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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我們那時候關係很密切,第一次見面就有心有靈犀的感覺。你有沒有過第一次見就知道對方是對的人的經歷?」
傑克沒有意識到她們的友誼竟如此深厚。他皺起眉頭。
「很糟。」
她跟他一路走到走廊盡頭。他推開右邊第一扇門,看到一間被漆成藍色的房間。
「現在回想起來確實如此,但那時候我們卻覺得這件事又好氣又好笑。沒人想到我們之中會有人出事,也沒有人懷疑過艾米的死可能不只是一起普通的事故。」
她搖搖頭。「不開心。」
「蘇珊娜消失后,我斷斷續續地看了好幾個心理醫生,有時候那種負罪感那麼強烈……」她轉過身去盯著窗戶上紫色的窗帘,沒有說下去。
她感覺自己的心暴露在外,一覽無餘。
「做這項工作感覺如何?」傑克把前臂擱在大腿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萊西身上。他觀察著她的臉龐,喜歡看她柔軟的頭髮垂在眼睛上。他們買了一些為暫住準備的基礎洗漱用品,但她沒有在化妝品專櫃停留。所以,她的臉上沒有化妝,呈現出自然的色澤,這和她的氣質很相配。
「她去世時你怎麼樣?」
「我不知道。」萊西緩緩說道。「當時發生的事很奇怪,我們得格外小心。我曾經告訴過你鎮上的體操運動員就像明星一樣,只有連續幾年獲州冠軍的體操隊才能獲如此殊榮。當地居民都為我校在體操界的聲名而驕傲,我們的電話號碼都必須保密,在街上我們會被人攔住,說認出了我們。教授們也喜歡在課上單獨提到我們。我們總是身處鎂光燈下。」
「但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我不想打擾別人的私人空間,或者把一個精神病殺手引到他家中。」她的視線越過他,朝前門看去。
「咱們去看看你的房間吧。」
亞歷克斯向後退了一步,暗示他們進來。傑克在萊西背上輕輕推了一下,她猶豫地向前進了一步。
傑克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他站起身來走到卧室里關著的門前想找些事來做,一些能夠緩解空氣中緊張氛圍的事。這種緊張無關乎性,它比親密關係還要更進一步。這種場景下,一個人將他或她的靈魂裸|露在外,而另一個人則要幫他挑過身上的重擔。這比他們那一次的親吻更為親密,更深層次地攪動著他,令他困惑。她剛剛將噩夢般的經歷向他傾吐,而他只想把她扔上那張狹窄的單人床,用自己的嘴和僵硬的身體安撫她的情緒。
「這是什麼意思?」傑克不確定自己想聽到答案,但他必須了解她的心魔,他希望了解她的一切——無論是好是壞。
「我不想稱他們為跟蹤狂,但有時我們去哪兒,他們就跟到哪兒。一些女孩兒曾舉報過幾個在校園附近跟蹤她們的男人,也不上前搭話,只是跟著,這樣的情況我也曾碰到過一兩次。我在不同的地方看到同一個人太多次了。通常來講,我擺脫這種情況的方式read.99csw.com,一般是去和教授或校園保安談話,並故意用手指向他們。一旦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他們就會落荒而逃。」
「但是?」他仔細地觀察著她的臉,之後一定發生了些什麼。
「你相信這是一起複仇?」
他已經迫使她回憶起那段對未來無望的人生經歷,那種虛無,她很少再回想那段黑暗時期。將自那以後包裹起她靈魂的污物徹底清除是一段艱難的歷程,那是她忘記過去,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而傑克·哈珀卻將記憶上的釘板一塊塊拆下。
「我覺得這主意很好。」傑克的手宣示所有權似的搭在她的肩上,她立馬將它甩開了。她看見亞歷克斯臉上閃過一絲忍俊不禁的神色。
「也許他只是對連環殺人案抱有狂熱的嗜好,像其他那些怪胎一樣。我以前讀到過關於他們的文章,有些殺手把其他連環殺手奉為偶像。邦迪,約翰·韋恩·蓋西,理查德·羅德里格茲,他們都有自己的粉絲。又或者是他有一個同夥,這種事也並不少見,也許那位同夥從來沒被抓到過,現在決心重操舊業。」
她沒有打算讓步。他跨了一步站到她面前,用那雙沉重的大手攥住她的雙肩,想引起她的注意。「萊西!你的朋友失蹤了,三個男人死了,你真的覺得你能一個人待著?」他想讓她動搖。
傑克聳了聳肩膀。「他是個獨行俠。以前他曾當過聯邦法警,但一段日子過後便離職了。我差不多一個月帶他出去喝一次酒,打一場球。」
令人感到沉重的沉默飄蕩在凜冽的空氣中,傑克祈禱著她會遵循他的建議。
「他還未婚?」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你覺得到底是誰在操控這一切?是誰殺死那些人,是誰在監視你?」
縱然再不想吃這個男人家的食物,她實在餓得不行。她和傑克已經在百貨商店瘋狂採購過一遍,因為他拒絕帶她回家,但他們並沒有在食物櫃檯面前停留。
「你還記得她是否抱怨過有人跟蹤她嗎?」
什麼?「什麼叫切割傷口?」
「這就是你們給他們的『照顧』?」
「他討厭我。」
「他和你說的話比去年他和其他任何女人說的話都多。」
內心深處,她強烈渴求著他能夠給她愛撫,但這麼做的代價巨大。她不知自己是否願意支付這樣的代價,她還沒有完全打算放下防備,那堵保護她心靈的薄薄一層心牆。蘇珊娜的失蹤和母親的死接二連三地撞擊著這堵牆,和弗蘭克的分手又為這道牆添上了新的傷疤,她不知道這些舊傷是否已痊癒到有力量承受與傑克之間日漸增長的感情。
萊西想掩飾自己的猶豫。抬起頭,她終於有機會仔細端詳這個男人。超級正點是她對他的第一印象。隨之而來的是冷漠和封閉。傑克告訴她,自己和亞歷克斯·金頓是在同一所大學的兄弟會認識的,從那以來他們關係一直很密切。她微微九_九_藏_書笑了笑,不自然地從魁梧沉默的男人身邊走過,進到屋子中去。
「她是個很好的朋友。」看見劃過她臉龐的痛苦表情,他溫柔地安撫道。
他會把那張復刻碟毀掉的。他揉搓著兩頰,今早沒來得及刮凈的胡茬扎著他的手。
在她身後,兩個男人握了握手,相互拍著肩膀。萊西轉身時正好看見亞歷克斯在微笑,但比起微笑,那更像是一種嘴唇機械化的運動,也許他們確實在強迫於他。她看了看傑克,發現他見到朋友的喜悅之情是真誠的。
「我和亞歷克斯是老交情了,我只能把你我的命運託付給這個人。」他望著她,平靜地懇求她聽他解釋。她不是他的員工,他無法給她下指令,她只是一個頑固女子,將十年前去世的朋友的性命看得比自己更重。
「他不了解你。」
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點了點頭。
傑克帶萊西走進廚房區域。這個地方彷彿沒有女性住過,一切都是光禿禿的,料理台也亂糟糟的,傢具用的都是基礎款,牆上什麼都沒掛。唯一能看見的私人物品是冰箱上的幾張照片,她靠得更近些,看見那是亞歷克斯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那應該是他的兄弟,他們有太多相似之處——黑色的頭髮和淺色的眼睛。亞歷克斯和另一個男人都露出快樂的笑容,但他兄弟的眼中卻彷彿有些空洞。萊西沒有看到任何女人的照片。
「通常是這樣。」她想起了什麼,張大了嘴。「蘇珊娜喜歡拍下他們的照片,她會確認那個男人看到她拍照的行為,然後他就會倉皇離開。」
「他患有精神障礙。溺水身亡。但事實上是被他的一位監護人謀殺的。」
當她再次開口時,已經壓低了聲音。「在那之後我被確診為抑鬱症。我只能不停地思考在她身上可能發生的事,如果當時沒有弗蘭克在身邊……蘇珊娜失蹤后,我真的把他當成了唯一的依靠。我不知道如果沒有他在,我能不能熬過這一切。」
萊西把傑克一把推開,抬起下巴。「很抱歉,是他把我拖來的,我不想擅闖你家,我不知道……」
「是的,我不能,但如果你知道哪裡有不為人知的地方可以躲一躲,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傑克拉著她的一隻胳膊。
「那麼如何解釋交匯山那個女孩兒的死?你不覺得她也和案子有關嗎?」傑克努力想把問題想清楚。沉重的吸引力在房間中蔓延,他們正在將房間中僅存的空氣呼吸殆盡,無疑他的肺部會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
作為回應,萊西的肚子發出了巨大的響聲,兩個男人都朝她看去。傑克面露笑容,而亞歷克斯表情漠然。
「那時候德科斯塔有可能在交匯山做什麼?」傑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又為什麼要把艾米的死偽裝成一起事故?邁克爾說其他幾起相關案件中屍體都是在被害人失蹤幾個月之後才發現的,但在俄勒岡州,情況卻有所不同。除了read.99csw.com蘇珊娜之外,其他人遇害后拋屍總是很快就被發現了,不是嗎?」
「好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她的聲音逐漸失去了勇氣。
謝天謝地,手機響了。
萊西站在冰箱旁端詳著這幾張照片。傑克看見她的目光停留在他和亞歷克斯的一張照片上。
傑克很高興聽到她的語氣愉悅了一些。
「太平間里的一個無名氏。我已經繪製好牙部示意圖並且用X光進行了掃描,明天牙科比較記錄就會送到我這兒,我必須在完成報告前對他們進行評估。」
但他的身體是溫暖的,她徹底委身於他,在他的體溫里瑟瑟發抖。
「該死。見到你太好了。最近好啊?」
「離了,亞歷克斯努力想要維持這段婚姻,但在他哥哥去世后這段婚姻成了負擔。」
傑克腦中浮現出亞歷克斯冷靜的眼睛。「自從哥哥死後他就一直這樣,幾年過去了,但他再也回不到從前。」
「什麼?」
「對。不過你難道不認為他和德科斯塔也有某種關聯嗎?否則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沒有回話,身體靠在書桌上,假裝在觀察台式電腦般地移開了視線。傑克看著萊西,體內渴望佔有和保護的荷爾蒙呼之欲出,他的手指緊緊抓住床墊邊緣。
「什麼?」她眨眨眼。
她沒等他回話便繼續說了下去。他的腦海中重新浮現出他第一次觸碰她的場景,那便是一種心有靈犀。
「我知道,但他都不先給我個機會和他聊聊。」
她停住腳步,沖他皺起眉頭。「你知道,就是他們割開皮膚的地方,只是為了製造痛苦,控制受害者,這件事當時沒有寫進文件。警方對那些自己認罪的奇怪的嫌疑人隱瞞了這一點,但德科斯塔被捕時,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她開始踱步。「這些男人身上沒有那種傷口。」她繼續說:「梅森告訴我他們是被自己的私人物品所殺,兇手殺死被害人的兇器都和他們生前的興趣和從業有關。第一個被害人是個警察,所以他用手銬和川頓自己的槍殺了他。他在其他受害者身上分別使用了高爾夫球棒和釣魚線。這傢伙很有創造力,而德科斯塔只是想從殺人中獲得威懾的快|感。」她深吸一口氣,不再踱步,轉身看向傑克的眼睛。「對吧?」她確實反駁了他的推論。這一次殺手另有其人,但他也一定與過去的案子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
「你不能讓我待在這兒!」萊西的腳牢牢定在回家的人行道上,怒視眼前這棟奇怪的房子。
「如果他們一開始就把錯誤的人關進了監獄呢?德科斯塔可能綁架了蘇珊娜,但很顯然是另一個人殺了她。我覺得完成一系列謀殺的另有其人,最近這幾起謀殺都和幾年前的作案手法頗為相似。」
「這兒很安全。除了梅森以外,沒有人知道我們在哪兒。你明天要去牙醫學校教書嗎?」
他知道她也企圖自殺,也許差點就真的自殺了。有時候比起面對死亡,你https://read•99csw•com更難原諒自己仍然活著。「我幾乎是逼著你再看了一次碟片。」他的手掌跟狠狠拍了下前額。上帝啊,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垃圾。「我真的抱歉,那對你來說該有多可怕啊。」
「冰箱里幾乎什麼都沒有,我去買些中國快餐怎麼樣?」
她把電話從包里翻找出來,在迎面而來的沉重空氣中緩緩移動。手機提示她收到了一條視頻信息,難怪它沒有發出平時的來電鈴聲,而只是喳喳直響。她點了一下屏幕,看見畫質粗糙的視頻里鏡頭不斷推移,聚焦到一個男人身上。
傑克把梅西百貨公司的購物袋扔在地上,重重地坐在單人床上。他扭了扭背,緊張的一天過後,他感到自己彷彿在解開脊椎上的繩結。「亞歷克斯家裡安裝了完備的安保系統,而且很可能在每個抽屜里都放了槍支,這個地方如堡壘般堅不可摧。他總喜歡未雨綢繆。」
「很好。」
萊西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記不清了,艾米要比我大幾歲。」
傑克拒絕帶她去酒店,他不知道殺手在多大程度上藉助電子信息跟蹤他們,但傑克絕不希望以他的信用卡信息被人追蹤作為代價。無疑,殺手一定已經掌握了他和萊西的行蹤,他已經在那盤錄像帶里彰示了這一點。
「這件事你多久做一次?」
「天啊,快餓死了!」傑克顯然不介意把他朋友家裡的食物全吃光。
「安靜?內向?」
「不,並非如此。」萊西站起來,開始在小房間中踱步。他看到牛仔褲緊貼她的臀部,讓他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上面。穿著褪色的牛仔褲和俏皮的牛仔靴,她簡直就是一個移動的分心物。「唯一的共同點只有大腿骨折斷。德科斯塔的獵物只有女人,年輕女性,體操運動員,他從來沒有襲擊過男人,他從來沒有用到過我們現在所見的酷刑。十年前的受害女性都遭遇性侵,留下切割傷口。」
「你覺得那些照片她會保留下來嗎?」傑克突然間靈光一現。是否在某處的儲物盒裡,還會留著那些跟蹤狂的老相片?
亞歷克斯離開后,萊西盯著大門,那樣子在傑克眼中宛如一隻受傷的小貓。
「你不這麼覺得嗎?為什麼他要懲罰那些把德科斯塔關進監獄的人呢?」
「沒關係,如果我有需要,他一樣也會對我伸出援手的。」亞歷克斯粗啞的聲音打斷了她,這個男人聽上去像已經一個禮拜沒講過話了。
「病例?」
在一陣眩暈中,她抬起頭看見傑克正在朝她這兒走。他伸出手臂,彷彿是要抓住什麼。來抓住她。她感受到他的兩臂包裹著她,於是將前額靠在他堅硬的胸膛上,緊緊閉上雙眼。帶魚鉤的畫面仍舊在她的眼帘中閃現,她顫抖著肩膀,一陣寒意襲來。
「我們做任何事時都黏在一起,一起學習、訓練。我們的身材很相似,所以也會互穿對方的衣服和鞋子。我們總是會到輪流對方家裡過暑假,親如姐妹。」
「你們餓九九藏書嗎?」
他慢慢吸了一口氣。今天她雖然只穿了牛仔褲,但對他的吸引程度卻可與昨晚一襲黑裙相當。
萊西明白了他的意思,搖了搖頭。「不,我們會把他們的照片釘在教練員辦公室里,這樣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們長什麼樣。這些照片最後都會被丟掉,沒有人會承擔後果,也沒有人被逮捕或叫去問話。畢竟,這些人都只是好奇心過剩罷了。」
「一個標準童子軍。」萊西坐在一張小型書桌前,微微朝著頂部的抽屜偷瞄了一眼。「看上去他好像少了一個抽屜。」
男人間的情誼。
「他的哥哥去世了?是這個人嗎?」萊西指著照片,傑克點了點頭。
萊西搖了搖頭。「但是我有一項病例要趕快做完。」
「但真叫人不得安寧。」他掩藏起了自己的震驚之情。要是他有個女兒,他一定會讓她在大學期間留在家住,他要寸步不離地保護她。
「一個月三四次,幾個專家會一起為法醫局完成這項工作。」
「好,我去買些東西回來。」他和萊西第一次眼神交匯。「走廊另一頭右手邊有一間藍色的客房。你們如果想洗個澡,房間隔壁就是浴室。」他從頭到腳將她掃視了一遍,離開家時便不再看她。
她總覺得他認為她身上有某些不足,便下意識地伸手去摸頭髮,意識到上一次洗澡已經是晚宴前的事了。她已經把身上那件破爛的裙子換成了百貨商店裡買的新衣服,但亞歷克斯看她的眼神卻彷彿是她穿了一件驗屍台上難看的手術服。
他已經死了。
房間中沉寂下來。她沒有看他,而他默默等候。
前門吱吱呀呀地打開了,傑克回頭,卻無法在陰影中辨識清楚他朋友的面目。一個高個子男人默默站在門口,他的背後有亮光。傑克緊緊抓住萊西肩膀的手鬆弛下來。很好。他需要另一個男人站在他這邊,亞歷克斯·金頓是最好的選擇。
她突然閉上了嘴。亞歷克斯的聲調和用詞都很堅定。
卧室里不斷涌動的情緒變得愈發緊密而沉重。她不知道傑克在想些什麼,但她一直在用餘光偷瞟他的一舉一動。自從他們踏進這間卧室,她就不得不去注意他的存在,他在這方斗室之中顯得尤為強烈。
沒有一個活人能受得了讓釣魚線穿過眼睛。
「我喜歡這份工作。我喜歡解決謎題,減輕家屬的負擔。」她的嘴唇閉緊成一道細線,他明白她想起了蘇珊娜。
她喘不過氣來。
她沉默了好一陣子。「我不知道。我已經絞盡腦汁地思考,徹夜難眠,試圖找出拼圖裡缺失的那一塊。誰會想要為德科斯塔復讎呢?」
卧室里的門通向亞歷克斯曾提到過的浴室,而浴室里還有另一扇門不知通向何處。亞歷克斯的卧室嗎?傑克轉了個身,兩臂交叉,把手按在肱二頭肌下方。他不會去觸碰萊西,因為他信不過自己。她的手機突然響了,這陣干擾讓傑克長吁一口氣。
「老天啊。」萊西難以想象。「他看上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