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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宗編號06 捉迷藏 第二十章 冷案再次重啟

卷宗編號06 捉迷藏

第二十章 冷案再次重啟

甘鳳池不得不佩服方敏的精神強大,他連著被審了這麼久,卻一點疲憊表現都沒有,面色紅潤,談笑風生,對他來說這裏就像是咖啡廳一般的自在。
甘鳳池想起前兩天蕭燃跟他說的話,他問:「這是……蕭燃科長跟你提的?」
「但正因為如此,才更有調查的意義,我覺得他們說得不對,實際成績不是擺在桌面上的那些,而是給被害者和他們的家人一個公道,讓他們不需要再為未解決事件而一直在意,不管結果是好的還是難以接受的。」
「接下來還有更多的知識需要你去學習。」
蕭燃發現了,伸手按在他肩上,問方敏:
想到這裏,他把推薦信還給蕭蘭草,鄭重地說:「我覺得我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刑偵一科的案子很多人都可以做,不差我一個,但這裡是我一開始起步的地方,我希望可以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查清楚更多的懸案,所以科長,我想留下……不,是請讓我留下來繼續跟你搭檔!」
「我信。」
他打開帶來的錄音筆,裏面傳出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
「這不是罵人,是陳述——你是傻×。」
「不是,這是我個人的想法,你做事有衝勁有幹勁,這是做我們警察最不可缺少的部分,雖然有不少小毛病,不過不傷大雅,蕭燃是個好老師,你跟著他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
蕭燃半天不見他回應,問:「有問題?」
蕭蘭草回答得太快,甘鳳池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葉長鴻等警察也一起看過來,蕭蘭草聳聳肩。
甘鳳池握緊拳頭,如果打人會被允許的話,他一定不介意揍這個人渣。
甘鳳池再次震驚了,覺得他家領導在某些地方還真是遲鈍得可以。
甘鳳池打斷了蕭蘭草的話,聲音太大,其他三個同事都看過來。
「你們別生氣了,這次的情況比較特殊嘛,如果兇手發現蘇鉞沒死的話,她一定有危險,所以我們這也是迫不得已,不過不管怎麼說,隱瞞大家的確是我的錯,應該賠罪,今晚大家不忙的話,就一起來聚一聚吧,我請客,地點你們來選,鳳梨仔你也來。」
「說得有點道理,怪我當初沒想那麼多,我接受你的責罵。」
甘鳳池是從裴晶晶那邊聽說這件事的,看到蕭蘭草從醫院回來時悻悻的表情,他很想笑,表面上還得忍住,找話去安慰。
蕭蘭草點點頭。
聽到這裏,甘鳳池想他們猜錯了,陳豐樹的死亡雖然跟他們私奔有關,但殺人者卻是另有其人。
蘇鉞這次是來道別的,她說訂了明天去美國的航班,回去后要補落下的功課,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了,她向蕭蘭草道了謝,指著手上那串鏈子說:「這是你送我的,我會一直戴下去。」
電話鈴響起,打斷了大家的打鬧,蕭蘭草接了電話,表情嚴肅起來,聽了一會兒放下電話。
林紫言說:「我以為你知道啊。」
「喲,鳳梨仔,提高覺悟了嘛,放假這兩天去哪裡了?」
甘鳳池最不擅長的就是安慰人了,撓撓頭,跑過去說:「你要是真不喜歡,也不用太擔心了,她才二十,等她畢業還有很久,有足夠的時間讓你去拒絕,如果她再讀個博士什麼的,時間就更長了,到那時你都四十多了,那麼老了,她大概也沒興趣,不用你提就會主動放棄了。」
豆豆指著他說:「這是我小表叔,他是警察,旁邊是大表叔,也是警察,這個是我爺爺奶奶,他們也是警察,這是我姥姥姥爺,一個是警察一個是檢察官,後面這排最漂亮的是我的小表姨,她和我堂叔都是特警,這個是我爺爺的哥哥,他是法官,已經退休了,這是爺爺的弟弟,他和我另外兩個堂叔都是軍人,這裏面只有我大表姨是律師,其他的都在公檢法,這叫一門忠烈。」
幸福來得太突然,甘鳳池張大嘴巴定在了那裡,他還以為蕭燃特意把他叫來是要罵他呢,誰知竟然是調動,換做一年前,他一定開心得分不清東西南北,可真正到了這天,居然沒有特別高興,反而有種微妙感。
「別擔心,他少買一件西服,房租就出來了。」
蕭蘭草笑了,他看著方敏,像是在看小丑。
「楊旭英給黃小敏打電話被錄音的那次,你大概是覺得他太可笑了,所以失聲笑了出來,事後你也想過會不會被錄音,但一切都無法挽回,蘇鉞聽過你沒有偽裝的聲音,可那時候你已經沒機會殺她了,所以我們很有可能查到你身上,或早或晚而已,與其處於被動狀態,不如變被動為主動,你綁架吳美薇,強調自己在維護正義,可當初指使綁架的人不就是你嗎,你有什麼資格說正義二字!」
蕭蘭草無視他的搭話,看向蕭燃,蕭燃的目光從他手上掃過,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了他,甘鳳池也趕忙從牆角拖過把椅子,靠著蕭蘭草坐下來。
甘鳳池想黃先生肯定不會說的,否則他不會一出院就跑去旅遊,大概也是為了逃避吧,而方敏本人堅持說他母親已死,還反咬一口說是警察無能找不到屍體,所以這是筆糊塗賬,黃小敏還是不要被牽扯進去比較好。
「我們都沒想到陳警官會找到我們,春秀當時很害怕,求他不要告訴楊躍,也不要告訴她的家人,陳警官是個好人,答應了不說,但春秀還是非常在意,所以那之後不久,我們就又搬家了,剛好我老家村裡有個遠親表姐過世了,歲數和她差不多,我就給了他們家一大筆錢,把屍體偷偷下了葬,又讓春秀頂了她的名字,又過了幾年,我們的生活穩定了,小敏也長大了,我曾問過春秀要不要聯絡她的家人,她死都不肯,說那些所謂的親人為了自身的利益拋棄了她,在她心裏,就當他們都死了,她唯一感到抱歉的是兒子……」
「是這樣的,雖然我們最近調查得很順利,查清了好幾起懸案,但是跟檔案室里的那些懸案卷宗相比,只不過是滄海一粟。」
因為她老公平時就有拈花惹草的毛病,還對蘇鉞動手動腳,她很嫉妒蘇鉞,認為蘇鉞搶了她的老公,所以在前兩次接聽綁架犯的電話時故意掛斷了,直到傍晚綁架犯再次來電話時才向警方尋求救援,她一直不知道蘇鉞還活著,再加上被方敏綁架,恐懼心作祟,不用警察多問就將真相原原本本都說出來了。
「也許在大眾眼裡,我是惡人,可大多時候卻是我在做善事,你們在作惡。」
甘鳳池隨口回應了,半天突然發覺不對勁,他記得蕭燃和魏正義是親戚,豆豆上次來的時候叫他表叔,怎麼蕭燃科長也沒錢交房租?
「寫結案報告整理文件對吧,那傢伙最不擅長搞這個了,他總喜歡推給屬下做,你也辛苦了,這事不急,反正還有時間,你再慢慢考慮。」
「謝謝科長。」
「取錢,交房租,」蕭蘭草看看表,出去時又瞪了甘鳳池一眼,「房東漲房租了,鳳梨仔,這筆賬回頭我一起跟你算。」
其實甘鳳池更想說科長您現在還要努力交房租呢,這錢正好用上,您也不容易,就別勉強自己了。
「爸爸,什麼叫側寫師?」
「鳳梨仔,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蕭蘭草很詫異,問:「為什麼?你不是一直想過去嗎?」
老白說:「我以為這事不知道才叫奇怪。」
豆豆很機靈,過去送點心,又稱讚蘇鉞的衣服好看,然而蘇鉞根本沒理會這個小不點,把接到手的點心盤放到桌上,問蕭蘭草:
甘鳳池跟著起鬨說:「就是,你英雄救美的時候就該知道人家會以身相許了,這橋段電視里都講爛了,我覺得她挺不錯的,要不要處處看?」
甘鳳池直接否定了,可是原因是什麼他卻講不出來,撓撓頭,覺得這個疑問還得他家科長來解答,剛好蕭蘭草從外面進來,甘鳳池急忙沖他招手。
後來他就搬了家,改名換姓read•99csw.com去了別的城市,那些年裡他遇到過很多人,也做過很多工作,還找機會頂替了別人的名字,順利上了學,那期間他開始學習黑客技術,不過他最喜歡的還是藝術,不管是繪畫還是雕刻。
他嚼著點心,用手肘拐拐魏正義,小聲說:「我聽說那鏈子是科長當年為了緩解她的不安,特意買給她的,樣子挺稀奇的,是定做的嗎?」
「難道你不是在追紫言?哦,我忘了,你跟裴晶晶的關係也不錯嘛,還一起去算塔羅牌呢。」
「但後來她還是去找楊昱書了吧?」
而且他否認了自己逼迫王貴自殺,強調說王貴是心裏愧疚才會選擇自殺的,因為他見過王貴,指責王貴三十年前明明看到了罪行卻閉口不言,至於酒瓶上為什麼會有楊旭英的指紋他也不知道,黃小敏的家被砸也不是他做的,他和黃小敏還有楊旭英都無冤無仇,不存在害他們的理由,他也沒有同夥和搭檔,他作案向來是獨來獨往的。
豆豆噔噔噔跑去蕭蘭草的辦公桌前,拿起他的相框舉給甘鳳池看,看到相框里穿警服擺著自戀姿勢的某人,甘鳳池震驚了。
「她很想念兒子,但她沒辦法,她沒有勇氣回去,如果她回去找兒子,就等於自尋死路,以楊躍的性格,躁狂之下可能會殺了她,和楊躍結婚後的那些年裡她一直生活在恐懼中,那份恐懼都滲入了骨子裡,就算過去了幾十年她都忘不了,有時候還會半夜醒來大聲叫嚷……」
「……」
黃小敏也銷了假,重新回電台上班了,她接手做一個叫世界怪奇專欄的節目,專門和大家聊各種離奇詭異的事件,這次楊旭英倒是真幫上忙了,整天跟她探討這類故事,據說兩人還聊得挺投機,所以黃小敏直接把蕭蘭草pass了,說他這款的檔次太高,不適合自己,她還是找普通人談戀愛比較幸福。
「沒,可你這是……」
她今天既沒搞塔羅師的那種神秘造型,也沒像上次那樣扎馬尾扮嫩,而是穿了一件粉紅色連衣裙,長發垂下來,再加上淡妝,全身散發出成熟|女生的氣息,唯一不變的是手上那串鏈子。
甘鳳池握緊了拳頭,看著眼前這張英俊的臉,琢磨是打他鼻子好呢還是揍他眼睛好呢。
「為什麼?」
他說完就走了,甘鳳池氣得衝著他的背影直瞪眼。
欸!
「王貴臨死前撥打電台熱線也是你要求的,你認為這樣就可以讓警察重查三十年前的案子,你特意選擇了黃小敏主持的節目,大概是出於看熱鬧的心態,就像你暗中跟蹤她,目睹她驚慌失措為樂一樣,這是種病態的快|感,雖然你不知道當年的真相,但潛意識中你把黃小敏當成了假想敵,只要她不開心不快樂,你就滿足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進蕭燃的班,他們沖在第一線上,對刑警來說,那是最鍛煉人並且提高能力的地方,正好他們那兒需要人手,我就推薦了你。」
魏正義說:「聽說那八十萬已經還給王家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方敏這個人,他殺人不眨眼,心狠手辣,卻在某些小事上特別堅持。」
「知道。」
方敏聳聳肩,「大概舊鈔會讓他感覺安心吧。」
「是啊,是我教唆王貴自殺的,但你們有證據嗎?如果沒有,就不要妄想用這一條來起訴我了,你們明明有十幾條罪名可以起訴我的,何必一定執著這一條呢,人都死了,好歹讓他死得其所點,畢竟有八十多萬,一條命也值了。」
「老白你再亂說,你小心彩票一張都中不了!」
裴晶晶說:「這還用說嗎?五年前的綁架案,你欺騙了我們所有人,我們都以為被害人死亡了,誰知她在國外過得舒舒服服,還成了有名的塔羅師。」
「哎呀鳳梨仔,我們是搭檔啊,前不久我還救了你一命,分得這麼清楚就不好了。」
「有人在廢棄工廠里縱火自焚,傷得挺重的,還在搶救,蕭燃讓我們過去看看。」
一周后,幾起案件都陸續結案了,方敏的案子也順利轉給了檢察官,只等那邊確認完畢,就可以正式起訴方敏了。
「為什麼要想知道別人的心理活動啊?」
「所以我才說你傻×,不僅騙別人,還一直在騙自己!」
身背數案的罪犯「藝術家」終於被捉拿歸案了,幾起連環案也都告破,大家都鬆了口氣。
誰知聽了他的問話,蕭蘭草的目光投過來,不悅的氣場十分明顯,甘鳳池被弄得莫名其妙,還想再問,蕭蘭草反背雙手溜溜達達地走掉了。
林紫言和老白點點頭,有人支持,甘鳳池更有底氣了,豆豆用小叉子叉著蛋糕往嘴裏塞,搖頭嘆道:「可憐的小表叔,不知道還有沒有錢交房租啊。」
說到這裏,男人頓了頓,接著是蕭蘭草的聲音。
林紫言跑去了茶水間,甘鳳池氣得沖老白丟了個紙巾盒,老白拿起鍵盤擋,蕭蘭草在旁邊微笑看著他們吵吵鬧鬧,覺得在這裏工作還是挺美好的。
「強賣?」
魏正義也提醒道:「是啊,在這裏整天跟舊檔案混,將來升職什麼的很難輪到你啊。」
「不知道很正常好吧,正義從來就沒叫過科長表哥。」
「沒、沒什麼!」
火藥味太濃了,其他人都悄悄避開了,免得當炮灰,甘鳳池也想學著同事們溜掉,誰知腳剛抬起來就被叫住了,蕭燃沖他一甩下巴。
「那是十多年後的事了,我們回去找過,那時候小區早就拆遷了,我們打聽了新住戶,沒人知道楊躍這個人,後來我去派出所打聽陳警官,誰想到他早就過世了,就是在我們逃走的第二年,回去后我們倆都心照不宣地再也不提找人的事了,我有種直覺,陳警官是楊躍殺的,他沒問出春秀的下落就一氣之下殺了人,如果他找到我們,也會殺了我們一家的,我無所謂,但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我的女兒,春秀應該也明白的,所以直到過世,她再也沒提過這件事。」
「都有都有。」
接下來是良久的沉默,方敏不說話,蕭蘭草也不說話,甘鳳池看看審訊室的幾位,想著他要不要開口打破僵局,就在這時方敏抬起了頭,憤怒懊惱的神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無所謂的笑容。
「我剛進冷案科那會兒,蕭科讓我監視咱們科長的行動,隨時彙報給他,我通風報信了好多次,還說了咱們科長好多壞話來著,你們說他會不會不知道啊?」
三位同事一齊點頭,甘鳳池抓狂了。
「啊?」
「傻人有傻福,傻×沒有。」
方敏兩隻拳頭捶打桌面,抬起頭來看蕭蘭草,冷冷道:「別以為可以騙得倒我,我不吃這套!」
「沒……問題,那個……可以等一下嗎?」
「呵呵,正義你們家的人還真多啊。」
「不是啊科長,您別誤會,您聽我解釋,我是真不知道蘇鉞這事,後來我知道了,想跟你說來著,可我們科長就是不讓我說,還威脅我說如果我敢透露出去,就踢走我,您也知道我記錄不好,要是被踢走了,我就沒處可去了。」
發現一直在他心中是悲情男一號的人根本就是幕後大玩家,甘鳳池很無語,蕭蘭草沒懂他的意思,還奇怪地問:「有什麼問題?」
「沒人攔你鳳梨仔,」魏正義提醒道:「不過比起這個,你還是先想想今後該怎麼表現吧,畢竟科長都說了要給你小鞋穿的。」
「所以科長才被漲房租了!」
「說得也是。」
蕭蘭草沒理會方敏的調侃,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方敏叫住他:
「有些事情也許不知道是最好的,畢竟人是要朝前走的,而過去卻改變不了。」
「沒錯,蕭燃科長是,咱們科長也是,倆都是我表哥。」
「那個叫黃什麼的我不認識,我媽在三十年前就死了,我殺王貴只是為了報復,八十萬什麼的我不知道九*九*藏*書,我雖然是殺人犯,但也是君子,違背承諾的事我不會做的。」
三人對望一眼,林紫言說:「我以為你知道的。」
甘鳳池還在心裏犯嘀咕,魏正義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問:「鳳梨仔你是故意的吧,你明知道科長不喜歡別人說他老。」
「咳!」
看著眾人譴責的目光齊刷刷落到自己身上,甘鳳池覺得他真是太冤枉了,連連擺手道:「不不不,大家別誤會,我也是才知道了沒幾天,我不算的。」
「什、什麼?」
「如果不是這樣,你一定早就溜掉了,而不會玩遊戲,你野心太大,耍我們一次不夠,還想耍第二次,扮演正義人士的角色,想親眼看到我們出醜,我們在別墅的停車場找到了針孔攝像頭,如果這次你的捉迷藏遊戲成功,視頻一定會在網路上大肆傳播,藉以打擊我們警察的形象,我說得對嗎?」
方敏的表情也僵住了,似乎沒想到蕭蘭草一張口就出言不遜,審訊室里只有蕭燃面不改色,因為和蕭蘭草認識多年,他太了解這個人的做事風格了。
「在意也沒關係,我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的。」
甘鳳池鬆了口氣,抹了把冷汗,心想先慶功再說,反正調職的事蕭燃科長也說不急了,他就再慢慢考慮吧。
聽到這裏,甘鳳池猛然想起之前提到方敏殺綁架者的時候,他的反應異常激動,原來是出於童年陰影,他痛恨綁架者這種欺騙行為。
這年頭除了工資外什麼不漲啊,漲房租也不關他什麼事,科長你這麼遷怒是不好的。
「我只是實話實說。」
甘鳳池跑過去,正要把這兩天準備的道歉台詞重複一遍,蕭蘭草先開了口。
「那是?」
「不可能!」
方敏的笑容收斂了,向前一探身,正色問:「蕭科長,你說什麼是惡?」
「那這封信我先留著,如果你改變想法了,隨時跟我說,這個我也保管著。」
「逮捕他只是為了讓真正的兇手放鬆警覺,這樣才有機會抓到你。」
「原來是為這事啊,難怪今天我來,大家都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和你做對手多年,我一直以為你很厲害,現在有點失望。」
「對,一開始是那樣想的,但跟著科長你調查那些舊案后,我發現我還是喜歡現在的工作。我剛進來的時候就有人跟我說,那些十幾二十年的案子根本不可能找到兇手,線索少證據少,案子很難偵破,就算偵破了,可能兇手早已作古,而且調查這種案子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最後還不一定能破案,很可能是忙活一頓卻沒有實際成績。」
方敏忍不住了,轉頭對蕭燃說:「你是負責的對吧,如果你不給我個解釋,我一定投訴他,告他侮辱我,就算我犯了罪,我也是有人權的……」
甘鳳池揉揉耳朵,以為自己重聽了,蕭燃看到他的反應,笑了。
甘鳳池莫名其妙地跟在領導身後進了審訊室,蕭燃看到他,停止問話,方敏也往桌上一靠,微笑說:「蕭科長你終於出現了,還有鳳梨仔,還是你們問吧,這位科長太無聊了,我跟他說話都快睡過去了。」
「鳳梨仔,我覺得從你進咱們科,我都沒給你小鞋穿,真是太對不起你了。」
「當然是為了隱瞞女學生的死亡消息啊,人質死了,總得有人背黑鍋……啊不,局長的意思是得有人來承擔責任,正好局裡剛設立了冷案調查科,我覺得挺適合我的,就毛遂自薦了。」
「不!我要留下來!」
老白說:「虧你還是警察呢,用半個大腦想也能想到啊,咱科長又沒錢又喜歡買買買,那個地角他最多只能租個浴室,要不是看在親戚的分上,蕭燃科長怎麼會租房子給他?」
「豆豆,你說蕭燃科長?」
「不是,是我們家某個親戚強賣給他的。」
「不知道。」蕭蘭草問葉長鴻,「所以你能告訴我嗎?」
甘鳳池看向林紫言和老白,兩人同時點頭,甘鳳池再次震驚了,喃喃地說:「你們都知道,卻沒人跟我講。」
「這是我們家的規矩,在外都照著職位叫,否則整個系統一大堆人都跟我有關係。」
方敏的表情更僵了,冷冷問:「那麼請問是哪裡讓蕭警官失望了?」
這是方敏被帶進審訊室後頭一次表現得這麼激動,甘鳳池知道蕭蘭草的話戳中了他的痛處,他做好準備,以防方敏衝動之下突然攻擊蕭蘭草。
「那讓你失望了,我們從沒認為他是兇手。」
「不是呀,蕭燃是大表叔,我說的是小表叔。」
「我們原本沒想到黃小敏會和王貴的案子有關係,是你自己忍不住,那晚聽了黃小敏在節目中說到有關家庭的那番話,你無法忍受,在鄰居都去上班后,衝去她家把家砸了個稀巴爛,尤其是那張全家福,但你冷靜下來后發現自己做錯了,你用了楊旭英的指紋做掩飾,又特意在甘警官面前透露楊旭英的事,企圖把我們的注意引到楊旭英身上,我們問過楊旭英,他說黃小敏喜歡聽恐怖事件和怪異案子的話都是你告訴他的,也是你鼓勵他經常打電話給電台熱線,說可以引起黃小敏的注意,你從一開始就把楊旭英當棋子使用。」
「咱們科長做事經常不照程序來,雖然對查案有幫助,但肯定會得罪人嘛,我猜蕭燃科長會那樣指派你,是想著如果科長鬧出什麼問題,他好及時解決,不是想挑毛病對付他。」
就是因為有蕭燃做後盾,蕭蘭草才能在調查案子時放心大胆地去做,他經常甩鍋給蕭燃,不是任性,而是那都是蕭燃默許的啊,說不定蕭蘭草也是知道蕭燃會出任刑偵一科的科長,他才會主動提出調去冷案科的,他們兄弟合作這麼久,都習慣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不可能連這點默契都沒有,他怎麼會蠢得沒發現,一開始還跑去跟蕭燃說想進刑偵一科,蕭蘭草那時候沒把他一腳踢出去,已經夠仁慈了。
「為什麼從來沒人跟我說?還說大家一個團隊,你們是不是把我當外人了!」
「想清楚了,我如果是為了升職的話,一開始就不會選擇當警察!」
蕭蘭草的眼刀掃過來,甘鳳池一激靈,魏正義往他這邊靠靠,小聲說:「鳳梨仔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你看不出科長不開心嘛,趕緊去安慰下。」
「你說呢鳳梨仔,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堂兄弟,是同一屆畢業的,還住同一個屋檐下,你說他不知道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不會以為我真要你的錢吧?這隻是刺|激教學,免費得來的東西通常不會珍惜,所以我才適當地收一些,算是幫你存錢了。」
那是他第一次殺人,心裏還是很緊張的,但比起緊張,他更覺得出了口惡氣,不知道是那晚雨下得太大,毀掉了線索,還是他的歲數太小,存在感太弱,自始至終都沒有人懷疑過他。
方敏喘著氣不說話,他的頭又低下了,甘鳳池無法看到他的臉部表情,但想象得出他的狼狽,假面被一層層剝下來的感覺可不好受,他最怕的事被蕭蘭草當眾說出來,他已經沒有偽裝的餘地了。
「比如王奶奶,如果你們警察有作為的話,她的孫女就不會慘死,而真正犯法的人卻可以逍遙法外,法律保護她了嗎?法律保護的是那些未成年的犯罪分子,如果不是我,她一定無法為孫女報仇,對她來說,我就是善!還有王貴,你們窮追不捨,一定要我承認作案,你們想過沒有,如果我真的承認了,那八十多萬就要被充公,王貴本來就是重病晚期了,對他來說活著只是遭罪,他早死一點還可以為家人留下一大筆錢,現在就因為你們他無法達成所願,王貴的家人要繼續貧苦地生活,所以你們才是惡人!」
「現在整容成風,我不歧視整容,畢竟人人都想變得更美,但整得比以前醜比以前老是什麼意思,https://read.99csw.com花錢讓自己變老,只為了躲避警察的調查,這不是傻×是什麼?你明明有其他更好的逃避方法。」
「就算有,也該是黃老先生自己去說。」
他伸手一指眼前那一摞案卷,說:「當然了,如果你們想給死者家屬一個心理安慰,我也可以承認是我做的,反正都這麼多了,我不在乎再多一條。」
但他生怕這麼說刺|激到蕭蘭草,改為——「謝謝科長的指導,跟著您,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蕭蘭草盯著他不放,甘鳳池覺得科長今天的目光特別瘮人,背後寒氣嗖嗖嗖地往上升,賠笑說:「科長您可以別這樣看我嗎?我這不也是為了讓你安心……」
蕭蘭草拋開莫名其妙被甩這件事,告訴甘鳳池說黃小敏的父親已經出院了,跟朋友組團準備出去旅遊拍照,黃小敏始終不知道王春秀的事,她忙著新工作的安排,對案件也沒有太關注,她對方敏竟然是兇手表示震驚,卻壓根沒想到方敏和她的關係,更想不到她也是被利用的棋子。
他承認了最近的系列綁架案的主使是他,殺害綁架犯的人也是他,沒有特別的原因,只是對方在拿到贖金后還欺騙綁票,這種行為在他看來不僅齷齪,還增加了危險性,這是身為「藝術家」的他所無法容忍的。
「……」
「不,你連對你自己都不敢說實話!你這樣說只是為了頂著一張善人的面具,來掩蓋你真正的想法!你不肯承認殺王貴,那樣的話,你一直以來堅信的真相就會破滅,因為你清楚地知道王貴並沒有真的看到你父親殺你母親,他只是看到你父親家暴,那些殺人藏屍都是小區的流言,事實上你母親王春秀失蹤后,派出所派人調查和尋找過,尤其是陳豐樹,他是最了解案情的人,他沒有敷衍你,你母親是懼怕你父親的毆打,和情人一起私奔了,他甚至還找到了你母親,所以他沒有接受你的報案,因為殺妻事件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他也不想把這件事鬧大,那樣會牽連到你母親……」
蕭蘭草看看厚度,對他笑道:「賺得還不少呢,不知道是你太笨還是我適合當老師。」
「撲哧!」
要不是場合關係,甘鳳池差點噴出來,這叫什麼,死豬不怕開水燙?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就直接來一套讓自己下台階的戲碼?可是憑什麼在稱讚的時候不帶上他啊,要知道在調查這個案子上他也出了不少力。
「乳癌,從發現到走不到半年時間,開始醫生說如果好好養,其實還可以活很久的,但她沒有求生的慾望,後期也拒絕治療,她一直說她沒盡到一個做母親的義務,這是老天在懲罰她,我不想看她那麼痛苦,就順著她的意了,這些年雖然她從來不說,但我感覺得出來她心裏很難受,一方面是對楊躍的恐懼,一方面是對兒子的負疚,去世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我很愛她,不忍心看著她那麼痛苦,雖然我不知道她對我的感情,她跟我私奔到底是喜歡我多一些,還是想找人逃出火坑的衝動更多一些……」
「可是你又不甘心這件事永遠石沉大海,所以你找到了王貴,王貴是怎麼跟你說當年那件事的,這個不重要,你殺他只是在遷怒,認為他和警察一樣不作為,他身為目擊者卻不挺身而出,所以你要他死,你不是在做善事,你是在報復!如果你真是善人,何不幹脆給他八十萬,讓他在有生之年好好養病,而你卻是逼他在錢和死亡之間做出選擇,你這不是善,你是把自己擺在了死神的位置上,享受可以決斷對方生死的優越感!」
魏正義忍住笑,說:「就是研究分析人的心理活動的工作。」
甘鳳池把頭探出來,問蕭蘭草,「你又怎麼惹他了?」
「……」
老白撲哧笑了。
「你為什麼要陷害楊旭英?你跟他沒有過節。」
聽到這裏,方敏的拳頭握緊了,骨節都泛了青,甘鳳池以為他會發飆,但他什麼都沒做,頭微微垂下,繼續往下聽。
他追上蕭蘭草,問:「科長,我有問題,雖然現在問有點事後諸葛亮了,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不是因為犯錯才被發配到冷案科的吧?」
案卷是冷的,但人是活的,他跟著蕭蘭草辦了六個案子,每一個都觸目驚心,不單單是案件本身,還有更多的是長年積累下來的不甘和怨恨,這裏面有加害者的,也有被害者家人的,就像蕭蘭草所說的,只要有一點線索,他們就要徹查到底,對他們來說,這隻是檔案架上的一份卷宗,但是對被害者家人來說,這也許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你說真的?」
蕭蘭草坐下,直視方敏,方敏毫不畏懼,也微笑看向他,兩人對視了十幾秒后,蕭蘭草說了兩個字。
甘鳳池心想難怪之前科長說是他讓正義來冷案科的,還說他不敢不來,他問:「正義,你是不是有點怕咱們科長啊?」
「哪裡哪裡,比你蕭科長可差遠了,」蕭燃皮笑肉不笑地回他,「當了五年的無名英雄,把我們一科的人耍得團團轉。」
「都是你表哥?還都姓蕭?」
「你胡說,我媽死了,她早就死了,是被楊躍殺的,雖然他到最後也沒說出真相,但那晚是我親眼看到我媽倒在地上,臉上都是血,我想去救她,可是楊躍把我關在房間里不讓我出來,第二天她就消失了,我說她死了,可沒人相信,這都是你們警察不作為,楊躍常常打我媽,我報警過很多次,你們都不管,還有那個陳豐樹,他就是個偽君子,說幫我調查,最後卻敷衍我,還說讓我忘了不愉快的事,今後好好地生活,我無法忍受不殺他,一想到他那副虛偽的嘴臉我就想吐!」
「你不是一直想調過來嗎?我想好了,這次行動中你的表現非常不錯,我這邊正需要人,我跟上頭提一下把你調過來。」
「不管怎麼說,王貴的家人接下來生活能得以改善,他也可以瞑目了,對了科長,蘇鉞怎麼樣了?她後來跟你聯絡過嗎?」
老白插|進話來,「說到這個,我聽說蕭燃科長廚藝不錯的,咱們科長那麼懶,現在又有吃的又有住的,他怎麼敢跟蕭燃科長對著干呢。」
她買了一大盒甜點送過來,說是大家查案辛苦了,這是一點小心意,剛好大家在慶功,她的甜點送得恰到好處,魏正義把點心放進盤子里,讓豆豆端給大家品嘗。
方敏臉上露出悻悻的表情,甘鳳池以為他又要捶桌子,但他沒做,忽然咧嘴一笑,自嘲地說:「當一個人的能力可以駕馭他行動的時候,他可以對任何事情毫不畏懼,我早就聽說警界雙蕭的大名了,果然是這樣啊,我承認小瞧你們了,你們雙劍合璧,真沒什麼案子是查不出來的,栽在你們手裡也值了。」
「你請客,我付賬?」
方敏盯著他問,蕭蘭草冷冷道:「這是審訊室,我們的每句話都真得不能再真。」
蘇鉞說完,探身擁抱了蕭蘭草一下,不敢看大家,紅著臉跑出去了,老白在一旁搖頭,嘖嘖說:「看看,多好的姑娘啊,科長你還是從了吧。」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把推開了,轉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蕭蘭草一直看的不是他,而是他後面的掛鐘,說了聲糟糕就拿起外衣匆匆跑了出去。
喂,你死也不要拉著我啊!
甘鳳池點頭,深感英雄所見略同。
「這還用說嘛,像我們幹警察的誰不是一抓一個粽子串啊,我們都是子承父業,七大姑八大姨堂兄弟表兄弟基本都跑不了。」
「這是新案子,跟我們沒什麼關係啊。」
「明明是你讓我安慰他的啊,可是除了年紀老以外,我又找不到科長其他任何毛病。」
甘鳳池轉頭看蕭蘭草,想求救,蕭蘭草卻老神在在地說:「去吧去吧,說不定有好事等著你呢。」
「是啊。」
「嗯?」
話被打斷了,蘇鉞對蕭蘭草https://read.99csw.com說:「我喜歡你,從你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認定你了,所以不要再拿年紀來說事,我不在意你比我大很多,真正的愛情與年紀無關。」
「方敏也是一樣,他有人格缺陷,這樣的人通常都有極度的自尊和自負,別人認為無關緊要的事情,對他來說則是奇恥大辱,五年前的蘇鉞一案中,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贏家,直到最近他才發現被我耍了,你們認為他會承認自己輸給別人了嗎?而且還輸給了他最痛恨的警察。」
「你才看出來?」
豆豆聽不懂,跑回來問魏正義。
甘鳳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科長你去哪兒?」
剩下沒說的還有好多人,甘鳳池都被繞糊塗了,魏正義拍拍兒子的頭,說:「又是你媽亂教,豆豆,一門忠烈不是這樣用的。」
蕭蘭草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審視犯人似的,甘鳳池被他盯著,小心肝怦怦怦地跳,就在他以為蕭蘭草會戳破自己的謊言時,他往前走去。
裴晶晶說:「問題是查不到,當時大家都忙著救人,誰會想到救護人員中有偽裝的啊,我真是搞不懂,以前的案子他大部分都承認了,連陳豐樹的案子他也認了,為什麼否認蘇鉞和王貴這兩件?總不可能他真的不是兇手吧?」
「可、可蕭燃不才是你表哥嗎?」
一瞬間甘鳳池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他看到在旁邊做記錄的馮震也明顯向前晃了一下,這證明他的耳朵沒問題,真是蕭蘭草在罵人。
「我也覺得我的搭檔挺不錯的,」蕭蘭草拿起外衣跟上,對三位屬下說,「大家打起精神來,爭取在刑偵一科前面破案!」
甘鳳池的大腦更混亂了,想了好幾秒才把重要環節給捋順了。
「不可能,兇手一定是他!」
他說得慷慨激昂,最後一拍桌子指向蕭蘭草,一臉的正氣凜然,可惜沒感染到蕭蘭草,聽完后往椅背上一靠,說:「真投入啊,看起來這套謊言編得很成功,你看你把你自己都感動了。」
要是硬說有的話,那就是他有點理解蕭燃不快的心態了,任誰被隱瞞了五年,心情都不會愉快的。
「我去倒茶。」
「其實誰都可以的,只是他更適合而已,我就是要看你們警察誣陷好人還自以為正義的醜陋嘴臉。」
「當然不是,我怎麼可能犯錯呢?」
林紫言臉紅了,甘鳳池氣得沖老白叫:「才沒有,你不要亂說話!」
聲音中夾雜了几絲泣音,之後是長長的沉默,蕭蘭草把錄音筆關掉了,對方敏說:「這是黃小敏的父親跟我說的,他原本拒絕回答,後來聽說找到了你,才說了這番話,他說他本來打算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的,連女兒都不告訴。」
林紫言也同情地看甘鳳池。
「我相信一見鍾情,你信嗎?」
「你有錢付賬嗎?」
其中有曾接受過陳豐樹幫助的人陳大明,也有陳豐樹的妻子和他以前的一些同事,都是一大幫年過半百的人,卻在聽到破案結果后痛哭流涕,這也讓甘鳳池意識到那些尚未破獲的案件並沒有被遺忘。
蕭蘭草不說話,其他人也不說,甘鳳池只好先說了:
「傻×。」
一聽有案子,甘鳳池來幹勁了,抄起他的包跑了出去,魏正義對蕭蘭草笑道:「你們合作越來越默契了。」
蕭蘭草理了下桌上的那一大摞卷宗,拿出其中一本。
魏正義點頭說:「所以說蕭燃科長人真的挺不錯的,咱們在這裏悄悄說哈,他有潔癖的,鳳梨仔你還自作主張把蘇鉞帶去住了好幾天,你想想看他有多生氣,但他又不能拿你怎樣,所以……」
「科長,您自求多福吧。」跟在蕭蘭草身後,他小小聲地說。
更出人意料的是方敏很配合,爽快承認了自己就是楊昱書,三十年前警察陳豐樹被害一案是他做的,因為他去派出所報案,說父親殺了母親,讓他們抓人,陳豐樹卻不受理,只說幫他尋找,可是後來不斷拖延,又說沒有發生命案,是他誤會父親了,他痛恨警察不作為,一氣之下就殺了陳豐樹。
方敏終於反應過了,冷笑道:「你們警察怎麼也罵人啊,真讓我大開眼界。」
蕭蘭草問:「她是什麼病過世的?」
蕭蘭草挑挑眉,葉長鴻大踏步走到他面前,頭一句話就是:「你好啊你!」
蕭蘭草把推薦信放回抽屜,順手把那一沓錢也放回去了,魏正義小聲對甘鳳池說:「錢可以周轉去交房租了,科長肯定開心得不得了。」
「沒辦法,自以為正義的人都是這調調,他們喜歡打著正義的口號做雞鳴狗盜之事,但一旦牽扯到自身利益,絕對臉變得比誰都快。」
蕭蘭草搖頭,又指指他,甘鳳池氣壞了。
「等一下?」
難得的周末休假,甘鳳池卻過得心驚膽戰,周一一上班他就衝進了辦公室,蕭蘭草已經來了,靠在椅背上看報紙,桌上還有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好!」
「我剛從醫院過來,和黃家父女聊了以前的事,相信方敏聽了這個,就會開口了。」
「當然。」
他一副無所謂的口吻,蕭蘭草不在意,回道:「既然不在乎多一條,那就把你殺害王貴的動機和做法講述一下吧。」
「真沒什麼!就是叫我過去鼓勵了幾句,呵呵……」
蕭蘭草看向他,笑容里充滿殺氣,其他三人都自動往後退,除了豆豆不了解情況,還站在一邊吃著點心看熱鬧。
由於警察沒有在吳美薇家裡搜到監視器,甘鳳池的證詞無法得到證實,任憑蕭燃怎麼審問,方敏翻來覆去都是這番話,甘鳳池在審訊室外看得火大,說:「明明就是他的同夥拿走了,我就不信調查不出來,他到底想抵賴到什麼時候?」
蕭蘭草遞過來一張紙,甘鳳池接來一看,是份推薦信,推薦他進刑偵一科工作,他很震驚,瞪大眼睛看蕭蘭草。
甘鳳池的臉頰漲紅了,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拒絕得這麼乾脆,就是覺得他挺喜歡這裏的,比起在第一線上衝鋒陷陣,他更喜歡接觸冷案,解決那些封存久遠的老案子。
「那這是為什麼?」裴晶晶指指手裡拿的資料,說,「這三十多年來他參与的案子至少有十幾宗,有確鑿證據起訴他的就有七八宗,多一件少一件對他來說沒什麼區別,難道他還以為少這兩件可以減刑嗎?」
「因為……」
所有組員站在一邊,忍笑看蕭蘭草,蕭蘭草的臉色不太好,低聲嘟囔說:「其實我在意。」
「如果你們比賽射擊輸得很慘,一定也不想讓人知道吧?」
「沒……」
終於弄清了前因後果,甘鳳池抱著頭蜷去椅子上,抱著最後一線希望,他問大家:
這句話就證明錢是他這裏流出去的,但他不承認,警察也拿他沒辦法,甘鳳池追著蕭蘭草跑出去,兩人來到刑偵一科的大屋子裡,迎面就被葉長鴻堵住了,他沉著臉,後面還跟著司徒和裴晶晶等人。
「當然不是。」
「晶晶訂好餐廳了,咱們也回去收拾下,叫上正義他們,晚上好好聚餐。」
蕭燃走了過來,蕭蘭草把甘鳳池推開了,笑著對他說:「蕭燃科長你這招做得真漂亮,故意把楊旭英抓起來,好讓方敏大意,連我都被騙過去了,要不是你帶人及時趕到,吳美薇就危險了。」
甘鳳池氣得衝過去揍他,被魏正義攔住,老白繼續擺弄彩票,對林紫言說:「所以你要看緊點,現在有錢又笨的人不好找了。」
蕭蘭草的腳步頓了頓,甘鳳池還以為他會跟以往一樣說一句「我是不聽派的」,誰知他轉頭問:「八十萬現金都是舊鈔,是他要求的?」
看到這陣仗,甘鳳池直接躲去了蕭蘭草身後,要不是馮震還在審訊室里,他敢斷言馮震也會加入隊伍里來的。
一口氣沒順利呼出,甘鳳池大聲咳起來,掉頭一看,蕭蘭草靠在牆上滑手機,平時從來沒見科長好心地等他,今天見鬼了,居然九_九_藏_書等他出來。
豆豆跑去翻出爸爸平板里的照片,拿過來給甘鳳池,那是張大合照,裏面有男有女,大家都穿制服,所以唯一一個穿西裝的人特別明顯。
魏正義走過來,上下打量他。
「你們不會是說咱們科長整天念叨的房東先生就是隔壁的蕭燃科長吧?」
「科長,這話的風格可一點都不像你,我以為你會說不管真相殘酷與否,當事人都有知道的權利。」
「科長你去哪裡了?蕭燃科長碰到釘子了,那傢伙死活不肯承認蘇鉞和王貴的案子,你知道是為什麼?」
「正義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還是你說我們是一個團隊,彼此不該有隱瞞,可你從來沒提過這事。」
「不如到我這裏來?」
吳美薇的老公傷勢不重,在醫院里治療了幾天,傷勢好轉后就出院了,吳美薇也因為營救及時,除了受驚導致精神狀態比較差以外沒有太大的問題,在警察的追問下,她坦白了五年前綁架案背後的真相。
蕭蘭草都這樣說了,大家也不能拿他怎樣,裴晶晶最開心,跑去上網找餐廳,甘鳳池聽到她說要大宰一頓,他小聲問蕭蘭草。
他在心裏氣憤地想著,跟隨蕭燃進了辦公室,蕭燃坐下,說:「你也知道你家領導的做事風格,所以我才讓你盯緊點,你就是這麼盯的?『藝術家』老早就丟出挑戰書了,你卻不跟我說,對了,最近都沒看到你彙報工作了,你身在曹營心也在曹了嗎?」
跟方敏的激動表現正相反,蕭蘭草相當冷靜,說:「他沒有騙你,他的確找到了你母親,但你母親拒絕跟他回去,不僅如此,她也沒和娘家的任何人再聯繫。」
「我去見了一些人。」
「因為大家都知道啊。」
「別這樣科長,我這不是實話實說嘛。」
「這些都是你交的學費,忘了?」
「喔……讓我去死一死,你們誰都不要攔我。」
蕭蘭草說:「你心裏明明白白的,你只是無法接受母親拋棄你,和情人私奔的現實,你說是因為痛恨陳豐樹不作為而殺了他,其實是怕他說出你內心最恐懼的事,這與你殺楊躍的理由一樣,因為死人才不會編造謊言,他們死了,他們說的話是真是假就都不重要了,你只要相信你願意相信的那個就行了。」
「開心的可不止科長啊,」老白在旁邊擺弄著彩票,用下巴努努林紫言,「某人嘴上說為了查案留下,其實是為了追女孩子吧,畢竟這裏才近水樓台。」
方敏動動身子換了個坐姿,說:「我是個虛懷若谷的人,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暴怒的,真讓你失望了,說來說去,你罵我無非是想激怒我,讓我坦白王貴的案子,其實這麼多案子足夠你們起訴了,何必一直追著這個不放?」
蕭蘭草看著他,問:「你想清楚了?難得蕭燃對你的表現很滿意,覺得你可以去試試。」
「哎呀,誰家都有這麼一兩個親戚喜歡殺熟,東西賣不出去就塞給家裡人,我們都深受其害,科長說反正留著也沒用,就轉手送人了,沒想到人家女孩一直放在心上呢,他可真夠渣的。」
因為綁架犯已死,蘇鉞也不想就這件事告她,所以警方只是口頭警告,吳美薇早嚇破了膽,老老實實接受警告,並保證今後絕對不再做觸犯法律的事。
甘鳳池感覺到有情況,問:「出了什麼事?」
想起以往自己做的種種蠢事,甘鳳池雙手捂臉,欲哭無淚。
等等等!
「你在說笑嗎?」
大家默然,甘鳳池問:「那王貴呢?他否認王貴的案子又是為什麼?」
幾天後,冷案科全體成員正在辦公室舉辦內部慶功宴時,蘇鉞出現了。
「嗯,再等等,等我把手頭上一些事處理完,我最近挺忙的……」
「不光我,我們所有親戚都怕他,除了燃蕭科長。」
方敏被捕后,險情解除,蘇鉞就從蕭蘭草的家搬出去了,具體情況甘鳳池不是太了解。
「我去取車,科長,我在門口等你!」
「真沒什麼?」
蕭蘭草揚揚手裡的錄音筆,用下巴示意甘鳳池跟上。
甘鳳池震驚了,這兩位審問和被審問的畫風都太清奇,他有點跟不上節奏,馮震的手也放在鍵盤上,不知道該不該打,蕭燃向他做了個繼續的手勢。
「啊?」
有個屁好事啊,你惹出來的麻煩讓搭檔來背鍋,你好意思嘛你!
之後半年裡他向楊躍旁敲側擊詢問母親的屍體藏在哪裡,被打了很多次,後來楊躍準備去外地發展,給他辦理了轉學手續,那時他就想好了除掉楊躍的計劃,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一次他做得很穩妥,騙楊躍說在廢樓里發現了金條,楊躍利欲熏心,絲毫沒有懷疑他,深夜帶他去查看,被他推進了電梯井裡。
「不過我要更正一下,我沒有瞞所有人,咱們局長知道,舒法醫也知道,還有鳳梨仔……」
「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想對黃小敏的父親怎樣,儘管你心裏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卻不會真的那樣做,因為那樣就承認了一件事——在你母親心中,她的兒子還不如認識幾天的男人重要,但你心裏還是很在意的,否則你就不會和黃小敏認識,跟她起了相同的名字,還和她成了好朋友,世上沒有這麼巧合的事,實際上你是通過某些途徑打聽到了一些有關王春秀的消息,但那時候王春秀已經過世了,你只能找機會認識黃小敏,卻不敢多問,因為你擔心那個答案不是你想知道的。」
蘇鉞道完謝,還沒有走的意思,拉著蕭蘭草一直聊,魏正義便讓豆豆把點心端過去,順便找機會把話岔開。
甘鳳池從辦公室出來,出了刑偵一科,正想鬆口氣,嘴巴剛張開,旁邊冷不丁有人問:「他找你幹嗎?」
「犯罪就是惡,尤其是像你這種無視法律,因為自私慾而去殺害無辜者的行為。」
「蕭燃讓我們看的不是自焚案,是另一個案子,他們在焚火現場發現了一具乾屍,法醫說屍體在那裡至少有十幾年了,所以蕭燃希望我們來配合調查。」
他哪敢轉述蕭燃的話,眼下兩位科長的關係本來就很微妙了,如果蕭蘭草知道屬下被撬牆腳了,備不住會幹出什麼來,慌忙搖頭。
(全文完)
「因為他不敢得罪蕭燃科長啊,人家一不高興把他踢出門,他就抓瞎了,就他那點工資還整天買買買,能有個地方住就不錯了。」
蕭蘭草打開抽屜,掏出一沓紙鈔放到桌上,都是一百元的,甘鳳池更糊塗了,蕭蘭草看著他的反應,笑了。
「誰說的,你們明明把他抓起來了!」
不會是又被甩了吧,連著兩次被甩是挺傷人的,看著蕭蘭草的背影,甘鳳池心想蘇鉞也真是太不夠意思了,怎麼說科長也幫了你一把,離開前至少該給個聯絡吧。
這暗示多明顯啊,就連甘鳳池這種不了解少女心的人都聽得出來,原來他家領導沒被甩,還挺受歡迎的。
「是啊,我們家族很大的,他們倆之間還是遠房堂兄弟的關係,所以是親上加親,整天都被親戚們拿來比,很煩的,簡直就是既生瑜何生亮。」
「科長是你小表叔,那不就是正義……」他指著魏正義問:「你表哥?」
「所以我不會放棄的,你為我犧牲了這麼多,讓我明白了一個好警察的定義,我在大學學的是心理學,我做塔羅師也是為了做心理學研究,我的目標是將來做側寫師,回來在你身邊協助你,和你並肩作戰,做一名優秀的警察。」
「鳳梨仔你來得正好,我有話要跟你說。」
方敏不說話,血紅的眼睛瞪蕭蘭草。
「是啊。」
「不是!他在撒謊!他老婆姓方,我媽姓王,而且他老婆都已經死了,都火化了,誰能證明她就是我媽,這都是他的一面之詞!」
不過他否認參与五年前蘇鉞的綁架案,由於當時的嫌疑人已死,單憑存留在現場的部分物證和蘇鉞的證詞無法指證方敏,所以無法就此案起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