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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因為在這裏下手,你們逃不掉啊。而且,在這樣的大自然中死去,不是最好的嗎?」
武藏毫不猶豫地踩在了瞬的手上。如電流般的疼痛竄遍全身。若是這樣鬆手的話,立刻就輕鬆了……瞬正這樣想著,聽到了附近傳來的蟬鳴聲。連一生只有十天生命的蟬,都拼盡全力地鳴叫。這麼一想,力量又再次回到了瞬的身體里。
照入室內的陽光剛才突然消失了,同時從遠處傳來雷鳴聲。窗外燦爛絢麗的朝霞一變,濃厚的灰色雨雲正在迫近。
「……真是的,吋唆的小鬼。下一次可就是砍你的腦袋了。」
「武藏老師……」
抱著一絲期待將項鏈挑在指尖的瞬間,瞬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武藏的臉,然後那張臉伴隨著大量的血沫破碎散落了。
「嗨……」
「信息倒是接收到了。說是,讓我們正午到唐松岳山頂來。」
知道母親存有戶隱的照片,瞬受到了打擊。對於母親來說,戶隱這個男人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呢?也許在母親的心中還有對戶隱割捨不下的愛憎旋渦吧。
「奈|美子不會有什麼黑幕吧?在謀划什麼呢?」
登山電梯一到八方山莊登山口,瞬他們就急忙從電梯上下來。八方的山脊到白馬三山雄偉的輪廓都浮現出毛骨悚然之感。
「為什麼叫我們來這裏?」
越過山脊到達山頂約20分鐘。瞬一到唐松岳山頂,眼前就是連接白馬三山呈V字狀岩棱帶。目光移向南面就是高大的五龍岳。那裡雲海廣闊,隱藏著北阿爾卑斯山。看著許久未見的絕佳景色,瞬發出一聲感嘆。
「快!」
「唐松岳?現在開始去爬山?」
「想要活命嗎?」
「啊。他說下一個日全食的時候要在新加坡開始進行集體催眠……」
「是啊。有你幫忙比沒有好啊。」
聽到高誠的叫聲回過神來的艾瑪,重新握住操縱桿使機身平穩下來。機身總算平穩了,但艾瑪臉色蒼白。剛才可怕的顛簸,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做不到。」
瞬整理了一下行李,在T恤衫的外面罩上了比較薄的防雨風衣。雖是輕裝,但沒辦法。
突然,頭部像遭到了鎚子的重擊,武藏感到意識被巨大的波濤疏通了。在微薄的意識中,武藏祈禱著哥哥能夠幸福。為了哥哥,自己到底能做些什麼呢?沒能阻止哥哥在錯誤的道路上繼續前行,結果自己成了背叛者的形象,武藏感到深深的自責。父親,母親……就在他正向心中的父母傾訴的瞬間,彷彿咔嚓按下了快門一般,他的意識被折斷了,武藏沉入了黑暗之中。
「你變強了呀。」
「從現在開始就沿著這條路向前走。這裏雖然好走,但還是要注意腳下。」
螺旋槳發動機的聲音轟隆隆從高空傳來,瞬抬起頭來。視線所及,一台機體上寫著「Doctor Heli」的小型直升機正在瞬的正上方盤旋。駕駛座上的艾瑪抬起手來,向瞬打信號。
瞬正想著,過一會兒薄膜會覆蓋女人的全身嗎?就聽到了啪的一聲干響,女人的身體裂開成了兩半。
武藏在散發著混凝土味道的房間里醒來。房間里漆黑一片,所有的光都被遮住了。他的身體被固定在椅子上坐著,處於完全不能動彈的狀態。
「對不起……」
「武藏老師!是我。發生什麼事了?!」
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武藏專註地感受著。現在這種狀況是絕望的沒錯,但他還不能捨棄希望。
聽了瞬的話,武藏笑得開心。那雙眼睛彷彿在對瞬說,能下得去手的話就試試吧。瞬騎在武藏的身上,揮起了拳頭。即使武藏是被人催眠了,如今在這裏不殺了武藏,自己就會被殺,瞬雖然這樣告訴自己,但拳頭還是怎麼也打不下去。
「我認為你是個有能力的人才。實在是可惜了呀!」
MAY驚訝地把風衣拿在手裡,又遞給瞬。
對艾瑪說什麼都沒用吧。瞬深深嘆了口氣,腳步沉重地走出房間。
放在床邊的電子錶顯示,已經是7點50分了。的確如高誠所言,如果能開動纜車或登山電梯的話,也許還來得及。比起就這樣待在這裏,還是行動起來比較好吧。
戶隱嚴厲地打斷了武藏的話。強烈的憎惡之意從言辭的細微處流露出來。
「不是……我……」
武藏擠出剩餘的最後一絲力量,在他快要昏過去之前一陣低語。
「……殺了他……住手……不,殺了他……」
岩石塊砸碎橋后墜入谷底,周圍又恢復了原來的平靜。總算趕上了……若是遲上一步,就會跌入谷底吧。
「別過來!」
又向前走了一會兒,就看到了架在岩壁上的老橋,現在彷彿要坍塌了似的從地表掉落下一些碎石。
「戶隱在敦煌的研究所里。那裡應該有『akarudemino』最初的母細胞。你去敦煌,把那個細胞處理掉。」武藏說完突然抱著頭呻|吟起來。
「好啦好啦,兩個人都冷靜點兒,嗯?艾瑪待在這裏就好了,我們這就出發吧。」
就在瞬考慮成熟的時候,巴士已經到了終點站。眾人在瓢潑大雨中下了巴士,便被包裹進了不知是雲是霧的白色氣體中。高邊用手拂著眼前的氣體,邊抱怨道:
「我不想殺了武藏……求求你!」
「嗯,是啊。從附近的醫院借來的。你們好像有大麻煩的樣子,我特意趕來的哦……好累啊!」
武藏再次揮刀看向瞬。噹啷一聲金屬音響起,武藏停下了動作。臉上浮現出吃驚的神色。
武藏說著,揮刀閃電般向瞬砍去。瞬把剩餘的力量都放在兩條腿上,快速地向旁邊移動。剛才受傷的地方一陣陣浪潮般的疼痛湧向全身。不想就這麼死了……這樣想著的瞬間,隨著唰的破空之聲,刀砍在了地面上。瞬戰戰兢兢地摸了摸臉,沒有流血。
瞬等人再次向雷聲轟鳴的山頂前進。
張平輕哼一聲,狠狠甩了武藏一記耳光,衝擊延伸至腦部。武藏忍著劇痛,拚命咬緊了牙關。
武藏迅速坐起上身,把瞬的身體像沙袋一樣連續毆打。身體像被打入了樁子一般劇烈的疼痛襲來,瞬呻|吟出聲。在認識到自己殺不了武藏的瞬間,剛才的力量就消散不見了,現在的瞬就像一個破敗的布偶娃娃單純地承受著武藏的攻擊,已經連反擊的力量都沒有了。
瞬抬頭一看,岩石上凸出的巨大岩石搖搖晃晃的現在也是失衡的狀態。因為今天的大雨,這附近一帶的地表都軟了。高誠用手像扒拉算盤一樣的揮動了幾下之後大聲叫起來。
「好可憐呀……」
瞬問在場的成員們,大家都搖了搖頭。大家都覺得現在不是該休息的時候吧。
武藏似乎在玩弄瞬的情緒,臉上浮起卑鄙猥瑣的笑容。
像是擠出來的聲音令瞬吃驚,之後武藏又聲音低沉地笑起來。
「哎呀,現在就要出發嗎?你們要小心哦。」
「我準備了許多有趣的玩具,這些東西應該能讓你滿足吧?」
「只有瞬君的速度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到達橋對面,你先去見武藏,告訴他我們遇到一點兒小麻煩,稍後就過來,不要讓他等急了。」
張平焦躁地在房間里踱步。
瞬抬起沉重的頭環顧機內。客艙中央放著醫用擔架,擔架旁邊還配備有人工呼吸器和超聲波監視器等醫療器具。
瞬用落在身邊的石頭擋住了刀。
「怎麼了?」
「這種玩笑都開不起,真是無聊!」
「艾瑪!把機身正過來。」
「不要老問同樣的問題!我也不想在這樣的天氣里登山https://read.99csw.com啊。」
艾瑪小聲呢喃。
瞬微笑著拒絕了。這麼看來,在耐寒方面他還是比MAY有耐久性得多。
「也許吧,但最好還是提前注意些。」
「交給我吧!」
「因為是弟弟,就可以輕視我愚弄我!」
瞬脫力地放下了手。要殺了武藏,自己應該辦不到。
瞬點頭認可了悟志的話。正如他本人微微感覺到的一樣,奈|美子擁有的能力自從和自己相遇以來,的確有了飛躍般的增長。只是,知道戶隱的這件事是個意外。
「嗯,因為我討厭山。」
「喔……還能躲開,真叫我吃驚呀。」
瞬從口袋裡取出項鏈,丟在女人面前。女人不可思議地盯著項鏈。
「因為戶隱是我哥哥。」
「這個……」
「敦煌?為什麼要去那裡?」
「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
瞬以律己的強硬口氣說道。山往往在疏忽大意的人面前露出獠牙。這可以說是山住民的口頭禪。
高誠點頭認同艾瑪的話。
「武藏負責的實驗體,有7名從研究所里逃走了。而且全是特A的實驗體。」
聽到記憶中武藏的聲音,瞬不由得鬆開了武藏的身體。武藏蹣跚著站起身來,滿足地看著瞬。
「還是那麼自由散漫啊。」
聽了武藏的話,張平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來。
高把期待的目光轉向了瞬。雖然武藏說讓大家到唐松岳山頂來,可是他的做法還是讓人不明白。
「嗯,太滿足了!」
「……死並不可怕。」
「接下來該我了。」
「我很高興,不過,你的身體沒問題嗎?」
「請鬆開那裡。」
金俊浩指的地方,確實有閃閃發光的東西扔在那裡。聽說圓錐石堆上經常會扔著照片、書信和念珠等物,大約是那一類的東西吧。瞬為了看清發光物的真面目,靠近了目標,他撿起那東西。
「啊,是啊。圓錐石堆是為了避免登山者遇難建的石頭標記。」
「為了處置叛徒,我特意從中國來的。我感到非常榮幸。」
看著艾瑪認真的眼神,瞬點了點頭。知道武藏死去時,艾瑪的悲傷應該是真的吧。
是假的。這樣想的瞬間,他感到力量又回到了身體里。
瞬一行人來到外面,雨點從旁邊吹打在瞬的臉上。遠處傳來的雷鳴聲,似乎比剛才又近了一些。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的話,可以使用能力移動到達,但是現在和這些同伴們一起行動,就必須避免引人注目地行動了。
「你在做什麼?」
窗子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音,激烈的雨點打在窗上。瞬想,在這樣的雨中爬到山頂可是極難的事,連撐傘都困難吧。
「那個……你說要阻止戶隱的暴行,那是謊話嗎?」
「奈|美子真的知道戶隱的事情嗎?」
「不用那麼擔心啦!我們可不是普通人哦。」
「稍等一下就到醫院了,在那之前不要移動了。」
「不用。我沒事。你也冷。」
「我一個人嗎……」
瞬不由得大叫出聲,高誠急忙跑過來。
「對啊。這樣的做法更有戲劇性,而且被殺死的一方也會感到高興吧。」
似乎不把獵物逼到絕境再殺死他就不快樂,張平左手拿起一把小型的鋸子壓在武藏的臉頰上。如被閃電擊穿般的劇痛,武藏已經疼到叫不出聲了。汗流如瀑滴落下來。
聽了瞬的話,武藏的臉色唰地變了。握著刀柄的手微微顫動著,臉上浮現出明顯的痛苦神情。
瞬聽了艾瑪的話,才想起來自己滿身瘡痍的狀態,但奇怪的是他並沒感到疼痛。翻起T恤衫一看傷口,被刀割傷的地方已經開始結疤了。
「哎呀,對救命恩人發這種牢騷合適嗎?」
「你要對媽媽做什麼?」
「29秒嘛」瞬閉上眼睛想著,也許29秒對於常人只能跑出一小段距離,極優秀的運動員在比賽場地也不過能跑出兩百多米的,在這種晃來晃去不好著力的弔橋上就更跑不遠了。
「不,請聽我說!」
「嗯,是啊。」
「不行。我受傷了,跳不上去。」
武藏一臉疲憊樣子,深深嘆了口氣。
「太好了,大家都沒事吧……」
瞬疼得歪著臉抓住了梯子。瞬的腳剛剛離地,直升機便向上空飛去。狂風呼嘯,吹得直升機上下左右劇烈地晃動,瞬為了不讓自己被抖落下去拚命抓著梯子。
武藏痛苦地歪著臉笑了,張平的眉毛抽|動了一下。
「在下面喝咖啡呢。」
「那種話我已經聽膩了。作為叛徒,就請你完成你的使命吧。」
「我不是都說了很多次了嗎!哥哥要做的事情是錯誤的……可是,哥哥對我的話一概不聽。」
「嗬,是嗎?那就好了。那麼,你想說什麼?」
「啊!」
「可是……」
「已經能看到八方圓錐石堆了,馬上就快到山莊了。在那裡吃飯吧。」
「我跟你說叫你不要晃了!」
他說著話,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又甩在武藏的臉上。武藏口中的血腥味慢慢擴散開來,就在疼得快暈過去的時候,照射著他的強光突然減了亮度。
艾瑪操縱著直升機就那樣以垂直的高度下降,恰好停在瞬的頭頂上。
「你知道了嗎?……」
「怎麼回事啊?」
高誠擔心地問瞬,艾瑪從駕駛座上探出頭來。
瞬想開口反駁,但現在不是夥伴之間鬧矛盾的時候。趁著雨勢弱了,正是過橋的時機。
「武藏的臉……碎成了碎片……」
「40秒后!?」
「稍微休息一下吧?」
「你等等。」
過了八方圓錐石堆,應該再有30分鐘左右就能到唐松岳山頂了。看看手錶,時間已經過了11點半。看來是能趕上武藏指定的正午時間了,但全體成員的步伐都比最初沉重了許多。身體的疲勞,加上由於缺氧呼吸器官也增加了負擔。即使擁有特殊能力,到底還是人類的身體。勉強的話難免出問題。
張平把尖頭的冰鎬一樣的東西拿在了右手裡,靠近了武藏的臉頰。輕輕地撲哧一聲在耳邊爆開的瞬間,臉上便傳來了被戳破一個洞一般的疼痛,武藏的上身劇烈搖晃著,發出不成調的叫聲。
女人莞爾一笑。
瞬說著,把項鏈的鏈子部分給金俊浩看。那裡刻著「For Masako」的字樣。
艾瑪那無所謂的口氣令當場的空氣都凝固起來,她快樂地環顧了一圈,露出個妖冶的笑容來。
「你要是暈過去了,可就太沒意思了。看吧,睜開你的眼睛!」
「病毒?你做這個做什麼?」
「再給你最後一擊!」
「我呢?」瞬疑惑地問高誠。
武藏再次在瞬的面前舉起了刀。被磨得鋒利的刀尖在瞬的眼前閃閃發光。武藏一定是被什麼人控制了意識,可自己並不知道解開這種催眠的方法。
瞬放鬆了肩膀,看著武藏。即便死在這裏,最後也必須要問一問。
「誰?」
「看來我必須殺了武藏身體里的『你』呀。」瞬說著斜睨武藏。
張平用雙手捧起武藏的臉,長長呼出一口氣的瞬間,武藏感覺自己的意識漸漸地遠去了。這樣下去,身體會被張平催眠控制住的。雖然他想使意識集中起來,可是身體卻使不上力。
女人像思考著什麼似的低下頭,咕咕咕浮現出詭異的笑容。發出的聲音漸漸地變得低沉粗啞起來。
「上面的岩石要掉下來了!可不是我的錯!」
「真的,艾瑪要是不來的話,就麻煩大了。」
「怎麼辦?」
「用彙編語言製作病毒程序。」
瞬慢慢站起身來,走到女人的身邊。嗖嗖的風聲刮過瞬的鼓膜。
「……怎麼可九九藏書能。」
「我沒開玩笑啊。在這樣美麗的地方,被自己的母親殺死,是我為你準備的劇本。」
張平的眼睛里閃爍著殘忍的光,盯住武藏。蒼白的光頭上,隆起的新鮮疤痕像鮮活的鯰魚一樣。武藏沒有移開看著張平的眼睛,露出個堅強的笑容來。
武藏維持著閉眼的狀態問張。稍微睜開點眼睛的話,必定會失明。
「我才不會幹那種事,只是製作而已啦。」
幾人聽了高誠的話,立刻掉轉方向跑起來。
瞬的心中也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不過馬上又打消了。
女人站起身來,身體突然發出青白色的光。女人的身體彷彿被薄薄透明的膜包裹著。在簡直像幼蟲的蛹一樣的光影前,瞬的腦袋裡浮現出「進化」二字。到底會發生什麼呢?瞬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著眼前的光景。
「我想到了!讓你殺了他們就好了。」
「是嗎?可是,她到底想用那張照片做什麼呢?」
「是擬態術。忍術基礎中的基礎吧。」
瞬愕然看著艾瑪。
「對吧,高興吧?」
「你就不能開得再穩當點嗎?」
隆,對不起。我沒能遵守約定。瞬在心中暗暗默念。
「是真的。武藏被什麼人操縱了,要殺我。可是……最後卻選擇了自殺。」
就在武藏說話的瞬間,刺眼的強光突然在整個房間亮起,武藏尖叫了一聲。眼睛灼燒般的疼痛,彷彿眼睛里被強迫塞進了一顆巨大的鑽石,如被挖出般的疼痛和閃光交替襲擊著。
察覺到瞬和艾瑪之間的危險氣氛,高誠急忙介入兩人之間。

張平以發出捉弄似的乾笑聲,靠近了武藏的身旁。
看著嘎嘎吱吱的搖晃的橋,瞬漸漸焦躁起來。
「有證據嗎?」
「實際上你並沒有散播出去吧?」
「是啊,就是那麼回事。」
「我沒想過那種事。」
武藏痛楚地呻|吟著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不是理科出身的瞬,對於製作病毒有什麼樂趣,完全不能理解,但對於目光專註的布魯諾來說一定是很快樂的愛好吧。瞬就要收回視線的時候,突然又問道:「那個,這種病毒能偷到個人信息嗎?」
「照片?」
突然,看到前排座位上的布魯諾打開了Macbook,瞬從後面窺見電腦的畫面,一些什麼文字堆砌排列著。
「哎呀瞬君……渾身都是傷啊!沒事吧?這裡有床,到這裏來嗎?」
張平睜開眼睛,凝視著武藏的臉。
聽了高誠的話,瞬吃了一驚。他雖沒有高誠說的恐高症,但對於懸崖峭壁的景色也喜歡不起來。
瞬含糊地點了點頭。他猶豫了一下,不知是否該說,但還是覺得有必要告訴他們在自己家得到的信息。奈|美子是戶隱的女兒,也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姐姐,瞬簡單地把事情告訴了眾人。就連一向廢話連篇的高誠,這次也認真地聽著瞬的話。
瞬的聲音令布魯諾吃了一驚,回過頭去。
張平低下頭,彷彿壓制笑意般沉默了數秒。接下來,張平抬起頭時,臉上的表情卻似換了個人般冷酷。
「不行嗎?」
瞬用右手抓住了武藏的腿,迅速支起上身,使身體返回了岩石上。一把抓住露出驚訝神情的武藏的手腕,這次反過來把武藏的身體壓向了懸崖一側。
布魯諾從駕駛室返回來,瞬等6個人急忙乘上了纜車。纜車被大風颳得左右大幅度晃動。眼下可以看到被雨水濡濕的白色和紫色鮮明對映的小花綉線菊和腹水草,如果不是這種天氣的話,一定能享受到山中的美景吧。
應該馬上就到唐松岳頂上的山莊了吧。在那裡暖和暖和吃點兒東西,應該就能恢復體力了。
「這顆痣……」
「你不用辯解了!」
「杏沒事吧?」
似乎是同意了瞬的話,艾瑪使機身在空中來了個大盤旋。
「山從地面延伸下去了!」
這樣下去會被殺的,想到這裏,他想起了口袋裡裝著的金項鏈。他把視線投向眼前女人的胸前,不知為何那裡也掛著同樣的金項鏈。為什麼會有兩件相同的東西存在?瞬遠離的意識中,眼睛拚命盯著尋找「For Masako」的文字,但搖晃在女人胸前項鏈上卻並沒有這樣的文字。
瞬忘記了疼痛,拚命呼喚著武藏。武藏真的要殺死所有人嗎?他想知道真相。
「你所崇拜的戶隱的秘密。」
「我也不太清楚,但好像能從這條項鏈感覺到武藏的思念。」
聽到張平說的話,武藏露出「完了」的表情。事情繼續向糟糕的方向發展。
「高誠、金俊浩、MAY、布魯諾、悟志君,你們能趕去新加坡嗎?無論如何要在日全食之前替我找到杏,阻止集體催眠!」
張平揚起眉毛,意味深長地看著武藏。
「那個,真的非今天不可嗎?」
女人微笑著向瞬招手。全身寒毛立起的感覺向瞬襲來,他在當地呆立不動。彷彿被緊緊綁住了一樣,一步也邁不動。
「武藏說了什麼嗎?」
瞬小聲地嘀咕著,抬頭看向天空。大滴的雨水打入他的眼中。就這雨來看,地面軟化的可能性很高。彷彿看透了瞬的動搖,高拍了拍瞬的肩膀。
「一個小鬼而已,少狂妄!」
「順便問一下,圓錐石堆是那個?」
「什麼啊,是項鏈啊。而且還是便宜貨……」
「是啊,你會信的。」
「我沒有恐高症,過這種橋誰都不喜歡吧……」
高誠很開心地走上橋去,用身體晃動橋。
武藏環顧四周,一臉不滿的神情。
拚命爬上梯子,氣都快喘不上來了,翻進機艙,裏面有高誠、悟志、MAY、布魯諾和金俊浩的身影。
瞬在學生時代也登過幾次北阿爾卑斯山,但在像這樣的壞天氣中登山還是第一次。雨水沾濕了防雨風衣,貼在身上愈加地令人不快。瞬他們一行人從巴士終點站向八方的登山纜車八方站走去。
「之後的事,就拜託你了!」
「我覺得這未免也太巧了,可是……」
「你一開始……就是為了殺我們才把我們叫出來的嗎?」
「什麼不一樣?」
「這隻是瞬君的願望吧?」
瞬回過頭還要說什麼,卻看見高誠跑遠的背影,和斷續飄來的話:「你還有29秒……」
「哎哎!是什麼啊?」
大家一起默默地走著,突然MAY大叫了一聲。
武藏面對著瞬的方向,一步一步緩緩退向懸崖的方向。瞬察覺到武藏在想什麼,臉色蒼白。
布魯諾帶著疑問的表情看向瞬。
「大頭目是怎麼說我的?」
「等等,下一次日全食是什麼時候?」
看到武藏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瞬明白武藏是真的要殺了自己。就算求他饒命也是沒用的吧。
瞬用兩隻手去掰開卡住自己脖子的女人的手,用力折向左右。啊……女人發出慘叫,蹲下身去。
「瞬君要做什麼?」
「快過來!」
「是嘛是嘛,你要是殺不了我,那就讓我殺了你吧。」
戶隱在武藏面前舉起雙手,眼睛里燃燒著怒火。
「你還是那麼冷靜啊!這種冷靜的態度,真令人不爽。」
「瞬君,睡好了嗎?」
「哎呀,複製到那麼細緻的地步是不可能的啊。」
被武藏踢中腹部,瞬的下半身被拋在了空中。瞬已是奄奄一息的狀態,勉強抓住了岩石。如果失去平衡的話,就會跌入如地球之穴般的谷底吧。
「糟了,20個小時后就是……」
「戶隱呢?」
瞬的手裡捏著一條銹跡斑斑的金項鏈。項鏈上的十字架吊墜已有相當年頭,一眼就能看出是舊物。瞬盯著那東西,身體僵硬。
聽了瞬強九九藏書勢的話,MAY猶豫著接過風衣披上了。看到MAY不再顫抖了,瞬舒了口氣。既然要登山,就應該讓全體成員都準備一下裝備,但後悔也沒辦法,現在只有用給予的裝備突破現狀了。
「這一點,我也不清楚。不過,有種不祥的預感。」
「好了,出發嗎?」
背後傳來轟隆巨響的同時,劇烈的震動傳到瞬的身體上。停下腳步,向後看去,巨大的岩石從斜坡上滾落下來。面對如巨大怪物般吼叫著滾落地面的岩石,瞬不由得僵住了。
「好像是這麼回事。」
「再見了!」
「武藏?是武藏老師嗎?」
「真的……是媽媽?你沒有死嗎?……」
「你不會有恐高症吧?」
武藏抓住瞬的胸口,把瞬的身體拖到懸崖邊上。
高誠獨自歪著頭自言自語地嘀咕。
「……沒辯解,我說的是真話。」
武藏說著話,從腰間拔出刀來,把刀鋒對準了瞬。
終於來到乘坐纜車的地方,眼前的牌子上提示「因颱風暫停運行」,纜車完全停運了。果然是颱風正在臨近的樣子。瞬看向布魯諾,布魯諾獨自進入了空無一人的駕駛室內。
武藏沒放過那一瞬間張平受到衝擊的表情。張平如被澆了一盆冷水,移不開眼睛。
「這個……是我母親的項鏈……」
張平歪頭笑著斜睨武藏。
「所以呢,這種事,我真的不想做。」
武藏說著張開了自己的雙臂,跳下懸崖。彷彿被吸進去一般,武藏的身影與少年時代的隆重合了。回過神來,瞬呆坐當場,閉上了眼睛。又一個人,重要的人在我面前消失了。自己將來必須要忍受怎樣的悲傷呀?
「我知道了,大家快點兒過橋吧。」
聽到戶隱的話,武藏的身體起了痙攣的反應。
「你挑撥我是想幹什麼,想讓我放你逃走嗎?」
瞬單腳踏上橋,踩了踩試試,橋便發出吱吱的聲音。這橋相當有年頭了,又由於這次的颱風受到了新的損壞。
「我也這麼想過。」
瞬小小地嘆息一聲,真是個不聽話的女人。
「並不是唯命是從。我以我的方式追隨大頭目。」
瞬不由得大聲呵斥高誠。伴隨著他的這聲怒吼風恰好停了,雨勢也漸弱。高誠不高興地對瞬怒目而視。
「死了嗎?那可真是傑作啊。」
「哎,別晃了!」
瞬像屍體一樣失去生氣的臉,看向金俊浩的方向。
瞬以空手奪白刃的格鬥術卸掉了武藏手中的刀,以電光石火的速度撲向武藏。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湧出來那樣大的力氣,就在這個瞬間,不管是腿上的傷,還是肉體的疲勞,都已經感覺不到了。他右手緊握成拳,將武藏的膝蓋定為目標。機會只有一次,瞬集中了全身的力氣,一拳打中了武藏的膝蓋。
「那傢伙不是那種女人啦。」
從橋上向下看,是地獄底部般幽深黑暗的谷底,正大張著嘴等待著瞬。若是立足點塌了,便會跌落谷底被吞噬吧。像是要避開從谷底卷上來的強風一般,瞬搖擺著抓住了高誠的肩膀。
「哦,是嘛。」
「我什麼也沒做……」
「你到底怎麼了,真的是武藏老師嗎?」
細高跟鞋配迷你裙的艾瑪,站在那裡揮了揮手。一身和白馬村格格不入的裝扮,令瞬不由得笑了起來。
「張平,求你。放了我。」
瞬在招呼女人的同時,女人緩緩地轉頭看向瞬。女人轉過頭來的時間不過數秒,瞬卻感覺到了進入膠片中一樣永恆的時間。瞬在那女人轉過頭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是誰。
「艾瑪,你要和瞬君一起去敦煌嗎?」
瞬垂下頭,不知是在向誰道歉。雖然他知道在那種情況下是沒有辦法的,但武藏就在他眼前自殺的事情卻無法改變。自己的人生就是充滿歉疚的人生啊!想到這裏,他不由得露出個不自然的苦笑來。
瞬順著MAY指的方向看去,霧中的八方池,水面像鏡子一樣,神秘地倒映出白馬三山。這樣的光景,被映出上下對稱的群山,真是這世間令人意想不到的絕景。頭頂上讓人聯想到神之怒吼般的劇烈閃電穿過,向周圍放出強烈的光。瞬的腦海中閃過天地造化這樣的話。其他成員也沉浸在從未見過的景色里,深深感嘆。對眼前這樣壯觀的景色抱著敬畏之心。
「餓了嗎?」
聽到瞬的問話,高誠不滿地點了點頭。
艾瑪扭頭轉向一邊。金俊浩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睨著艾瑪。
「嗯……確實,武藏所說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
「沒事。現在應該和張平一起在新加坡。」
高誠一副自信滿滿的神氣,鼻子里哼著歌。在這種狀況下,還能保持日常的爽朗朝氣,高誠的精神狀態令人打心底里羡慕。
「怎麼看著像墓碑似的……」
「奈|美子知道戶隱的事。而且,她擁有凌駕於我們之上的能力。她自己好像還沒察覺到,但和瞬接觸以後她的力量增強了,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當然是為了武藏啦。」
高誠看向布魯諾,一直盯著電腦畫面的布魯諾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
「嗯……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
瞬握緊了手裡的項鏈,七零八落的思念碎片似乎不能再向瞬傳達什麼了,瞬死了心,將項鏈裝入口袋中。
「哎!快點!幹什麼呢?」
艾瑪無言地看著前方,肩膀微微顫抖。
「20個小時!?連一天的時間都沒有了嗎?」
「哎,武藏呢?你的傷是怎麼回事?」
瞬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舉目眺望眼前恢宏的大自然。和五龍岳相連的牛首山的山脊上被暴雨濡濕了,更增險峻。
武藏立刻察覺到這是一間審訊室,放棄了所有的抵抗。全身軟弱無力,頭腦像籠罩在霧靄中一樣昏沉沉的。自己大概是被用了肌肉鬆弛劑吧。這樣別說使用超能力了,就連身體動一動都做不到。武藏曾經無數次作為審訊方使用過這個房間,但作為被審訊方進入這個房間還是第一次。
「糟了!這個橋,40秒后就要塌了!」
「就算去爬山,這種天氣纜車和登山電梯都沒開,現在才開始去爬,正午肯定趕不及啊。」
高誠銳利的目光看向瞬。瞬追尋著記憶試著在腦中描繪奈|美子的樣子,但在那笑容中一絲雜念也沒有找到。就算是願望也好,瞬覺得自己想相信奈|美子。
下方是海拔3000米高的北阿爾卑斯山的群山,直升機離那美麗雄偉的美景逐漸遠去。瞬在心中向武藏的方向雙手合十,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武藏靜靜地閉上眼睛,嘴角邊露出笑容。這正是瞬曾經見過的慈愛滿滿的武藏的樣子。
清醒過來時,瞬已經流下淚來。已經到了要殺死老師才能活命的地步了嗎?還是選擇就這樣輕鬆地死去?不管是選擇哪條路,等待著自己的都是地獄。面對必須以自己的意志做出最終選擇的情景,瞬低吼出聲。
「反正就是唯大頭目的命是從吧。」
開始登山是六個人,沒想到回過神來就只剩了自己一個,難道這隻是偶然嗎?手錶上的指針已經過了12點。瞬不耐煩地再次環顧四周。
「我,不想靠近那裡……」
「不要忘了還有我。」
瞬催促了一下不滿的悟志,又邁步向前走去。其他成員們不知感覺到了什麼,也都默默無言地走著。
「武藏老師!你到底怎麼了?」
「這可真是傑作啊!真是傑作!」
「哦,你看好了喲。馬上就會動起來了。」
「武藏老師!」
「等等,瞬君不要緊嗎?」
「那她為什麼會失蹤?」
聽著熟悉的read.99csw.com聲音,武藏很驚愕。聲音的主人一定是SNP研究所的2號人物張平,張平是擅長催眠的能力者的同時,其殘忍的性格在組織內恐怕也是極有存在感的。如果來的是其他的能力者,也許還有過關的可能,但對手是張平的話,那就不好對付了。
這麼說著,張平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拍拍手,對武藏露出了孩子般純真的笑臉。
瞬看了看前面,還有3/4的距離,無論如何一行人也跑不到對面。就算是原路返回,也需要快跑才能跑到橋頭。
布魯諾進入駕駛室內幾分鐘后,伴隨著馬達沉悶的聲音,纜車開始發動起來。無人的纜車發出吱吱的聲音,一個一個不斷被眼前聳立的群山吸入進去。最後,瞬突然有一種如果坐上了這個纜車就再也回不來了的恐懼感,他卻並沒有說出來。
瞬他們一行人一走出樺樹林,視野便瞬間開闊了。眼前盛開的稚兒車被雨水打得垂了頭,像在祈禱什麼的樣子。若是晴天的話定是一番美景吧。遺憾地把目光移向山的斜坡上,那裡有「注意落石」的提示牌和防落石的網。
「……那謝謝你了。」
「糟了……」
握著操縱桿的艾瑪的手震了一下,機身突然大幅度地傾斜了。瞬抓住了被固定在客艙里的床,拚命用雙臂支撐著快要被甩出機艙的身體。強風吹動,身體彷彿要被吸出去似的。
無論如何要爭取時間。
「別瞎說!必須通過那裡才能到達唐松岳。」
悟志的話令瞬嚇了一跳。這麼說來,堆積的石頭的確像冥河河灘上堆積的石子塔。
就在通過八方圓錐石堆時,金俊浩突然說。
下一個瞬間,瞬猛地睜開雙眼,眼中一道有如實質的精光閃過。瞬向著前方,手在胸前結印,感覺到能量從身體深處溢出來。跑!跑起來!為了生存只能跑出去。瞬不顧一切地跑出去。彈丸般的雨點毫不客氣地打在瞬的全身上。每抬一次腿心臟都要承受停止般難忍的衝擊和疼痛,瞬大吼著。即便是這樣,腳步也不能停下來。瞬索性就繼續跑下去。
瞬指著眼前看上去平緩的木階梯。
「騙人……」
「那,把病毒植入組織的資料庫呢?」
被高告誡后,瞬沉默下來。眼前聳立的群山,彷彿呈現出拒絕自己等人進入的姿態,他有種不祥的預感。瞬的心中流入了一絲帶著裂痕的不穩定的感情。
瞬的一番述說終於完了,高誠開口道。
「歡迎回來,瞬。我在等你。」
「怎樣?能看清我的樣子嗎?」
高誠對著布魯諾說,布魯諾輕輕地點了下頭。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原來是這麼無聊的廢話……」
女人來到瞬的跟前,纖細的手慢慢纏上了瞬的脖子。力量漸漸加強,壓迫瞬的脖頸。瞬試著想辦法抵抗,但身體卻僵硬得動不了。
「真是的,都是因為這個女人,步調全被打亂了!」
「那和我沒關係。不正是因為是特A實驗體,才能夠自己從研究所里逃走嗎?」
「風變大了呀……」
「為什麼要去唐松岳……」
跟在高誠身後進來的是布魯諾、MAY、金俊浩和悟志。並沒有艾瑪的身影。
「我沒想殺你!我只是……」
「這不是瞬的錯。」
「嗯……不行嗎?」
「真的要在這種天氣里去爬唐松岳嗎?」
「你說的是玩笑話吧?」
「好了,就把你埋葬在大自然的墳墓里吧。」
「為什麼……那個身體是?」
「戶隱要在下次日全食的時候在新加坡實施集體催眠。已經沒有時間了。」
「你脖子上戴的項鏈上,沒有刻名字!」
武藏無比快樂地問瞬,發出嘻嘻的輕薄笑聲。站在那裡的,不是瞬所熟知的武藏,而是閃著獵奇的目光殺氣騰騰如野獸般的男人的樣子。站在變成另一個人的武藏面前,瞬驚呆了。
「那麼你也像我一樣不就好了嗎?」
「我才不管組織怎麼樣呢,這個世界變成什麼樣都與我無關。」
「快跑,不然所有人都要葬身谷底!」
「我是欣賞過武藏的哦。」
「是真的。我的血液里也流著和戶隱一樣的血。」
瞬讓高誠集中意識接收武藏的訊息,卻怎麼也接收不到。高誠緊緊地皺著眉頭。
武藏慢慢地睜開眼睛,檯子上擺列的拷問器具就映入眼帘。雖然是預料之中的,但一下看到面前擺列的器具,他還是感到背心發寒。
「……是哥哥嗎?」
「武藏臨死前告訴我,敦煌的研究所里有『akarudemino』最初的母細胞。我要去處理掉它們,把戶隱解決掉。」
「我已經習慣了。」
「你不是我媽媽。是假的!」
「那麼,武藏到底想要告訴我們些什麼呢?」
不管對方怎麼說,現在必須要想辦法爭取時間。武藏把滿是鮮血的臉朝向張平,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瞬在靠近武藏的瞬間,唰的一聲四周回蕩起劃破空氣的聲音。視線移向右腿,褲子上被砍出了筆直的一道傷痕。一時間,他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伴隨著像被烙鐵灼傷似的疼痛,瞬的褲子下流出大量的血來,他蹲下身呻|吟出聲。
張平抱著雙臂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突然嘴角上揚笑了。
高誠放棄似的舉起了手。瞬看了一圈在場的眾人,大家雖然不滿,卻都贊成高誠的樣子。
布魯諾直直地盯著瞬,瞬目光堅定地看向全體成員。
「瞬……快,快過來……到媽媽這裏來……我,好寂寞呀……」
「嗯,因為她有戶隱的照片。」
瞬對高誠提出的問題含糊地點了點頭。武藏一定是有什麼消息想告訴自己等人,但恐怕不是什麼好消息。武藏沒事就好了……瞬擔心著武藏。
突然,視野中出現了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女人背對著瞬,向下看著雲海。在這種颱風天氣里,沒有任何登山裝備,纖細的身體上穿著連衣裙,如蝴蝶飛舞般的女性身姿,令人毛骨悚然。
周圍除了令他懷念的母親的味道之外,又加入了血腥腐臭的味道。這種味道究竟是什麼呢?瞬忍住反胃嘔吐的感覺,拚命喘著氣。
「我可不承認你這個弟弟。你背地裡謀划叛變,到底想要做什麼?給我製造麻煩你就那麼高興嗎?」
瞬再次環顧周圍,想看看還有沒有母親的遺物,掉在那裡的似乎只有這條項鏈。瞬覺得自己的頭腦混亂了。難道母親在唐松岳嗎?雖然覺得這種事情不可能,可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放棄。
瞬他們來到車站,坐上了開往白馬八方的巴士,幾個人都默默無言地坐下。乘客除了自己幾人外幾乎沒有人,車裡空蕩蕩的。
「武藏老師?你怎麼了……」
也許是感覺到了瞬的想法,艾瑪露出凄涼的笑容。
「是醫用直升機?」
「……世間把這叫服從。」
「當然可以。」
「讓……讓我來告訴你一些好消息吧……」
「是武藏說的,全員一起來。我們只能去了呀。」
瞬在風格簡易的酒店裡登記以後,便在房間的床上呈大字狀躺下來。早上清新的空氣搖曳著窗帘,他望向窗外,朝陽正在升起。最終還是沒能睡一覺,一個晚上就過去了。身體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頭腦運轉不靈。他確認了身邊手機上的來電記錄,果然還是沒有來自奈|美子的聯繫。
布魯諾說完,又轉頭默默地去寫程序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你不是該和大頭目一起在中國嗎?……」
「怎麼了?你要是殺不了我的話,我就會把你和你的同伴都殺死哦。」
瞬含著怒氣低聲說九_九_藏_書,開始默默地過橋。悟志、MAY、布魯諾和金俊浩跟在碎碎念的高誠後面,過到橋的1/4時,高誠的眼眸突然變成了灰色,他高聲大喊。
「停下!」
「嗯……好像和平常有什麼不一樣呀。」
「……對不起……」
悟志不安地小聲說。像觸了北阿爾卑斯山山神的逆鱗一般,激烈的雷聲轟鳴。在彷彿從地底發出的轟鳴聲前,令人不由得身體發僵。
彷彿受到了這些話的衝擊,武藏停下了動作,看著瞬。那眼睛中沒有了剛才的狂暴,而是澄澈晴明的眼睛。
「我要去敦煌。」
瞬悄悄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傷口。傷口處好像有新的力量在沸騰一樣,彷彿能聽到咕嘟咕嘟的血液流動聲音。
「你哥哥是要摧毀世界的吧!你也認同嗎!?」
靈魂撕裂般的悲傷遺憾向瞬襲來,瞬孤獨地呆站著凝視地面。
「疼嗎?可是,被你背叛的大頭目的心上的傷更疼呢。」
就在瞬他們準備好了正要出門的時候,這個房間的門開了,艾瑪走了進來。
「別裝傻辯解了!」
「到處都是霧氣,什麼也看不見啊。」
瞬向布魯諾道了謝,又恢復了姿勢。
武藏用手腕使勁擦了一下右眼的下方,一顆星形的紅痣浮現出來。武藏在賭運氣,張平會聽自己的話。
瞬不明白艾瑪說的是什麼意思,露出愕然的神情。
「政子女士好像在相冊里夾了戶隱的照片。」
政子模樣的女人,像被|操作的人偶般動作詭異地向瞬靠近。
對方對於我們的情況了如指掌,我們這方對於組織卻太無知。信息量嚴重不對等的現在,如果能用布魯諾製作的病毒盜取組織的數據,也許能得到什麼制勝的關鍵信息。
「……別開玩笑了。」
雖然不想說,但這個事實卻無法一直隱瞞。瞬抬起頭來,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
「就讓這把刀來飲你的血吧。」
武藏應該早就到了吧?瞬環顧四周,別說是武藏,連一個人影都沒有。沒人喜歡在這種惡劣天氣里登山吧。
「別管她了,你臉色不好,沒事吧?」
「我不是玩啊!只是想讓大家的氣氛輕鬆一點而已。」
「那倒沒什麼。反正有布魯諾在,纜車和登山電梯都能發動起來。」
高誠把手放在瞬的肩上,閉上了眼。其他的成員們也無言地點頭。
「媽媽……」
正在這時,瞬身邊傳來了咕嚕嚕的腹鳴聲。環顧周圍,悟志難為情地捂著肚子俯下身去。
瞬一放下心來,立刻就當場倒下了。身體如灌了鉛一般重,一點也動彈不了。
「路上橋塌了,其他5個人來不了了。」
「緊緊抓住梯子還是能辦到的吧。快點給我動起來。」
「你說這個嗎?」
「武藏以前從沒用這樣的方式發過這種信息呀。」
這是在做夢嗎?武藏從形似母親的女人的身體中現身,而且要殺死自己。面對難以理解的狀況,瞬混亂了。
艾瑪從駕駛席上回過頭來望著瞬。那張臉已經從剛才的悲痛表情回到了一直以來的毅然堅決的樣子。
「什麼嘛,這副打扮,你是不打算和我們一起行動嗎?」
「沒事啦!」
悟志指著的方向,豎立著用石塊堆積成圓錐狀的石堆。
慢慢坐起身來,隨著門鈴聲響門開了,高誠充滿朝氣的聲音在房中響起。
「你在說什麼?」
「快把手放開!」
「呃……」
「證據?那種東西沒關係吧。只要大頭目說你是黑的,即使你是白的也會變成黑的。」
張平先是扯起一個笑容,突然捧腹爆笑起來。
「是呀,快走吧!」
聽到瞬的叫聲,武藏抬起頭來,臉上浮現出堅定的神情。
「怎麼辦?」瞬問高。
「可不是玩笑哦。我一向都是很認真的。」
「啊……對不起。有點兒沒站穩……」
「我?」
「你說謊……」
聲調和說話的方式都明顯地和剛才不一樣。武藏直覺地知道,張平的意識已經被戶隱侵入了。
布魯諾指著電腦畫面問,瞬點了點頭。
艾瑪一副挺高興的樣子,熟練地操作著操縱桿。瞬一動不動地盯著艾瑪的背影。還能駕駛飛機,這女人到底是個什麼人啊?瞬獃獃地思考著這個問題,高誠看著瞬的表情。
「現在我把直升機降到合適的高度,你跳上來。」
大概是受到了割裂聲音的刺|激,武藏明顯地陷入了錯亂的狀態中。
「哦!這樣驚險的地方,我可是最喜歡了。」
艾瑪把爬梯扔向瞬。
金俊浩看瞬捏在手裡的東西。
「我認為奈|美子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想將大自然編織出的景色烙印在眼裡,但瞬他們還是決定快點兒走過八方池。
「艾瑪沒來嗎?」
「那是小意思啦。」
「武藏死了。」
「這顆痣,眼熟吧?」
瞬向在場的眾人使了個眼色,率先出發了。自己如果不能很好地領路,這裏的人就都會陷於危險之中。可視範圍只有50米以內,他們幾乎是在霧氣中用手摸索著前進的,周圍豎立著「遇難危險」的警示牌。這裏也是惡劣天氣里遇難者很多的場所吧。
「我也去。不管怎樣,不能讓瞬一個人……」
「希望你之後也能這樣耍貧嘴。」
「沒時間了,除瞬外所有人全速返回!」
「……那,你為什麼在這裏?」
「哎,你們看!那裡是不是有什麼發光物?」
想問武藏的問題多如山,但卻不知從哪裡問起。瞬拚命整理著自己混亂的頭緒,大口地深呼吸。從剛才開始就呼吸困難,意識模糊。大概是因為在山頂上,身體的血氧濃度降低了吧。
悟志抱歉地揉著肚子。的確,包括自己在內,這裏的人恐怕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吧。瞬意識到,難耐的飢餓感瞬間襲來。
「你覺得我會信你說的話嗎?」
感覺像是永遠,其實不過是一瞬間,在女人身體般的黏膜覆蓋下出來一個男人。男人伸展他高大的身體,頭部啪啦啪啦地響著,他看向瞬。面對記憶中的臉,瞬驚呆了。
門開了,隨著細微的光線進入房間的是某個人的人影。他眯起眼睛細看,但還是不知道那到底是誰。
「你想做什麼?不想乾的話就請自便吧!沒你我們也能阻止組織的暴行。」
艾瑪用手指卷弄著漂亮髮型的發尾,以一副玩笑的口吻說。
「嗯……那個,還好吧。」
纜車到達1400米的位置之後,再繼續乘坐登山電梯,眾人向八方池山莊的登山口而去。瞬的旁邊,MAY臉色蒼白牙齒打戰,冷得縮著身體,大約是不能適應氣溫突然變化對身體帶來的影響吧。瞬把身上穿的防雨風衣脫下來披在了MAY的肩上。只是脫了一件衣服,就感到了要被冰凍般的寒冷,但他又不能對身旁渾身發抖的女孩子視而不見。
「其他人怎麼回事?我不是叫你們全員一起來的嗎?」
「嗯。我發現了你偷偷摸摸做的事,但沒想到,你竟要殺了自己的親生哥哥……」
瞬一時語塞。的確,奈|美子為什麼要從我面前離開呢?也許在那封信以外還有其他的線索吧。我是不是該再回家一趟呢?瞬正考慮的當口,悟志慢慢地開口了。
「無聊的是你吧!這不是玩的場合吧。」
「算是愛好吧。我喜歡寫程序。」
「我沒事,立刻直接飛敦煌。」
瞬又轉過身來看著高誠,問他和武藏有沒有再聯繫。原本大家聚集在這裏,都是應了武藏的召喚。雖然奈|美子行蹤不明很讓人擔心,但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救出杏。如果組織施行了集體催眠的話,世界的秩序一定會崩潰。這件事是必須要阻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