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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宗編號04 珠寶謎情 第十六章 別墅里的骸骨

卷宗編號04 珠寶謎情

第十六章 別墅里的骸骨

甘鳳池用嘴銜住手電筒,掏出筆記本將蕭蘭草的提醒記下來,為了下次不再被嘲笑,他提醒自己今後也這麼做。
馮震沖他笑,甘鳳池也笑了,改問:「那你們發現什麼了?」
「兇手真是個兇殘的傢伙。」回想資料里的照片,他發出感嘆。
「你這是在說我的鼻子比狗鼻子還要靈嗎?」
「不知道。」
「干我們這行的要是沒個本事,早就下崗了,突然來了這麼多警察,是不是找到金條了?還是找到珠寶大盜了?」
蕭蘭草的反應讓甘鳳池稍微振作起來,這至少表明領導對他的能力還是肯定的,他將筆記本放去蕭蘭草那邊,拿起筆寫了一行英文字母,下面另起兩行寫下英文字母和對應的阿拉伯數字。
他向後一晃,正要下車查看,大餅臉退開了,隨後車門拉開,一個戴著貝雷帽的男人探進頭來,他一身牛仔T恤,背著斜肩背包,脖子上掛著單反相機,摘下帽子,露出世故的笑容,這模樣就差在臉上寫著「我是記者」四個字了,這個人甘鳳池認識,他是曾經幫他們提供線索的記者蘇揚。
「哪有,我以為你對這些不感興趣。」
「喔……」
蕭蘭草聽完他的判斷,沒有說話,甘鳳池有些忐忑,問:「我是不是哪裡說錯了?」
難得看到領導親自上陣,還這麼有幹勁兒,甘鳳池也不甘示弱,揮動鐵杴用力鏟,坑越來越深,甘鳳池的手臂發酸,正要停下來休息一下,腳下傳來響聲,他的鐵鍬不知道碰到了什麼,被卡住了。
「暫時沒有,多年前埋的屍首了,可沒那麼容易就查清楚的,」馮震將車鑰匙丟給他,「蕭蘭草科長坐別的車走了,這是他讓我給你的。」
「走吧。」
蘇揚皺起了眉頭,看到他的反應,甘鳳池後悔得差點把舌頭咬下來—為什麼要亂說話?叫你嘴賤叫你嘴賤,蘇揚上來了興趣,追著問:「你說的侯三不就是傳說中的珠寶大盜之一嘛,這又關他什麼事?難道你們抓到他了?」
「你知道什麼?這叫時尚,」甘鳳池沒好氣地問:「你來找誰?」
等甘鳳池配合同事調查完現場,又錄好口供,天已經蒙蒙亮了,新聞記者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了消息,一大群人趕過來想搶第一手資料,都被攔在了外面,甘鳳池折騰了一晚上,連口水都沒時間喝,他靠在門旁邊的柱子上喘氣,問馮震,「你們每次不是都封鎖得很嚴嗎,上次的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
甘鳳池沒想到蕭蘭草把現場報告看得那麼仔細,連腳印部分都注意到了,掏出筆記本,在上面追加自己需要學習的部分,又探頭仔細看院子,「那他們當時是在看什麼?難不成王富把偷來的金條埋在院子里?」
「嗯,他們說的跟你說的差不多,所以一切都要重新再調查了,希望正義跟緊孫遠航,可別讓他也找機會自殺。」
「啊?科長你是說……」
「切!」馮震不屑地揮了下手,掉頭回去了。
洋樓四面建了圍牆,圍牆外還有樹木,這一帶相同的建築物有好幾棟,但因為彼此隔得遠,又有圍牆和樹木遮蔽,所以隱私保護很好。
連續幾天沒休息,馮震的臉色不太好看,甘鳳池沒敢惹他,找了個借口想離開,被馮震叫住,說:「這裡有我們就行了,你去外面的警車歇會兒。」
「這怎麼好意思呢。」
「嗯,趙有福不傻,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暴露的,他這麼急著逃跑或許還有其他更重要的理由。」
甘鳳池心裏有事,他推開車門把蘇揚攆了下去,蘇揚還不甘心離開,又轉頭說:「保持聯絡哈,我有新消息馬上通知你,到時案子破了,別忘了讓我做獨家報道。」
「這不是手電筒,是勘查燈,是用來檢查現場的工具,室內燈光太亮了,容易讓人忽略很多細節。」
「鳳梨仔,你該去的地方是醫院。」
「國外的伺服器?不會是兇手自己傳的吧?」
「那你是怎麼發現的?」
甘鳳池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位蕭科長,看他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他提起警覺,說:「是一樣的,一樣不會說。」
二樓除了兩間卧室外還有個小客廳,蕭蘭草直接進了客廳,甘鳳池跟在後面,一進去,他就聞到了怪異的氣味,急忙捂住鼻子—雖然血案現場已經處理過了,但門窗緊閉,血腥氣不容易消散,就演變成了現在這種狀態。
這些洋樓幾乎都沒有亮燈,再加上不是繁華的地角,晚上看起來有點荒涼,這裏應該是作為別墅來使用的,蕭蘭草掏出橡膠手套遞給甘鳳池,下巴沖他一甩,示意他跟上。
花草長得好不會是因為用了好肥料吧?想到這個可能性,甘鳳池背後一陣惡寒,等他回過神,蕭蘭草已走開了,他抖了抖,覺得科長能做出這樣的聯想,也是挺可怕的。
「So?」(所以?)
「喲,懂得反省了,那一畫板砸得有價值。」
「真的?」
蕭蘭草低頭吃飯,沒理他,甘鳳池覺得無趣,翻著筆記本上的記錄,想看看有沒有忽略的地方,他翻了一會兒,蕭蘭草突然說:「趙有福好像對你的記錄感興趣。」
「這些花的品種不便宜,有錢人就喜歡附庸風雅。」
甘鳳池覺得蕭蘭草說得有道理,但……為了不打擊領導的自信心,他小心翼翼地說:「科長你忘了還有種可能是—被害人在躲避兇手的追殺時慌不擇路,誤將窗帘扯開了,隨即被兇手從背後捅刀,所以窗帘呈九-九-藏-書半開的狀況只是巧合。」
「那當然,同夥死了,他才更安全。」
蕭蘭草暫停鋤土,抬起頭笑眯眯地看過來,甘鳳池嘿嘿冷笑,心想蕭狐狸,我要是信你胡說八道,我就跟你姓。
蕭蘭草無視了他的吐槽,觀察著眼前的花卉,問:「鳳梨仔你的傷不妨礙使力吧?」
蕭蘭草走到車位,甘鳳池生怕被丟下,搶先撲到了車上,蕭蘭草說:「你好幾天不回家,撐得住嗎?你媽還不知道你受傷吧?」
「沒事,又不是什麼大傷,我撐得住。」
不不不,他們現在完全沒頭緒,一點線索對他們來說都是新希望,肩膀被拍了拍,蘇揚問他,「老實說,孫遠航是不是珠寶大盜的合伙人?」
「經驗是跌跟頭跌出來的,這比別人提醒你要好記多了,先去醫院,確定沒事了再過來。」
蕭蘭草點點頭,甘鳳池馬上說:「但趙有福自殺時,我沒有看到現場還有其他人……」
看到他的反應,蕭蘭草知道他想明白了,微笑說:「兇手的作案手法或許會千變萬化,但習慣是不會改變的。」
這更堅定了甘鳳池的推測—屍骨是侯三,他為了銷贓,將珠寶案中獲得的錢藏在王富的後院里,出於某些原因,王富殺了他,吞了他偷盜來的財富,侯三沒想到王富會害自己,所以對他沒有戒心,甚至將後背朝向他,問題是王富是不是珠寶大盜中的一員?
四下里黑洞洞的,甘鳳池睡迷糊了,一時間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蕭蘭草沒回答,下了車,甘鳳池急忙鬆開安全帶,拿起包跟著下去,車外也很暗,只有遠處的路燈在夜裡散發著淡淡的光芒,藉著燈光,甘鳳池看到了眼前打造氣派的三層小洋樓。
蕭蘭草看過來,笑容里不難看出內里的殺意,甘鳳池發現自己得意忘形了,他及時換話題,「要不我教你一種豬圈密碼,那個很好玩又容易記。」
蘇揚倒是會察言觀色,嘖嘖嘴,沒有追問下去,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甘鳳池看看表,睡了才半個多小時,原本還打算睡一覺補充下體力的,卻被這個不速之客給攪黃了,說:「你們記者的鼻子可真夠靈的,你是怎麼打聽到這裏的?」
甘鳳池接了鑰匙,從王家別墅出來,外面圍的人更多了,除了記者外,還有好多看熱鬧的人,還好這次封鎖得比較快,讓他們沒機會拍視頻上傳網路。看到他出來,有人立刻將鏡頭對準他,甘鳳池早有準備,低下頭一溜小跑上了車,開車離開。
「不回家?」
蕭蘭草拿過筆記本仔細看起來,甘鳳池看在眼裡,心情突然輕鬆下來—原來科長也有不擅長的東西,那就說明只要自己肯努力,是可以追上他的步伐的。
「下去看看。」
「那我跟你一起去!」
「習慣就好了,反正我記憶力好,再複雜都沒問題……」甘鳳池說完反應了過來,抬頭看蕭蘭草,「啊科長,你不會是年紀大了記憶力減退吧?也是,三十多歲是跟二十多歲沒法比,不過這點好辦,輸進電腦讓老白幫忙,他分分鐘就幫你破解。」
聽了蕭蘭草的話,甘鳳池覺得自己的膝蓋有點疼,提醒道:「作為警察,仇富的心態不可取。」
「活到老學到老,這玩意兒說不準啥時能用上……你不會藏私吧?」
「開什麼玩笑,案子沒解決,回家也睡不著。」
「你不信我也該信舒法醫嘛,她不會判斷錯誤的,所以趙有福是自殺,這一點確鑿無疑。」
現在是秋天,果然是多事之秋啊。
「不是他還是誰?」
甘鳳池語塞了,因為蕭蘭草的提示讓他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珠寶案大盜是四個人,但是在別墅行兇的是兩個人,加上王富、趙有福,還有神秘的兇手,就變成了五個人,人數對不上,也就是說他的推論哪裡出錯了,他想了想,猜測在別墅行兇的兩個人中有一個是被雇傭的,從兩人作案的手法來看,不排除雇傭的可能性。
甘鳳池鏟著土發出嘆息—「在我加入警察隊伍的時候,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幹這種事。」
「事在人為,我買通了隔壁鄰居,從他們後院繞了個大圈才轉到這邊來,」蘇揚自來熟地上車坐下,看看他的頭,驚訝地問:「鳳梨仔,幾天不見,你怎麼變鳳梨粽子了。」
就算有事他也會說沒事的,免得某人又嘰嘰歪歪說什麼有錢人都嬌氣的話。
「因為你看不到背後,在那種狀況下,人的反應和警覺性一定不像平時那麼靈敏,只要那個人在你身後不發出一點動靜,你根本就想不到還有其他人的存在,還有,你確定你看到的那把槍是趙太太說的幾年前買的那一把嗎?」
「有道理。」
「你當警犬是哮天犬,萬能的啊,」蕭蘭草剛好從後面經過,聽到他的嘟囔,回道:「通常地面三十厘米以下,警犬就聞不到了,更別說還是多年前的骸骨。」
「是因為擔心被我們步步緊逼,趙有福會說出珠寶案的真相嗎?」
舒清灧說屍骨屬於三十歲上下的男性所有,死亡至少有十五年以上,右手腕骨曾在成年後斷過,因為沒有正常接骨,導致出現畸形,侯三曾在年輕時因為偷盜被打斷過手,他跟王富又是表兄弟,所以屍骨是侯三的可能性很大,就等提取骨骸的牙型后再進行進一步的調查。
「So,趕緊幹活,熬夜對皮膚傷害很大,早點幹完早收工。」
甘鳳池一愣,以蕭蘭草的辦九_九_藏_書案經驗不可能看不出問題,所以他想科長是在考自己,他不敢怠慢,說:「用刀的那個下手既快又狠,一刀直插心臟,是個老練並且狠毒的人,而且作案時非常冷靜,現場這麼血腥,卻沒留下一點線索,足見他在這方面很有經驗;另一個的精神狀況比較不穩定,我看過法醫鑒定,他六次擊打死者頭部,但實際上受害人在被第一次打中時就失去了反抗和求救的能力,可他還是連續擊打,排除仇殺的線,說明兇手當時的情緒很激動,他的行為只是單純的發泄。」
「是。」
「不,你的體內也沒有查出這方面的藥物,他是自殺沒錯,不過自殺也分自主和人為,張皓的屍檢不一樣也被判斷說是自殺嗎?但實際上他殺的可能性很大。」
「怎麼會?這玩意兒可挺貴的。」
「沒問題,記得交學費。」
路上他打電話給蕭蘭草,說了從蘇揚那裡聽到的消息,蕭蘭草說這是條重要線索,交代老白深入調查,又問他,「精神頭不足啊,你是沒睡好還是在蘇揚那吃虧了?」
沒多久陳謐過來給他們送茶,甘鳳池看他很氣憤,小聲問:「沒事吧?」
「小子,你想到的我們也早就想到了,但想到又怎樣,追蹤不到有個屁用啊。」
這裏的土質比想象的要鬆軟,兩人分工合作,不多一會兒就挖出了一個大坑,蕭蘭草又去雜物房找了一把鐵鍬,跟甘鳳池一起鏟土。
「謝了,豬圈留著圈你自己吧。」
後院門那邊傳來腳步聲,這次不用甘鳳池趕,蘇揚就主動跑掉了,等他離開,甘鳳池回到院子里,現場調查差不多都結束了,白骨也被運走了,馮震在做收尾工作,看到他,說:「你們科長先回去了,讓我告訴你去醫院複診,把頭治好了再回局裡。」
「沒有,鳳梨仔,做任何事不能太高估別人的智商,但也不能低估,我會這麼肯定是因為趙有福那天下午除了給他老婆打電話外,就沒聯絡過其他人,一通都沒有,他們夫妻倆的通話時間一共三分鐘,就是在綁架你的半小時之前,內容大致就是交代遺言。」
甘鳳池相信舒清灧的經驗,可是等了一天,期待的結果和有力的線索都沒等到,他有點沮喪,垂頭喪氣地回了辦公室,老白已經走了,蕭蘭草說他記掛著女兒,去醫院了,他拿起外衣準備離開,見甘鳳池精神不濟,便說:「該養病時養病去,在這兒耗時間也找不到線索。」
「我跟你一樣。」
「或許那就是最關鍵的地方,你覺得那是同一把,但實際上趙有福拿的可能是假槍,是用來騙你的道具槍—他在你面前自殺了,等警察到達時,地上只有一攤血,人逃之夭夭,大家雖然會猜測許多可能性,但不會懷疑他的死亡,因為你是最好的證人。」
「瞧您這話說的,我雖然是富三代,但是是一位有志氣的富三代,一點傷就去跟長輩說,當我是媽寶啊。」
交手的第一個回合他就敗了,甘鳳池很不忿,不過好奇心佔了上風,問:「你這又是從哪打聽到金條跟珠寶大盜的。」
甘鳳池心裏湧起了不太好的預感,他將沾在物體上的沙土陸續撥開,這次他們看清了物體的形狀—一截完整的成人手骨,原來剛才他那一鐵鍬就卡在手骨指節當中。
屍骨的后顱骨有兩處深度凹陷,這是被害人的致死原因,兇器是鐵鎚之類的物體,另外大家還在坑裡發現了一塊金條,也是唯一的一塊,它被壓在屍骨下面,在屍骨被抬出后才露出來。
「屬下被騙了你還笑,你是我們的科長嗎?」
「不不不,我純屬好奇想知道。」
甘鳳池被問得猝不及防,差點問出「你怎麼知道的」這句話,還好他臨時把話咽了回去,但表情卻沒能成功轉換,蘇揚觀察著他的反應,撲哧笑了,「新人,你還要多加鍛煉啊,這要是換了蕭蘭草那狐狸,我就算下十個套也套不住他。」
甘鳳池心想原來他們之間還有這麼層關係,這麼重要的線索他們居然沒發現。
「趙有福不是他們殺的,這兩個人的行兇手法直接殘暴,而在趙有福和張皓的案子中兇手卻是智慧型罪犯,如果你的內訌殺人的假設成立,那張皓又是誰殺的?」
「但他們卻偏偏合作了,要麼他們之間有絕對的信任,要麼就是冷靜的那個必須依賴暴躁的那個,比如暴躁的人了解別墅的安保系統,在進來時做了切斷處理什麼的。」
「當然是來找蕭科長問情況的,不過看起來不太好進,幸好你在外面,問你也是一樣的。」
一聽這話,甘鳳池警覺了,難怪他一直感覺不對勁兒,蕭蘭草的話提醒了他—趙有福的死和張皓很像,都是自殺,但都有他殺的嫌疑……
「這樣真的行得通嗎?別忘了事後弄一攤血跟爆頭死亡的血濺形態是完全不同的。」
蕭蘭草用勘查燈在小屋子裡照了照,很快找到了鋤頭,他拿起來掂了掂,又拿出一個鐵鍬遞給甘鳳池,甘鳳池接了,跟隨他來到後院。
「我可沒說王富跟珠寶案有關,我是說王富跟幾個出事的人有關係,他以前跟小三有個私生子,那個私生子和孫遠航的小兒子剛好在同一所學校上學……」
「你等等,你說的孫遠航是不是張皓的繼父,那個珠寶店老闆?」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記者跟你們警察的工作性質很像,除了調查和追蹤外,還需要準確的推理判斷……」
九-九-藏-書「喔……」
「那我先來。」
「這是紀律問題,不管你問誰,誰都不會說的。」
「這還叫簡單?這要記多久啊?」
「也就是說那個神秘的第三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活?」
「你確定?你再好好查查,也許有遺漏……」
「沒準備你的份,因為沒想到你會跟來,你就用手電筒好了,我送你的那個還留著吧,別告訴我上個案子一結束你就丟掉了。」
蕭蘭草也聽到了,停下來,甘鳳池看看他,說:「不會是真的挖到金子了吧?」
「甘、鳳、梨,我還不到三十。」
「行不行得通是其次,關鍵是教唆者讓趙有福認為這樣行得通—利用假死來金蟬脫殼,他們肯定有一大筆幕後資金,回頭換個身份去國外或是去哪裡都可以逍遙過一輩子,趙有福相信了他的話,照他說的操作,卻沒想到假槍被換成了真槍。」
「小錢而已,不用了,科長你還是留著交房租吧。」
「不確定,但都是槍,這……很重要嗎?」
聽了這話,蕭蘭草笑眯眯地看他,就在甘鳳池猜想他是不是要報復自己的時候,他往警局的停車場走去,說:「那作為答謝,我送你回醫院吧,你還沒好利索,需要休息。」
蕭蘭草順著客廳轉了一圈,來到窗前,用勘查燈照外面,甘鳳池很想提醒他不要這樣做,以免有人經過被嚇到,蕭蘭草先開了口,問:「理由?」
「大概是怕外面有人看到吧?」
落地窗帘拉到一半,當中露出很大一個空隙,甘鳳池走過去抓住窗帘來回拉了拉,看看屋裡,又探頭往外看,外面光線不足,只能隱約看到後院種著的花草,院牆外是什麼狀況無法知道。
「看起來很有趣,教我下。」
蕭蘭草把手裡的勘查燈交給甘鳳池,脫了外衣,隨手丟去一邊,揚起鋤頭對著花草來了一下,幾鋤頭過後,原本生機盎然的花卉都被斬斷了,落到地上,甘鳳池皺著眉往後退了兩步,提醒道:「科長是你說這些花挺名貴的,要是什麼都沒挖到,回頭怎麼解釋?」
傍晚,趙有福的屍檢結果出來了,他在自殺前沒有服用過任何藥物,手槍調查方面也沒有找到新線索,趙有福的老婆見他自殺了,害怕有什麼事會連累到自己,不用警方詢問,就主動把知道的事詳詳細細說了一遍—她對趙有福公司的事不了解,不過交出了他偷藏在家裡的私賬,還說那把槍好幾年前他就買了,她也知道老公的生意不幹凈,但懶得過問,至於十幾年前趙有福的經歷她就更不知道了,只聽他提到過是做生意發財的。
「如果怕被看到,正常的做法不該是拉上窗帘嗎?不,主人在休息時窗帘已經是拉上的,所以窗帘是兇手拉開的,如果他跟被害人曾經是同夥,那就不存在怕開燈暴露身份的可能,也就是說順序應該是原本是開燈的,但兇手為了看清外面的狀況關上了燈,就像我們現在這樣。」
「我沒事。」
這邊沒有新聞記者吵鬧,甘鳳池靠在椅背上不多一會兒就打起盹來,睡得正香,耳旁傳來敲打聲,他迷糊著睜開眼,頓時嚇了一跳,車窗上緊貼著一張大餅臉,眼睛還瞪得老大,剛看過一具骸骨,甘鳳池還沒從狀態中撤離出來,首先的反應就是又一具屍體橫空出現了。
甘鳳池沒好氣地說,等車開出去了,他問:「你剛才說凡事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想說被藥物刺|激導致神智混亂的那個人是我?所以我才會看到趙有福自殺?」
陳謐大概也覺得剛才做得過分了,他匆匆走掉,蕭蘭草繼續在筆記本上練習密碼排列,說:「所以說任何事不能只看表面,有時候哪怕是自己的眼睛也不能完全相信。」
「鳳梨仔,也許真是這樣。」
聽蕭蘭草的意思他是準備留宿警局,甘鳳池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說:「我也去。」
「那你呢?」
「重點就是最近出的幾件案子都跟當年的珠寶案有關,雖然這部分警方沒提到,但只要稍微查一下就能查得到,比如那個保安啊,或是王富啊,或是趙有福啊,他們之間彼此都是有關係的……」
咱們局裡口嫌體正直的人還真不少啊,甘鳳池趴在車窗上看著院門關上,突然覺得刑偵一科的同事還挺可愛的。
頭頂傳來低笑聲,甘鳳池仰頭看去,就見蕭蘭草注視著手骨,一臉玩味的表情,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狐狸科長該不會從一開始就知道這裏埋著屍骨吧!
「沒有,你說得很對,但正因為如此,才讓人感覺矛盾。」
他張張嘴,吐出來的卻是—「這招挺靈的,回頭科長你教教我吧。」
「您別這麼說,每次看你沒錢還要咬著牙去付,我才不好意思呢。」
蕭蘭草把最後一排密碼寫完,將筆和筆記本還給甘鳳池,甘鳳池跑去付了錢,他從店裡出來,蕭蘭草掏出錢包要還錢,甘鳳池拒絕了。
甘鳳池從包里掏出手電筒照向四周,一樓是客廳,當中擺放著價格不菲但看上去有點土氣的傢具,靠牆是古董器皿,再往上看是華麗的水晶吊燈,透過水晶吊燈可以看到對面牆上掛的肖像油畫,畫像里的人有些胖,留著小鬍子,氣質跟他的傢具挺般配的,原來這裡是富豪王富的別墅,不久前曾發生過血案的地方。
「這是哪裡?」
「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好了好了,八卦說完,你趕緊走吧,要是被別人看到,你就麻煩了。」
兩人來到白吃粥鋪read•99csw.com,客人只有小貓三兩隻,楊菁不在,陳謐也不在,甘鳳池想陳謐來這裏打工大概不是為了錢,而是找機會接近學妹吧。
「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蕭蘭草伸手指向二樓客廳的窗戶,「兇手關了燈站在窗前,當然是為了看清院子里的情況,他們在找侯三,但侯三死了,王富為了證明這一點,帶兇手去窗前看,從樓上看去,這裏的花草生長得特別茂盛,而同一個院子,其他地方卻是盆栽,你不覺得很不協調嗎?」
蕭蘭草轉了個身,去了角落裡的雜物小屋,小屋子掛著簡易的鐵鎖,他摸摸口袋,掏出鑰匙串,上面拴著細鐵絲,他把鐵絲插|進鎖口,來迴轉了幾下,啪嗒一聲,鎖開了,甘鳳池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有心說三更半夜在人家院子里撬鎖,科長你就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嗎?
「我沒聽錯吧?科長你讓我教你?」
被鼓勵,甘鳳池信心倍增,用手電筒照照牆上的圖符,說:「我猜這是一種暗示,豎代表人,橫杠代表幹掉,珠寶大盜一共四個人,原本應該是四豎,後來他們內訌,所以變成了兩豎,是不是在說他們要殺掉兩個人?」
「不,從現場腳印來看,被害人是以普通的步行狀態走到窗前的,你的推測不合理。」
他移動手電筒,首先看到牆上那個兩豎一橫的圖,兇手殺了人後馬上蘸了血寫的,所以很多血線順著字跡流下來,在燈光下透出詭異的顏色,地上和真皮沙發上還依稀看得到褐色,繪圖人形也在,一個倒在窗前,一個仰卧在沙發上,甘鳳池看過資料,知道倒在沙發上的是王富的情人,她的頭部被青銅擺件連續砸中導致死亡,而王富是后心被刺中,順著窗戶倒在地上。
蕭蘭草順著螺旋樓梯去了二樓,甘鳳池跟上,說:「你好像對這裏很熟悉,是不是來過?」
「不,白天如果什麼都沒挖出來,那多丟人。」
甘鳳池不敢怠慢,找了個平穩的地方支起手電筒,等蕭蘭草把土都鋤鬆了,他開始一杴一杴的鏟土,夜深了,燈光斜照在院子里,附近沒有人經過,否則看到的話,一定會認為他們是倆盜賊。
「包得跟粽子似的,還說沒事,趕緊去休息,免得回頭你們科長說我們不體恤下屬。」
「可惜他看不懂,除了我自己誰都看不懂,好歹我也是麻省……」
「侯三?」
「請說重點。」
「我不是一定要吃過豬肉才知道豬是怎麼走路的,先生,要查別墅內部構造很簡單,就看你有沒有這個心思。」
蕭蘭草看了他一眼,甘鳳池從那眼神里看到了鄙視,他決定下次進現場之前一定要做好功課。
「我有些事情要去查。」
「既然你不知道侯三的事,那怎麼肯定王富跟珠寶案有關?」
「沒事!」
「不會挖不到的,你沒發現這裏的花長得特別好嗎?」蕭蘭草用鋤頭碰碰旁邊的花盆說:「其他地方都用花盆,只有這一片是直接栽種的。」
蕭蘭草也說過類似的話,甘鳳池語塞了,抱著最後一線希望,他問:「那他在綁架我之前聯絡過什麼人?那些人有沒有跟珠寶案或是王富有關?」
至於是什麼理由蕭蘭草沒說,甘鳳池還想繼續問,可睡意涌了上來,他靠在椅背上隨著車的顛簸睡著了,直到蕭蘭草把車開到了目的地他才睡醒。
「不錯,如果我是兇手,絕不會選擇這樣的搭檔,因為跟豬隊友合作,分分鐘都是會被害死的節奏。」
蘇揚察言觀色,說:「不能怪你們沒注意到,王富特別意喜新厭舊,身邊的小三一個接一個地換,這個都是多年前的了,拿了他一大筆錢就跟他斷絕關係了,我還是碰巧從跑名人八卦的同事那兒聽說的,你們查的都是大案子,對有錢人的風流韻事肯定不感興趣的。」
「你認為他就算髮現了會跟我說嗎?」
甘鳳池看過去,那人去櫃檯付了錢,低著頭離開了,他的走姿有點奇怪,遠遠看去右腿有些拖,陳謐也看到了,停止了抱怨,甘鳳池說:「原來那人腿有問題啊,都不容易,相互理解下。」
報案不久,蕭燃就帶人趕了過來,最近多事之秋,大家特別忙,都以局為家了,蕭燃一聽說在王富的院子里發現了屍骨,馬上聯絡了法醫和鑒證人員,在大家的協助下,一具完整的屍骨被挖了出來,甘鳳池不是第一次遭遇這種事,算是有經驗了,他配合同事的調查,又留意舒法醫報的初步檢查結果,發現骨骼特徵跟侯三非常像。
「矛盾?」
甘鳳池戴上手套,跟隨蕭蘭草穿過鐵制的院門走進去,蕭蘭草來到房門前,掏出鑰匙開了門,正門跟旁邊的落地窗都安裝了安保裝置,但沒有通電源,只是個擺設,進了裏面后,蕭蘭草掏出燈打亮了,徑直往前走,甘鳳池說:「這裏的電都斷了,幸好你拿了手電筒。」
「呵!」
甘鳳池還特意看了趙有福自殺那晚公寓的監控錄像,他是單獨實施綁架的,保鏢一個都沒帶,開車離開公寓的時候,監控鏡頭拍到了他的臉,他表情平靜,完全不像是陷入瘋狂狀態的人,甘鳳池不死心,問:「他會不會是被催眠了?你們知道催眠這門技術很厲害的。」
「哎呀,不要這麼死板嘛,咱們誰跟誰。」
「他是不是發現什麼線索了?」
「我不甘心啊,我一直監視的人死了,這明明是我失職,我正想著怎麼挽救。」
「我……就是隨口這麼一說,不會真的……真的是這九_九_藏_書樣吧?」
蕭蘭草找了個最裡面的座位坐下,他點了幾個菜,甘鳳池沒胃口,吃了幾筷子就放下了,趴在桌上跟筆記本眼對眼,這模樣像極了受了挫折處於自閉期的小動物,蕭蘭草看得好笑,說:「看來你在鑒證科沒問到想知道的情報。」
「你是說王富被殺那次?那是清潔公司的人來打掃時發現的,偏巧附近有一家人在聚會,一大群年輕人聽說出事,就跑過來狂拍,雖然後來制止了,但視頻還是傳去了網上,刪了東家來西家,還有人是藉由國外的伺服器上傳的,追蹤不到上傳的IP,否則網警早出動警告了。」
在蕭蘭草的指揮下,甘鳳池跳進坑裡,伸手在卡住鐵鍬的地方摸了摸,東西堅硬,他撥開周圍的沙土,光束照在地上,沙土撥開后,掩蓋在下面的東西呈現在他們眼中,沒有甘鳳池想象中的金光閃閃,而是一節節土灰色的物體。
「這其實很簡單的,愷撒密碼最大的特點就是移位對應,通常的做法是移位3,歐美網路上也流行移位13,就是rot13,我的習慣是rot6,因為我六號出生,所以這個a、b、c、d對應下面的G、H、I、J,以此類推,你英文好的話,直接寫英文,反之,寫拼音什麼的也一樣,文章中夾雜數字主要是為了防止有人破譯,如果對方知道了你的習慣移位,那就等於你把自己家的房門鑰匙給他了,所以數字我的設定移位是不一樣的……」
什麼跟我一樣?這樣做難道不是你自己的選擇?甘鳳池問:「咱們就不能白天來嗎?」
咦!甘鳳池把目光從筆記本上移到蕭蘭草身上,就見他看著自己的本子,臉上難得地露出好奇的表情。
刑偵一科的同事去調查了趙有福父母那邊的情況,趙有福父母已經過世,他沒有兄弟姊妹,親戚間也沒有走動,唯一打聽到的是趙有福年輕時好勇鬥狠,跟人學過一些拳腳,大家都挺怕他的,後來他高中畢業就出去找工作了,之後的事親戚也不了解。
正對著窗戶的地方栽種了月季、芍藥還有些甘鳳池叫不上名字的花卉,都長得不錯,看來這裡有專人打理,除了這些花卉,院子里還擺放了很多盆栽,倒是把院子點綴得很生機盎然。
對面傳來爭吵聲,陳謐來換班了,他在送飲料時絆了一跤,飲料灑到了一位客人身上,不知他是不是心情不好,轉過身,跟坐在另一個座位的客人吵了起來,還好店主過去平息了風波,被潑飲料的客人要付賬離開,店主也沒收錢,甘鳳池好奇看了一會兒,就見跟陳謐爭執的那個客人一直低頭玩電腦,臉被屏幕擋住了,他只能看到男人頭上戴的NY棒球帽。
「我說,你們能不一直提畫板嗎?我好歹也是病號,」甘鳳池吐完槽,看著蕭蘭草走出去,他追上問:「你要回家嗎?」
蕭蘭草說得十分肯定,甘鳳池幾乎信了,忍不住又探頭看去,院子里種植了不少常青植物,還有一部分盆栽,他還想仔細看,蕭蘭草跑出了客廳,甘鳳池跟著跑下樓,又一路跑出屋子,誰知蕭蘭草半路急剎車,他差點撞上去。
看著同事帶著警犬在周圍尋找,甘鳳池問:「上次不是也出動警犬了嗎?為什麼它沒發現院子的秘密?」
最近甘鳳池被上司訓練得都沒脾氣了,照他說的乖乖開車去了醫院—除了看頭上的傷外還順便看看手掌,平時不做粗活,鏟了那麼久的土,兩隻手上都磨出水泡了,有些地方破了,一碰就火辣辣地疼。
趙有福的事昨天才發生,蘇揚今天就知道了,看來這也是只狡猾的狐狸,不過甘鳳池挺佩服他的調查能力的,問:「那王富呢?你怎麼知道王富跟侯三有關?」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都是被害的,那兇手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甘鳳池把跟蘇揚的對話說了,感覺到他的懊惱,蕭蘭草笑了,「他在這行混很久了,是個老油條,你多被騙幾次就習慣了。」
他的話換來所有人的白眼,小柯說:「別逗了你,電影小說看多了吧?人都有本能的求生和自保心理,催眠術也許對意志力不夠強的人來說有效,但要說引導他們自殺,那就是誇大其實了,你看趙有福的面相,他是死都要拖個墊底的那種人,所以鳳梨仔,你只是頭部受傷真是太幸運了。」
「去吃飯,隔壁有飯館真是太方便了,都不用自己動手做了。」
這個猜測有點匪夷所思,但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通趙有福綁架他卻又沒殺他的理由,可是……
「遇到個找碴兒的,不好好坐,偏偏把腿伸出來,害我絆跤,還弄髒其他客人的衣服,他還當沒事,真是什麼人都有。」
甘鳳池睡得有點迷糊,隨口問:「你怎麼過來的?」
馮震不由分說,把甘鳳池推出了後院,那邊門口停了輛警車,馮震把門拉開,像塞貨物一樣把他塞進了車裡,折騰了這麼久,甘鳳池也覺得有點困,他沒再堅持,說:「謝謝哈。」
「沒有。」
蕭蘭草忽然轉頭看向他,甘鳳池沒防備,身子向後一晃,就見綠熒熒的勘查燈光芒照在蕭蘭草的臉上,映出喜悅的表情,如果不是場景太瘮人,甘鳳池會覺得他是在故意展現魅力。
蕭蘭草還在探頭往外看,甘鳳池有心想把懷疑說出來,又怕再次說錯,正猶豫著,蕭蘭草說:「我看了現場鑒定報告,從血濺痕迹來分析,兇手殺人時窗帘是半開的,室內沒有開燈,你說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