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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於是,緊接著觀眾席上有喝醉的女觀眾將酒瓶扔向賽場上的男人。女人似乎咒罵了什麼,但那句話毫無意義地消散在空中。酒瓶離開女人的手,劃出一道拋物線,唰的一聲越過了瞬的頭頂。
職業性質的關係,奈|美子經常埋伏等待,這讓她對人的視線也變得極其敏感。奈|美子從小就有極其敏銳的直覺,連大人們都感到害怕。這種直覺的敏銳度在工作中也被充分發揮出來了,奈|美子現在關於信息收集方面的能力,在編輯部內也是大大有名的。
「既然瞬君想不起來,那就讓你的身體想起來吧!」
實在是太興奮,語氣就不自覺地粗魯起來。奈|美子正為自己粗魯的語氣後悔,男人停下了腳步,看向奈|美子。
「救我的人,是你吧?」
奈|美子剛反應過來,已被推倒在地,被男人騎在身上。男人手裡亮光一閃,「刀……」奈|美子察覺到時,刀子已高高舉起。
「我明白。那,請聯繫我吧。下次一起吃個飯。」
突然感到口渴得厲害,瞬在自動販賣機前停下來。蟬聚集在自動販賣機朦朧昏暗的燈光里鳴叫著。瞬露出不快的神色,用手轟走了蟬,按下購買營養劑的按鍵。只有這樣的東西才能夠給他慰藉,必須刻不容緩地喝下,滋潤乾渴的喉嚨。像被人催著趕著似的,瞬忘我地將營養劑灌入喉嚨里,快步離開了那個地方。
奈|美子看著艾瑪消失的地方,露出慌亂不安的神情來。
奈|美子從旁輕輕探過頭來,那雙眼睛里清清楚楚地浮現出好奇的神色。瞬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這個問題問得連奈|美子自己都覺得怪怪的,這個男人多麼沒有存在感啊。
「嗯……是啊。是個外行呀。」
「眼睛的顏色變了……」
「好漂亮的人呀!你喜歡她?」
「別扔這種危險的東西,如果是巧克力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可是,你真的是周刊雜誌的記者?」
「是啊,這是我擅長的領域呀。」
下一個瞬間,瞬沒有錯看,男人的眼睛從清澈通透的灰色變為黑曜石般的黑亮。
「高誠,中國人。地下搏擊經驗為0,沒有戰績。完全就是個業餘拳手。」
的確,剛才在瞬的面前,男人眼睛的顏色發生了變化。瞬吃驚太過,獃獃地看著那個男人。
「快點兒想起來吧!不然可就麻煩大了呀!」
瞬把寫生簿拿在手中,嘩啦嘩啦翻看其他的頁面。那上面排列著連細節特徵也描繪清晰的人物畫像。
瞬把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併攏握拳,以風一樣的速度向天空中揮出一拳。那是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迅速,可他還是察覺自己的動作比平常略微遲鈍了些,一定是受了昨天喝酒的影響。
男子用下巴指向石井,踢飛了附近的刀子。
「啊!石井老師……」
「啊,好想喝一杯。」
終於平靜下來,奈|美子向四下里看了看,才發現自己旁邊站著一個身穿T恤衫的年輕男子。
環顧空無一人的編輯部,佐伯奈|美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手錶的指針已經轉到了深夜0點的位置。分配到《news wide》周刊來已經是第二年了,奈|美子終於被委任了一個特集報道。在下周一的企劃會到來之前,她必須拿出個好的方案來。雖然幹勁兒十足,然而空有心氣兒,卻怎麼也想不出好點子來。
木原說的話含糊不清,讓人莫名的不快。瞬想著不可急躁,暗中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
「我對她沒興趣。」
「叫什麼?」
「這人,還真是閑得無聊啊……」
「誒?你剛才一直就在嗎?」
木原發現了瞬,臉上露出等得焦急的神情。
男人在賽場的另一側一現身,觀眾席上便噓聲四起。對著那些噓聲,男人挺高興地做出個側耳傾聽的樣子來。那滑稽的樣子彷彿是在表演搞笑,將冷笑和感嘆給觀者九*九*藏*書便足夠了。
深夜1點到達作為比賽會場的「GOLD CLUB」前,入口處已經排起了長隊,年頭頗長的三層樓建築被年輕人的熱情包圍著。位於六本木中心的這家店是被刊登在旅遊指南上的人氣名店,所以有許多外國觀光客的身影,店前嘈雜交匯著各種語言。
果然,我和這個男人是見過的……內心深處湧起難以抑制的強烈的似曾相識的感覺,瞬小步疾行走到男人身邊。

今天還是回去吧,想到這裏,瞬站起身來。突然屁股上感覺有些不舒服,他伸手一摸屁股上的口袋,從裏面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來,上面寫著「news wide周刊編輯部 佐伯奈|美子」。對了,上周救了一個被男人襲擊的女人,瞬記起了一周前發生的事情。
瞬回過身去,穿著短褲和弔帶背心的奈|美子正皺眉站在那裡。麻煩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地出現,今天是個倒霉的日子嗎?瞬嘆了口氣,疲憊地看向奈|美子。
店主把馬提尼放在奈|美子面前。奈|美子一口乾了眼前的馬提尼,把雞尾酒里大頭針扎著的橄欖放入口中含著,似乎很美味的樣子。
奈|美子向店主點了一杯馬提尼,對著瞬莞爾一笑。她笑起來的時候兩個酒窩格外可愛,即便嚴格來說,她也是個受歡迎的女人吧。瞬站在他人的角度上想。
地下格鬥根本沒有基本的規則,就是打架式的戰鬥風格,上賽場的大多是血氣方剛的不法之徒和好勇鬥狠的惡徒,打死人的情況也時有發生。最初觀眾們希望看到的也是血肉橫飛的互毆戰鬥場面,但瞬的唯美賽風成為話題之後,觀眾都交口稱讚起瞬的戰鬥風格來。
順著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老鼠像抽風似的輕輕顫抖了幾下后,仰面倒下。男人看起來心滿意足似的站起身,走向瞬。170cm左右的瘦小身材,卻神奇地向周圍釋放出威壓。
「那個,瞬今天也要贏啊!」
奈|美子從車站慢吞吞地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在進入小區拐角的地方,她猛地向後轉過身去。戴著黑色針織帽的高大男人進入了她的視野,那一瞬間奈|美子有了似曾相識的感覺。「啊……這個人……」就在奈|美子要想起對方是誰的瞬間,男人以迅猛的速度向奈|美子撲去。
「你果然來了……」
「啊……這要怎麼說才好呢……」
男人摘下墨鏡,臉湊到瞬面前。清澈通透的灰色的眼睛緊緊盯著瞬。
「是的。」
但是,現在投向奈|美子的視線,不管怎麼想都不是善意的,反而充滿了類似憎惡的激烈情緒。今天似乎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奈|美子的第六感告訴她,但卻沒教給她如何避開危險的手段。
「其實,我是想成為一名插畫家的,但是太難了。」
「為什麼……?」
「事實上,我是美術大學畢業的。」
強烈的乾渴令他睜開了眼睛,這裡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床。瞬看了一眼昏暗中的時鐘,時針指向19點。他只記得昨天和奈|美子在酒吧里喝酒的事,之後的記憶就比較模糊了。
奈|美子把名片遞給男人。男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奈|美子的名片,微微笑了。
「你能不把我的名片扔了嗎?」
「記憶怎麼樣?已經想起來了嗎?」
「誒?你怎麼在這裏?」
奈|美子看著手機屏幕嘀咕。她不由得嘆了口氣,向朋友們說了這件事,大家都勸她最好找警察諮詢一下,但奈|美子覺得反正就是只能打打無聲電話的膽小鬼乾的勾當,便一笑置之了。
「你對這個人很在意?」
瞬觀察了一下附近,在排隊的客人中,也零星地夾雜著女性的身影。最近由於格鬥熱潮的影響,瞬也有了許多追隨他的女粉絲,但他並沒有其他選手那樣的浮躁情緒,而是冷靜地從客人中間穿https://read•99csw•com行過去,走向站在入口處的經理人木原。
比賽會場在二樓,二樓中央設置了環形場地,在那周圍轉圈擺著椅子。鋼製椅子上貼著VIP的貼紙,艾瑪的身影也出現在那裡。恰好是熱場比賽結束的當口,觀眾們的熱情達到了最高潮,站著的看客中謾罵滿天飛,毫不抑制的叫罵聲從二樓傳來。
「饒了我吧!」瞬忍不住叫出聲來。一直以來就有許多跟蹤狂似的女人跟著他,但從長相到名字都調查得清清楚楚的,這還是第一次。
「那個,我們過去是不是見過?」
「哎呀……這個啊,情況挺複雜的。」
賽場內男人玩笑的聲音響徹全場,周圍瞬間恢復了安靜。女觀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副吃驚的樣子望著賽場上。
「怪的不是我,是你啊!」奈|美子在心中嘀咕道。
男人轉身面對著瞬,把酒瓶遠遠地扔出賽場外。
高誠,中國人……瞬拿著畫冊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寫生簿中盯著瞬看的那雙眼神親昵的大眼睛一個勁兒地向瞬傾訴,讓他「快想起來」。瞬用手掌一下子按住太陽穴,大口呼吸起來。
「為什麼想和我一起喝酒?」
瞬站在賽場上,等著對手出場。自己不了解對方的出身,但對方好像知道自己的過去。那個男人在休息室里說的「能力」二字,浮現在瞬的腦海之中。
「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吧?我也是觀眾,就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吧!」
唇上的口紅給人極深的印象,一副女王樣子的艾瑪,被她的派頭所散發出的充滿能量的美圍繞著。
奈|美子再一次打量眼前的這個男人,如瓷器般光滑的皮膚上,比例完美地配置著形狀漂亮的鼻子和嘴唇。男人端正的面容讓奈|美子看得入迷,那表情像人偶般冷冷的,黑亮澄澈的瞳孔里流露出悲傷的光彩。難道,就是這個男人在一瞬間打倒了空手道四段的石井?確實,男人的胸部很厚實,從T恤衫上就能很容易想象出細緻緊繃的肉體,但是想一想他和石井的體格差距,要在一瞬間打倒石井也是難以想象的。不過,石井的右臉頰上有個鮮明的青色瘀斑,那確實是被打之後留下的。
那個石井就在剛才襲擊了自己,打算殺了自己。奈|美子背後升起一股寒意。
這麼想來,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完全失去記憶的呢?如果不是地下搏擊比賽邀請了正在新宿的馬路上晃晃悠悠徘徊的自己,也許自己會把過剩的情感向別人傾訴吧。身上沒有帶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但看到褲兜里放著一張寫了「宮本瞬」的信用卡,瞬就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在沒錢的時候,試著使用了那張信用卡,用得很順利,也沒收到還款通知,因此他便不需為衣食住行發愁了。
「調查過了?」
第二天早上,奈|美子被手機的鬧鐘鈴聲叫醒了。她揉著惺忪的睡眼看了一下鬧鐘,才早上6點鐘。這樣的話手機調成震動叫醒就好了,她有些後悔地想,起床拉開窗帘,初夏的風吹進來,令人心情愉悅。有一剎那,她甚至想,昨天的事會不會只是一場夢呢?可膝蓋和手臂上的傷痕說明了那一切都是真實的。
「不好意思。我不想和警察打交道。」
「對不起。我沒有以前的記憶……」瞬把臉扭向一邊,小聲嘟囔道。
「這隻老鼠,10秒鐘之後就會死喲。」
「明天要和你對戰的對手哦。從俱樂部老闆那兒打聽來的,我稍微調查了一下。平常好像只是個賣保險的,但關於他的私生活沒人知道。」
「5,4,3,2……啊!看,死了!」
「這傢伙是……?」
瞬站起身來。不能和這個女人再扯上更多的關係,瞬的本能告訴他。
面頰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奈|美子害羞低下頭去的樣子,引得瞬的心中微波蕩漾。對於九九藏書瞬來說,女人只是發泄性|欲的對象,情啦愛啦之類的感情都麻煩無比。而且,女人這種生物,做|愛后就會很快產生感情,並且不加辨別地把這種感情丟給對方。瞬對於這種女人最感頭疼。
「說起來,你是怎麼調查到我的?」
在自家那站下了車,奈|美子突然感到背後一股惡寒,她直覺地感到這一瞬間有誰正在盯著自己。她轉身向後看去,卻什麼都沒看到。
奈|美子迅速爬起來,探頭去看襲擊自己的那個男人的臉,不由得驚叫出聲。
「騙人。你這麼說只是為了躲開麻煩的我。昨天也是心情突然不好就丟下我走了……」
推開沉重的門,昏暗的店內,小小的吧台後,滿頭白髮的店主正搖晃著雞尾酒混搖器。瞬在最裡面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向店主點了一杯教父后,四下里打量店內的環境。吧台對面的牆壁被唱片裝飾著,店裡流淌著查利派克演奏的薩克斯音樂。新宿的市中心居然有這樣有品位的店,真是叫人吃驚。看起來是家價格不菲的店,所幸自己沒有金錢方面的困擾。瞬打開錢包,愣愣得看著裏面那張黑卡。這是只限於個別人擁有的最高級別的信用卡,也是瞬的救生索。
「那,我也去看。」
女人用流利的日語問。
女人的臉靠近瞬的耳邊,小聲說道。瞬的身體反射性地向後退了一步。這傢伙知道我的過去嗎?在目瞪口呆的瞬面前,女人笑得很開心。
瞬在歌舞伎町的雜居大樓的縫隙間抬頭仰望夜空,長長出了口氣。許多年輕人來往于這條骯髒的大街,近年來也有許多外國遊客前來觀光,對於像自己這種隱匿者來說,是最合適不過的地方了。而且,這裡有許多長相漂亮的攬客牛郎,自己在這裏也不會太顯眼。
「請好好給我介紹一下。比賽是預約的,對吧木原先生?為什麼要我和個外行人比賽?」
的確,把人物特徵畫到這個程度,找起人來要輕鬆多了。瞬一臉欽佩的樣子翻著寫生簿,翻到某一頁,瞬的手頓住了。
木原看起來一副難為情的樣子,撓了撓頭。
扔下這句話,男人先瞬一步走出了休息室。
瞬的視線突然投向了黑色T恤衫里露出的男人的手臂上。手腕上可以看到有無數的割傷和擦傷,那些生動的傷痕暗示著男人是經過許多戰鬥場面的,他的戰鬥力一定很高。瞬吞了口口水。
「是又怎麼樣?」
艾瑪說完,從瞬的身邊迅速走過,消失在VIP專用通道的入口處。瞬正要追上去,身後有人叫住了他。
「挺複雜的是什麼意思?」
自己怎麼會這麼蠢呢?她認真地厭惡起自己來。歷任男友對她的評價都是魯莽冒失,她卻認為那是膽小鬼的蠢話,全部被無視了。然而,現在被男人摁在地上,被揮刀相向的自己,讓她深切地感到,自己不管怎樣都是弱勢一方的存在。「我還不想死!」就在奈|美子這樣想的瞬間,眼前騎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突然飛了出去,呈大字形倒在了地上。男人倒在混凝土的路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雖然不知道那一剎那發生了什麼,但可以確定的是,自己還沒有被殺。
「哎,真的還沒想起來呀?那算了,我先走了。」
「你喜歡畫人物?」
今天就回家睡覺去吧,奈|美子拿起包站起身來。不知不覺,想喝一杯的心思已經淡了。這也都是拜那傢伙所賜!奈|美子把手機粗暴地扔進包里。
「算是吧。」
瞬拚命想把過去的記憶拉到身旁,但記憶的那根線卻撲哧一下在中途斷掉了。之後,感覺似乎要想起點兒什麼了,但越是想想起就越困難,瞬渾身流下冷汗來。
男人把奈|美子的名片塞進牛仔褲的褲兜里,快步離開了現場。
奈|美子快步走向車站。
想再一次見到他,奈|美子想。被石井襲擊雖然受了些打擊,但和那個男人九九藏書的相遇,給了奈|美子一種感覺,彷彿一下子等到了一直尋找的答案。既然他不聯繫我,那就由我來找出他吧。奈|美子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她暗暗發誓道。
隨口敷衍了兩句,瞬擺脫奈|美子進入了建築物中。建築內按照音樂類型分隔成了三層,DJ的檯子前人山人海。那些瘋狂叫嚷著的年輕人,現在這一瞬間都在想什麼呢?在瞬的眼裡,他們就像聚集在蜜糖箱前的蟻群一樣,是無知又生命短暫的生物,可只謳歌這一瞬不也是令人羡慕的嗎?
男人向著瞬的方向大力揮出一拳,拳頭毫不留情地打中了瞬的臉。
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頭黑色捲髮、戴著太陽鏡的男人正望著他笑。雖然那態度好像是試探人似的滿不在乎,但空氣中卻飄浮著不知何時他便會獠牙相向的恐懼。
「嘿,還沒想起來嗎?」
「……太厲害了!」
看過錢包中的卡,瞬一點一點品嘗著眼前的教父,想著明天比賽的事。作為地下搏擊選手大顯身手的這一年裡,他至今還從未輸過,瞬成了這個區域里的知名人士。最近對他敬而遠之的選手越來越多,他的比賽安排也就少了,不過明天即將要對戰的對手,據說是點名要和瞬來場比試的。沒有人能夠趕上自己的速度,連碰觸到自己都不可能,這一點他是明白的,可對明天的對手自己卻有種莫名的擔心。
這是一瞬間的事?還是一個長時間的過程?雖然難以確定,但在有人喊「危險!」的時候,男人早已接住了酒瓶。
「因為明天有比賽?」
「啊!嚇到了?使用能力的時候就會變成灰色啦。平常眼睛的顏色和瞬君一樣,都是黑色的。」
「你是怎麼打倒他的?他可是空手道四段啊!」
「等等!」
寫生簿上,留著波浪式髮型的男人正直直地盯著自己。年歲大約和自己差不多吧,小動物般又圓又大的瞳孔里,流露出深深的憂慮和悲傷。這個男人到底是誰?瞬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
「宮本瞬……有名的地下搏擊選手呀。」
「聽說是個沒有地下比賽經驗的外行?」
「怪女人。」
木原輕輕拍了拍瞬的肩膀,進後門去了。與木原輕鬆的口氣相反,瞬的心中湧上一種不祥的預感,揮之不去。即將要交手的對手,不會是想要打開自己沉睡中記憶的匣子吧……?他一邊祈禱不要發生那種事,心裏卻明白自己按捺不住地期望有人來打開那個匣子。瞬懇切地祈求,那匣子不是潘多拉的匣子。
雖說是夜晚,但要把人煮熟般的酷暑依然持續著。瞬突然覺得有些口渴,想去喝一杯。他環顧周邊,大眾居酒屋的下面一家整潔舒適的酒吧正開著。最近酒量見長,他並非沒有自覺,但怎麼也控制不住,果然還是精神上的原因吧。瞬猶豫到最後,還是踏上了通往地下的狹窄階梯。
「泡妞嗎?」
「我問你,是不是你救的我?」
「您還是小心些的好。我想警察已經來了。」
穿過被年輕人的熱情包圍著的樓層,進入被稱為演員休息室的骯髒房間里,瞬總算能休息一下了。突然望向腳邊,瞬的鞋子旁邊正端坐著一隻老鼠。
空無一人的雜誌社內,奈|美子獨自嘀咕著。今天是周五,和幾個朋友聯繫一下,也許能找到正在這附近喝酒的人。奈|美子帶著淡淡的期待伸手拿起手機,才發現有個不顯示來電號碼的簡訊。又來了!奈|美子皺起了眉頭。從20歲的時候開始,她就頻繁地接到不顯示來電號碼的無聲電話,到今年已經是第五年了。一開始雖然覺得很可怕,但忙起來也就丟在一邊不管了,結果到現在已經過了5年的時間。
從車站步行10分鐘就是奈|美子的公寓,不過要通過一個行人稀少的小巷子。奈|美子猶豫著是不是要坐計程車,突然https://read.99csw•com又想和那個不知為什麼對自己帶有惡意目光的主人談談。沒準兒就是從5年前開始給自己打無聲電話的那個人吧,奈|美子直覺地這樣想。奈|美子的性格是在任何事情上都喜歡清清楚楚,對於她來說,像今天這樣的機會簡直是天賜良機。她想,這樣的話就可以徹底問個清楚了。這種魯莽草率的性格,讓她在到眼前為止的人生中已經數次地卷進了麻煩,可即便如此,對於奈|美子來說,能夠了解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一出門,初夏的暖風迎面而來,拂過奈|美子的臉頰,穿著襯衫有些微微出汗。
「做了記者之後,會採訪到各種各樣的人,對吧。所以就要事先捕捉對方的特徵。沒想到,這個才能在工作中也有用。」
「瞬一出場,招攬客人的數量果然就是不一樣。」
瞬決定對奈|美子羞紅的臉假裝視而不見。
瞬一副想得入神的樣子呆立著,突然銳利如刀的視線從背後襲來。他猛地回過頭去,時裝模特一樣身材高挑手腳修長的金髮白人女性,正徑直向他走來。黑色無袖花邊襯衫上貼著VIP的貼紙,與周圍的女性比起來,有種超群出眾的美。在六本木的霓虹燈照耀下,女人的瞳孔散發出妖冶的光輝,瞬陷入了一種內心完全被看穿的錯覺中。
男人無視瞬說的話,突然開始數數。
「宮本……瞬?」
男子無視奈|美子的問題,徑直向車站的方向走去。
「你是……是誰?」
真是不管到哪兒都一樣,俱樂部的經理人都是守財奴,招人討厭。瞬順勢恭維了木原幾句,便詢問起今天對手的情況。
「我是艾瑪,是你的同類,要好好相處哦。」
「……等等。你說的能力,是什麼意思?」
躺在那裡的,正是奈|美子大學時代空手道部的顧問石井。石井是在以傳統空手道松濤館為核心的許多大賽中的著名高手,但在私生活方面卻很不檢點,指導之際經常對女學員做出不必要的身體接觸。正義感爆棚的奈|美子向學生部舉報了石井的性騷擾行為,並與其本人正面衝突過,最後的結果,聽說石井被開除了。已經過了5年的今天,她還不能忘記石井那張如煮雞蛋般憤怒的臉。
「那個,一下下就好,陪陪我吧!」
瞬吃驚地望向旁邊,穿著黃色印花連衣裙的奈|美子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瞬。
奈|美子注視著手機的顯示屏,男人卻始終沒有聯繫她。
瞬再一次目不轉睛地凝視這張名片,一個莫名膽大的怪女人,在偌大的東京不會再見了吧。瞬把名片揉成一團放進眼前煙灰缸的那一刻,旁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啊,是啊是啊。」
奈|美子抓住了瞬的袖子,輕輕拽著。這樣子也太認真了,瞬突然對奈|美子有了興趣,他再次在吧台的椅子上坐下來。
真是個麻煩的女人!瞬滿臉不快地想。
瞬急忙起身收拾完畢,離開了公寓。抬起被汗水浸濕的臉,天空里巨大的滿月正窺視著他。雖然不會忘記月亮,但有關自身的事情,包括短期的記憶,都有太多的事情被遺忘了。其中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精通格鬥。如何躲避對手的攻擊,怎樣打能給對手造成致命的傷害,這些都自然地滲透進了身體里。那是遠遠凌駕于運動神經好的水平之上的,可以稱之為特殊才能的能力。
奈|美子從包里拿出一個大大的筆記本來,翻開那個本子,上面用鉛筆仔細地繪出了瞬的容貌,只需一眼就能看出,這不是外行人能畫出的水平。太過還原的完成度,令瞬小小地抽了口氣。
「那個,不好意思,我必須走了。」
「我今天的對手是個什麼樣的傢伙?」
「什麼?」
站在賽場上的主持人隔著麥克風剛才介紹完瞬,賽場各處就響起了「就等他呢!」的叫喊聲。
遠處傳來警笛靠近的聲音,男人露出非常不耐煩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