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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1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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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掌柜沖阿雄說著,兀自笑了起來。
「陳掌柜,早!」王士毅說。
王士毅說:「堂妹,我知道你已經恨我了。你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秦鍾,你恨我了,堂妹,我知道你已經恨我了。可我不在乎,我這次無論如何要得到你,我的一生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得到你,哪怕等到耄耋之年,只要得到你,我就死而無憾了。」
阿雄回過神來,說:「沒有啊——我會有什麼心事?噢,堂哥,請坐吧,我來給你沏茶。」
「噢,昨晚是睡遲了,跟豆兒那死丫頭聊天聊遲了。」
王士毅見阿雄眼裡布滿血絲,走近她,問道:「堂妹,昨晚沒休息好嗎?你的眼睛很紅。」
……
「走吧,上你屋裡坐一會兒,我們是該好好聊一聊了。」王士毅說。
王士毅見阿雄沉默不語,低垂著頭繼續說道:
「一大早就談蟋蟀,」阿雄衝著陳掌柜嬌嗔道,「還有完沒完?」
「見到陳掌柜之後,我也認為大概是我詛咒死的,陳掌柜無論如何也下不了這個九_九_藏_書毒手。你恨我吧,阿雄。是我用咒語害死了你的相好,可我百思不解的是,你當初為何沒嫁給他?」
阿雄立即感到王士毅是非常由衷地說這句話的。
陳掌柜說完便去了梅娘屋子。
王士毅坐下后,阿雄就端了一杯茶遞過來。王士毅把茶放在茶几上,心緒沛然。
陳掌柜笑著說:「也許正是。」
「我為什麼要嫁給他?誰說我要嫁給他了?」
阿雄隱約捕捉到了掌柜的笑容里藏著妒意,心裏暗暗高興,她希望堂哥的出現能讓他產生妒意。昨天堂哥剛進陳府的時候,尤其是在明白了堂哥內心隱情以後,她感到萬般恐懼,萬沒想到似乎是轉眼之間,陳掌柜竟和他的「情敵」成了莫逆之交,阿雄甚至很悵然。
阿雄詭秘地笑了一下,說:「你不怕陳掌柜?」
早晨,陳掌柜來到王士毅屋內。王士毅露出半個身子躺在床上。
阿雄久久愣站在院子中央,她看到梅娘在陳掌柜進去之後出來伸一https://read.99csw.com伸頭,然後小心翼翼地掩上門的情形,心裏很不是滋味。
阿雄走到自己門前,忽然改變了主意,說:「我們上豆兒屋裡吧,豆兒也想和你聊聊。」
「我睡的時候,你屋裡還亮著燈。堂哥來了,興奮得難以成眠,不是嗎?」
「這麼說,誰也沒害秦鍾,他是你詛咒死的,所以你才惶恐不安,秦鍾的死和你有關。是嗎,堂哥?」
王士毅答非所問:「陳掌柜真是一個好老頭啊!」
「堂妹,你怎麼了?」
王士毅說:「堂妹,你好像有什麼心事?」
「睡得很好。昨晚多貪了幾杯,真不好意思。」
「你們堂兄妹多年未見,」陳掌柜說,「今天你們好好聊聊,吃飯時我打發人叫你們。」
陳掌柜走到門前又反身說:「你先進膳房用早餐,待會兒我領你看我的蟋蟀房。」
「跟豆兒有的是聊天的時間,今天我特別想跟你單獨在一起。」
正說著,阿雄走了過來。阿雄剛剛起床,正想上堂哥屋裡九九藏書看看,沒想到陳掌柜已陪著他參觀完了蟋蟀房,她還以為堂哥仍在睡懶覺。
「噢,沒什麼,上我屋裡去吧。」
王士毅離開蟋蟀房時滿腹迷惑。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也許陳掌柜選這塊造蟋蟀房的地是一片仙土。」
「我來陳府,你知道我冒著多大的危險嗎?且不說外面傳說陳掌柜害了秦鍾給我帶來的威脅,單就秦鍾死了這一事實就讓我惶恐不已,你知道嗎,我無數次想殺死秦鍾,即使離開了巢湖縣外出流浪,我也產生過跑回來殺死秦鍾的念頭,我恨他,你簡直想象不出我有多恨他,我每時每刻都在詛咒他……」
王士毅一邊穿衣一邊說:「大概陳掌柜已看出來了,敝人正是不拘小節之人。否則昨晚也不會喝醉的。」
阿雄的臉色乍明乍暗,從神態上看、她顯然什麼也不想說。
「堂妹,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何沒有嫁給秦鍾?天造地設的一對是如何分散的?秦鍾……當真是陳掌柜僱人害死的嗎?和縣都這麼說,說秦鍾是被謀殺的read•99csw•com。沒見陳掌柜之前我也相信傳說,可跟陳掌柜接觸之後,我怎麼也想象不出陳掌柜會殺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堂妹,你能把這一切真相都告訴我嗎?」
王士毅故作驚喜之狀,連忙說:「太好了!太好了!小時候我就夢想見你的蟋蟀房,沒想到隔這麼多年終於實現了。」
「都快要吃午飯了,還是一大早?」陳掌柜說。
「那好!那好!」
阿雄像木樁一樣紋絲不動。她甚至對堂哥產生了一種怨恨的情緒,當然堂哥對此絲毫不知。
「昨晚休息得如何?」陳掌柜問道。
阿雄把堂哥領進自己屋子之後,目光渙散,神情木然,她甚至沒有說一聲「請坐」。
名不虛傳,這是王士毅參觀了陳掌柜的蟋蟀房之後的強烈印象,且不說外觀的豪華壯麗,單就蟋蟀房裡鬥蟋蟀的用具就多得讓王士毅目不暇接。除了去年陳掌柜專程去蘇州購買的蘇式蟋蟀盆和舊有的北方式蟋蟀盆,其他的用具計有:籠、關、竹笧、錫笧、紙笧、觀籠、絲綳等上百種。蟋蟀房非九-九-藏-書常寬大,除了用具陳列室,還有一個冬眠庫。冬眠庫里雜草叢生、假山疊嶂,一派自然野景,從透明的玻璃瓦上斜射下來的陽光使庫內軒敞無比。不過陳掌柜堅持認為蟋蟀也像青蛙和蛇一樣冬眠的觀點,遭到了王士毅的否定。陳掌柜認為蟋蟀在冬天于冬眠中蛻變成若蟲,到了第二年的初夏季節,若蟲就變成了一隻新蟋蟀。對此王士毅表示了不同的看法,他認為蟋蟀不是這麼演變而來的。可王士毅迷惑不解的是,據陳掌柜介紹,每年他除了提一批新蟋蟀,大部分蟋蟀來自冬眠庫,一到夏季,冬眠庫便成了蟋蟀的世界。如果蟋蟀不是陳掌柜所說的那樣演變來的,那麼冬眠庫里的蟋蟀又是怎麼來的?而且每年都是如此。
「沒關係,在這裏你就要像在自家一樣,不要有任何拘束。我歷來散漫慣了,時間待長了你就會發現我們家是毫無章法的。尊卑不分,上下混淆,一盤散沙。我除了蟋蟀還是蟋蟀,沒有閑心管別的。如果你是個不拘小節之人,對這種環境肯定會適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