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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序言

瞬正要走出教室,被班主任安藤叫住了。同學們雖然對自己特別一些,但老師可是一視同仁的。瞬嘆了口氣,停下腳步,毫不掩飾自己的狂妄態度,望向安藤。
宮本政子坐在廊子上,凝望著夕陽沒入群山的景象。在夕陽的照耀下,群山浮現出彷彿是被剪切下的影畫般的輪廓。
「我到這兒來的事兒,您可以當作沒有過嗎?」
「瞬君,今天忙嗎?」
「怎麼啦?」
「沒必要這麼著急吧!」
女人的聲音讓森村回過神來,慌忙殷勤地請對方坐下。
「最近失蹤事件很多,不太平啊。對了,您知道一位叫宮本政子的女人嗎?」
政子打開大門,和杏一起來到大街上。街頭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整座鄉村城鎮已被暮色籠罩,嗖嗖的刺耳風聲迴響在四周。
「您兒子多大了?」
瞬背對著一臉手足無措樣子的安藤,快步離開了。
這麼說來,蟬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活呢?7年的時間都在地下度過,僅有10天能夠生活在地面上,但是一來到地面上就發出令人厭惡的叫聲。由居無定所的蟬聯想到自身,瞬的心情有些黯然。
「我的兒子失蹤了!」
我可不是為了你,是為了只能活10天的那個傢伙。瞬在心裏吐槽,背對少女站起身來。
女孩兒得意地把失蹤報告和圓珠筆拿到了自己面前。
「啊,不……沒那回事啦!叔叔只是在工作呀。」
「不管怎麼說,您先填一下這個必要事項吧。」
「對不起,我家有事,所以……」
政子心裏明白,這樣的呼喚是徒勞無功的,但她還是一遍一遍不斷呼喊著瞬的名字。
「看啊!」在遞過來的失蹤報告上用圓珠筆胡亂塗寫的女孩很高興地舉起那張紙。
少女開心地對著瞬微笑,面頰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森村決定不管怎樣要以一種息事寧人的方式從這裏抽身,便露出個僵硬的笑容來。
「你等等。家裡有事,難道是父母有什麼事嗎?」
正要把失蹤報告拿回來九九藏書的森村注意到,女人的視線正獃獃盯在屋子裡面。
面對女人氣勢洶洶的樣子,森村有些畏縮了。
森村把失蹤報告和圓珠筆擺在女人面前。
「啊……嗯。」
少女說著話,一臉仰慕的神情望著瞬。這樣子和剛剛放走的蟬好像,瞬不由得笑出聲來。
「……那個女人怎麼啦?」
「我來接你了。」
「宮本真是夠酷啊……或者說是洋氣吧。你在東京的學校也給人這種感覺嗎?」
每當去回憶在東京的學校生活時,就必定會遭受劇烈頭痛的侵襲。去了好幾次醫院,被診斷為壓力性解離性健忘症。這種狀態似乎是由強烈的心靈創傷化作誘因把部分記憶完全消除了,『快想起來』這句話來自內心深處,日復一日追逐著他,且聲音越來越大。
「要只是離家出走就好了……」
大概是被瞬挑釁的氣魄壓倒了吧,安藤窘迫地笑了。
「……很忙。」
「一點時間都沒有嗎?馬上就到合唱比賽了,瞬君也一起練習……」
「你也來參加合唱比賽的練習吧,怎麼樣?我想同學們都很想和宮本搞好關係喲!」
「……」
女人把緊盯森村的視線移開,露出思索的模樣,片刻后搖了搖頭。從那不自然的神態可以很容易地猜想到,女人在隱瞞著什麼。但是,已屆退休之年的森村並不想牽涉到什麼麻煩事中。
「這位媽媽,現在才八點鐘吧?他和朋友們玩到這個時間也很正常啊。」
緩緩睜開眼睛,再次看向遺像的瞬間,政子整個人都僵住了。正明的眼睛里一片紅色正蔓延開來。來了……政子直覺地知道,「那個男人」馬上就要到這裏來了。
「是的。」
「現在可以走了嗎?」
「今天是個倒霉日子。」瞬想到。不,也許自己自出生以來就每天都是倒霉日子。似乎不管怎樣,自己都抗拒不了這個聲音的主人。
「那是那個……精神方面的問題嗎?」
「您說的,是今天的事兒嗎九九藏書?」
似乎是看穿了森村的心思,女人用討好的眼神望著他問。
「瞬!」
政子將視線轉向室內,舊鬧鐘的時間正指向19點。若照往常,這應該是瞬從學校回到家的時間,但靜悄悄的玄關處沒有絲毫聲息。是遇到什麼事了嗎?政子站起身來向客廳走去,突然察覺到一股視線,猛地轉過頭去。視線的那一端,正明的遺像靜悄悄地擺放著。政子在遺像前跪坐下,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若不祈禱些什麼,她就沒法保持正常精神了。「正明,你要保佑我和孩子們……」
時針指向20點,今天也是平安和順的一天,森村微笑著伸了個懶腰。今天值班的還沒來嗎?他正打算向外張望一下,警署的門嘩啦一聲被拉開了,年輕女子一副陰氣逼人的樣子闖了進來。女人披頭散髮喘著粗氣,但森村一眼看到那女人,便突然有種喘不上氣來的窒息感。他這輩子還沒見過長得這麼美的女人,烏黑的長發閃著絲緞般的光澤,長長的睫毛哀怨地覆在杏仁兒狀的瞳孔上,勾勒出美麗的曲線。挺直的鼻樑使女人的整副面容都給人一種高貴的印象。
瞬抓住少女肩上的蟬,放出窗外。
「啊!」少女短促的尖叫聲在教室里響起的瞬間,正準備回家的宮本瞬抬起頭來。
「是啊。除了自然之外什麼都沒有。」
瞬抬起頭看向回家的路,重新背了背挎在肩上的書包。即使回家並沒有什麼值得高興期待的事,但因為必須讓母親放心的義務感,瞬在緩坡上加快了腳步。
「那個……」
政子順著連接二樓的樓梯跑上了二樓,粗暴地推開兒童室的房門,大力搖晃正在卧室熟睡的杏。
在森村要站起來之前,女人便拿起隨身物品站起身來。
「哦,你如果有什麼事,都可以來找老師商量!這裏和東京不一樣,自然環境清幽,居住是最舒服的。」
女孩坐在小圓椅上,雙腳啪嗒啪嗒地晃動著。她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裏的?九九藏書真是個囂張的小孩兒呀!森村在心裏小小地咂了咂嘴。
女人猶豫了片刻,抬起頭來看著森村,那雙瞳孔如同燃燒起來般美麗,森村不由得避開了視線。如果繼續直盯著對方,他怕自己就要失常了。
「你轉校過來有一個月了吧?差不多也該適應學校了吧?」
「那個……能請您幫忙搜查一下嗎?」
凝視著眼前蔓延的歸途,瞬小聲地嘀咕著。「不可以回頭!」好像不這樣說給自己聽,他立刻就會轉過身去。
「……宮本?你怎麼了?」
「沒有可靠的證據是不可能行動的啊。更別說這樣的鄉下地方了。」
「那個,父母就是個大麻煩啊。宮本轉校來的日子還短,你要不自己積極融入到集體中去可不行喲。」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
瞬遲疑了一下,嘆了口氣。
「不是的!」
在遠處傳來雷聲的同時,瞬向後轉過身去。
聽了安藤的話,瞬不由得沉默了。一陣如針扎般的刺痛突如其來地從腦內穿過。
政子討厭傍晚時分的光景,赤紅的天空如血染一般,總是令人有種難言的不安。丈夫宮本正明死後,到今天將近一個月了。正明死後,政子沒有告訴任何人目的地,半夜裡帶著兒子和女兒逃離了東京的家,但是,他們真的逃脫了「那個男人」的魔爪嗎?政子身體輕輕顫抖著,微微搖了搖頭。
聽了杏的話,政子不由得大驚。這個孩子已經知道了……過度的驚恐,令政子幾乎站立不穩地顫抖著。快點快點快點……錯亂的狀態下,政子拉起杏的手,腳步踉蹌地向大門奔去。哪怕一刻也好,必須儘早離開這裏。瞬到底去了哪裡啊?
女孩攤開的紙張的另一面上寫滿了「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什麼事?」
什麼啊……原來是犯了操心病的母親跑來求助啊,森村在心裏暗罵。現在的高中生在外面玩到超過晚八點的不是多得很嗎?不過是玩得晚一點兒沒回家而已,這也值得跑來找警察,read.99csw.com森村對素未謀面的少年很是同情。
「今天上午,總局來了消息……好像是名失蹤女性,有消息說在這邊見過她。呃,應該傳了臉部照片的FAX過來……」
「……是誰?」
森村無心說出的一句話,卻令女人臉色唰地變得蒼白。
少女身體扭得像地里爬行的青蟲一樣,高聲尖叫。一到了這個季節,那些傢伙就經常進入教室里。原來,這個女生是怕蟬啊?瞬想到。
雖然是木建的兩層舊屋,但母子三人居住已經足夠寬敞,除了布局稍有不便之外,政子對於在白馬村的生活在某種程度上還是比較滿足的。房子的四周圍著和孩子的身高差不多的石牆,院子里雜草叢生。從外面無法窺探內部情形的構造,也令政子很稱心。
大顆的眼淚從女人的眼中滾落下來。森村慌忙從兜里掏出皺巴巴的紙巾遞過去。女人接過紙巾按在眼角處,一連串的動作莫名的透著性感,森村的心臟突然怦怦劇烈跳動起來。
「……那您有什麼線索嗎?」
「啊,您要回去了嗎?……失蹤報告呢?」
「這個,不行不行。」
「是嘛……」
安藤微笑著,似乎對於瞬的嘲諷毫無所覺。
「叔叔,你喜歡我媽媽嗎?」
瞬故作無知地從安藤身邊走過,卻被安藤用力按住了肩頭。
「騙人!」
「杏!快起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偏僻鄉村的小警署,要說有什麼事件,那麼不外乎是誰家養的寵物逃走了,誰家的屋頂坍塌了之類雞毛蒜皮的小事,只想輕鬆混到退休的森村在這裏工作得相當滿意。
「對不起。」
「杏來寫吧。」
瞬深深地吸氣,緩緩地調整呼吸。
安藤搖晃著身體豪爽地笑起來。瞬移開目光,深深嘆了口氣。一直以來,他就對安藤這類洋溢著熱血激|情的老師沒辦法。這種老師只會從事物的表面加以判斷,而不會抓住事物的本質。
一出校門,校園周圍種植了許多樹,狂躁的蟬鳴聲匯聚在一起,響成了一片。瞬仰起臉九*九*藏*書來側耳傾聽那聲音。在東京的時候,蟬鳴聲也是一樣的吵鬧啊。剛想到這兒,爽朗的夏日晴空眨眼間就被陰森可怕的烏雲覆蓋了,山裡的天氣瞬息萬變,一副山雨欲來的架勢。再不快點兒回家,就要被雨淋上了。
背後突然有人和他說話,瞬停下了腳步。身體像被束縛住了一般動彈不得。背後不明所以的冷意襲來,瞬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全身顫抖。「千萬不要回頭!」瞬的本能拚命地告誡他。
「做什麼?因為叔叔來接我們了嗎?」
「如果是精神方面的問題,那有什麼問題嗎?」
森村大吃一驚,環顧四周,女人身後一個五六歲的女孩上前一步走了出來。女孩直直地盯著他看。森村覺得連自己的陰暗面都完全被看穿了,在女孩的注視下,他不由得退縮了。
「您這樣要求,可是……」
「這種戰戰兢兢的隱居生活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政子輕輕嘆了口氣。
「有門禁。如果不按時回家,母親會變得不對勁兒……」
「那個,這位媽媽,請冷靜。這不過才過了幾個小時而已,而且是青春期的孩子吧?會不會是離家出走了呀?」
森村獃獃地看著女人的臉,女人一邊調整呼吸一邊抬起頭來。
女人的聲音像從嗓子兒里擠出來似的向他求助。
「拜託了……杏,走了。」
森村在看到那張紙的一瞬間,身體突然僵硬了,一種莫名的恐懼在心中蔓延開來。「這,這,這是什麼啊……」森村小聲嘀咕著。
「啊,那個……出什麼事兒了嗎?」
「……好嚇人。謝謝。」
還有3個月,森村和也就要退休了,他以為這一天也會和平常一樣平淡無波地度過。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必須逃!
「16歲。」
順著女人的視線回過頭去,森村的背後放著一個22吋的小電視機,正在播放晚間新聞。據記者報道,新瀉縣有女中學生失蹤。
安藤不禮貌的詢問,令瞬很不快。即便母親真有精神問題,安藤也絲毫沒有這樣說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