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姓不多，叫得出名字的只有華遠證券金融公司的大股東了。」

「我叫甘、鳳、池！」

「所有難吃的東西我都忌口。」

「就是我們科長啊，蕭蘭草。」

甘鳳池唰唰唰簽好字，叫來服務生遞給他，誰知蕭蘭草又讓服務生打包，接收到甘鳳池不贊同的目光，他說：「丟掉太浪費了，別忘了我們只有一個地球。」

奇怪的是這一身名牌湊一塊，不僅不突兀，反而更襯托出他的氣質，這應該歸功於他的眼光，衣服搭配得很好，高檔而不流俗，這一點最難了。

一個普通的警察怎麼可能穿得起這些高檔衣料？看他的氣質也不像是正規警校畢業的，難道跟自己一樣是插隊進來的？

在被勸吃勸喝多次后，甘鳳池終於忍不住了，說：「你別一直喝粥啊，你也一起吃啊。」

魏正義沖他招手，但男人邊走邊看手裡拿的紙，沒看到，魏正義只好叫道：「老白，新人來了，你來自我介紹下。」

魏正義結結巴巴的話被打斷了，一個慵懶的男聲從對面傳來，甘鳳池這才發現那張大桌子後面除了椅子外，還有張躺椅。

搶他的女友不算，還當面慫他，這就是甘鳳池會在執行公務時打人的原因。

「不錯，我就是蕭蘭草，」蕭蘭草抬起頭，微笑著看他，「就是你口中的大媽。」

「不知道。」

「江湖傳說中那位無所不知的百曉生？」

那是十八年前的卷宗，是一樁強|奸案，被告當時二十三歲，被指控強|暴十九歲少女，但最後罪名不成立，案犯當庭釋放。

「我想到了一個問題，大媽……啊不，蕭科長看完資料之後，不知道該放回原處嗎？」

蕭蘭草轉過頭，一副我知道我是好人，但你不需要感謝我的表情，他的笑容看在甘鳳池眼中超欠打，不過……

熒幕上剛好在播放事件新聞，由於現場拉了警戒線，具體情況看不到，看字幕是說前幾天暴雨導致山石塌方，塌陷的地方出現了白骨。

店員把他領到雅間，他推門進去，蕭蘭草已經到了，一個人坐在大圓桌前，注視著外面，原來對面的商業大樓外壁嵌著大熒幕，從這裏剛好可以看到熒幕全景。

他的目光掃過對面牆上非常有個性的布穀鍾，落到自己的座椅上。

「怎麼了？」

「哦……哦？」

服務生很快就回來了，將信用卡跟賬單交給他，請他簽名。

甘鳳池拿著他的檔案重新走進去，看著眼前明亮華麗的空間，他懷疑是不是被人惡整了。

這也太齊全了吧！

蕭蘭草看完表，指指座位，「隨便坐。」

這兩個字像是轟炸機似的在甘鳳池腦子裡響個不停，等他真正理解了這句不負責任的話時，魏正義已經離開了，房門也關上了，空蕩蕩的屋子裡只剩下他一個人跟……一地雜亂無章的檔案。

實在忍不住了，甘鳳池冷笑問：「不好好乾會怎樣？」

甘鳳池不爽了，不過現在天大地大科長最大，他不敢頂撞，挺挺胸膛，說：「是的，我是麻省畢業的碩士生，我父親希望我將來可以進公司幫他。」

「那你給自己打包就好了，我不要。」

嗓音帶著磁性的顫音，充滿了男性魅力，連聲音都這麼好聽，他的職業選擇路真寬，可以當聲優了。

在甘鳳池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狀況之時，口中先吐出了數字，老白沖他打了個OK的手勢，又看向魏正義，魏正義說：「四。」

老白又去看蕭蘭草，等蕭蘭草說了個二十八后，他寫到紙上，跑去了牆角的座位坐下，在電腦前噼里啪啦地敲起來。

解釋完全被無視了，甘鳳池心裏千萬匹草泥馬在狂奔，但良好的家教讓他沒有表現出來，他擠出一個笑，從口袋裡掏出錢包，再從錢包里掏出信用卡，交給了服務生。

「是啊，都試了好幾天了，」蕭蘭草一邊玩著鎖，一邊說：「每個扣上都有數字，玩法上說根據數字排列規律就能解開，但我到現在還解不開。」

遺憾個鬼啊，要知道他因為頂著這個名字，已經被人嘲笑了二十幾年了，遺憾的那個該是他吧！

一個小時后，接近一半的檔案都整理好了，甘鳳池再次確定了，只有沒用的人才來這裏做事，因為這工作只要是個人就能做。

「並沒有。」

「為什麼想要當警察？」

甘鳳池轉過頭，那是個長相英俊的男人，普通的牛仔褲配白襯衫，突顯了結實勻稱的身材，頭髮很短，看上去很精神，他手裡拿了幾份文件，脖子上掛著工作證，仗著視力好，甘鳳池看到了他的名字。

甘鳳池走進冷案科，怔愣了三秒后，他又倒退出大門，探頭看門上嵌著的牌子：

看著勉強抓住幾份檔案的人，蕭蘭草用充滿同情的口吻說：「看來你得重新整理了。」

茶喝得多了，有點兒反胃，甘鳳池只好先開了口，問：「你是想解鎖嗎？」

蕭蘭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就在甘鳳池懷疑自己的模仿是不是很傻×的時候，蕭蘭草滿是感嘆地說：「原來還可以這樣玩的，感覺自己都老了。」

「這是根據斐波納契數列排成的，以一、一、二、三、五的順序遞增，對了解斐波納契數列的人，這根本就是送分題。」

這位師兄跟他歲數差不多，看起來人也不壞，應該是很好相處的那種，希望在對付大媽科長的時候，他們可以同仇敵愾。

——喜歡坐車？是因為開不起跑車吧？

「有點兒意思。」

「就是大俠甘鳳池的那個甘鳳池。」

甘鳳池虛偽的笑掛不住了，說話這麼直接的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哈？鳳梨？」

可是因為他一時的衝動，別說一科了，現在有地方肯接收他，他就要偷著笑了，想到今後要在大媽手下做read.99csw.com事，他的心情就跟這裏的壁紙一樣——整個人都阿凡達了。

整理那些老皇曆？有沒有搞錯啊。甘鳳池聳肩。

「呃？」

他懶！他懶！他懶！

「那等我忙完手頭上的案子就來幫你。」

甘鳳池用力點頭，他不討厭多做事，但他討厭重返工。

打斷他的內心吐槽，魏正義沖他擺擺手，示意他跟自己進去。

就在甘鳳池在心裏嘀咕的時候，男人坐到了房間里最大的辦公桌前，他往後一靠，上下打量著甘鳳池，說：「檔案。」

甘鳳池轉頭看看地上的案卷，覺得每一份的厚度都不同，所以蕭蘭草這句話說了等於沒說。

「有時候我也這樣想。」

既然有一個月的試用期，那他暫時不用怕了，到時被趕再說，反正他的夢想是去刑偵一科大展拳腳，有老頭子的人脈關係外加他的能力，那是遲早的事。

蕭蘭草回答得很冷淡，確實，他們是管理調查冷案的，舊案調查跟審判這種事與他們半點兒關係都沒有，再說了，都過去了十八年，誰還記得當年的案子呢？

想到一個應對不好，恐怕連這裏也不要他了，甘鳳池就毫不猶豫地把同事們都賣掉了——革命尚未成功，他還有待努力！

蕭蘭草從口袋裡掏出筆遞給他，又看看表，那意思好像在說我還趕時間，你趕緊簽字吧。

傍晚，甘鳳池下班后，直接開車來到酒店。

蕭蘭草沒看到甘鳳池的擠眉弄眼，等待打包的時候，他轉去看外面的大熒幕。

——還說你家有錢，結果只是個小警察！

甘鳳池向他伸過手去，說：「我叫甘鳳池，大俠甘鳳池的那個甘鳳池，今後我們就是同事了，還請……」

「幫你點的啊，既然是歡迎會，怎麼能搞得那麼寒酸呢？」蕭蘭草笑眯眯地對他說：「我對自己的屬下可是很照顧的。」

男人的衣服沒有很奇怪，只是場合不符，至少正常人不會在工作時間穿睡衣出現，要不是他脖子上掛著警察證，甘鳳池一定認為這傢伙走錯片場了。

那是當然的，憑他有錢有貌又有好身材還有門路這幾條，的確很容易成為大家嫉妒的對象……

「科長，你平時都開什麼車啊？」

「哦。」

「哇！」

甘鳳池把他那輛新型法拉利開出來，蕭蘭草挑挑眉，什麼都沒說，坐上了車。

「糟糕，我約了蘇珊做美容的，快晚點了。」

「不行，為了維持體形，我不能多吃。」

一想到接下來的工作都要轉到自己手上，甘鳳池更討厭蕭蘭草了。

「看什麼？」

誰知直到他喝完第五杯茶，蕭蘭草還玩得很上癮，完全忘了他這個主客的存在了。

甘鳳池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又問：「她的性格還好吧？我不太擅長跟歲數太大的女人交流，到時還請關照一下。」

人如其名，她一定是沒品位、歲數大、個性又糟糕的那種，否則怎麼會在這麼偏僻的部門當頭頭？希望大媽已經過更年期了，否則今後就不是他給別人好果子吃，而是別人給他好果子吃了。

「真遺憾。」

蕭蘭草是步行過來的，為了節省時間，他選擇坐甘鳳池的車去現場。

跟隨著魏正義在室內轉了一圈，甘鳳池的嘴巴張大了，再次感嘆這裏簡直就是個小居室了，物品應有盡有，連休息室都有，難道在冷案科工作也要值班？

他家有錢是事實，小警察也是事實……

「這是結案卷宗，奇怪，怎麼會混在這裏面？」

「就是我，我叫甘鳳池，今後還請學長多多關照。」

「電腦整理工作當然也要做，不過我們科長更喜歡這裏，他說要做一個好的冷案調查員，就要從根本上去了解案卷，有些東西是那些現代化設備無法告訴你的。」

甘鳳池喝了那麼多茶，正尿急著，沒心情去糾正錯誤，說：「我想先去洗手間……」

「我想他的智商應該沒有低到不知道。」

「不是那個，他是黑白的白，通曉百生的曉生。」

「呃，」甘鳳池笑得有點兒尷尬，「那個……我……呵呵……」

很幸運，他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電梯順利到達了一樓，一出去，眼看著蕭蘭草大踏步往門外走，他急忙拉著蕭蘭草往對面走廊里走。

「穿越來的？」

「嗯……十七？」

「看手機有什麼具體報道。」

最後一句話沒成功發送出去，甘鳳池又試了幾次，還是發送不出去，原來人家直接把他封鎖了，他氣得拿著手機站起來，就在這時身後傳來陰森森的說話聲。

嗯，就算小學畢業做這個也綽綽有餘了。

甘鳳池胡思亂想著，跟隨魏正義走進冷案科裏面。

——你有錢穿名牌你有錢用金筆你沒錢付賬，你沒錢付賬還點這麼多！

室內空間採光很好，窗上象徵性地拉著紗簾，不至於讓人感到炎熱，靠牆分別擺放著幾張桌椅，角落裡的那張辦公桌最大，桌上不斷地往上躥白煙，甘鳳池走近了一看，才知道那是加濕器的霧氣——這麼注重皮膚保養，看來大媽歲數不小了。

蕭蘭草合上檔案夾，遞給甘鳳池，說：「這份文檔轉給檔案科。」

他心有戚戚焉地點頭，不管怎麼說，先出手打人的確是他的問題，要不是他家老頭子還有那麼一點面子，他早就被革職查辦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

甘鳳池接到手裡，好奇地問：「你說被告究竟是不是清白的？」

「不能多吃你還點這麼多？」

「咱們科長的傑作，前兩天他來翻資料，然後……就這樣了。」

看來看去，只有魏正義最正常，各種意義上的。

房間門口設了一個小前台，桌上擺放著平板電腦和電子筆，以便外來者查詢使用，前面豎著玻璃牆壁，整面玻璃都read.99csw.com做了貼花裝潢處理，陽光從窗外射進來，玻璃上映出淡金色的光芒，耀眼而華麗。

「我們部門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有那麼多經費，我就不用自己出錢裝潢房間了，所以只能羊毛出在羊身上，自己吃飯自己掏錢。」

冷案管理調查中心。

甘鳳池的白眼都快翻去腦後了——這如果算羞辱的話，那他今天都不知道被羞辱過多少次了。

那是個五十靠後的男人，戴著圓圓的黑框眼鏡，一頭亂蓬蓬的頭髮，再看他的衣著，甘鳳池驚得下巴差點兒掉下來。

蕭蘭草看看表，將檔案一放，站起身，轉動身後的書架，書架轉了一圈，背面是面大鏡子，他對著鏡子整理完衣著髮型，匆匆往外跑，半路想起正事，對甘鳳池說：「試用期一個月，如果表現不好，原物退還，正義，你帶帶他，看有什麼雜活安排給他做。」

好好的一個大男人還去做美容，他到底是心理有問題還是生理有問題？還是兩邊都有問題？

「叫我正義就好了，今後大家都是同事了，相互關照，相互關照，學弟，你是哪一屆畢業的？」

「他們一個忙著去接兒子下課，一個忙著去買彩票，就不過來了，所以你可以隨便坐。」

「你好，我叫魏正義，在冷案科工作。」

魏正義抱歉地說：「這些照著年份重新放回架子上就好了，反正也不是急活，你慢慢做，累了就去休息，喝喝飲料什麼的，不過別把飲料帶進房間來……還有問題嗎？」

「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讓你提供車不說，還讓你當我的司機。」

想到一片慘淡的前途，甘鳳池重重地嘆了口氣。

蕭蘭草說完，去了洗手台洗手，甘鳳池沖了水，跟過去，咬牙切齒地想從他去報到開始，他就一直像算盤珠似的被撥來撥去，能不上火嗎？

——我就是警察啊，那次是我不對，彆氣了。

「喔……」

在他被調離交警大隊的時候，老大拍著他的肩頭語重心長地說。

火噌噌噌地往上躥，這張微笑的臉龐在甘鳳池看來簡直欠揍極了，但他沒有真的出手打人，因為他不想報到第一天就被「驅逐出境」。

「不，我只是有個痴迷武俠的老爸，剛好他姓甘，剛好我是鳳字輩的。」

「這次的機會得來不易，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啊，別說我不幫你，其他部門都把你拉黑了，現在全局裡就只有冷案科那邊鬆口說讓你去試試，要是你再干不下去，那隻能回老家賣紅薯了。」

嘖嘖，他的人緣還真不錯。

男人穿著一身深色西裝，領帶是暗紅色的，陽光透過窗帘照過來，他的頭髮映出淡淡的酒紅色，交疊搭在腹前的手指白皙而修長，他站起來后，甘鳳池發現他個頭很高，並且纖瘦，卻因為氣場，讓人無法對他小覷。

甘鳳池的手機脫手而出，在空中劃了個半弧，剛好落到蕭蘭草手裡，他看了看，做出評定。

「我要去洗手間。」

「你先過去混段時間，等風波平息了，我再想辦法把你調回來，還有啊，聽說冷案科的科長挺……嗯，你千萬別惹到他。」

還好魏正義沒在意，又摸著下巴打量他，問：「你叫甘鳳池？是大俠甘鳳池的那個甘鳳池？」

甘鳳池跳起來，拿著檔案左右看。

試用期？原物退還？雜活？

魏正義聳聳肩，取了手套，帶他去放檔案的房間，說：「你剛來，先熟悉一下工作環境吧，有什麼不懂的儘管來問我，啊，剛才科長說的試用期你別在意，他就是那樣說說，實際上只要自己不主動提出調職，他是不會趕人的，他人挺好的。」

看著面前的七八張椅子，甘鳳池總算明白過來隨便坐的意思了，別說坐了，隨便躺著都行。

他本來就帥，這一笑，更是魅力值倍增，甘鳳池跟著他一起笑，在齒縫裡擠字——「我懂了……呵呵……」

跟之前一樣，袁媛沒有接聽，甘鳳池又改為line（連我）留言，又是道歉又是討好，過了一會兒，終於得到了回信。

「呃……這個，其實……」

可是，這種管理冷案的地方不該是又冷又黑又陰森，不用裝潢就可以直接當恐怖片拍攝現場的嗎？這裏這麼反傳統究竟是怎麼回事！？

男人又說了一遍，甘鳳池的胳膊被碰了碰，魏正義用眼神向他示意，讓他趕緊把檔案遞過去。

「因為我那兩個哥哥足夠用了。」

那不是他的錯，是那混蛋搶了他的女朋友，還特意跑到他執勤的地方奚落他，只要是個男人就受不了那種羞辱，更何況他長這麼大，從來都是他欺負別人……

「需要我幫忙嗎？」

為了掩飾尷尬，甘鳳池咳嗽了兩聲，問：「正義跟老白還沒到？」

「不過我以為你可以更快一些的，畢竟是碩士嘛。」

甘鳳池沾沾自喜地想著，打量著房間。

「他的想法如果跟他的打扮那麼潮就好了。」

「所以你到底有沒有信用卡？」

「是啊，你晚了三分鐘。」

好在蕭蘭草沒介意，翻著檔案，說：「犯了這麼嚴重的錯還沒被革職，還有人幫你求情調過來，你有什麼門路？」

甘鳳池得出這樣的結論，見蕭蘭草轉身離開，他問：「你不是要幫忙嗎？」

看著一臉獃滯的服務生，甘鳳池對他的處境深表同情，不過他現在沒空去理會服務生的心理陰影面積有多大，跑出雅間后左看右看，急著找廁所。

他彎著腰跑進了電梯，蕭蘭草按了一樓鍵，看看他的模樣，問：「你還好吧？」

魏正義說完要離開，甘鳳池叫住了他。

進了擺放檔案櫃的房間，這一次甘鳳池總算有了印象中的冷案科的感覺。

甘鳳池把自己的檔案往桌上一放，拿起電子筆在平板電腦的觸屏上https://read.99csw.com隨便敲著，裏面的選項很多，作為被「發配」過來的新人，他不知道該點哪一欄。

甘鳳池總算找回了自我，一邊加車速一邊揚揚得意地說：「這是法拉利最新出的車型，能開得起這車的人可不太多啊，連我的女朋友都沒有這榮幸。」

而且他的氣場也很奇怪，溫和中透露著張揚，但要說他很霸氣，又不盡然，因為他的笑非常的溫柔，所以不管是他的長相還是氣場都絕對受大眾歡迎，簡直可以說是老幼通吃，人畜無害。

後面的話沒說下去，因為甘鳳池看到了一個讓他大跌眼鏡的畫面——前方地上堆了一摞卷宗。

「那東西用電腦不就好了嗎？」

「大媽在哪裡？」

那動作做得乾淨利落，甘鳳池看傻了眼，再轉去看男人，剛好男人的目光也投過來，四目相對，甘鳳池又是一呆。

說話做事這麼不著調，這傢伙真的不是男|公|關嗎？還有，這副高姿態的施捨腔調是什麼毛病，當他是頭一天出來見工的小癟三嗎？

「……」

蕭蘭草命令道，他的聲線低沉下來，不同於之前的隨意，甘鳳池本能地聽從了指令，掏出手機上網查了一下，很快就查到了相同的新聞。

聽了甘鳳池的解釋，魏正義的嘴巴張開了，轉頭看看對面，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哦，也許該叫前女友。

之前他還覺得交警的工作無聊，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如果讓他整天搞這個，他寧可騎摩托耀武揚威……啊不，是維持交通秩序。

甘鳳池半張著嘴巴看向魏正義，心想所謂的整理不會是他猜想中的那種吧？

「數字，一位數或是兩位數都行！」

因果設定有問題，甘鳳池以為自己聽錯了，「等下，你的意思是要我掏錢？這不是我的歡迎會嗎？」

「那他怎麼不做！？」

「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蕭蘭草很驚訝地看著他，「因為跟我對著干對你又沒好處，我可是一句話就可以把你打回原形的人啊。」

他把那串相互扣在一起的鎖遞過來，甘鳳池來回看了一下，馬上弄懂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鎖扣一一解下來，分別放在了桌子上。

——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再騷擾我，我就報警！

甘鳳池好奇地左右打量著，問：「我的工作就是整理這些案卷？」

魏正義說著話，把他帶到大桌子的對面，那裡配置了一套桌椅，桌上擺放著電腦和辦公用品。

「檔、案。」

他看不到裏面的狀況，但房間給人整體的感覺是乾淨明亮且很高檔的，對面牆壁貼紙的底色是深藍色的，當中勾勒著象牙色的花紋，中央空調溫度剛剛好，最神奇的是屋內還流淌著爵士樂，優雅舒緩的樂曲讓人的心情不由得放鬆下來，彷彿進入了高級餐廳。

說「堆」，可能還太含蓄了，那根本就是亂七八糟放了一地，還摞得跟小山似的。

拜託他只是調職，不是見工，需要問這麼仔細嗎？

「歡迎會不可以本人付錢嗎？」

可甘鳳池偏偏不敢跟他對視，兩人的目光碰到后，他就立刻把眼神閃開了，轉去打量對方的衣著。

話音未落，他就因為拿得太多導致手滑，檔案夾稀里嘩啦地一齊落了下來，他手忙腳亂地去救急，不小心碰到下面的一層，導致原本整理好的檔案也掉了下來。

「假日還來上班？」

「對不起，科長，我以為……不，我聽交警大隊的同事們都說冷案科科長是大媽，所以我就……」

啊對，都怪這裏環境太好，他都忘了自己報到的事。

他堆起虛偽的笑打招呼：「科長，讓你久等了。」

甘鳳池沒太大胃口，隨便點了幾道菜，蕭蘭草則雞鴨魚肉各點了一份，沒多久飯菜上來了，他招呼甘鳳池吃飯，自己卻一樣只吃了一口，接著開始就著青菜喝起米粥來了。

甘鳳池大聲回答：「為了正義而奮鬥！」

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從外面走進來。

蕭蘭草已經走到電梯門口了，催促道：「甘鳳梨，快跟上。」

蕭蘭草摸著下巴聽完報道，大踏步走出去，甘鳳池摸不著頭腦，急忙跟上，服務生也在後面叫：「先生，您的打包！」

甘鳳池憤憤不平地想著，忽然反應過來，瞪大眼睛重新審視這個人——他坐在科長的座位上，翻看自己的檔案，魏正義對他很恭敬……

除了長得好看外一無是處——您是在說自己嗎？

只要短期內他不再引發暴力事件。

您不老，您還可以禍害人間幾十年！

「沒有！」

男人這才抬起頭，推推眼鏡看了看甘鳳池，跑了過來。

蕭蘭草撂下這句話后揚長而去，甘鳳池繼續他的工作，至於所謂的歡迎會，他完全不抱期待——在他進警局的這一年裡，各部門他待的最長的也不過是三個月，簡直是月初歡迎會，月底歡送會的節奏。

「環保車，跑車耗油量大排氣量大又顯眼又占車位，除了長得好看外一無是處。」

「你是學數學的？」

案卷里保存了當事人的照片，被告眉清目秀，透著書卷氣，很難與強|奸犯聯想到一起，被害少女則染著黃頭髮，打了鼻釘，帶著這個年紀的孩子固有的倔強氣息。

飯後玩手機的他見得多了，玩智力鎖的他還是第一次遇到，甘鳳池懷疑這又是自戀上司的布局，他故意不說話，看蕭蘭草能撐多久。

一大桌子菜讓他一個人包圓，這明明就在惡整他，報復他叫「大媽」之仇，果然相由心生，這傢伙真夠小心眼兒的！

「不是不可以，不過這種情況一般都是從部門經費里撥的吧？」

「那這是……」

甘鳳池聽到了魏正義無奈地嘆氣說：「這位老前輩是我們科做得最久的，他叫白曉生，人很好的，就是喜歡買買彩票，每天九九藏書都在做中獎變富翁的夢。」

甘鳳池看看那份卷宗的外皮，跟其他的沒什麼不同，他好奇地問：「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們這裏常年人手不足，舊案太多了，好像永遠做不完的感覺。」

蕭蘭草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讓甘鳳池差點兒又想揍人了，作為家境殷富的富三代，讓他付一頓飯錢沒問題，但道理上說不通啊。

甘鳳池憤怒了，雖然現在知道了蕭蘭草不是大媽，並且還是個很漂亮的男人，但他對這個人的厭惡之情還是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你是在說我嗎？」

好吧，人家怎麼說也是科長，總不能讓科長幫他做事，那還是趕緊消失吧，別妨礙他做事。

電梯門打開了，蕭蘭草走進去，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說的話，甘鳳池很想去洗手間，但他也不想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要知道他加入警察隊伍，就是衝著刑偵部門去的啊。

「所以投桃報李，你付錢啊，今後你要在我這兒工作，你看我手下的人，要麼有錢，要麼有用，後者你不具備，只能用用前者了，好好乾，我會因材施教的。」

「沒有怎麼每次都是打出來的，最後一次居然在執行工作中暴打市民，你父母給你起這個名字真是有先見之明。」

甘鳳池一把把手機搶回來，上下打量蕭蘭草，出去了這麼久，也看不出他的美容護理做得怎麼樣，就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了，好像是蘭花香，不知道是什麼牌子，還挺好聞的。

「說個數字！」

「最近我們這兒有發生地震嗎？」

「我當然有。」

——錢很重要嗎？你不要總是錢錢錢……

「看尿色，你有點兒上火啊。」

躺椅上躺著一個人，他臉上搭著報紙，隨著他的坐起，報紙滑向地板，被他隨手一抄一疊，報紙就像是有牽引繩似的，飛去了桌上。

「我們要去郊外，沒廁所的，一定要先解決一下。」

「就是嘛，十幾二十年前的老案子有什麼好整理的，難道還期待能破獲……」

「哦，你是不是忘了帶筆？用我的，14K金筆，很配鳳梨仔你的身份。」

「沒有，就算有，我們的檔案櫃也有做防震措施，不會變成這樣。」

「錢是挺重要的，我租房子買車買衣服做美容都需要錢。」

甘鳳池盯著樓層指示燈一個個的跳，滿心期待這時候電梯不要故障，否則他就要出醜了。

又大又黑的八個字讓他確定自己沒走錯，可是怎麼感覺哪裡不對勁兒啊……不，是哪裡都不對勁兒！

「也……沒有什麼門路，湊巧，僥倖……」

問題太多了，所以甘鳳池不知道該從哪裡問起，便搖了搖頭。

也不知蕭蘭草是真信了他的胡說八道，還是懶得多問，低頭看著檔案不說話，就在甘鳳池提心弔膽等候的時候，門口傳來踢踏踢踏的響聲，有人穿著拖鞋進來了。

新聞報道說傍晚在塌方山區做修復工作的人員發現了白骨，馬上報了警，現在警方正在進行現場勘查，暫時還不確定是自殺還是他殺。

「你……你不會就是蕭蘭草蕭科長吧？」

袁媛覺得沒面子，當場提出了分手，甘鳳池事後打過好幾次電話，都被拒聽了，他心想等袁媛氣消了再說，現在反正沒事幹，試試看好了。

誤會了他的反應，魏正義解釋道：「我們科長不是偷懶，他這兩天其實是在休假。」

「你剛才喝了很多水，也要去的吧？」

「可是你卻來當個小警察。」

「你去洗手間拉我幹什麼？」

怎麼看男|公|關也不是工作敬業的那類人。

「我幫了啊，剛才不是幫你分揀了一份嗎？」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魏正義說：「我們科長說配件都要最好的，這樣才能促進工作慾望，這些都是他私人購置的，我們借光而已。」

這工作不難，但是煩瑣單一，甘鳳池起先是蹲著的，沒多久腿就麻了，改為盤腿坐著，先將檔案一份份地擺好，最後規整齊全放回架子上。

甘鳳池不屑地想著，照蕭蘭草說的加快車速，朝著現場一路奔去。

這位前女友袁媛是甘鳳池一個多月前在抄駕照時認識的，女孩很喜歡玩兒，長得也漂亮，身材又好，在他的追求下兩人開始交往，不過好景不長，袁媛很快搭上了別人，而且這個「別人」還特意帶她去他工作的區域挑釁他。

甘鳳池拿起地上的檔案夾，一股腦兒地塞到架子上，沒好氣地說：「我當然可以更快一些……」

椅子居然是高彈性真皮的，甘鳳池坐下轉了一圈，覺得很滿意——坐在這樣的座椅上聽音樂喝茶，舒適得可以說是頹廢了，這讓他想起交警大隊的硬板凳，忍不住懷疑大媽是不是有什麼後台，否則這些款項是怎麼撥過來的。

這人到底是在贊他還是在貶他啊？

老大說得很含糊，一副不想惹事上身的態度，他很感激老大的提攜，但其實很想告訴他——他並不想回交警大隊，他最想去的是刑偵一科，那是個所有警察削尖了腦袋都想擠進去的地方啊！

才怪……

「比起開車，我更喜歡坐車，不管是什麼車……加速，前面紅綠燈左拐。」

看著賬單上的金額，甘鳳池又不爽了，蕭蘭草像是明白了什麼，讓服務生先出去，品著茶說：「科里的椅子坐得還舒服吧，電腦用得也很順手吧，那都是我的錢買的。」

魏正義的眼睛開始發亮，甘鳳池嘆了口氣，粉碎了他的幻想。

看來不僅冷案科的畫風不對，連這個人的畫風也錯了，看他這長相這身段，該是去當男|公|關的，而不是出現在這裏。

他的目光掃了一圈，最後隔著一張椅子坐在了蕭蘭草的旁邊，服務生將菜譜分別放到他們面前，蕭蘭草說：「多點些你喜歡的菜，別跟我客氣。」

兩人並排九_九_藏_書站著解決完，甘鳳池長長地鬆了口氣，不用再擔心會失態了，一轉頭，忽然發現蕭蘭草在看他，從上看到下，再看向小便器。

瞪著那堆文件十幾秒，在確定事實無法改變后，甘鳳池認命了，蹲下來按照年份開始整理案卷。

聽著魏正義的介紹，生平頭一次，甘鳳池在自我介紹的時候，不再為自己的名字自慚形穢了，因為這個部門所有人的名字都是那麼另類！

檔案室房間很大，又沒有窗戶，雖然熒光燈都開著，卻仍然很陰暗，站在檔案櫃的前方看過去，一排排的鐵架整齊排列著，冷靜肅穆，讓人不由自主地繃緊了神經。

一口氣沒順利喘上來，甘鳳池被嗆到了，他斜眼打量蕭蘭草，蕭蘭草低頭玩手機，對這輛多少人都恨不得弄到手的車毫無興趣，他不屑地撇撇嘴——就裝吧，心裏肯定想要這輛車想得不得了。

「案卷厚度不一樣。」

被戳破底細，甘鳳池不言語了，蕭蘭草低頭繼續翻看檔案，他也偷偷繼續觀察蕭蘭草——西裝名牌，領帶名牌，手腕上的表名牌，鞋看不到，不過肯定也是名牌。

甘鳳池看完，評論道，蕭蘭草看看他，他指著文件說：「我只是概括了被告律師的說辭，不代表我個人的立場。」

甘鳳池不由分說，把蕭蘭草拉進了洗手間。

男人是跟魏正義完全不同的類型，如果說魏正義是英俊，那他則比較接近俊美，尤其是那對眼睛，甘鳳池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的眼睛會長得這麼媚，丹鳳眼生在男人身上原本會很妖艷，但男人給人的感覺卻是英氣。

蕭蘭草抬頭看向他，一臉的驚訝，那表情就好像在說——看你這傻樣還會做算術題？

「不要了。」

「你看起來挺忙的。」

「他懶。」

甘鳳池一邊這樣說服自己，一邊分揀檔案，就聽蕭蘭草說：「對了，今晚聚會，歡迎新人報到，你有什麼忌口的嗎？」

蕭蘭草滿意地點頭，他將鎖扣重新對回去，說：「為了感謝你幫忙解謎，這頓飯就你請了。」

「你不是叫甘鳳梨嗎？歲數也不大，所以叫你鳳梨仔挺適合的。」

這麼一想，他就更無聊了，轉轉酸痛的脖子，又站起來在走廊上來回走了幾圈，轉頭看看剩下的工作，覺得反正不急，沒必要那麼快地干，便坐下來掏出手機打給他的女朋友。

「所以？」

這男人的側臉也是夠美的，甘鳳池突然覺得蕭蘭草還是不適合男|公|關，他的氣質應該去混影視圈，套句流行語，就是——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偏偏靠才華……假如熱愛美容也算是才華的話。

甘鳳池氣恨恨地把金筆奪了過去，筆很精緻，頂端刻了個蕭字，應該是特別定製的，他氣極反笑，自暴自棄地說：「I have a pen，I have a pine apple，AH，Pen Pine apple Pen。」（我有一支筆，我有一個菠蘿，啊，筆菠蘿筆。）

蕭蘭草還真幫他做了，把他手裡的檔案抽出來，放回架子上，但馬上又取了下來，打開翻看。

「我都忘了，你是數學天才啊，你一定可以的。」

甘鳳池可不是傻瓜，看蕭蘭草不吃了，他也不吃了，讓服務生上了茶，他專門品茶，還以為蕭蘭草會另外想辦法折騰他，或是旁敲側擊他的身份來歷什麼的，誰知蕭蘭草吃完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智力鎖，聚精會神地擺弄起來。

「魏正義？」

甘鳳池回過了神，慌忙把檔案雙手呈上，男人接過去翻看著，隨口評價說：「你很厲害嘛，調去哪個部門都超不過三個月，心理醫生說你有暴力傾向……」

「檔案外皮是一樣的，很有可能是一開始檔案就搞錯了，誤送到了這裏，後續操作的人也沒留意到，就封檔了。」

「這是你的座位，文具我都幫你準備了，還有什麼需要的，你跟我說，這裡是茶水間，咖啡、紅茶、綠茶、花茶什麼都有，你喜歡什麼飲料，可以填表登記……那邊是洗手間，休息室旁邊是檔案室，你需要的舊案資料，都可以去那裡查找。」

冷案科科長蕭蘭草，這名字一看就是大媽才喜歡用的那種，簡直徹頭徹尾都散發著濃濃的淳樸的鄉土氣息。

「人家這麼有錢，找什麼女人沒有啊，為啥要冒險強|奸她呢，明明是她想藉機勒索。」

「是的。」

蕭蘭草走到甘鳳池剛才整理的那堆案卷前，嘖嘖道：「做事還挺麻利的，不愧是數學系畢業。」

「不是……太好……」

「那還挺好養的，那我就定金龍酒店，我跟那家老闆認識，有打折優惠，從這裏走兩條街就是了，三樓，六點半。」

「大媽？」

「本來就沒算你的份，讓有錢人打包，簡直就是羞辱你的人格。」

——徐少比你強多了，至少他肯為我花錢，你噁心死了，騙人都沒誠意！

男人向他伸過手來，甘鳳池急忙跟他握了手，魏正義看到了桌上放的檔案，說：「我聽說今天有新人來報到，就是你吧？」

魏正義率先走進去，甘鳳池跟在後面，越往前走，越感覺空氣在沉澱，規格統一的卷宗按照年份依次擺放，上面標的數字帶著久遠的年代感，冰冷而又沉重。

甘鳳池故意說：「科長，你會這樣說，一定是沒摸過跑車，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開得起法拉利的，但只要你碰一次就戒不掉了，想開嗎？我們可以交換。」

「我想也是。」

蕭蘭草的手停了下來，看著甘鳳池，細長的眼眸微微眯起，莞爾一笑。

蕭蘭草可不管他什麼道理，叫來服務生買單，他把賬單遞到甘鳳池面前，看看他的臉色不太好，擔心地問：「鳳梨仔，你應該有信用卡的吧？」

「要我來試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