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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摺紙鶴的女人 9

第二章 摺紙鶴的女人

9

「拜託你了。」雄高掛斷電話后,決定照著田村的描述,尋找Journey Guitar的位置。
「我知道了。」
「斗膽請教,有人托我們打聽昭和四十年左右的事情,能否幫我問問令尊,我可以和他說幾句話嗎?」雄高彎折挺拔的身軀,拜託對方。
「他住院了,閃到腰。真是的,也不想想自己都七十六歲了,身體那麼虛弱,還想搬箱子,這次傷得挺嚴重的。」
片場的工作人員曾當面嘲笑甘於當臨演的雄高,說他的演藝生涯早就完蛋了。雄高半夜想起這件事,還會氣得咬牙切齒。他劍道本領高超,打架也有自信不會輸,但他仍咬緊牙關,擠出笑容爭取工作,即使他討厭這樣的自己。這是雄高人生最低潮的時候。不過,自從他在浩二郎底下工作,慢慢了解到連偵探社裡這些人生的大前輩也有一言難盡的苦惱,而且大家都默默九九藏書把苦往肚裡吞之後,就學習到了寶貴的一課,那就是忍耐。
因為各種理由離開故鄉、年約十五歲的這群人,看起來比現在的少年更成熟。大概是因為即將成為一家的經濟支柱,由此感到驕傲吧。不,他們不得不感到驕傲,否則無法斬斷對故鄉的思念。
「我現在就在歌碑前面。」雄高告訴浩二郎他看到紀念雕刻的感想。
「去和石橋笙子見面吧?」
「還有,找找看有沒有店名包含松風、蘿月的料亭。上野周邊找不到的話,就去查昭和四十年的電話簿。當地圖書館沒有收藏的話,直接去國會圖書館,應該找得到。等一下我就要去小倉了。」
「我父親也許知道。」
「不好意思,有一件事想請教您。」他站在店門口喊,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女性現身。他遞名片給她,同時問道:「我在找一間很久以前開在這附近的爵九_九_藏_書士樂咖啡店。」
雄高取出手機。浩二郎交代他,找到歌碑就打電話回來。
「你是偵探啊,好酷。」女性盯著名片說。
一定有某些角色,需要超過三十歲的人來演;一定有某些角色,需要經年累月的磨鍊才能揣摩得來。這類角色演久了,終究能演出自己的味道。所以,不管是演配角還是演船夫,甚至是浮屍,他都樂意接受。
「大概是這附近最老的店。」
「請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好像有聽過,不太確定。」她含糊地說。
「這樣啊,果然還是要在現場看,在網路上根本看不出他們的表情。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找到Journey Guitar,如果可以的話順便找一下附近的老牌酒館、香煙店、樂器行,說不定他們有生意上的往來。」
「嗯,對方爽快地答應了。如果從她身上能問出新的線索,我會立刻聯絡九*九*藏*書你。」
這些少男少女必須面對的現實狀況比雄高的嚴苛多了。照片中的這些人,有多少有幸追夢,並順利完成夢想呢?田村因為摺紙鶴女性的一番話,沒有走錯路。但這些集體就職者或許就沒那麼幸運,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那樣的貴人。
雄高在另一張名片後面寫上自己的手機號碼遞給她。「請打這個電話,明天傍晚之前我都會待在東京。必要時我可以直接去醫院拜訪他。」
「貴店在這裏開很久了嗎?」
雄高思及此,完全理解了田村為何即使經過四十三年的歲月,也從未放棄想對那名女性致謝的念頭。
「我在找一間叫Journey Guitar的店。」
歌碑的後面有一個紀念浮雕吸引了他的目光。那座浮雕刻著集體就職的一行人剛到站的模樣。帶頭的人拿著一支不知是旗還是幡的東西,後面跟著一群少男少女,臉上不見九-九-藏-書彷徨,甚至還帶點期待。歌碑下有一張作為紀念雕刻模板的原始照片。看到這張照片,雄高更能確定他們心中充滿激昂。
「干偵探這行也不容易,我幫你問一下,看看怎麼聯絡。」
雄高二十二歲離開九州,懷抱著成為時代劇演員的夢想來到京都車站。當時,他的心境與這些人不同。若要說兩者的共同點,大概就是「夢想」。但雄高的夢想是追求自我,沒有為家庭、為兄弟姐妹攢錢的制約,也沒有那種壓力。
「爵士樂咖啡店啊,十年前還有幾家。」
她似乎對雄高的說明充耳不聞,用凝望冷硬派推理小說主角的眼神看著他。
「表面上說是偵探,但不是調查事件的那種,而是幫助客人尋找記憶中的人、事、物。」
「您有沒有認識熟悉這附近老店的人,比方說您的父親或母親?」
雄高道謝,離開酒館,往國會圖書館的方向前進。
雄高從與九*九*藏*書上野公園反方向的出口離開,走在鱗次櫛比的百貨公司側面。大白天,在冷清的巷弄中,可看見幾間酒館的招牌。雄高鑽進每一條巷弄,走進營業中的店裡探聽,但幾乎所有酒館都歷經更迭,甚至找不到一家從昭和時期營業至今的店。他心想,難道真的沒有像浩二郎說的老店嗎?正當他走進不知第幾條巷弄時,一家酒館出現在他眼前。
雄高在上野車站下車,第一個前往的地方,就是浩二郎說立於車站前的《啊,上野車站》歌碑。
不過,田村說過,他自己也試著找過很多次,無奈附近的街景早已滄海桑田,總無功而返。浩二郎並非要雄高找出那家店,而是希望他能感受上野周邊的距離感以及街道的氛圍。
雄高想既然對方開酒館,應該會對爵士樂咖啡店、料亭這些賣酒的店有印象,他不想輕易放棄。
「你長得這麼俊俏,挺適合當演員的。」她笑呵呵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