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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宗編號04 珠寶謎情 第二十章 最後的兇犯

卷宗編號04 珠寶謎情

第二十章 最後的兇犯

「哦?我可是負責冷案的。」
「我說是直覺,他又沒付錢給我,我為什麼要說?」
「胖子可以減肥,鬍子可以剃掉,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整容,沒什麼改變不了的,當去掉那層淺薄的表象后,那裡面不管是什麼狀態,都是可能的。」
「我不知道你用什麼借口讓張皓以為兇手會在天台跟他見面,為了防備兇手對付自己,他還事前準備了刀具,可是他對你沒有懷疑,所以你輕鬆弄暈了他,再把他推下了樓,卻沒想到你在探頭查看樓下時被人拍到了。」
「哈,你手上至少有四條人命,也敢說自己是好人?就算你今後不犯罪了,不等於說就可以把之前的罪行一筆勾銷!」
「這一點你也想到了吧,所以才會讓紫言去找徐鳳,只是中途出了很多意外狀況,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蔣曲明是誰。」
「混蛋,你們這是釣魚執法,是在引誘我犯罪,我明明已經改邪歸正做好人了,你們卻不放過我!」
「幾百萬你說一點錢?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一輩子都賺不了那個錢!戰戰兢兢?我不知道過得有多舒服,想去俱樂部就去俱樂部,想開豪車去租一台就行了,只要錢給到,總統套房都可以住,倒是趙有福,今天怕偷稅被發現,明天擔心案子被揭穿,衣著光鮮那都是給別人看的,過得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我就不同了,該享受的都享受到了,卻不會有人懷疑一個保安有問題。」
甘鳳池震驚了,想說大晚上的你好意思讓你的屬下自己叫車?而且你的屬下還是傷員!
甘鳳池捏著那兩百塊,氣憤地看著蕭蘭草的車開走,半晌忽然反應了過來—如果只是單純交代工作,蕭蘭草通過耳機跟他說就可以了,沒必要特意把車倒回來。
快到公園時,甘鳳池的輪椅被道邊的小坑卡住了,他轉了兩下沒轉出來,還好柳文元及時跑過來,在後面幫他把輪椅推出了坑,他發現是甘鳳池,很驚訝地說:「這不是甘警官嗎?你受傷了?怎麼坐輪椅了?」
這傢伙身上背負了好幾條人命,卻毫無悔過之心,蕭燃難以掩飾對他的厭惡,冷冷道:「然而你現在卻是階下囚。」
「明顯?小柯說照片不清楚啊。」
「這次牽扯到十八年前的懸案,你也跟了這個案子這麼久,到了最後一局,我想你應該很想跟洪剛直接交鋒。」
甘鳳池說完,林紫言用力點頭,蕭蘭草一攤手,笑眯眯地說:「那我就不妨礙你們聊秘密了。」
蕭蘭草把紙和筆放到洪剛面前,說:「把蔣曲明的圖像畫下來。」
「抓壞人這種事有別人的,我負責站崗就行。」
魏正義和老白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林紫言低下頭匆匆去了茶水間,兩人開始擠眉弄眼,甘鳳池沒好氣地抽起另一個紙巾盒準備發射,蕭蘭草說:「你去吃小籠包的時候,順便收網吧。」
聽了這話,王奶奶直搖頭,說:「哎呀,你都這樣子了,還能出任務抓壞人啊?」
「我要是得靠你救,這個科長也不用當了,好好休息吧,爭取早點複原回崗位。」
甘鳳池很想找借口拒絕,但所有人都暗示他點頭,尤其是狐狸科長,其他人也罷了,蕭蘭草的命令他不敢不聽,小心翼翼地問王奶奶她孫女是不是也在,當聽說早就回去了,他才鬆了口氣,答應下午過去。
他把輪椅轉得飛快,直到聽不到老人們的聲音才放慢速度,抹了把冷汗,轉動輪椅去了張皓墜樓的現場,他在現場轉了一圈,接著又去了趙有福住的那棟公寓,乘電梯來到趙有福的家,他沒有鑰匙,只能在家門前轉悠,又在走廊上轉了兩圈,這才下樓去公園找王奶奶。
「不,我已經有底了,不過還需要你們的協助,」蕭蘭草挨個看看他們,微笑說:「就當是我協助你們的答謝了。」
說到這個,甘鳳池就不由得含恨,原以為他無意中從王奶奶那裡得到的照片可以提供到線索,沒想到小柯說焦距沒定好,光線又太暗,就算提高清晰度也無法辨別那個人是誰,所以那條線索算是斷了。
「照片只是輔證,更多時候調查靠的是自己的觀察和判斷,好好學著點,機會只有一次,別搞砸了。」
「快接,難得地忘年交,要好好珍惜啊。」
「也許他喜歡工作呢。」
「所以給陳謐郵件,控制他行動的是你?」
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說您就來了嘛,甘鳳池從沒像現在這樣埋怨蕭蘭草的多事,臉上還得賠笑說:「單著還不好?那我不是可以每天都陪著您買買買了。」
「越說越荒唐了,你的意思是我殺了張碩?」
「當然是我和孫遠航,他制訂計劃,我提供槍和炸彈。」
最頂上三層都是趙有福的住居,他出事後這裏就被警方封鎖了,直到昨天才撤掉警戒線,看守現場的警察也撤掉了,所以這裏比其他樓層更安靜,牆角的監控鏡頭也像是出狀況了,顯示燈沒有亮,所以男人完全沒有遮掩他的行為,掏出鑰匙開了門,推門進去,在確定窗帘都是拉上的之後,他打開了手電筒,熟門熟路地走進書房開始翻找。
「嗯,這個問題葉長鴻也問過。」
男人額上的冷汗流了下來,臉上扯出僵硬的笑,附和道:「是、是啊。」
「想什麼呢?我是來查案,順便來看看你。」
「哦,一點小傷而已,謝謝。」
審問洪剛要比想象中容易得多,這個歹徒殘忍狡猾,但他有個軟肋,那就是他弟弟肖路,所以他答應老老實實交代罪行,條件是警方要安排醫生給肖路做檢查,並針對他的精神狀況向法官求情。
「嗯?怎麼突然想要參加了?」
甘鳳池回到崗位是一周后的事,按照醫生的要求,他還要在醫院待上一段時間,但他的恢復速度愣是超過了小強,再跟醫生軟磨硬磨,最後終於得到了許可,借了把輪椅就重新上崗了。
大概甘鳳池把氣憤表現得太明顯,蕭蘭草撲哧笑了,掏出兩百塊遞給他,「給你坐車的錢,別說我不體諒下屬,下周見,鳳梨仔。」
柳文元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反問:「你想說什麼?」
蕭蘭草點點頭,葉長鴻探頭想看,蕭蘭草已經將手機收了起來,給蕭燃使了個眼色,暗示自己沒有問題了。
蕭蘭草看向蕭燃,蕭燃對洪剛說:「他突然消失,你沒覺得奇怪嗎?」
蕭燃讓人將洪剛帶出去,他經過蕭蘭草身邊,突然問:「我這次會被判死刑吧?」
蕭蘭草離開了,林紫言拄著拐杖走到甘鳳池的病床前,她精神很好,甘鳳池放下了心,又怕她自責,急忙說:「我挺好的,大夫說都是小傷,幾天就好了,你別擔心。」
「什麼?」
說這句話時,蕭蘭草的眼眸里透露出冷澈的光芒,甘鳳池忽然心中一動,他想起了那件導致蕭蘭草調離刑偵一科的綁架案,蕭蘭草對「藝術家」耿耿於懷,會不會主謀就是他?
「是你太慢。」
甘鳳池語塞了,越琢磨越覺得蕭蘭草說得有道理,可是看到林紫言用力點頭,眼神里全是崇拜,他又有點不爽,轉動輪椅來到蕭蘭草的辦公桌前,舉手說:「科長,我有個問題。」
「你這混蛋,你欺騙一個病人……」
這不是甘鳳池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了,他撓撓頭,「不聽派?」
「別這樣嘛鳳梨仔,說不定見了面就突然喜歡了呢。」
蕭蘭草走進來,甘鳳池跟柳文元的對話他都通過無線通信聽到了,笑吟吟地走到甘鳳池面前,說:「幹得不錯。」
蕭蘭草走到床前,打量著他說:「我都聽醫生說了你的幸運事迹,這再次證明鳳梨仔你的命挺硬的。」
甘鳳池的身體恢復功能之強大連他自己都感覺意外,他是在醫院蘇醒的,經過一系列的檢查后,精神恢復了正常,除了對頭部包紮技術的美感表示不滿外,他一切都還好。
蕭蘭草從徐鳳的病房出來,沒走幾步就連著打了幾個噴嚏,他揉揉鼻子,直覺告訴他這是有人在吐槽他了,而且這個人十有八九就是甘鳳池,這麼有精神,看來很快就能出院了,蕭蘭草臨時改變主意,決定接下來還是由自己直接教導鳳梨仔好了,畢竟今後新人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嘛。
他說得頗有誠意,柳文元終於點頭了,「好吧,看你查案這麼拚命的九_九_藏_書份上,我就幫你一次,不過今天人太多不方便,我明天拿了鑰匙給你怎麼樣?」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喜歡以引發人心的罪惡因子為樂,大概這世上有種人是天生的罪犯,這就像是毒癮,他無法控制自己,所以總有一天我會抓住他。」
「如果換了是你,兇犯都抓住了,一切都將結束,結果有人突然跑來跟你說致命的證據就放在你眼前,你能視若無睹嗎?你當然希望凡事做到完美,這樣今後的人生才會高枕無憂。」
「怎麼可能,紫言你來得正好,科長欺負我,你快來當證人,證明警察內部也有職場霸凌!」
醫護人員離開后,蕭蘭草推門進來,甘鳳池心情正好,見他來得這麼及時,問:「科長你一直留在醫院照顧我啊?」
葉長鴻負責押送,他看到蕭蘭草,停下腳步,蕭蘭草走過去,對孫遠航說:「放心吧,你沒有提告的機會。」
「人都是會變的,別忘了是誰在帶他。」
「怎麼著?看不起老人家啊,跟你說,別看我一把年紀,耳不聾眼不花,十米外飛的蒼蠅我都能看到。」
甘鳳池的五官都快皺到一起了,這電話不接他都知道老人家要說什麼—鳳梨啊,我孫女又給我傳照片了,你們什麼時候見個面啊等等。
「我看不懂怎麼會上山?」蕭蘭草白了他一眼,說:「我調查了洪山的駕照情況,駕照信息是真的,只是照片被修過了,正義和老白去調查證件本人,原來假冒洪山的那個人是他的親戚,他趁洪山沒注意的時候偷了駕照進行了偽造,後來查到他經常混的地方,他竟然跟朋友提到了山名,你也在名片里寫到進山,我們就兵分幾路上山了。」
「你們當保安的最了解住戶的情況,而且不管你們做什麼,都不會引人懷疑對吧,就比如掐斷這一層的監控,三更半夜進來亂翻一通等等。」
「呵,說了這麼多,你有證據嗎?我只是個普通的保安,如果我是你說的什麼大盜,那麼有錢的話,我早就跟趙有福他們那樣享福了,還需要每天苦逼地做事聽人調遣嗎?」
「不過看你挺精神的,應該沒事啦,小時候你從三樓滾到一樓都一點事沒有……我讓你爸爸和你哥回頭再來。」
甘鳳池跟隨著他的講述,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這才發現原來很多重要的細節都被自己忽略了,他對蕭蘭草的推理和判斷力佩服得五體投地,問:「所以在趙有福被殺的時候你就懷疑他了?」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讓我孫女看到你這樣子,一定埋怨我給她介紹殘疾人。」
「No!No!No!據我所知,他沒那麼高的覺悟。」
「沒有人會無目的地去做一件事,他要的不是錢,而是快|感,就像你們操縱陳謐的行為一樣,你和肖路還有孫遠航的行為也在他的操縱之中,這就是他想要的。」
甘媽媽興緻勃勃地發表意見,甘鳳池想到耳朵不知道還要被虐待多久,他心裏千萬匹草泥馬就忍不住開始狂奔了—科長你就不能好好查你的案嘛,我都說了不要通知家裡人,你為什麼偏要跟我擰著干,明知我沒事你還把我媽叫來,你知不知道她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啊!
「放心吧,很快就會結案的。」
蕭蘭草挑了下眉頭,葉長鴻重申,「請你參加。」
甘鳳池把文件放下,感嘆道:「沒想到當年的案子這麼跌宕起伏,洪剛就算了,肖路……他算是天才吧,如果有好的環境,他的人生一定不會是這樣,也許從某種意義上說,當年給他們兄弟算命的人說中了。」
蕭蘭草放下咖啡杯,正色說:「惡劣的環境不是可以犯罪的借口,在同樣的環境下,大多數人仍然樂觀積極地生活,我也從來不信什麼命運,你看『命』這個字,人在最上邊,這就是說命是跟著人走的。」
「你不需要對我解釋,你的上司是蕭燃。」
「可笑,他們都是罪犯,他們的證詞根本站不住腳!」
王奶奶笑得很慈祥,甘鳳池只好附和著她一起笑,心想—得,他還成了被嫌棄的對象了。
「你們知道什麼?他除了玩電腦,什麼人情世故都不懂,我不帶著他干,他怎麼養活自己?這一切都是他的養父母害他的,他們發現了他的天賦,不讓他跟外界接觸,死命地挖掘他的潛能,想把他培養成電腦天才,他的腿有毛病也都是被養父母嚇的,幸好他們死得早,否則我弟弟會被逼瘋的!」
孫遠航剛叫囂完,蕭蘭草就把手機亮到了他面前,屏幕里顯示出某個郵箱畫面,看到畫面,孫遠航的臉色白了。
「很簡單,他是保安,可以輕易拿到天台的鑰匙,了解公寓內部監控的情況;可以通過陸海濤了解張皓的行動;王奶奶說跟張皓爭吵的男人穿著深色衣服,符合保安制服的顏色;他的年齡跟珠寶案犯人的年齡相符;趙有福在出事前沒有跟外界打過電話,那麼兇手是怎麼引誘他自殺的?當然是趙有福跟兇手在公寓內部就能聯絡上,而可以避開監控器進出趙有福家,即使被人看到也不會感覺可疑的,對象範圍就縮小很多了,最重要的一點,趙有福家的擺設風格—柳文元很聰明,事先將自己的指紋都抹掉了,並拿走了所有私人物品,但他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一個人生活過的痕迹,每個人的品位和喜好都不同,就像同樣的擺設,你擺放的風格跟我的風格截然不同一樣。」
「你說這麼多,有證據嗎!?不要說是洪剛的證詞?哈,一個犯罪累累的兇手,他的證詞能當成證據嗎!?」
「你是病人,得吃清淡的。」
結束通話,甘鳳池立刻沖他們叫:「你們搞什麼?我是覺得王奶奶像我奶奶,所以照顧她一下而已,我沒想過跟她孫女這樣那樣的。」
什麼體諒下屬,這兩百塊明明就是我剛給你的好吧!
林紫言被他說動了,說:「那好,等你恢復一些,我跟護士小姐說。」
「誰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你讓小兒子每天回家,目的是使用他的電腦,可惜機關算盡卻百密一疏,你每次看完草稿箱里的郵件就直接刪掉,你以為以肖路的黑客技術,剩下的他可以輕鬆處理好,肖路是個很好的黑客,卻沒有獨立的判斷能力,他只會照交代的去做,而洪剛以為全部都刪除了,所以他沒交代肖路清除數據,現在我們已經恢複數據了,它是起訴你最好的證據!」
「當然覺得,不過反正他幫到我就行了,他也沒跟我要錢,沒妨礙到我什麼。」
「我不忙,我就是聽你的帥哥上司說你受了傷,特意煲了湯過來。」
「這還簡單?你看他這長相,他把鬍子一剃,再減減肥,絕對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更別說過了十幾年,要是照圖來找,根本就是大海撈針嘛。」
「當然是多線追蹤,洪剛一夥算聰明,避開了所有監控器逃跑,我就反方向思考,調查所有沒有安裝監控器的路段,就查到了他們丟棄的那輛車,後來我聽了交警抽檢的報告,感覺不對頭,就帶人一路追過來,遇到店鋪或是加油站休息的地方就去問,最後問到了你留名片的那家。」
「從結果來看是這樣沒錯,不過他的利用對你來說是有利的,所以你大可不必為此生氣。」
「你的意思不會是……蔣曲明就在中青公寓?」
「難道你不想知道那傢伙有多惡毒嗎?」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懷疑洪剛和肖路的真正目的是珠寶店,所以才會另外布置計劃?」
「那你為什麼肯定孫遠航參与了珠寶劫案?」
「不知道,我只管查案,審判你是法官的事。」
「是,」甘鳳池已經被蕭蘭草訓練得指東不往西了,他收起筆,抱著好奇心,說:「科長,我有個問題想跟你請教。」
「那你又怎麼知道柳文元一定會上鉤?」
無視他的嘲諷,甘鳳池接著說:「你希望警方把張皓的死作為自殺案結案,可是我們查到了他的身份和目的,甚至留意到了趙有福,你只好故技重施,找借口騙趙有福自殺,後來由於洪剛等人的出現,大家的注意力成功地被轉移了,沒人把珠寶大盜跟一個保安聯繫到一起,你以為今後可以高枕無憂。」
馮震掏出手銬把柳文read.99csw.com元銬起來,聽了這話,他轉頭說:「我以為你很享受這種偵探式揭底牌的個人秀呢。」
柳文元不甘心被抓,在對面不斷地掙扎叫囂,他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氣憤地問甘鳳池,「你下午說的那些都是假的?」
聽了蕭燃的揶揄,洪剛一攤手,說:「這大概就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因為在這次事件中,我發現打槍靶和打活動的物體感覺完全不同,我要鍛煉自己的射擊和應變能力,下次的案子我一定會做得更好,我不會給你讓我捲鋪蓋卷的機會!」
洪剛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那晚本來沒想殺人,是那個女人突然尖叫,我弟弟對聲音很敏感,他一聽到尖叫就發瘋,用東西猛砸那個女的,既然殺了一個,就不在乎兩個了。」
甘鳳池轉著輪椅打量周圍,好多地方都被翻亂了,抽屜打開也沒關上,一副被小偷光顧后的慘狀,他問:「柳保安,你不是說明天給我鑰匙嗎?為什麼這麼心急,連夜過來了?」
孫遠航臉色蒼白,像是明白了自己將要面對的命運,他一聲不發,耷拉下了腦袋,葉長鴻給同事甩了下頭,讓他們將孫遠航押走,他對蕭蘭草說:「有關違反命令擅自行動的事,我遞了檢討。」
「直覺吧,」蕭蘭草想了想,笑眯眯地說:「我的直覺很靈的。」
不過洪剛和肖路的審問工作已經結束了,他能看的只有審訊記錄的複印件,在他認真閱讀記錄的時候,幾個同事都在觀察他,老白說為了感謝他抓住珠寶大盜,回頭請他吃飯,他也是隨口應下,目光一直沒離開文件。
甘鳳池暗地做了個成功的手勢,正想趁熱打鐵提約會,誰知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人從門外探進頭來,說:「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要不我回頭再來?」
「我這隻企鵝就快綉完了,你等我一會兒哈。」
柳文元不說話,看表情還在猶豫不決,甘鳳池正色說:「你幫我一次,下次你要是有什麼事我也幫你,朋友不都是這樣相互幫襯的嘛。」
「你是在說『藝術家』嗎?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為什麼所有事件都跟他有關?他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挑釁警察嗎?」
聽蕭蘭草的意思,今後是要讓他放開手來做事,甘鳳池有種被肯定的喜悅,但又有點小失落,好奇地問:「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讓正義來帶我?」
魏正義口無遮攔,甘鳳池氣得抄起旁邊的紙巾盒丟了過去,他就怕林紫言在意,大聲說:「我有喜歡的人了,我正在追她,你們不要添亂!」
想通了這個道理后,甘鳳池哈哈笑起來,耳機里傳來蕭蘭草的詢問聲。
「你看懂我寫的了?」
「我是他媽媽,紫言是吧,你叫我伯母就好了,一家人不用見外。」
「可惜最終找到的是一具屍體。」
「我只管查案,查案以外的事與我無關,因為不管犯罪出於怎樣的起因,犯罪這個行為不會改變,我對罪犯聲嘶力竭的傾訴毫無興趣。」
「哦……」
他哪知道紫言的父母是做什麼的?他連對方家裡的情況都不了解啊!
趙有福雖然蠢,不過偶爾也會玩玩小聰明,這次是他大意了,他沒想到趙有福會把證據藏在自己眼皮底下,而且還告訴了洪剛,他們是什麼時候聯絡上的?
「我哪有那麼差?」
「不,你們最多是做出大致的方案,可是讓肖路扮演陳謐,還特意穿著和陳謐相似的衣服在粥鋪出現,引開我們的注意力,並且在同一時間讓陳謐發出攻擊、安放炸彈還有搶珠寶殺人,這些絕對是一個對犯罪設計相當精通的人才能做出來的,他是誰?」
等他刑滿出獄,肖路已經聯絡不上了,這幾年他輾轉南北做了不少案子,也反覆入獄,直到最後一次,他在服刑時認識的一個獄友曾是趙有福的朋友,在聊天中他無意中知道了趙有福和蔣曲明還有侯三私下藏贓款的事,那些珠寶跟黃金的價值在五百萬以上,那三個人欺負他們兄弟老實,竟然私吞了屬於他們的那份錢!
這種狀態的甘鳳池太奇怪了,老白忍不住問魏正義,「坐輪椅也要上班,你說鳳梨仔是不是腦子撞壞了?」
生怕柳文元不信,甘鳳池看看周圍,把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咱們這麼熟了,我也不瞞你,你最近看新聞了嗎?就是電視里一直在報道的那個十幾年前的珠寶案,我其實是被珠寶案的歹徒綁架了,在搏鬥中受了傷,不過我聽到了他跟同夥的對話,原來趙有福也是珠寶搶劫犯之一,他們一共五個人,在作案前還歃血為盟呢,他們起誓時用的道具祭品就藏在趙有福的中青公寓里,據說他們還拍了合照,他們想利用這個來要挾主謀,我就想,道具上肯定有他們的指紋對不對,如果幸運的話找到了照片,那就能抓到最後一名歹徒,懸案也可以結案了。」
「有長進,今後多跟著正義學。」
「媽,我沒說你,我跟我同事說話。」
甘鳳池用力點頭,想得不得了,老白在旁邊笑道:「科長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讓他推著輪椅去抓兇手嗎?」
「整個行動計劃是誰幫你們設計的?」
「沒有沒有,我終於發現我開始了解科長你了,你就是個大傲嬌!」
審問的幾個人對望一眼,洪剛又主動說道:「本來王富和侯三的關係很隱蔽,只是殺他,你們根本查不到我們身上,可誰也沒想到有人殺了張皓,警察還查出了他的身份,既然你們發現了珠寶案的秘密,我就想不如將計就計,讓你們認為我們是報復,把重點都拉到楊菁身上,剛好有個笨蛋一直暗中跟蹤楊菁,正好可以利用,趁他去攻擊楊菁的時候,我們去偷珠寶,誰知……」
「如果真的這麼靈,那為什麼五年前的案子你會判斷錯誤?」
林紫言撲哧笑了,走進來,問甘鳳池,「那你沒把那個秘密說出來吧?」
其他同事也開玩笑,甘鳳池不得不接聽了,如他所料,王奶奶不知道他受傷的事,一接通就問她提供的照片有沒有幫上忙,沒等甘鳳池回答,她又開始埋怨甘鳳池最近不過去玩,最後果然提到了孫女,說孫女做了小籠包送過來,手藝特別好,讓他過去一起吃。
蕭蘭草常說,想知道真相,就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現在他有點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了,以他這段時間對蕭蘭草的了解,蕭蘭草不是在指責他,而是在說他的能力還不足以保護自己和同事,當一個人的能力跟不上他的行動時,輕舉妄動只會讓自己置於險境,這才是最糟糕的,事實上他會受傷的確是因為他的衝動和經驗不足。
「他不叫張碩,他叫張皓,是當年被你槍殺的珠寶店老闆的兒子,你認出了他,也猜到了他來中青公寓工作的目的,他打聽到了當年血案的兇手住在公寓,卻沒想到兇手會有兩個,你想阻止他,畢竟你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不想因為他而再犯罪,王奶奶曾聽到張皓跟人在樓道口爭吵,我曾一度以為那是趙有福,但其實是你,你試圖勸說他改變念頭,可是當你發現他根本不會放棄自己的想法時,你只能殺了他。」
蕭蘭草冷淡地回復,洪剛不死心,還想再問,被警員押了出去。
「這事不用你操心,媽會處理好的,我問你啊,紫言家裡是什麼情況?爸媽是做什麼的?看她說話就知道脾氣好家教好,回頭介紹她爸媽給我認識,媽沒什麼門當戶對的偏見了,只要你們看中意……」
「幫忙還需要特意打手電筒戴手套嗎?」
難得地被稱讚,甘鳳池受寵若驚,傷口也不覺得疼了,謙虛地說:「是科長你的劇本寫得好。」
「洪剛,你要知道你所犯下的罪行,如果你還要包庇同夥,那會罪加一等。」
「那又怎樣?你最後不一樣要接受法律制裁?」
甘鳳池主動掏出兩百塊孝敬過去,等蕭蘭草收下了,他才發問:「你是怎麼確定柳文元就是蔣曲明的?」
「我……」
那邊沒說話,甘鳳池又道:「我知道你聽不懂,沒關係,我懂就行了,放心吧,我會把報告寫好的,包括我擅自行動的檢討書,還有,我要參加IPSC,咱們戰場上見吧!」
「你是這裏的頭頭,在這裏做事也沒人管,其實還是挺舒九-九-藏-書服的,這就像是有錢人喜歡喬裝打扮體驗生活一樣,就是玩優越感,而且你也不必擔心像趙有福那樣樹大招風被懷疑,你看,連肖路那種電腦天才都找不到你,至於證據,洪剛和肖路就是人證。」
蕭蘭草看了一眼老白,老白沖自己豎起大拇指,滿臉的自豪。
「誰知道呢,大概他們心裏都各自打著算盤吧,防止被同夥出賣,那些歃血為盟還不是做著好看的,否則最後怎麼會變成狗咬狗?不管怎麼說,你一定要幫我,我只有這一次機會了,萬一上頭臨時改主意,另外找人來調查,那我的傷豈不是白挨了?」
「你別急啊,還有物證呢,現在不是十八年前了,當初現場檢測不出的物證現在都可以檢測出來,加上你這次犯下的兩件血案,你別想逃脫法網!」
聯絡上后,孫遠航提出了跟當年相同的計劃,洪剛原本的目的就是要回當年的那筆錢,現在孫遠航提出的金額遠遠高於那個,所以他同意了,跟孫遠航制訂了詳細的計劃,併為了計劃順利,還找好了替死鬼開車接應。
蕭蘭草臉上堆滿了笑,葉長鴻覺得他一點都沒有反省的意思,他本來因為這次的行動對蕭蘭草有些改觀,但現在那點改觀又被風吹走了,多半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他沒好氣地想,不過一碼歸一碼,他還是說:「審訊洪剛的時候,你也參加。」
「受了點輕傷,過幾天就沒事了。」
甘鳳池的目光劃過柳文元戴的橡膠手套,柳文元臉色一變,呵呵笑道:「習慣了,我們當保安的……」
分了錢之後,為了不引起警方注意,五人分道揚鑣,洪剛和弟弟肖路一起,那段時間他們過得很好,但因為有一次他跟人衝突,導致對方重傷而入獄,還好警方沒懷疑他跟珠寶店搶劫案有關,他也沒再跟肖路聯絡,以免肖路被警方注意到。
林紫言看著他,甘鳳池猜到她要說什麼,馬上追加—「也不用道謝,道謝太見外了!」
「別裝了柳文元,你就是珠寶案的首犯蔣曲明,十八年前你們搶劫了珠寶和黃金后,你跟趙有福私吞了其他同夥的贓物,你有頭腦,趙有福有膽子,你們之後合作賺了不少錢吧。」
柳文元一聽就急了,問:「有線索這不是好事嗎?為什麼不讓你查?」
聽到這裏,甘鳳池有點遺憾沒能參与最後的捕獵行動,他問:「我這次表現得怎麼樣?」
「哈!?」
「那……等你出院,我請你吃飯。」
「不過不是每次都這麼幸運的,如果洪剛在珠寶店開槍,你當時就成鳳梨渣了,救人心切可以理解,但魯莽行動很有可能導致不必要的傷亡。」
孫遠航不解地瞪他,蕭蘭草說:「我剛從你太太那邊過來,她已經醒了,答應配合我們提供證詞,包括你做假賬偷稅漏稅的證據。」
再看到母親一臉開心地盯著林紫言,甘鳳池的頭更大了,生怕她亂說話,搶先介紹說:「這是我同事林紫言,紫言,這是……」
想到這裏,甘鳳池有點傷心,張皓墜樓后,一直都是他在跟案子的,也是他跟柳文元接觸的,可是他沒想到的事蕭蘭草都想到了,看來科長說得對,他的聯想和推理能力還有待提高。
「兩人共用一個免費郵箱,不需郵件來往,所有內容進草稿箱就能看到了,所以網上追蹤不到你跟肖路聯絡的證據,這辦法挺聰明的,是你想出來的?」
男人一邊打著算盤一邊在書架上翻找,這裏他很熟,畢竟這棟房子大多時候是他在用的,趙有福只有在躲避情人糾纏時才過來住兩天,可是他把書房找了一遍卻什麼都沒發現,想到過了今晚,他就再沒機會找了,男人有些急躁,正要去隔壁卧室,眼前突然一亮,室內燈竟然被打開了,眼睛被突如其來的光亮晃得睜不開,他本能地眯起眼睛。
醫生告訴他歹徒用的是自製槍械,穿透力不足,否則斷掉的肋骨插|進內臟,他的小命早就玩完了,而他現在只要好好休養一陣子就沒事了,聽了這番話,甘鳳池在感覺后怕的同時又覺得自己很幸運—當時唯一一把警槍被紫言奪了下來,要不是這樣,他現在躺的地方就不是病床,而是公墓了。
其他兩個人也笑了,蕭蘭草問甘鳳池,「敢嗎?」
(第二部完)
林紫言低頭笑了,長發把臉頰遮住了,但甘鳳池發誓他看到了她臉上的紅暈,他也笑了,說:「我是男人,保護女人本來就是我該做的。」
蕭蘭草笑了,這是甘鳳池從他的聲線中聽出來的,然後他慢聲細語地說:「那就拭目以待了。」
甘鳳池語塞了,好吧,他是有那麼一點點表演欲,平時這種事都是科長來的,他難得聰明這麼一回,放棄多可惜啊,雖然最初懷疑柳文元的是科長。
甘鳳池坐在輪椅上,他轉動輪椅進了書房,微笑說:「找東西是要開燈的,亮堂著點才能找得到。」
「可是聽起來挺神奇的,誰會保存那麼久以前的東西?就不怕哪天東窗事發,那些東西變成物證連累自己嗎?」
「相信我,絕對可靠!」
「不知道,他提供了一些想法給我后就不見了,手機也打不通,真是個怪人,大概搞藝術的人都這麼怪吧?」
作案之前五個人歃血為盟,發誓財富共享,事成之後蔣曲明通過地下錢莊將黃金珠寶兌換了二百多萬,再分成五份,洪剛和肖路加起來一共八十多萬,那個年代八十萬對他來說簡直可以說是個天文數字,雖然新聞報道說珠寶店共丟失了價值七百多萬的黃金珠寶,但案發的時候他跟蔣曲明在一起,他確信蔣曲明沒有多拿,所以他一直認為那是珠寶店經理偽報的金額,目的是騙取保險金。
希望他今後一直都這麼幸運,畢竟警察這個職業他可是打算干一輩子呢。
「你在開什麼玩笑,什麼蔣曲明?還珠寶搶劫案?我就叫柳文元,你們當初調查我遠親外甥的時候就去我們家那邊查過了吧,我有不少親戚的,他們都可以證明我是誰。」
甘鳳池也一臉遺憾地應和著,心裏卻鬆了口氣,看著王奶奶興緻勃勃地準備晚飯,他也就客隨主便,一起下廚忙活,主食有小籠包,王奶奶又炒了兩個菜,晚飯時她還要開瓶酒,甘鳳池拒絕了,說有任務在身,不能喝酒。
「你這幾天都沒回家,打電話也不接,我就打給你的帥哥上司了,這麼一問,他就全都說了。」
「好,我認罪。」
孫遠航掙扎著想揍人,被葉長鴻按住了,蕭蘭草說:「欺騙她的不是我,是你,她一直都懷疑張皓的死跟你有關,因為張皓對她說找到了你當年跟歹徒合謀騙保險金的證據,你還雇兇殺人,企圖殺你太太滅口。」
「但也順利抓住了搶劫犯,破了案,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大家可忙壞了。」
甘鳳池震驚了,他以為自己受傷這事可以瞞過去的,沒想到母親竟然知道了,母親知道就等於說全家人都知道,天吶,接下來他要接受多少關懷炸彈的轟炸啊!
「誰知道呢,大概是有人怕我找到了證據搶頭功吧,想想就來氣,你說我們這些在一線活躍的警察工作多危險啊,可是上頭卻只想著怎麼爭功,唉……」
蕭燃注視著繪圖,馮震在一旁收拾著審訊記錄,探頭看圖,說:「張皓和王富的案子破了,舊案卻還懸著,差一個罪犯落網,懸案就不能結案,真讓人不爽。」
甘鳳池跟柳文元約好了,王奶奶也綉完十字綉過來找他,他趁機跟柳文元告辭,跟著王奶奶去了她家,王奶奶的老伴不在家,她說老頭子在學校搞什麼研究,這幾天都窩在研究室,王奶奶的孫女也因為工作忙,晚飯也抽不出時間過來吃,王奶奶直跟甘鳳池道歉,說難得的機會他們兩人卻碰不到,真是太不湊巧了。
蕭蘭草說得很嚴肅,但這是實話,甘鳳池認真回道:「我知道,可是看到同事有危險,我就忍不住,這跟紫言沒關係,如果當時是正義、老白或是你的話,我同樣會那樣做的。」
蕭蘭草看看他們兩個,問:「什麼秘密?」
「沒問題,我今天也去不了,王奶奶約我去她家玩,還要介紹她孫女給我認識,我得去相親,明天你給我電話,我隨傳隨到。」
「你怎麼這麼多問題?哪有人一醒過來https://read.99csw.com就跟你這樣問來問去的。」
「你們做保安的也挺辛苦的。」
「我說你能不總提五年前嗎?老揭人瘡疤不太好啊。」
可是您卻沒看到在樓梯過道跟張皓爭吵的人是誰,甘鳳池在心裏吐槽,不過他沒幼稚得跟一個老人計較,倒是旁邊的老姐妹聽說王奶奶要介紹對象,眼睛都放光了,七嘴八舌地開始說,甘鳳池趁機找了個查案的借口,跟王奶奶說了句回頭見就溜掉了。
洪剛將罪行全部交代完畢,蕭燃問:「既然王富和他的情婦跟當年的珠寶案沒有關係,為什麼要殺他們?」
這個問題纏繞了男人很久,越來越想不通,越想不通就越覺得后怕,早知道會這樣,他就該在一開始就幹掉趙有福,還好看那些警察的反應,趙有福應該還沒來得及把他的事告訴洪剛,否則他的處境就危險了,所以當下最重要的就是把與這些人有關的證據全都毀掉,沒了物證,今後就算有什麼風吹草動,警察也懷疑不到他身上,就算懷疑到了也找不到證據。
「天底下就沒有我不敢做的事,要我做什麼,科長你儘管吩咐!」
蕭蘭草心頭一跳,本能地想起「藝術家」這個名字,他從手機里調出照片遞過去,問:「是不是他?」
柳文元聽完,表情有些奇怪,甘鳳池馬上說:「你不信啊?我跟你說,消息絕對沒問題,那些歹徒想幹掉我,所以沒必要撒謊騙我。」
「原來是企鵝?王奶奶你眼神真好。」
甘鳳池覺得他很有道理,掏出紙筆準備記下來,蕭蘭草開口制止了,「學會用腦子記東西,你記憶力這麼好,為什麼不多加利用?難道你追犯人的時候還有時間記筆記嗎?」
「那也要你的演技過關才行啊。」
老白看向蕭蘭草,蕭蘭草靠著椅背喝咖啡看報紙,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
「這位同學,請說。」
蕭蘭草的回應惹來洪剛的怒視,低著頭狠狠地啃大拇指,幾位警員也不逼他,過了好久,洪剛停了下來,開始交代罪行。
蕭蘭草的衣著髮式不像平時那麼精緻,看得出這兩天他沒有好好休息,所以甘鳳池對他的話半信半疑,不過他學乖了,不說就不說唄,他回頭問同事就知道了。
甘鳳池說完,林紫言趁機告辭,等她走了,甘母走到床邊,戳了兒子一指頭,「你這孩子真沒眼色,人家女生受傷了,你都不讓人家坐,你這輩子就單著吧。」
甘鳳池二話沒說,直接掏出兩百塊放到了桌上,蕭蘭草笑眯眯地收下,放進抽屜里,這才說:「是的,我在一開始就把孫遠航放在嫌疑人裏面,但那只是懷疑,沒有證據,所以沒有辦法申請調查他公司資金流動的情況,能做的只有等待—當年珠寶案的其他人都被牽扯到了,我不信孫遠航這次可以置身事外。」
甘鳳池冷冷說完,轉頭一看,蕭蘭草已經不見了,他顧不得跟罪犯爭辯,轉動輪椅追了出去,蕭蘭草剛進電梯,甘鳳池大叫著讓他等自己,他把輪椅滑進電梯,按了關門鍵,吐槽道:「我還是半個病號,科長你走路照顧著我點。」
「你以為我想來啊,這還不是上頭鬧的,我可是用傷口換來的情報,他們卻不信,我聽說他們今天把在這邊調查的同事都撤掉了,就過來看看,順便找證據,等證據到手,回頭打他們的臉,誰知來了才想到我沒鑰匙,又沒有搜查令,不能私闖民宅。」
「媽你怎麼來了!?」
「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甘鳳池抬起手打斷了母親的嘮叨,問:「你怎麼知道我住院的?」
「他現在的狀況跟瘋子沒多大區別。」
甘鳳池氣憤地瞪蕭蘭草,心想他好歹也是傷員,不待這麼欺負傷員的!
蕭蘭草說完要走,甘鳳池急忙叫住他,問出了心裏的疑問,「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洪剛看了一眼,馬上說:「去掉眼鏡,鬍子再稍微長一點,大概就是他了。」
「好啊,我也想多聽聽你閨密的故事。」
就在甘鳳池氣得要把那兩百塊丟還給他的時候,蕭蘭草把車開了出去,但車很快又倒退回來,蕭蘭草落下車窗,對他說:「休息的時候別忘了想想怎麼寫結案報告,還有子彈使用的詳細報告,看在你寫報告的能力比偵查能力強的份上,這次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不過今後要是你再敢魯莽行動,就捲鋪蓋捲走人吧。」
他有做錯嗎?他攔截洪剛的車也是為了救同事,就算當時不是林紫言,是其他人,他也會那樣做的,易地而處,如果是魏正義跟老白面臨那種情況,相信他們也一定會做出跟自己相同的決定!
他的畫畫技術很糟糕,所以最後還是專業繪圖人員根據他提供的線索進行了繪製,那是個臉部肥胖留著絡腮胡的男人,單看圖像很難確定他的年紀,洪剛說一直找不到他,懷疑他改名換姓了,或是像侯三那種的早就死了。
林紫言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甘鳳池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他摸摸頭,裝糊塗地說:「不對啊,請吃飯為什麼等出院?在醫院也可以請嘛,醫院的食堂不錯的,我上次住過,有經驗。」
洪剛仰頭看蕭蘭草,半晌笑了,「你挺聰明的嘛,是有這麼個人沒錯,不過我不知道他是誰。」
「懷疑,但是沒有證據,那時候洪剛的案子又迫在眉睫,所以我暫時沒動他,反正他只是顆隱形炸彈,只要不啟動,他是不會自己爆炸的。」
「不能說,那是屬於我們兩人的小秘密!」
在他的記憶中,他沒有跟趙有福還有洪剛他們拍過照,但既然甘鳳池說得那麼肯定,那也有可能是某個人偷偷|拍的,他從來不相信任何人,那些人也不可能相信他,所以大家都會留一手,比如把偷|拍的照片和用過的東西保存下來,作為日後要挾的把柄。
「哦……」
甘鳳池半真半假地說,王奶奶也沒多問,幫他夾著菜,念叨說:「那多吃點,吃飽了好站崗,趕緊把案子結了,大家就不用一直心懸著了。」
肩膀被輕輕拍了拍,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憤怒,蕭蘭草替他做出詢問。
「都這麼明顯了,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我有的是姐妹陪,你還是陪你女朋友吧,那女孩不錯,比你以前找的都好,什麼時候帶回家給你爸看看?」
柳文元走到甘鳳池面前,誰知甘鳳池剛掏出手銬,他就抄起了桌上的水晶鎮紙,向甘鳳池頭上猛拍下去,甘鳳池早有防備,緊急關頭閃身避開,柳文元砸偏了,他又舉起來準備再砸,馮震從外面衝過來,抱住他的腰將他撞開,其他警察也緊接著跟進來,配合馮震將他制伏了。
甘鳳池本能地要掏筆做記錄,半路想到蕭蘭草的提醒,他臨時止住了,改為拿照片,照片里的柳文元高大精瘦,他平時應該經常鍛煉,這跟洪剛提供的圖像中的人完全不同,他嘆道:「差別這麼大,科長你都發現了,真是火眼金睛。」
甘鳳池轉著輪椅準備開車門上車,誰知蕭蘭草緊接著說:「鳳梨仔,我跟你不同路,你自己叫車回家。」
聽著蕭蘭草的話,洪剛滿不在乎的表情消失了,眼睛里射出野獸般的冷光,問:「你的意思是他在利用我?」
電梯到了一樓,提示音讓甘鳳池回過神,兩人出了公寓,走到蕭蘭草的車前,蕭蘭草看看表,對他說:「結案了,回家休息兩天,把身體養好了再來上班。」
蕭燃答應了,葉長鴻卻說:「你如果真的擔心你弟弟,一開始就不該拉他下水。」
聽了他的話,蕭蘭草笑了。
「不想,我是不聽派的。」
「那證明你有悔意,我們會在法庭上向法官說明。」
「不僅有線索,還撒網了,你住院一周,差不多該收網了,鳳梨仔,你想做收網人嗎?」
甘鳳池跟在他後面離開,柳文元還在叫囂,「不是我的錯,是張皓逼我的,我勸過他,拐彎抹角地讓他放棄,他就是不肯,如果他不堅持,根本就死不了。」
林紫言倒了飲料給甘鳳池送過來,甘鳳池簡直受寵若驚,咕嘟咕嘟一口氣把飲料都喝下了肚,林紫言站在旁邊跟他一起看,等他閱讀完一遍,問:「有什麼新發現嗎?」
甘母沒用兒子介紹,上前熱情地握住林紫言的手打招呼,林紫言回應了,又看向甘鳳池,甘鳳池急忙給她使九-九-藏-書眼色,說:「你不是還有事嘛,你去忙,回頭聊。」
柳文元被問得語塞,停頓了一下,急忙解釋道:「我……剛好有機會拿到了鑰匙,但是太晚了,不方便叫你,想說趁著巡邏順便過來看看,要是能幫得上忙,不也是減輕你的負擔嘛。」
柳文元臉色陰沉,眼珠轉了轉,看看周圍,問:「那如果我老實坦白罪行呢?」
聽了甘鳳池的叫囂,蕭蘭草對她說:「他剛醒,智商還沒回血,你要多包涵啊。」
「沒問題。」
聽到他的嘟囔,蕭蘭草笑了,很久沒看到科長的狐狸笑,甘鳳池有點激動,問:「難道你有線索了?」
「這種事哪兒都有,你也別太在意了……」柳文元安慰完,猶豫了一下,說:「其實我能拿到住戶鑰匙,我可以幫你,但你的消息可靠嗎?萬一弄錯了,我怕……」
王奶奶抬起頭,看到他的模樣,驚訝地問:「鳳梨你怎麼這樣了?腿受傷了?嚴不嚴重啊?」
得知真相后,洪剛異常憤怒,出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肖路,通過關係,他在一個詐騙團伙中找到了肖路,原來自從他入獄后,肖路被周圍的人誤會精神有問題,曾在精神病院住過幾年,後來詐騙團伙的人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了他,把他接了出來為團伙賣命。
「還要謝謝科長你及時趕到,否則我真要變成鳳梨渣了。」
「鳳梨仔,我不同意你的觀點。」
甘鳳池因為剛才閃避的動作太劇烈,傷口被牽扯到,疼得臉都白了,捂住傷處,怨道:「你們怎麼才來?我差點被幹掉。」
「阿嚏!阿嚏阿嚏!」
洪剛瞪了他一會兒,什麼都沒說,拿起筆開始畫。
「這簡單,把他抓住不就行了。」
蕭蘭草說得嚴肅,甘鳳池不敢輕視,舉手敬了個禮,大聲回道:「是!」
「是啊,年輕還氣盛,喜歡自作聰明,浮躁淺薄,以為高學歷高過一切,我最喜歡調|教你這樣的人,等你吃幾次苦頭,就會知道跟正義搭檔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正義是個好老師,但他不擅長應付頑皮的學生,而我正相反。」
「當然,科長說你跟洪剛那些人不同,你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除非出現什麼威脅到你的事,否則你不會再犯罪,所以我們就設計了這場戲,沒想到你這麼容易就上鉤了。」
「所以我就跟蕭燃商議做了兩套計劃,但我沒想到孫遠航竟然為了自身的利益讓洪剛殺他太太,我低估了人性的醜陋。」
甘鳳池取出王奶奶拍的照片,丟到柳文元身旁的桌上,柳文元拿起來看了看,撲哧笑了,譏諷道:「這種像素也能看出是誰嗎?」
「謝謝科長。」
蕭蘭草說完離開,葉長鴻叫住他,「為什麼你讓我們在珠寶店附近埋伏?你怎麼肯定洪剛的真正目標不是楊菁,而是珠寶?」
「偷偷吃一兩次沒事。」
「他們都忙,別讓他們來了,我挺好的,過兩天就出院了。」
「是啊,怎麼樣?十八年前把你們耍得團團轉,這次也是,你們警察也不過如此。」
「不謝,小區有些孩子就喜歡在這玩滑冰板,弄得好多地方都是坑坑窪窪的,說了也沒人聽,我只能多巡邏幾次,遇到了就教訓一頓。」
「跟你們當警察的相比,這算什麼啊,你看你都受傷了還特意跑過來做調查。」
「他在哪裡?」
聽完他的話,蕭蘭草掏出手機亮到他面前,問:「這個人你覺得眼熟嗎?」
甘鳳池冷笑說完,看到蕭蘭草瞟了自己一眼,他發現自己喧賓奪主了,急忙往後退了退,給蕭蘭草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親自來,但蕭蘭草什麼都沒說,背著手走了出去。
甘鳳池及時制止了自己的暴力行為,疑惑地看他。
「我年輕啊,恢復力強,科長你不要嫉妒我年輕。」
「老白說的,他負責過那個案子,我相信他的判斷。」
洪剛是十八年前珠寶案搶劫殺人案的主犯之一,除他之外,還有負責打聽情報和路線的肖路、負責開鎖的侯三、負責接應的趙有福,還有一個叫蔣曲明,他跟洪剛的任務一樣負責對付保安,當時肖路跟趙有福一起留在車上,只有必要的時候才用電腦做事,幾乎沒有存在感,所以盜賊其實是五個人,而非四人。
有肖路的幫助,洪剛很快就打聽到了趙有福和侯三的下落,他原本的計劃是先拿侯三開刀,借侯三嚇唬趙有福,卻沒想到侯三早就死了,他的錢被表兄王富霸佔,所以他才會在殺了王富后,在牆上畫了血字,用來警告趙有福,想借趙有福之手找到蔣曲明,但他沒想到孫遠航會主動聯絡他們,孫遠航知道他們五人團伙的特殊聯絡方式,他也知道孫遠航的底細,出於好奇心,他回應了孫遠航。
下午,甘鳳池照約定的時間來到中青公寓,王奶奶正跟幾個老姐妹在小公園聊天,長椅上還放了好多小物件,甘鳳池走近一看,居然是一些十字綉,更神奇的是王奶奶繡的時候連老花鏡都沒戴,目光掃過王奶奶手裡繡的那隻不知道是鴨子還是鴛鴦的動物,甘鳳池咳嗽了一聲,說:「您的興趣還真廣泛啊。」
孫遠航一臉獃滯不說話,蕭蘭草收回手機,說:「你的珠寶店分店開得太多,資金周轉不過來,幾家分店的營業額入不敷出,只能靠做假賬和辭退老職員來支撐,你又不甘心就此關門,所以當你從網上看到王富被殺的消息,馬上就想到了洪剛等人,你故技重施,利用當年的聯絡方式聯絡上洪剛,做出跟當年相同的案子,你公司的珠寶鑽石的保險金額的確可以令人鋌而走險,這還不算,當你發現妻子對你產生了懷疑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讓洪剛在搶劫珠寶時藉機殺她,為了不引起懷疑,還讓洪剛也打了你一槍。」
過了零點,中青公寓的燈陸續關掉了,住戶都進入了夢鄉,除了偶爾夜歸的腳步聲外,整個小區都沉浸在寂靜中,一架電梯升上來,電梯門打開,身穿保安制服的男人走出來,徑直走到趙有福的房門前。
重點是跟林紫言一起用餐,這機會太難得了,所以哪怕一日三餐地吃他都覺得值!
「笑什麼?腦抽筋嗎?」
「不錯,柳文元是真的,假的是蔣曲明,你在一開始跟同夥合作搶劫時就隱藏了真實身份,你挺聰明的,因為這個,我們走了不少彎路,首犯明明就在身邊,我們卻一直沒注意到,」甘鳳池注視著他,認真地說:「不過你這次逃不掉了,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當初你那個外甥陸海濤會來這裏當保安是你主動介紹的,你特意把他跟張皓安排在一個宿舍,就是想通過他了解張皓的行動,後來他偷換張皓的電腦賣掉等行為也都在你的意料之中,陸海濤心術不正又喜歡貪小便宜,只要你稍微暗示一下,他就會朝著你希望的方向走,就算事後被發現了,也都是他自己的問題,沒人會懷疑到你身上。」
「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含蓄了。」
洪剛皺眉看了看,先是搖頭,但很快他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遲疑地說:「像……如果是看真人的話,也許我可以確定。」
「接啊。」蕭蘭草看熱鬧不嫌事大,催促道。
「都到這份上了,你說我有必要包庇誰嗎?我是真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是我在找肖路的時候偶然遇到的,我能順利把肖路從詐騙集團里救出來也靠他的幫忙,那是只老狐狸,很狡猾的,不過他跟孫遠航相比,我還是比較信任他,所以我就讓他參与了一部分計劃。」
蕭蘭草沒說話,倒是甘鳳池的手機先響了起來,他拿出來一看,臉頓時囧了—來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中青公寓的王奶奶。
房門被推開,林紫言從外面探進頭來,「我聽說鳳梨仔醒了,就過來看看,你們……好像聊得很開心。」
對面傳來吵嚷聲,孫遠航被兩名警察押著往外走,他的腿傷還沒好,一瘸一拐的,憤憤不平地說:「你們這是非法拘留,我是清白的,我也受了傷,是被歹徒打傷的,我太太現在生命垂危,如果她有什麼事,我一定告你們濫用職權,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甘鳳池聽不下去了,半路停下滑輪椅,反駁道:「你真是無可救藥,做錯了事,不想著怎麼去彌補,反而錯上加錯死不悔改,為了那麼點錢,戰戰兢兢地生活真的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