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十八刀娘跟王士毅談酬金的時候，他依舊神情恍惚，他不明白梅娘怎麼會混跡于妓院，此時他還不知道梅娘以前的出身。

十八刀娘見王士毅不語，以為他不滿意，便說：

小廝很快拎來一個沉沉的酒壺，十八刀娘給他斟滿酒，自己也斟上一點，把杯子舉到王士毅面前。

這一夜，王士毅又來到了翠苑樓。十八刀娘見到王士毅的時候表現了前所未有的熱情，他吹的鸞簫在翠苑樓大受歡迎，許多嫖客在第二天晚上都是衝著那鸞簫來的，可一連幾晚都不見王士毅的影子，十八刀娘的焦急自然可想而知。那些想在鸞簫中盡興度良宵的嫖客在老鴇的許諾兌現不了之後也不抱希望了。十八刀娘總是對那些嫖客說：今晚他有點急事，明晚我保證讓他來。一連幾個「明晚」，嫖客們也未見那簫手，在王士毅來的這一晚，其中有幾https://read.99csw.com位已經沒再來了。

「乾杯。」十八刀娘一飲而盡。

王士毅沒有告訴十八刀娘他在和縣的住址，十八刀娘前幾天急若熱鍋上的螞蟻，她得不到王士毅的絲毫信息。王士毅今天晚上宛若從天而降，十八刀娘來到歌榭，在那些一邊調情一邊聽歌賞曲的嫖客面前興奮得近乎手舞足蹈了。

「你不知道我兄弟喜歡喝酒嗎？快拿酒來。」

十八刀娘住在翠苑樓西邊角樓上，儘管離妓|女們睡的廂房較遠，各種狎淫之聲在夜色闌珊時分還是清晰地傳來。十八刀娘當然習以為常，王士毅本來也應該是習以為常的，在外流浪謀生這麼多年，這種聲音常常是他的安眠曲。只是想到這種起伏不定的淫|盪之聲也有陳天萬的三房梅娘的一份，王士毅還是覺得有些迷惑荒唐。

「再加一兩，每晚九九藏書三兩銀子，這總夠了吧？小兄弟，你可不能太黑呀！老娘開這個妓院也不容易，一夜賺不了多少錢，要不是你吹得好，客人給你的小費我們還要平分呢。」

「兄弟，你就別問這些，你要是喜歡她，我保證讓她伺候你，怎麼樣？」

梅娘那一夜總不會正好遇上了十八刀娘說的「特殊時候」，在翠苑樓而不在陳府大院吧？

「什麼是特殊的時候？」

「你每晚都來，客人給你的錢你全收下，另外每晚我還給你二兩銀子，這麼高的酬勞，你不會不答應吧？」

十八刀娘吃著夜宵，呼啦呼啦的聲音讓王士毅很厭惡。

十八刀娘眨了眨眼，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真相。

王士毅在曉霧濛濛之中往陳府走的時候，並沒有擔心豆兒空守新房的責難，一種倏然而至的興奮使他眉展眼開，梅娘如果不說出那個中秋之夜的實情九_九_藏_書，對她意味著什麼，梅娘難道會不清楚嗎？

一位小廝給他們端來了夜宵，十八刀娘瞪著小廝喝道：

王士毅傻傻愣愣地說：「梅娘也是你這兒的妓|女？」

「我兄弟是正人君子，我還不知道呢，該死，該死。再坐一會兒，把夜宵吃了，天亮再走吧。」

那位年輕的知縣自殺身亡給她各方面以沉重打擊，她獨霸一方的地位受到各式各樣的挑戰，理應交付的各項稅款也沒有指望減免了。十八刀娘于岌岌可危之中意識到唯有猛抓生意，她才能處於不敗之地。只是她再也沒想到那位衣冠楚楚的簫手會給她帶來這麼好的效應，想到兩個月前是她把他從這裏趕出去的，十八刀娘後悔不迭。

王士毅沒有同意十八刀娘要他住在翠苑樓的請求，酒足飯飽離開老鴇的角樓時，也沒有給她以任何明確答覆，只是模稜兩可地說，看情況而定。九_九_藏_書

王士毅說著就起身離去。十八刀娘一把抓住他，嬌滴滴地說：

「老娘騙你們了嗎？你們看，這不來了嗎？」

梅娘畢竟跟他沒什麼瓜葛，見十八刀娘不願回答他的出於好奇而提的問題，王士毅也就不再問了。

「也不常來，只是特殊的時候才來。」十八刀娘想了一會兒，說。

王士毅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成了這位頗為醜陋的老鴇的兄弟的。不過拿酒來正合他的心意。

十八刀娘極盡風騷之能事，拉著王士毅的手似乎還不能盡表其心，只有在王士毅的臉上親一口才能體現她的欣喜之情似的，而王士毅自然躲開了，既掙脫了她的手，也迴避了她有可能湊過來的嘴。

王士毅還是有點後悔，應該在十八刀娘那兒把梅娘以前的底細摸得清楚一點，掌握的材料越多，迫使梅娘講出秦鍾之死的實情的砝碼就越重。

王士毅說：「我雖長期混跡九*九*藏*書于妓寮歌榭，可我從不跟妓|女有染。」

王士毅喝不下這杯酒，追問道：「你剛才說特殊的時候梅娘才來，什麼是特殊的時候？」

來到后樓的歌榭，十八刀娘把王士毅推到前面：

王士毅的簫聲在嫖客們聽來更加柔婉哀怨，凄麗動人。一些妓|女在簫聲中默默流淚，這麼凄慘的曲子也能讓嫖客喜歡，十八刀娘覺得匪夷所思。

王士毅一路想著，朝陳府大院走去。

子夜剛過的時候，王士毅在香霧瀰漫、錦簇灼灼之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嫖客們大多選好了妓|女準備進屋子了，所以王士毅那驚奇的神情沒有引起格外的注意。王士毅放下鸞簫，他終於看清了，那閃進了后樓左邊一間屋子的女人是梅娘。

「以前她常來嗎？」

「怎麼，你以前認識她？是不是看上她了？若看上她，我叫她每晚都陪你如何？她已歇了，好一陣子沒來了，今天也不知怎麼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