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大概是跟蹤狂那一類。」茶川眨眼點頭。

「不過，都已經過了十年，為什麼突然又……」

「這是？」浩二郎問。

「也就是說……假如這張技巧精湛的素描畫是板波自己畫的，就表示他是個懂畫畫的人，而且有日本畫的底子，當然身邊就有這種白色顏料。」浩二郎激動地說。

「拜託你了。」小田切將在畫面中呈現斜面的車牌放大至全屏幕，開始進行雜訊清除作業。和剛才不同，這回小田切似乎陷入苦戰。他眉頭深鎖，嘴唇抿緊。

「對，磐上敦。」

「胡粉的原料采自一種叫板甫的牡蠣品種，不過現在全日本還維持純古法製造的店，大概就剩下那家了。」

「老師，好消息是監視器鏡頭是廣角的，但修正需一點時間。」小田切敬畏地回答。

「對方是畫家？」

「茶川先生。」由美看著門口。

「有，我印了一張放在雄高的桌上了。」由美回答茶川的問題。

「茶川先生，嫌犯是磐上。」浩二郎對著茶川大喊。

「認出車牌號碼來了！」此時，小田切的歡呼聲響徹研究所。

「什麼，磐上？」

「像日本濕氣這麼重的地方才做得出這種顏料。」

兩人乘著KATANA朝位於伏見的研究所前進。他們找前科搜研的茶川大助商量過，對方介紹他們到一間分析儀器廠商的研究所，他的學生在那裡當所長。據說那人是分析錄像帶畫面的權威，也是平時很少稱讚人的茶川少數肯為之打保票的人。

「我不知道這張素描是什麼時候畫的。不過上面的粉末是重要的物證，從中我們可以得九*九*藏*書知板波的生活環境。這浩二郎應該很清楚。」

「茶川先生，你也來了啊。」浩二郎也抬起頭。

「這樣啊。對了，浩二郎，畫面分析就交給小田切，那先借我看一下，就是那張素描。」茶川走到研究所中央的長桌旁。浩二郎從由美手中接過素描畫的複印件並將它遞給茶川。「就是這個記號嗎？確實很像案發現場的記號。不過現場的記號是用黏糊糊的血畫的，歪七扭八。」

「一開始看到素描畫的時候就要發現才對。」

「啊，是磐上，磐上敦老師。」

「計程車費待會兒再跟你算。」

「一定是變態。」由美轉頭對著茶川說。

照片剛好捕捉到昏暗的後座中，男人的臉往左前方一瞥的瞬間。

「這個案子因為嫌犯留下遺書後自殺，最後沒對記號做進一步的調查就作結了，真是愚蠢。」

浩二郎和由美走進研究所，機器已經待命。似乎與浩二郎同時代、自稱小田切的所長接過錄像帶后插入放映機。錄像帶的影像出現在計算機屏幕上。當那輛深藍色轎車一現形，畫面就被暫停。「就是這輛車吧？」

小田切面對模糊的車牌畫面，研究了將近三十分鐘。

「不愧是由美小姐，對美容與健康的知識很有研究。沒錯，我猜應該是膠質。」

「就是這個男的，就是他來事務所。」由美看了一眼大叫道。

「小田切先生，再來我們想知道……」

「所以才叫變態啊，浩二郎大哥。」由美說她當護理師的時候，曾有七年被跟蹤狂跟蹤。但很奇怪，當中空了三年沒有跟蹤。「我猜九_九_藏_書那人是白領精英，那三年被派到國外工作了。」由美說。

「磐上！」浩二郎聽過這個姓。

「你是說，那個人這十年來一直跟蹤佳菜？」

「所以說，那人回國后又繼續跟蹤由美？還真執著啊。」

「原稿上沾到了某種東西，然後再透過靜電吸附在複印機的玻璃板上。之後，你們以這張圖為原稿再複印一張，所以將它放在複印機的玻璃板上，結果玻璃板上的東西又沾到這張圖上，說起來有點複雜，總之，如果真是這樣，或許我們又多了一條線索。」茶川向研究員索取培養皿和羽毛刷，他用羽毛刷在影印紙表面來回拂拭。一會兒，茶川轉頭看看四周，突然起身，把培養皿的粉末放入一台類似洗碗機的大型儀器中。據說那是最新型的粉末分析儀器，茶川熟練地使用起來。

茶川說明，這種顏料用歷經十五年風吹雨打的貝殼為原料，並將上下殼分別搗碎，再加水磨製而成。若不做到這麼講究，畫出來的畫就無法呈現溫潤的白色。

「這張圖有拿去影印嗎？」

「我太大意了。」浩二郎低頭道。

「是他，他就是板波。」

「這可不是說一句大意了就能交代過去的。對了，小田切，目前狀況怎麼樣？」

「只有專業的畫家才會使用這種等級的顏料。」

「小田切，進行得如何？」突然，一個聲音竄進研究所。

「除了剛才說的碳酸鈣，這些粉末中還包括富含蛋白質的營養物膠質。這兩種成分的組合，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日本畫用的顏料。」茶川將培養皿遞給年輕的研究員，交代他放進read.99csw.com電子顯微鏡下。「等我一下。」茶川換座位，盯著與顯微鏡連接的屏幕。然後他充滿自信地說，「你看這麼漂亮的細微粒子，錯不了，是白色的顏料。」

「這是我買來送她的縮緬布髮夾，我很確定。果然是佳菜在開車。」

「車牌號碼是吧？」小田切很快回應。

「因為那是人體遺留的證據。」

「是佳菜。」由美伸長手指，指著屏幕上的一個小白點說。

「就是有這種人啊。」

「我會截取這輛車出現的每一格暫停畫面，用影像處理軟體去除雜訊。」小田切手指飛快地敲打鍵盤。屏幕畫面變成十六分割，都是藍色轎車的車影。小田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原本朦朧的輪廓隨著畫面閃爍變得鮮明。很快，車型確定了，深藍色三菱Outlander3.0L。與其說它是普通轎車，不如說是更接近現在流行的SUV。

茶川補充說明，膠質有百分之八十七由膠原蛋白組成，其他還包含百分之十的水分以及鈣、磷、鐵。而這些沾到的東西，成分除了色氨酸，還包含其他氨基酸。

「膠原蛋白？」

「這就是重點。素描畫中的女子長得和佳菜十分相似，但臉型和五官不一樣，這是相當高明的技巧。」

「發現什麼了？」浩二郎看向茶川。

「假使就是把佳菜帶走、自稱板波的男人畫下的記號，他要不是十年前的嫌犯，就是熟知當時事件的人。」

「你之前就看過？」

「白色？可是，為什麼顏料會含膠質？」浩二郎問。

「最後一格可以看到變綠燈後車子往前移動的畫面。監視九九藏書器的鏡頭偏南，幸好是廣角，運氣好的話應該可以看到。」

「是啊，我家的大姐也很會畫畫，所有道具都要用最上等的。京都府的U市有一間專門賣顏料的店，那裡就有賣這種白色顏料，叫『胡粉』。」

「沒錯。」

「胡粉？」浩二郎高聲復誦陌生的名詞。

「現在的顏料通常會添加氧化鈦，但這是天然物，而且純度相當高。這麼天然細緻的顏料我是第二次看見。」

「本來以為畫面太暗可能看不清楚，現在至少看得出輪廓。」小田切語氣興奮。

他們超速抵達研究所。浩二郎逐漸習慣前傾的姿勢，但一路上疑神疑鬼，擔心有偽裝警車出沒，一段路程下來仍相當疲累。若因為超速被當場攔下來，大概就百口莫辯了。不過由美十分熟悉附近，反而騎得光明正大。

「可以說白話文嗎？」浩二郎覺得自己正在上化學課，沒有聽懂。

「主要成分是碳酸鈣。然後還有磷、鐵，還有……」看著分析結果，茶川的臉色變得紅潤，「氨基酸。裏面有十八種氨基酸。這粉末營養充足。」

「謝謝你。」浩二郎道謝，轉頭對由美說，「由美，請把這張照片傳給店家。」

「聽到這消息叫人怎麼工作，事情這麼嚴重。不是我說你啊，浩二郎，怎麼回事啊？我想說這麼重要的小姐交給你，你應該好好保護她才對啊。」茶川鼻息粗重，可見他有多麼擔心佳菜子。

「板波平時的生活環境中會有這麼稀有的顏料？」

「也就是說，你以這張圖為原稿，又印了一張是吧？」

「是啊，後繼有人。」浩二郎隨口敷衍幾句便hｔｔpｓ://ｒead•９9ｃsw.com掛斷電話。

「沒錯，看得到嗎？」浩二郎盯著只能用鍵盤操作的屏幕。

浩二郎打電話給顏料店時，照片已經透過電郵傳過去了。

茶川似乎已告訴他有關深藍色轎車的信息。浩二郎點點頭。

「就是心理有病嘛。咦？」茶川拿出放大鏡。

「老師又開始畫日本畫了嗎，真是太好了。他父親淳三郎老師一定很高興。」

但是，現在只能等待了。

「車牌解讀還需一點時間，不過，你看這個。」浩二郎正要撥打由美剛搜尋到的聯絡電話時，小田切拿一張放大到A4紙大小的照片給浩二郎。

他接著鎖定駕駛人。那是從副駕駛座的窗戶看進去的畫面，隱約可以看到人的側臉，但看起來和打了馬賽克沒什麼兩樣。陸陸續續去除雜訊后，可看見駕駛人的頭髮及肩部。

門口的茶川一臉怒氣，他把帽子從頭上取下。

「我直覺就是這個記號沒錯。」浩二郎望著茶川。

難不成浩二郎內心熊熊燃燒的憤怒之火，已被十年的時間冷卻了嗎？

「打電話到那家店問問看。」浩二郎麻煩由美用她的手機搜尋店家電話。

「膠質顏料，特別是白色顏料，通常由貝殼和膠混合製成。」

「他是從事繪畫方面工作的人，請問他是你們的客人嗎？」對方已經知道他們是回憶偵探社的偵探，正在找人。

十年前浩二郎調查那宗案件時，曾見過磐上。當時，浩二郎懷疑嫌犯的自殺動機不單純，徹底調查他周遭，磐上正好是嫌犯交友名單中的一員。但當時只詢問了他關於自殺少年的事情，因為佳菜子雙親遇害的時間，他有不在場證明，不至於顛覆調查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