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毅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涼茶，他發覺自己太激動了，似乎聽到自己的心臟劇烈跳動的雷鳴般的聲音。

陳府大院依然餘音裊裊，圍觀的人各自散開，只是王管家在離去時有人注意到了他臉上有一抹獰笑。

豆兒佇立在自己屋子的門口，思緒迅捷而悠遠，巢湖縣的少兒時光一幕幕地在腦際閃現。豆兒昨夜跟小姐終於袒露心跡，那是在談興正濃的子夜時分，豆兒袒露了自己的隱秘心事之後，為開始時的忸怩作態而不好意思。善解人意的阿雄自然明察秋毫，沒有責怪她，阿雄說她一定設法做好這個媒人，讓豆兒跟堂哥喜結良緣。豆兒既興奮又恍惚，儘管昨夜幾乎一刻也沒睡，今天白天卻也不能成眠。可是現在面對這個吹簫的男人，她一下子覺得陌生了，她認為自己是無法走進這個在外漂泊多年的男人的心中的，王士毅的簫聲越憂傷越深沉，豆兒覺得跟他九-九-藏-書的距離就越遠。

「你想到哪兒啦！陳家難道對你不好嗎？你幹嗎……要想做對不起陳掌柜的事？」

「為什麼？因為陳掌柜？」

「自小就喜歡你。」

阿雄的平靜漸漸讓堂哥感到迷惑。

王士毅搖了搖頭，說：「我不相信。」

阿雄依舊平靜地說：

阿雄平靜地說：

「豆兒非常喜歡你。」

晚上，王士毅獨自在院子里吹著鸞簫，吹得輕雲翳月，銀台燭暗，王士毅愁懷萬斛，滿臉淚涕。

「堂妹，我簡直想不通。」王士毅說，「陳掌柜固然是一個好人，可他兒子也和你一般大了，你幹嗎死心塌地守他一輩子？你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年輕美貌嗎？到哪兒也找不到一個像你這麼傻的女子！當初你對秦鍾一往情深，我雖然忌妒仇恨，但九九藏書總還是能理解的，秦鍾不僅年齡和你般配，更重要的是他英武俊美，可陳掌柜怎麼能和你般配哩？你出身於富豪之家，品性嫻雅端莊，本來就不應該做小妾，可你在做了小妾之後還如此痴誠，這究竟是為什麼？」

王管家說：「公子真是多才多藝，聽陳掌柜介紹，我還以為公子是專玩斗蟋的行家，沒想到吹拉彈唱還如此高妙。」

豆兒在兒時就聽過王士毅吹簫，那時王士毅的簫聲清甜婉麗，似乳燕呢喃，而此時在和縣的陳府大院，于桐風微微之中，王士毅的簫聲令人心碎，簫聲中滿是凄愴慘厲之意。

王士毅抹去臉上的淚涕，笑著對圍觀的家丁仆佣和王管家說：「獻醜了，獻醜了。」

豆兒發覺自己的臉上涼冰冰的，她用手摸了一下，原來是眼淚，不管這種陌生感是如何奇異荒唐，有一點豆兒是明白無誤的，王士毅的簫聲已打動了她。

阿雄ｒｅad•99ｃsｗ•com跟著堂哥進屋了。

王管家陰沉地說：「公子一定有什麼很重的心事吧？非如此，不會唱得如此凄婉動容。」

豆兒也走進了圍觀的人當中，這時候王士毅放下簫，竟唱了起來：

「昨天夜裡我和豆兒談了很久。她把所有的心事都告訴我了。我想，你和豆兒才真正般配。豆兒是一個好姑娘。」

阿雄的眼裡確如豆兒想象的那樣早就盈滿了清淚，阿雄在進屋前偷偷抹去眼淚，還調整醞釀了一下情緒。

阿雄平靜地說：

「我想做你和豆兒的媒人。」

「胡亂唱唱，不值如此高評。」

「堂哥，我不會跟你走的。你務必死了這條心。」

王士毅唱完，很少湊熱鬧的王管家拍手叫好，要他再唱一曲。於是王士毅再唱道：

「真的。」

「是的。」

王士毅突然意識到這是在陳府大院，而不是妓寮賭場，斂容警然道：「我都忘了這是在什麼地方，太失禮了，我在外面興緻所致，隨時吹簫唱曲慣了，我把堂堂陳府也當作……唉，失禮，太失禮了。」

阿雄似乎對堂哥連珠炮似的一串問題置若罔聞。阿雄在剛開始準備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些興奮緊張，可經王士毅這麼一頓質詢之後，她卻異常平靜了。

阿雄平靜地說：

王士毅慶幸陳掌柜不在，否則今天的表現非讓陳掌柜察覺出什麼，王士毅急急忙忙把鸞簫灌進布袋九-九-藏-書，回屋去了。

「什麼，你說什麼？」王士毅驚訝不已。

阿雄平靜地說：

果然，豆兒看到王士毅身邊圍了好多人。在這些人當中，豆兒發覺小姐阿雄的神態最為異常，她似乎看到了阿雄眼裡盈滿的晶瑩的淚水。畢竟是她的親堂哥，豆兒覺得阿雄應該動情。

豆兒心中昏亂，痴痴地立在那兒。

「真的嗎？」

王士毅這番話說得激烈、憤慨而又聲音低沉，這本來應該是很有力量的，王士毅也認為阿雄久久不語是在反思著他的話。

王士毅不解地望著堂妹，說：「什麼重要的事？是不是要我帶你走，離開陳府大院？如果是這事，我立即就準備行囊。」

豆兒覺得不被這簫聲打動的人是沒有的。

「堂哥，我今天要跟你談一件重要的事。」

王士毅見阿雄一時語塞，追問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