將口袋裡的兩條項鏈拿了出來,正在猶豫之際,突然聽到提琴手又開始說話了:
話還沒說到一半,他就已經聽不下去了。只見他雙眼冒出兇狠的紅光,兩排牙齒緊緊地咬合著,低下頭對著提琴手吼道:
「先生,下面並不安全,快進來吧。」
說著,她的手已經在門鎖上了。
我預想的效果應驗了,提琴手臉上出現了複雜的表情,我知道他此時恨不得把我碎屍萬段,但卻不能下手,就像是一個飢餓到快要死掉的人面對著一堆染有劇毒的麵包。
「當然不會相信。」
提琴手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聲巨響傳來,對方開槍了,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就開槍了。提琴手應聲倒下,我看見他中槍的位置,子彈從右肩進入,穿透整個胸腔后從左臂打出。
「好,我同意!」
「那你們有羅娜的消息了嗎?」
什麼?他說澤多和羅娜已經死了!我的腦袋像被棒子狠狠地敲了一記,頓時雙耳嗡嗡作響,這是我目前聽到的最大的噩耗了。
又是一聲尖叫。我知道如果我再對瑪洛兒說話,很可能就會直接導致她喪命。沒辦法,只能靠我自己了。我本想偷偷地將手插|進口袋裡,好用手機報警。可沒想到我剛剛有一點微小的動作,對方的袖子里就又滑出了一把刀,像是在提醒我,我按鍵的速度絕對不會比他的刀快。
「你說得對,既然你已經坦白,那麼就告訴我真相,否則就算我現在跳下去摔斷腿,我也不會自投羅網的。」
「不,你錯了,這隻是你一個人的妄想而已。不管是哪個國家的人民,都不可能希望用戰爭或死人的方法來改善所謂的國力。不論是你的日不落計劃,還是他們的蘇格蘭獨立,的確沒有一個標準來衡量這到底是對是錯,不過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這些都是要死很多人才可以使之實現的。」
「什麼?你也不知道?」
「我不是冷血的人,我只是執著于理想罷了,如果我能找到養父的遺體,我一定會體面地將他下葬,不勞你操心,你還是想想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你還要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死了?」
「你還是沒有放棄。」
「但你還是回來了。」
「慢著!殺了我們對你沒有好處。」
這聲音是屬於瑪洛兒的,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背後的。
說到這裏,玄關那邊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如果不是我,你已經死過兩次了,你還要救他?」
隨著斯雷普納的死,我的心情也變成了一堆死灰。幾個月來的明爭暗鬥,我真的已經很累了。
「你幹什麼?!」
這句話起作用了。只見旅店老闆收起了長槍,走了兩步之後坐在斯雷普納的病床上,他果然很尊重死者,坐下的時候,盡量小心不碰到遺體。幾秒鐘的停頓之後,我看見他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個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他所使用的煙斗。一個個青色的煙圈升起,我彷彿又看到了一位慈祥的老人在對我微笑。
「這麼說,對方也不可能知道?」
說著,斯雷普納向自己的左手邊瞟了瞟,我會意之後,立刻從他的枕頭下面摸出了一個小盒子,裏面只有一張沾了少許血跡的字條:
這種想法在我腦海中轉瞬即逝。因為走近時我發現眼前的女孩子不是別人,正是此時應該在本家古堡負責主管工作的瑪洛兒。她怎麼會到這裏的,我明明交代過read•99csw•com澤多要盡量限制她的行動範圍。難道澤多出了什麼事情?這算是一個比天還要大的壞消息,如果事情真的像我想的那樣,就意味著我不僅失去了在英國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自己也將陷入死地而無法逃脫。
「好,我的條件和劉先生一樣,你放了他們兩個,我交出黃寶石,並答應幫你打開箱子。」
父親走了,很安詳,不要找了。
旅店老闆彎下腰,從復雷戈的口袋裡搜出了他所講的東西,看了看之後又將耳環狠狠地丟在復雷戈的臉上。
是復雷戈在說話,他勉強地抬起頭對旅店老闆說:
我們在一個以白色為主調的房子門前停下,瑪洛兒有節奏地敲了幾下門,之後又在門邊的電子密碼板上按下了足有十厘米長的數字。這一系列的動作,令我想起了在可福慈善機構的時候,那裡也有一個類似的電子鎖。看來眼前的這座宅子,應該也是桑普生前所準備的。
我不明白為什麼他的態度突然軟了下來,與其剛才的表現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到底哪一面才是他本來的面目?不管怎麼說,我得到了一個存活下去的機會,至於紅寶石的下落,我連那四句話都還沒有完全讀懂,又怎麼可能破譯得了?
天啊!他是怎麼知道我有月牙形藍寶石的?也對,他的旅店離貝克街酒吧那麼近,當天早上發生的事情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好在大學的時候,我有做過火場逃生的訓練,不然此時一定會因為二樓突然打開的窗戶而跌落下去。
聽到這句話,旅店老闆突然瞪圓了眼睛,用好奇的目光看著我說:
「沒錯,你可以不接受,損失的不僅僅是我。」
「然後我就會說出紅寶石的下落!」
「其實我對他們也不是很了解,幾個月前,我父親,也就是桑普,寫了一封信給我。信上說本家古堡發生了變故,他的處境很危險,並告訴我一定要守住鳶尾花箱子,那是我們萊布德斯家世世代代的使命,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可以帶著它回到英國。」
還好他沒有懷疑什麼,放下水壺之後,我也只好佯裝要出去吃飯。出門前,我將所有東西都帶在身上,因為過一會兒,他勢必會進來搜查一番的。
「沒錯,那是因為南非也不安全了。我和格里所負責的鑽石礦發生了爆炸,死了很多人。且爆炸當天,我們就接到通知,要我們交出箱子,不然就有我們好看的。我們沒有照做,結果第二天我的妻子就死在了自家的浴室里,胸口中彈,我看得出那是遠距離高破壞力的狙擊步槍所為。我們所住的地方已經不安全了,於是我馬上通知之前來英國度假的瑪洛兒,要她想辦法混入本家古堡,探聽一些情況。」
「算了吧,我是一個無神論主義者。你說格里開門的時候撞倒了你,你在酒吧工作了這麼多年,難道不知道大門是向內側開的嗎?再有,你說你看到我低頭昏倒在桌子上,既然是低頭,此後我們也並沒有見過面,我今天的穿著又與那天沒一件是相同的,你怎麼可能認得出我?說吧!你到底是誰,知道多少,參与了多少?」
「蘇在哪裡?」
「沒錯,還記得高溫消毒室那裡死過一個女傭吧?」
「那是歷史課本上所講的,但事實並非如此。威廉一世統治后的第二年,他的小兒子出生了,也就是後來的亨利一世。所有人都認為亨利一世是威廉的親生兒子,但其實並不是。威廉在位期間,對自己禁衛騎士團的團長十分的信任。他做夢也沒想到,騎士團長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英國人,且對他入侵英國的行徑一直耿耿於懷,於是就在威廉幼子出生后不久,找機會將小王子殺死,換成了一個具有純種英國血統的嬰兒,因為嬰兒的容貌大體相似,所以此後一直沒有人發現。幾年後,威廉一世和威廉二世相繼在騎馬和狩獵時猝死,但那並不是出於意外,而是騎士團長為不列顛民族所作的最後貢獻。」
「是嗎?可惜我不會相信你。因為不用你說話,我也能從那個病秧子身上得到我想要的。我說的沒錯吧,斯雷普納先生?」
「是嗎?有機會的話真應該去觀賞一下。」
「媽的!別以為你吃定我了,大不了殺了你我重新找起。」
我很害怕他真的會有所行動,但在這個節骨眼上,我不能讓他看出我太在意我們三個人的生死了。
「哦,不是,我有些餓了,想出去吃個晚飯。」
這是我的底線了,想不到我也會有向別人要槍的時候。但是我的決心並沒有得到驗證。只見提琴手聽到我的話,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子從他的袖口裡滑出,之後隨意地一擲,正好插在瑪洛兒拿槍的右手背上。
說著說著,他竟然真的笑了起來。
「羅娜在你們手裡?」
「好,你是如何通過柯南道爾的作品或是其他的什麼線索才知道箱子里到底是什麼的?」
「可以,我說過了,我很慷慨的。整件事情如果沒有你的話,我也不會如此順利,作為回報,我很樂意告訴你最後一本書的秘密。」
「我們不用你管,你走吧,三天後見,在此期間,希望你不要死掉。」
這一切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但目前我也只能相信她。就算她說的都是假的,但既然她願意對我撒謊,就說明我還有被矇騙的價值,那麼我的生命就不會受到威脅。
「《死囚騎士》和《皇冠的秘密》。」
「好好好,隨便你怎麼為他辯護。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在你們萊布德斯家滅絕之前,你可以聽到真實的情況。」
他真是一個犯罪天才,他說每一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會偽裝得足以讓每一個人相信。
沒等我謝絕,老闆就已經走進了招待台邊上的廚房裡。不一會兒的工夫,就見他手裡拿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走了出來。
我端了兩杯奶茶走進卧室。眼前的景象是只能從電影里看到的,提琴手坐在牆邊的椅子上,復雷戈就在他旁邊,眼睛一定沒有離開過癱在病床上的斯雷普納,瑪洛兒被綁在提琴手對面的衣架上,嘴裏還塞著一塊手帕。我不知道是否在我準備奶茶的時候,瑪洛兒說了什麼讓他們不高興的話,才會落得如此待遇。
耀眼的光芒不再閃爍;
「你吼什麼!槍在我手裡,你認為你還有發言權嗎?」
「好的,那謝謝您了,交給我就好了。」
「我同意了,這兩個人加在一起也只剩下半條命了,收起你的項鏈吧,三天後的中午十二點我會帶著鳶尾花箱子準時出現在貝克街酒吧的。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如果我看到警察的話,你也知道我的槍法如何。到時候換不到你的朋友不說,你自己也會搭上性命。」
「說吧!我很感興趣!」
「是嗎?那好啊,你現在動手吧。」
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拉著我的胳膊飛速地向一個深巷子里跑去。
「那裡對我們來說已經沒有用了,你要回去的話,我不會攔著。」
「你這種人,我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替你賣命。」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讓我帶著鳶尾花箱子?」
嗖的一聲,另一支箭射出,射在瑪洛兒的另一根鎖骨上。這次的反應不算很大,瑪洛兒像是已經放棄了抵抗。她認命了,但是我沒有,因為提琴手的下一句話,我再一次地看到了破綻。
「拿開你的腳!蘇格蘭是個偉大的民族,為什麼要受英格蘭的統治?自古以來,兩個民族大部分時間都是獨立生活的,為什麼要我們屈服在英格蘭人之下?」
「本來格里是沒想回英國的。他為了不被人跟蹤,中途換了好幾次船。可萬萬沒想到最後一班去奧斯陸的船在海上遇到了風暴,所以只好在英國靠港修整。他擔心父親的情況,就忍不住去了貝克街的酒吧找彼特,之後就將你卷了進來。」
「理論上講是這樣的,除非他們拿到了所有的寶石。我只知道,箱子里裝著一件足以顛覆整個英國的東西。除此之外,我就只知道父親說過最後一個了解全部真相的人就是柯南道爾,但是他並沒有將整個秘密記錄下來,只是在他未出版的四部作品中提到了一些。不過我父親也只擁有其中的兩部而已,所以我想他也不會知道全部的秘密。」
現在是中午時分,倫敦的交通在這個時候是最擁擠的。我們選乘地鐵,來到西北六區的某一個站點。一路上瑪洛兒都沒有開口,我看著她閉上眼睛,默默祈禱的樣子,不禁再一次地想起了羅娜,希望她此時的處境不會比我還要糟糕。
「英國人是個念舊的民族,據說斯特拉德福那裡至今還在上演莎士比亞的作品呢。」
這裏好像剛下過一場雨,狹窄的小路多少有些泥濘。西北六區,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倫敦富人區,我們經過的房子都很漂亮,且每家都有一個很大的庭院。清新的空氣配合沙沙作響的樹木,使人感到身處一個避世的森林之中。如果不是有要緊的事情,我倒是願意放慢腳步好好欣賞一番。這並不是什麼過分的奢念,因為我知道這愜意的寧靜馬上就要被打破了。
「我會將鳶尾花箱子,三條項鏈,連同寫有紅寶石秘密的信條一起帶到貝克街的酒吧,只要我看到我的朋友,我自然會交出所有東西,但這些到底會歸誰所有,就是你們自己的問題了。」
「放了這兩個人,三天後讓我帶著鳶尾花箱子和寶石去換人。我只要帶回我的朋友,我擔保從此以後不再干涉這件事情,至於你們兩方最後誰會達到理想,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不錯,是我殺的,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色心和毒品都一樣致命。另外再告訴你,格里也是我殺的。」
「可以了吧!我可沒有這麼好的耐性!不要逼我弄個魚死網破!」
「你再不說的話,就算我不發箭,那丫頭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醫生本來就知道萊布德斯家族所有成員和下人的身體健康數據,所以雖然他不知道上一代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本家人的血型有問題,這一點他還是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來的。」
「我在碼頭上岸的時候,收到過辛蒂的留言。」
「當然,直到現在我依然沒有弄懂她是怎麼死的,老鼠是不可能攻擊活著的人的。」
他將奶茶一飲而盡,放下杯子之後對我笑著說:
這句話激怒了他,或許他認為我耽誤了他的時間。但這些都不重要了,瑪洛兒並不會白白地受到折磨。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剛進門的時候,他稱復雷戈為孩子,那麼如果蘇也是他的手下,他自然不會用「婊子」來稱呼她。不管蘇是背叛了他,還是根本就不為其所用,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他都沒有從蘇的手裡接過鳶尾花箱子。沒想到這麼簡單的一句話,竟然讓我多出了這麼大的一個籌碼。
妻子、羅娜、澤多、肖本娜、蘇、桑普、辛蒂,這些人的臉在我眼前一個接一個地出現,這就是傳說中的死前幻覺嗎?我就快要死了嗎?可惜……
「我和他不是朋友,他曾經差一點要了我的命。」
「沒什麼,你發什麼火?我忘了告訴你,我最不喜歡做事情的時候有人打斷我,你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算是給你的警告。」
「《皇冠的秘密》,《貝克街的歌謠》,我讀懂了。」
「斯雷普納?你是說假格里其實就是斯雷普納?」
「對,我的孩子,你認識的,我帶他進來。」
我定了定神,笑了幾聲之後說道:「看來這故事的主角你是當不上了,如果我再看見有一支箭出現的話,那麼你這輩子都別想看到鳶尾花箱子。」
「怎麼了,這麼長時間不見,竟然不和老朋友打個招呼。」
正在我手足無措的時候,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嘈雜聲。太好了,是大學里的學生們,這個時間他們應該是出來吃午飯的。我稍稍向邊上讓了讓,心想可以隨著人潮假裝去吃個午飯,然後再設法從餐館的衛生間或是後門之類的地方逃走。這樣一來,不僅在馬路對面的那個人看起來合情合理,而且如果瑪洛兒此時正躲藏在某處的話,也可以清楚地看到我離開了。
「那麼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知不知道?」
復雷戈說完話,便躺在地上不動了。我知道他是在等我離開,不想讓我看到他們組織的聯繫方式。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激動成這個樣子,想法偏激到這種程度,已經不能算成是一種愛國的表現了。
「既然這樣,那麼為什麼不往遠處跑,反而要回到英國呢?」
「你這是文字遊戲!」
怎麼辦?怎麼辦?我到底應該怎麼說?隨便說一個看來已經不行了,實話實說又肯定會當場喪命。突然間我感到時間一下子停止了,四周變得很安靜,眼前也很模糊,只能聽見自己狂亂的心跳聲。
「沒錯,彼特並不是他殺的,事實上回到本家古堡的並不是彼特本人,而是有人假扮他,澤多看到的,倒是真正彼特的屍體。但相信你也知道澤多與肖本娜的關係,雖然他被那個女人嫁禍過,可這難免不是read•99csw.com一個苦肉計。我無法相信他,對方的實力很強大,手段也是陰險毒辣至極。我的好兄弟格里,我的弟弟彼特都是因為太輕易相信別人,才會被殺死的。」
「沒錯。這一本才是重點中的重點,是我年輕時從本家古堡偷出來的,真是一本改變我一生的好作品啊。可笑的是,我偷出來的時候,連桑普那傢伙都沒看過,他為了一個不知道的秘密守了大半輩子,連兒子都不敢認,你說可笑不可笑?」
情急之下,我想起幾年前在中國被炒得沸沸揚揚的歌劇《貓》,希望老闆不要與我探討情節,因為我只知道名字而已。
「辛蒂和你父親中的是同一種毒,但是辛蒂的死卻是在你父親之後很久,這是否能說明當天帶走的並非屍體,而是中毒虛弱的桑普老先生?」
我沒有時間感傷,因為提琴手見狀馬上衝過來推開瑪洛兒的屍體,抬起槍指著我的腦袋。
「好,那就保重吧,我希望三天之後會如期看到我的兩個朋友。」
「您也知道,他的身體不好,需要每一年換一次血,這已經不算是什麼秘密了,但是本家古堡現在被敵人控制住了,他目前在醫生那裡。」
原來,當天在王子大學救了我和澤多的人就是他。
黑太子永遠保佑著女王。
聽了復雷戈的話,我徹底沒辦法了,我不能夠放棄羅娜,這孩子自從辛蒂死後一定過著躲躲藏藏的生活,好不容易看到我的尋人啟事,以為找到了希望,卻落入了魔網。她從小就是孤兒,在遇到我之前雖然一直在做下人的工作,但畢竟有辛蒂疼她,是我,是我給了她新生活的希望,卻又敲碎了一些美好的憧憬,整件事情其實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都怪我將她拉入了這個泥潭。我跑過去抓著旅店老闆的胳膊,用懇求的語氣說道:「求你,放了他們吧,我不能不救我的朋友。」
「閉上你的嘴!」
我的話她聽到了,但是已經晚了。門打開了,一個老男人的身體徑直地倒了進來,將瑪洛兒壓倒在地上。我清晰地看見男人的後背處插著一根短箭。
說到這裏,我才注意到瑪洛兒的手裡握著一把黑色的手槍,我真不明白,原以為只有在美國才會人人手裡都有槍的,這裡是英國,怎麼也是這樣?
「好,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殺死彼特之後依然要讓我帶著鳶尾花箱子?」
悲痛,放任,歡快,沉重,雄偉和莊嚴,這些複雜的形容詞變化成音符通過耳朵傳入我的大腦並在心靈的最深處產生一連串的迴響。一個小時之內,我完完全全地被這動人的天籟所吸引,彷彿自己只是一粒飄浮在空氣中的塵埃,裝不下煩惱,因為心中只有快樂。
「自從我通知了瑪洛兒之後,就一直得不到她的消息。我擔心她已經出事的同時,身邊的人也一個個相繼死去。我意識到再這樣下去,鳶尾花箱子遲早會落入敵人手中。」
「好吧,我先不說這東西的真偽,就算是真的好了,我還是那個問題,在你手裡又有什麼用呢?」
我很想知道他的答案,但是如果此時將月牙形藍寶石的事情說出來,一會兒我們要如何脫身呢?正在我考慮的時候,提琴手突然從復雷戈輪椅背上的布口袋裡拿出了一把小提琴,他拾起地上的琴弓說:
「什麼?我沒聽錯吧?你同意?你難道不知道你沒有發言權嗎?」
「沒有,不過先生放心,羅娜是所有下人中最聰明的一個,她會照顧好自己的。現在不要說這些了。先生趕快回到自己的房間,把床單收起來,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明天一早出門后,我在西敏寺大學的門口等您。」
「你說的的確很生動,只可惜漏洞實在是太多了。我想你是沒有想到我會突然離開,情急之下才臨時編造的謊言吧?」
「醫生留下的材料你也看過了,萊布德斯家曾經為了保護這個箱子而發生了一系列的慘事,目的就是由血統正規的繼承人來保管鳶尾花箱子。按理說,萊布德斯的本家人是沒有可能輕易地將消息外泄的,所以對方是從何處得知的,我一點頭緒也沒有。」
「沒錯,那天和您談話的人的確不是格里管家,我知道這就是您不願意相信我的主要原因。」
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咳嗽聲,我知道斯雷普納此時一定撐得很辛苦,但我也是一樣的束手無策,只希望他能多挺一會兒,把自己家族的使命完完全全地了解之後再斷氣。
「好了好了,你別說話了,我聽著都有些於心不忍了。」
「你的目的呢?能知道嗎?」
「哈哈!你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很聰明呢,你不是善於推理嗎?你怎麼也不想想,桑普會把一個毫無價值的東西在臨死之前交給你嗎?」
「好,那你告訴我,他在什麼地方?」
只聽哐的一聲,那不是槍聲,而是門被撞開了。我睜開眼睛,和提琴手同時向門的方向看去,是手裡拿著牙白色長槍的旅店老闆。
「啊,上帝保佑。終於是你先說話了。其實我也不想站在門口,你知道,有風,我老人家的膝蓋會痛。」
「可是我剛進入本家古堡,就發現事情遠比我想象的複雜。我的自由幾乎全部被限制住了,直到後來桑普老主人去世,蘇也不知去向,肖本娜才突然找到我,讓我接替蘇的工作,至於為什麼會這樣,直到現在我也沒弄清楚。」
「其實告訴你也無所謂,在貝克街流浪的孩子們都會唱這首《皇冠的秘密》,如果你能猜中其中的含義,我可以用《死囚騎士》作為交換。」
「瑪洛兒,別忙,你去看一下,小心點。」
「醫生應該在我出現之後進入過本家古堡,對吧。」
按他的說法,澤多看見的是已經死了很久的彼特,按照屍體足以自行站立的堅硬程度來看,正好是一天的時間。應該是假扮的人約了他在那片樹林子里見面,之後又將彼特的屍體擺在那裡。而屍體胸腔插著有本家家徽的古匕首,應該是死後被換上去的,目的是為了隱瞞真正的死亡時間。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肖本娜,應該就是復雷戈了。
「快問你的問題吧!」
我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
「很不幸,是的,我們盜用了你的手機號碼,那孩子自己就出來了,你真不應該登報尋人。」
我知道自己的話有些牽強,如果真如我所說的那樣,我又怎麼會明知故問蘇的下落?但眼下我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我必須保住上風的優勢,盡量用桑普的事情來使復雷戈內疚。
「澤多在我手裡,你明白了?除此之外,我只知道黃寶石應該在這病鬼手裡,至於紅寶石,我也調查出它失蹤幾百年了。」
「因為光得到箱子是沒有用的,他們一直沒有殺我,就證明他們還沒有掌握打開箱子的方法。於是我就讓格裡帶著鳶尾花箱子連夜逃離南非。這樣一來,除非他們將我們兩個全部捉到,不然就永遠無法取出裏面的東西。」
復雷戈激動地從輪椅上站起來,但此時的他還無法掌握好平衡,一下子跌倒在提琴手身邊。旅店老闆見狀立刻跑過去踩在復雷戈的背上,用槍抵住他的腦袋。
瑪洛兒拿著手槍,慢慢地移動到門邊,透過門鏡向外面看了看,之後便直起身子,回頭高興地告訴我們:「是醫生,沒錯。可能是忘了密碼。」
很好,這句話對我來說很有用處。「你的那些東西」,這說明了他還沒有掌握除了月牙形藍寶石之外的一切條件。但是我該怎麼回答,我還不能將月牙形藍寶石交給他看,這是我最後的一張王牌,如果輕易暴露了,而他的話又正好是個陷阱的話,那麼我將無法擺脫死在這裏的命運。
我不敢將牛奶明目張胆地倒入抽水馬桶,只好佯裝不小心將杯子弄翻。洗了熱水澡之後,我關燈躺在床上假睡,澤多告訴過我,凌晨一兩點鐘是人類生理上最想睡覺的時候,而我就在等待這個時間。
「那就太好了。我告訴你,英國雖然沒有中國那樣悠久且強大的歷史,但每一個英國人都會在為自己祖國驕傲的同時,記住每一次外來侵略的恥辱。一千年前,英國還不是一個十分強盛的國家,屢屢受到法蘭西、西班牙等國的侵略,更在1066年,我們的國王被法蘭西來的諾曼人威廉一世擊敗。」
「沒錯,應該是兩部。」
「你知道是哪兩部嗎?」
「你真是個貪婪的人,如果在別的地方遇見你,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
穿過擺滿了各種醫療器具的客廳,我們來到一間卧室。一進門我就看到病床上躺著一個人,如果不是瑪洛兒哭著撲了過去,我根本就不可能想到這是一個活著的人,當然也就更不可能想到這個人就是斯雷普納。幾天前我才剛剛見過假扮格里的他,當時他還威風凜凜地用手槍指著我,沒想到現在竟然成了這個樣子。雙眼凸出,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蒼白的嘴唇更是與死人沒有什麼區別。
說完,他又笑著別過頭看我,這是他進門后第一次看著我。那表情和目光中充滿了慈祥的溫柔,就和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一樣,他真是太厲害了。
如果我不是因為思考問題而精神有些恍惚的話,我或許要一輩子都背著一條命案了。
太好了,如果他真的能說出這兩部作品的內容,那麼我想我就可以弄清楚整個事情的始末,一切的謎題也能得到最終的解答。
「好吧,我告訴您,真正的格里早就已經死了,他就是當天在貝克街酒吧請您喝酒的那個水手,而那天您見到的格里,不是別人,正是所有人都在尋找的斯雷普納。」
「這麼晚才回來?」
這是我著地后的第一句話。
「二!」
「你的東西呢?交出來,換你的命。」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的手很臟,我是有潔癖的人。」
只見他喘著粗氣,從嘴角里擠出話來:
原來就是他,我曾經信任過他,之後又懷疑過他,但我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是另一股勢力。難怪琳恩會死,肖本娜會自殺,提琴手會罵蘇是婊子。他們是兩個組織,互相併沒有合作的關係。肖本娜也好,蘇也罷,這些都是旅店老闆的棋子,我真蠢,竟然一直都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可是你沒有選擇,不要忘記你的理想,人活一輩子,理想才是最重要的。」
瑪洛兒來不及拍身上的塵土,就馬上開口問道:
進去?不可能,自從見到假格里之後,我已經無法相信瑪洛兒了。但如果就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不許你污衊格里先生,如果你再多嘴,就別怪我抑制不住開槍了!」
「哦,天冷了,倫敦比較潮濕,晚上的時候陰得很。我去給您拿一杯牛奶吧!」
復雷戈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對我說的,我不知道他是在意我手中的寶石,還是提琴手的性命。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就算這是他情急之下所說的謊言,我也很願意相信。以我目前的心理承受能力來講,澤多、羅娜只要有一個人出事,我都將不知所措。
「即使我是英國人,也不會被你的謊言所騙。」
「好吧,你說出箱子的下落,我饒了你們三個。但是你們要從此在英國消失,尤其是你,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有關於你的消息。」
「劉先生,你在想什麼?」
我找到醫藥箱,將瑪洛兒鬆綁後放在椅子上,又簡單地替她止了血。她已經虛弱到講不出話來了,我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額頭,告訴她多挺一會兒,馬上就會結束的。如果在整件事情發生之前,我會答應提琴手的全部要求來換取時間,好儘快地將兩個病人送到醫院搶救。但是幾個月來,我的看法完全地轉變了,有的時候,為了更大的理由,我不得不放棄考慮一兩個人的安危。
「你怎麼了?平時不是話挺多的嗎?尤其是謊話。你告訴他箱子在你手裡,你可真會騙人啊!」
「你禱告完了吧!見鬼去吧!」
他們越吵越激烈,好像每一個人都為了自己的理想而不肯讓步。眼看著旅店老闆拿著槍的右手馬上就要扣動扳機了,情急之下,我也無法考慮那麼多了,大聲地喊道:
「瑪洛兒,不要衝動!一旦你開槍,勢必會招來警察,到時候我們就都完了!」
「你要做什麼?」我首先開口了,因為氣氛實在是太凝重了,如果再這樣下去,我怕我會支持不住而導致崩潰。目前我是唯一一個有資本和對方談條件的人,我們三個人是否可以活命,全在我的一張嘴上了。
「你是說《死囚騎士》?」
《貓》,很好看。」
「不!這不是你這個外國人能懂的。英國人重視血統,尤其是皇室。如果發動政變來易主,大家當然可以接受,但如果是偷龍轉鳳的話,別說一千年,就是一萬年國民也不可能承認他的繼承權。」
「你說的人是個水手,是嗎?但如果你所言屬實,那就表示是水手殺死了彼特,沒錯吧?」
「不,我不能,很抱歉,還請您多體諒體諒,我只是一個窮困潦倒的提琴手,我並不想捲入任何麻煩事兒。」
我一邊說一邊用手指了指自九*九*藏*書己的腦袋。提琴手狠吐了一口氣說:
「這是三個問題。」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見他將小提琴夾在左肩上,琴弓觸動琴弦,優美的聲音立刻飄揚出來:
「你的意思是,那個人真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殺了?」
我知道這個「父親」就是桑普。他走了,很安詳。「不要找了」是為了什麼呢?我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了這幾個月來的種種畫面,很累,是那種心力交瘁之後依然要時刻用清醒的頭腦來換取生存的累。但是我也就僅僅有這幾個月而已,桑普卻在如此的環境中戰鬥了一生。不要找了,是的,不管他葬在何處,或者依然健在,就算是一個老人厭倦了世俗的紛爭而選擇了逃避,選擇了苟且偷生,我們也毫無權利去打擾他分毫。看著眼前的斯雷普納,他顯然已經因為和我對話而消耗了大量的體力。但是此時是我最接近真相的一刻了,我雖然不知道這裏面到底牽扯了什麼,但是任誰站在我現在的位置,都會意識到如果這件事情沒有處理好,受到牽連的人數將是無法計算的。所以我只能暫且不顧病人的情況而繼續發問:
「醫生出去為我買止痛藥了。你不會懷疑他吧?」
「雖然他並不為我所用,但我依然對他的死表示沉重的哀悼。」
「沒有,只是想知道他是如何知道這件事情的。」
「我的性命同樣也不需要你擔心,箱子在我的手裡,我相信你的『父親』不會亂來。」
「我知道,之後威廉一世就做了皇帝,此後英國歷代的統治者都是他的後裔。」
旅店老闆聽完我的話,踢了一下已經奄奄一息的提琴手,輕蔑地說:
「好,進來坐,要不要喝杯茶?」
「對!那天我剛剛到酒吧門口,隔著大門的玻璃就看到您低頭倒在桌子上,彼特老闆的胸前插了一把匕首,正在和一個男人爭執,之後那個男人就拿著一個皮口袋沖了出來。您知道,我膽子小,遇到這樣的事情,當然是先逃跑了,可是那人的速度太快,開門的時候正好把我撞倒了。我看見了!那個男人!他的眼神很可怕。」
完了,他果然反悔了,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會讓我活著走出這裏。鳶尾花箱子,藍寶石,黃寶石,目前所能掌握到的東西他都有了,我已經沒有籌碼了。
「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件事根本就不會這麼簡單!」
他還想說些什麼,但是旅店老闆並不允許他這樣做,牙白色長槍的槍管已經頂在他的頭上了。
「你以為我不想把它據為己有嗎?當時我並不知道打開它的辦法。它的價值是非同小可的,我知道如果強行打開的話,一定會有什麼機關能毀掉裏面的東西。我試過用小刀輕輕地撬開,但是沒有成功,我看他們將箱子交給你,以為你和他們是一起的,所以才把箱子還給你,只要不把你跟丟,早晚我會知道打開它的方法。」
我終於認出他來了,他就是之前被澤多拍到的,瘦瘦高高,在貝克街酒吧門口徘徊的人。
說到這裏,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卡住了,發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聲音,我知道,那是為了忍住哭泣。
「你說我錯了?」
「放心吧,瑪洛兒,我還有心愿未了,不會這麼容易死掉的。」
「年輕人,你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如果我說這些人的死與我毫無干係,那真的是我在說謊,不過我可以保證,我沒有親自殺死他們。」
「你這是要我們自相殘殺,你作壁上觀。」
「你不用再想了,我不是個吝嗇的人,可以把全部事情告訴你,更何況我的目標馬上就可以達成了。」
是瑪洛兒在說話。此時我正懸在半空中,如果她驚叫出聲,那麼我就只好束手就擒了。
太殘忍了,他比提琴手的手段要毒辣數千數萬倍,那只是一位毫不知情,為了年輕時的一個承諾才來英國的老人家。他怎麼能夠對一個局外人下手,而且是一個年過古稀的老人!想到這裏,他又開口說話了:
「哪兩部?」
我將奶茶放在提琴手旁邊的小茶几上。他沒有任何懷疑地端起來呷了一口,早知如此,我是應該下點迷|葯什麼的,只可惜為時已晚,況且我也不知道那些東西都放在哪裡。
「你對他們了解多少?格裏手中的鳶尾花箱子應該是從你那裡得到的,你還沒有告訴我,裏面到底是什麼。」
「這就是《死囚騎士》?」
「彼特是不是你殺的?」
「沒關係,我現在只想知道你當時為什麼懷疑澤多,還有鳶尾花箱子里到底裝的什麼東西。說實話,我並沒有打開過它。」
旅店老闆對我笑了笑,又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旁,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見到醫生后,他對我說應該是有人故意放進去的,目的就是為了引起恐慌,讓我父親放心不下而去檢查三樓的倉庫是否遭了鼠災。」
「是交響樂的義演,票房收入全都捐給無國界行醫會。」
「對不起,第一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但是第二個問題我很樂意告知。我要你父親手裡的黃寶石。」
我還是說不出話來,只能一直盯著他看,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間有些同情提琴手和復雷戈了。
「沒錯,我不像這個老蠢貨。我和桑普是大學的同學,鳶尾花箱子的秘密和開啟方法我一早就知道,但一直都沒有辦法弄到手。好在上天把你賜予了我,你是格里和彼特臨死前選中的人,這對桑普來說是最值得信任的了。所以我才讓你帶著鳶尾花箱子去萊布德斯家的本家古堡。為了不讓你報警或者回國,我特地在酒吧倉庫的煤油燈里加了一些乙醚,等你昏了之後又殺了那個西班牙的小夥計,將你的護照放在案發現場。這個老傢伙自命不凡,說什麼從不用槍械,怎麼樣,格里根本就沒有被他殺死,那是我的傑作。」
「沒錯,以先生的智慧,相信已經知道死的那個人不是我了。」
瑪洛兒一邊說一邊忍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她的右手還在滴血。
「不好,是手雷!」
旅店老闆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於是笑著對我說:「那老人家已經歸天了。」
唐人街位於倫敦的市中心,周圍是商業街,所以網吧、郵局都一應俱全,但我卻無法使用。一旦被人順線找去愛丁堡,那麼所有人都會陷入危險之中。我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寒風襲來,我將領子翻立起來,雙手插在口袋裡取暖。突然,我摸到了一個東西,拿出來看時,是澤多給我的信用卡,裏面還存有幾萬英鎊呢,剛下飛機的時候由於不能確定澤多是否與肖本娜是一夥兒的,所以一直放在貼身的地方沒有動過。這會兒,或許這東西可以救我一命。
「哦,那真是太好了,我本來並不指望你會這麼熱情的。不過請等一等,我還有個孩子在外面呢。」
「哈哈哈!」旅店老闆突然笑了起來,頓時令我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我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著他會同意我的意見,同時也在考慮如果真的同意了,三天之後我要如何帶著澤多和羅娜脫身。
做完了這些事情,也只有晚上八點鐘的光景,我並不想回去得太早,那裡目前是全世界最危險的地方了。
的確,兩條項鏈都已經暴露在外面了,此時我同復雷戈和提琴手一樣,都是人如刀俎,我為魚肉。
怎麼辦?我要逃跑嗎?如果我跑起來,會不會從此以後就要過著被追殺的生活?但如果不跑的話……我沒有辦法再繼續思考下去了,因為他已經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死死地盯著我。
好在旅店老闆和提琴手的槍聲並沒有被什麼外人聽見,不然我很難帶著兩具屍體離開那裡。走出那片區域之後,我租了一部車,將斯雷普納和瑪洛兒的遺體帶回了愛丁堡。此時的本家古堡由露露管理,我不知道該如何向這些孩子們解釋所發生的事情。冰窖里躺著四具屍體,可以說這古堡的主人已經全都不在了。我一個人徘徊在一層的大廳里,那幅柯南道爾的畫像已經被澤多掛回去了,看著這些名流的畫像,想到萊布德斯家族上千年的輝煌就在這一天徹徹底底地畫上句號,不免有些惋惜。但這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榮耀只是一時的光芒,如果長久下去就會變成一種詛咒。這座雄偉的古堡見證了人性的善良和泯滅,雖然故事馬上就會結束,但它依然會永遠聳立在這裏,就像是一座紀念碑,也許幾百年後,當人們再次注意到它時,它會告訴我們的後代這裏曾經孕育了眾多為了普通民眾的平穩生活而浴血奮戰的英雄。
我知道就這麼一句話還不能將他穩住,於是緊接著說道:
「劉先生,不知道你對英國的歷史了解多少。」
第二天,我帶著所有東西站在西敏寺大學的門口等著瑪洛兒,但一直到中午,她也沒有出現。反倒是有一位衣衫襤褸,鬍子很亂的老人一直在我的對街佯裝走來走去地閑逛,我知道他在盯著我。或許瑪洛兒就是發現了有人跟蹤我,所以才沒有出來與我見面。但此時我又能怎麼辦?我已經站在這裏幾個小時了,無論誰都知道我在等人,我可以突然離開,但是要去哪裡呢?逛街,對面的人不可能會相信。回旅店,他們已經知道會有人與我在這裏接頭,一旦回去,我將永遠無法離開那裡了。
「瑪洛兒,把槍丟過來!」
「對,當時我就站在對面的街道,老實說我怕極了,死的那個是我的親弟弟,是我害死了他。」
他開口說話了,聲音很微弱,雖然我不懂醫術,但也聽得出來他撐不了多久了。看他的樣子,可以安然地躺在床上應該說明提琴手並沒有來過。
「瑪洛兒,快關上門過來!」
斯雷普納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就這些字也是他勉勉強強才擠出來的。
我知道這是早晚的事情,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卧室里的斯雷普納,所以也就沒有阻攔的必要。
他把殺人說得比吐痰還容易,我真不知道到底是多麼大的利益才會把人變成這個樣子。
「哦?還沒進去啊?」
「但英國的皇室擁有所有其他國家元首所沒有的巨大權力,她可以將任何一塊土地隨時收回,只可惜現在的皇室並沒有好好利用這個無上的權力。什麼狗屁君主立憲制,你看看現在的英國成什麼樣子,每個人都安於現狀,不思進取,政府把大量的金錢投資在毫無意義的享樂建設上。在國際上的地位簡直就是在吃祖先留下的老本,處處聽從美國,長此以往,這裏就會和附屬國或殖民地沒有區別了!只要我可以攝政,勢必會將英帝國變成一個軍事強國,日不落的傳說必將會再次到來!」
「先生,您在幹什麼?」
「現在?你要知道,提琴手的話很可能是假的,我們如果貿貿然前往,反而會令斯雷普納更加危險。」
「你回答他,我給你黃寶石。」
說完,就只見他從大衣內側拿出一支短箭和一把小提琴的琴弓。就是這東西了,殺死彼特和格里的兇器,想不到竟然是用小提琴的琴弓射出來的。短箭已經對準斯雷普納了,我知道如果我不做點什麼,他肯定會立即喪命。
「我有個問題,本家古堡為什麼會有老鼠呢?」
「一言為定。」
「請您相信我,我所說的全部都是事實,上帝可以為我作證!」
「先生,剛才他的話是說我家主人出事了?」
拿定主意后,我向左右望了望,裝出在尋找什麼的樣子,之後大大方方地隨著學生們向十字路口的方向走去。我本以為對面的人會繼續偽裝跟蹤我,但沒想到的是,他看見我移動了,竟然不顧路上行駛的車輛,大步向我這邊跑過來。
「謝謝,很美味,我很多年沒喝過這麼好喝的奶茶了。你知道,在酒吧潛伏的日子並不好過,我每天都要用劣質的威士忌把自己灌醉。」
「我很滿意,第二個問題,你現在手裡掌握了多少把鑰匙?」
「太好了主人!我還以為您出事了。」
我不想拐彎抹角,這是在為斯雷普納節省時間。
他的這一系列舉動顯然是激怒了復雷戈,只見後者猛地抬起頭,聲嘶力竭地吼道:
「你不介意請我們進去坐吧,還有,不是說有茶喝的嗎?」
「你知道?那太好了,能不能把你當天看到的,和你所了解的,都告訴我呢?」
聽到我的話,提琴手收起了蒙冤的可憐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難看的笑容。
聽了我的話,他大聲地笑了。
「父親,不要聽他的,箱子在蘇的手裡,而蘇差一點就殺死他了,他們怎麼可能是一夥兒的?」復雷戈的聲音還是有些微弱,看來他並沒有痊癒,可不是嘛,那麼重的傷,能活過來已屬不易。
「有新的歌劇上演嗎?」
「你相信我?」
「三!」
就在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咯吱咯吱的聲音,有人上來了,不會是老闆吧。我以最快的速度衝出209房,關上房門剛剛走到自己房間門口的時候,就看見樓梯那邊旅店老闆拿著電水壺走過來了。
「好,我只問三個問題,問過之後,我發誓會告訴你箱子的下落,那東西在我手裡除了能當成一個古董賣九九藏書掉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價值。」
手持利劍的男嬰割下了王子的頭;
提琴手還是一臉的假笑。
這就是復雷戈的理想,我到今天才知道。難怪他每個月都會去愛丁堡的城堡獻花圈,難怪他說美國人有蘇格蘭口音,難怪他會為提琴手賣命,這些都是表現他理想的一種形式。又是一個偏激的人,霎時間我感到我正在和三個瘋子打交道,而且隨時可能喪命。
我仗著手裡拿著他的大衣,說話越來越大胆了。
「你在想什麼?是不是在驚訝我竟然和他不是一夥兒的?」
「別啰唆了!」
「為自己的國家做一點犧牲有什麼關係?只有國家強大,人民才偉大!」
「啊!」
「還,還有羅娜,如,如果你不想看到他們的,的屍體,就,就,就讓我們走。」
「你們都錯了!」
按他所說的,本家古堡桑普的房間內應該有兩部柯南道爾的作品,但是我看到的時候卻只有一部。四部作品我已經知道了兩部的內容,剩下的《死囚騎士》與《皇冠的秘密》中一定有一部是與鳶尾花箱子有關的,而這一部很可能就是斯雷普納所說的兩部作品中的一部。既然如此,那麼對方是因為盜走了這部作品,所以才知道有鳶尾花箱子這麼回事的可能性就很大了。理論上講,本家古堡中能從桑普房間盜走東西的人並不多,在那麼大的一個書架中找到這部作品,至少要對房間很熟悉,並且對書籍的排列方式也很了解。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死去的辛蒂和有超凡記憶力的羅娜之外,就只有桑普的養子復雷戈一個人了。那麼目前的情況就是,他們已經通過蘇拿到了鳶尾花箱子,桑普的死是肖本娜所為,那塊黃寶石應該也同時被拿走了,藍寶石有一半在澤多手裡,現在澤多被俘,那條項鏈估計也保不住了,最後的紅寶石,既然已經丟失了幾百年,那就說明本家人也不知道其下落,說成有一半概率已經落入敵手並不為過。如此說來,我手中的月牙藍寶石就是我們最後的籌碼了。雖然我並不能十分了解顛覆整個英國到底指的是什麼,但是英國的命運實在是不應該被掌握在我這樣的一個外籍人手裡。
「先生可以給我一杯威士忌嗎?我會給您帶來一段優美的小提琴演奏。」
「劉先生,很抱歉之前對你說謊。」
他沒有說謊,我剛剛拿到箱子的時候,就發現上鎖的地方有幾道新的划痕。
「一個人的死怎麼可能讓我放棄,我尊重死者,也尊重萊布德斯家族,但這並不表示我會放棄我的理想,因為這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所有英國人的事業。你一個外國人,是不可能理解的。」
「沒錯,人類的歷史中充滿了戰爭,但這並不是推動發展的唯一途徑。任何人都沒有權利用別人的性命來換取自己的成功。」
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準備好要扣動扳機了,只見提琴手閉上眼睛,嘴裏念念有詞,像是在做死前的禱告一樣。好在槍口還沒有對準我,不然在那樣的惡劣條件之下,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好好思考的,更不會想出這樣一個不錯的計策。
「原來如此,我剛剛想起來您的房間里沒有燒熱水的水壺,這才給您送過來,是我考慮不周,抱歉了。」
他憤怒了,這是很顯然的,他不是說過他從不使用槍的嗎?
乒的一聲……一切都安靜了,腦海中的畫面也停止了,我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沒有任何感覺,也沒有任何思想。幾秒鐘過後,我像是被強拉回了現實當中,而眼前的景象又是想也沒想到的。瑪洛兒擋在我的前面,身上的血並沒有像電影中所演的那樣一滴一滴地滴下來,而是像泉涌一般,頓時地上像出現了一個血的湖泊。她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捨身救我?還是她認為自己已經沒有能力保護主人,才寄望於我?不管怎樣,我又欠了別人一條命,一個年輕漂亮女孩的命。
提琴手沒有再動,我也不敢再說話,兩個人的目光直對,像是要把空氣也凝固了一般。此時我已經可以清晰地聽到房間里傳來斯雷普納微弱的呼吸聲。
「攝政?怎麼可能,英國是君主立憲制,不是嗎?」
「好,你很有大將之風。可惜你是一個中國人,不然我一定會感動你。」
「沒錯!就是他!一定是!他是殺人兇手!我的天啊,上帝保佑……」
「我想通過您找到酒吧老闆,他是目前我唯一能相信的人。」
東西?他說要提琴手交出東西?他果然不是什麼好人,從頭到尾,我的推理中唯一的失誤。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突然有人叫住了我,回頭看時,是一名穿戴有些邋遢的中國青年人,手裡拿著一張五顏六色的宣傳單,我知道這是勤工儉學的留學生,如果不發完手裡的東西,是沒辦法回去的。
想不到他會如此誠實,但並不是什麼好事。這隻說明一旦我說出他想知道的全部,就立刻會被滅口。好在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我身上還有一塊月牙形藍寶石,這是真正保命的東西。
終場的時候,我匆匆離開了戲院,下半場的演奏我是一個音符也沒有聽進去。現在只有領帶這一條證據,我還無法百分之百地確定酒吧的提琴手是否還活著,如果是的話,當時的情景是為了迷惑我,還是他們真的殺錯了人呢?其實他們的殺人手法看似精明,事實上卻是漏洞百出。這樣分析的話,是不是說明有人要故意誤導我,讓我以為提琴手已經死掉了?但如果這是真的,原因又是什麼呢?不讓我去尋找他嗎?那麼真的殺了他不是更加直接嗎?一時間,我的腦袋中充滿了問號,一切都看似合理卻又蘊涵玄機。目前我只能確認這個看似窮困潦倒的提琴手,他的價值絕不止是目睹了當天所發生的事情。看來倫敦的水,比愛丁堡要深得多啊。
「奶茶就可以,兩顆糖不要放毒藥,謝謝!」
瑪洛兒的眼眶裡已經有淚水在打轉了,看來眼下我也沒有辦法繼續假裝與提琴手攀談下去了,只可惜我還沒有問出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這是什麼?」我用漢語問道。
「我要給她做處理,你們最好不要動,不然,你知道。」
「那麼紅寶石的下落呢?」
提琴手看著斯雷普納輕蔑地笑了笑。
不知不覺,我又欠了辛蒂一個天大的人情,可惜我沒有機會報答或表示感謝了。希望復雷戈佔據本家古堡的時候,沒有對辛蒂的屍體做什麼過分的事情。等到所有的事情結束,如果我還平安無事,那麼至少我要好好地安葬這個只見過幾面卻救了我很多次的女人。
「說吧!我有的是時間。」
我沒有說謊,整個作品就只有四句話,且語法和用詞都偏屬於英國古用語,對於我一個外國人來說,很難在一時半會兒間就猜出其中的奧秘。
「哎喲!都已經是這個時候了啊。快上去吧,不然牛奶就涼了。」
「沒有用,我只回答你一個問題。柯南道爾的作品我知道兩部,但都沒有親自看過。」
到達三樓的時候,我一邊想著提琴手的事情,一邊來到走廊的盡頭,推開門之後我才反應過來這是209房,而我登記的是隔壁206房,這是我最早住過的房間,之後又轉到了208房。正在我要轉身出去的時候,無意間瞄到了床邊的小柜子,煙灰缸很乾凈,上面還有一盒火柴,遙控器擺在適當的位子上,下面的格子里,兩雙拖鞋被整齊地放在一次性袋子里。我躡手躡腳地走到衛生間,兩個刷牙杯上沒有指印,洗漱台上沒有牙刷。種種跡象表明,這是一間無人入住的房間,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麼不讓我住進這個房間呢?這個問題並不難解釋,從衛生間出來,房間的擺設就一目了然了,幾秒鐘之後,我的腳下傳出一絲寒意,全身都在顫抖著。眼前的一切和幾個月前的景象很相似,但相似永遠都只是相似,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斯雷普納說話了,但我沒有想到他真的擁有黃寶石,他為什麼要瞞著我,還是他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你要幹什麼?」
「孩子?」
「對,就是他,我從小就被桑普管家收養,我的職責就是隨時聽候斯雷普納的調遣。」
「好吧,我要先看看你的那些東西是不是我想要的。」
「吃了飯,我又看了一場歌劇,這才弄得那麼晚。」
「不只澤多……」是提琴手顫抖的聲音,他還沒有死,看來這樣的中槍方法並不會立刻死亡,而是要受到痛苦的折磨之後才會流血過多而死。
黃寶石?這麼說他們並沒有找到,黃寶石竟然不在本家古堡。他們應該已經找到了桑普的屍體,發現並沒有黃寶石,所以才會來找斯雷普納要。但是斯雷普納的手裡應該也沒有,他之前說過的,況且他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刻對我說謊。
他說的是那條綠寶石項鏈,我一直帶在身上的,可是無論是形狀還是大小,都與箱子上的凹洞不符啊,這是我比對過的。
「我也不確定,或許只是嚇唬我們。」
「不可能,如果不是出事了,他怎麼可能知道我家主人的名字?不可能……」
「父親!父親!」
「不,《死囚騎士》我一定要知道。」
他側了一下頭,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且嘴裏嘀咕道:
「我說過的話不想再重複一遍,請你記住,我沒有滿足將死之人好奇心的習慣。」
旅店老闆還是沒有看我一眼,只見他用兇狠的目光瞪著提琴手說:
「不愧是萊布德斯家族的正統繼承人,這個時候竟然會先考慮別人的安危,真是偉大啊。但可惜你們沒有籌碼和我談條件了,既然你承認拿著黃寶石,那麼我將你們全部殺死再慢慢找也一樣。」
「是嗎?那太可惜了。」
「現在是冬天了,倫敦還在下雨,多少有些陰冷,水壺還是給您吧,小吧台上有咖啡和茶包,冷的時候,喝一些,總有好處。」
我只是一個外國人,按理說這和我並沒有任何關係,但這故事實在是令我太震驚了。如果柯南道爾的這部作品屬實的話,那麼也就是說目前英國皇室並沒有合法的繼承權,應該說從亨利一世開始就已經不是皇室血統的遺傳了。
說完他就走了出去。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所以不敢貿然跑過去把門重新關上。果然,不到十秒鐘,我就聽到門外有動靜了。只見提琴手推著一個輪椅走了進來,輪椅上的人使我大吃一驚。是復雷戈,他的手自然地放在兩個椅把手上,可我看得出那已經不能使用了,手指已經有些萎縮,且變成了難看的灰黃色。他會出現在這裏,證明澤多已經不在本家古堡了,是逃跑了,還是被俘虜后帶到了別的什麼地方?以他們的實力和一貫做事的手法來看,後者的可能性居多,這次真的是沒人能救我了。
「既然這樣,那麼為什麼鳶尾花箱子的消息會泄露出去?」
「你們怎麼樣?要不要我幫忙叫救護車?」
「錯了,國家以民為本,沒有人的國家就沒有國力強弱之談,任何傷害國民的改革都是錯誤的。你活了這麼大把年紀,怎麼連這種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我將床單撕成一條一條的,又用這些布條將斯雷普納纏綁在自己的背部,之後抱起瑪洛兒吃力地走出了門口。
休息了幾秒鐘,斯雷普納的聲音多少有些清晰了。
「你是說彼特?很不幸,他已經死了。」
「你!怎麼……」
瑪洛兒看見屍體尖聲叫了出來。還只是個小女孩,相信就算真的遇到了危險,她也不一定敢扣動扳機。
離得很遠,我就看到旅店老闆在和一個女孩子說話,應該是在做登記吧,可現在已經是十二點鐘的樣子了,這麼晚了還會有人來投宿,可見這貝克街的魅力真是無與倫比的。不幸的孩子,她這會兒還不知道自己住進了一個殺人嫁禍的老闆所開的旅店吧!
「別說廢話,我怎麼知道那個婊子在什麼地方?」
「渾蛋!」
說到此時,牆壁上的那座古董掛鐘響起了低沉的呻|吟。
瑪洛兒到底是涉世未深,還沒有辦法保持冷靜全面的思考能力。因為如果真是醫生,那麼我們應該聽到和剛才一樣的有節奏的敲門聲。
「的確如此,但是醫生為那個女傭驗屍的時候發現她是中毒而死的。」
「我當然希望事情可以和平解決,不過這已經不是我能控制的範圍了。怎麼樣,如果你們不同意的話,可能這輩子也看不到鳶尾花箱子開啟的時刻了。」
「起來吧!應該是假的。」
「慢著!我有話說!」
「這是我的意思。」
「放心吧。」
「你看見了,不在我手裡,它在一個極其安全的地方,安全到只要我一不高興就會馬上忘掉的地步。」
「哦,《貓》!經典劇作了,幾年前我看過幾次,那個時候我的夫人還在世,現在想起來,真的很懷念啊。可是,這部劇不是前幾年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演了嗎?」
「先生,我帶您去我家主人那裡,好嗎?」
「你傻了嗎?!」
「這是第五個問題,不知道你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