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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蓋瑞本想說話,但突然閉上了嘴。
邁克爾聽出了珍妮特聲音中痛苦的傷感,這對夫妻不會有孫子了,艾米是他們的獨女。
「蓋瑞,我讓他進門,因為是他促成了新一輪調查,而我很高興他這麼做了。我知道你對此並不滿意,但他的所作所為對我們有利無害。」她把一隻手搭在丈夫的手臂上。
「畫片?那種能掛在牆上的嗎?」邁克爾腦海中浮現出大學生常用來填滿空白牆壁的那些廉價海報。
「艾米是否抱怨過在學校里太引人注目?你知道,因為體操運動員的事?」邁克爾換了個話題,希望私下裡再仔細想想有關於被盜相片的事,也許事關重大,但也有可能與案件無關。
「在我們框定的時間範圍內?」
「他不是仍然在我們的嫌疑人名單上嗎?我現在沒有把任何人剔除出名單。」雷臉上的神情告訴梅森,他想起了這位搭檔針對哈珀的那些不合邏輯的觀點。
他瞟了一眼蓋瑞,發現那個男人看海報的表情在不悅與驕傲間徘徊。邁克爾試圖從父親的角度觀察這幅海報。
該死。梅森想去打什麼東西。各項案件之間有千絲萬縷的相似點卻又不盡相同,他無法統一這些矛盾。雷怎麼還沒有拿著筆記本下來?
邁克爾仔細端詳著從她高抬的頭上輕垂到地面的金髮。
梅森考慮著雷的話,沒有回答。那個變態連環殺人狂在幾十年間不停犯案,愚弄警方和家人。你無法從一個人的外表判斷他究竟是不是殺手,梅森很清楚這一點,警校第一百零一條準則。
「是啊,為了更方便接近她。」
簡直和萊西的一樣。
「嘿,我知道你和我一樣喜歡那傢伙,但是我們必須得繼續調查他。」
她不希望他成為自己整個人生里日思夜想能夠依靠的一塊磐石,否則當他離開時,她定會崩潰,但此時此刻她需要某個人來給她一個肩膀。
梅森啜了一口已經冷卻的咖啡,集中注意力。他知道就是他在找的人給坎貝爾醫生留下了一張卡片,拍攝了坎貝爾醫生和哈珀的視頻,發送了那段理查德·巴克令人不忍目睹的視頻。那就是兇手。
又或許小偷其實認識他們。
天啊,絕不。
邁克爾表示理解地點點頭。
傑克翻了翻筆記。「馬特·彼得蒂?」
「墨西哥菜或者義大利菜……」
「您是否介意將馬特·彼得蒂的手機號碼告訴我?」
兩個殺手。一個還活著,另一個十八個月前就死了。他們之中到底哪個人殺害了那些受害者?
雷關上了後門,拖著沉重的步子一臉煩躁地朝梅森走來。他誇張地戴上帽子,豎起外套的衣領。「這個鬼天氣太反常了,以前咱們鎮上從沒下過這種一刻不停的大雪,也沒有這麼冷過。」
他們邊踱步邊聊了有一個小時,將嚴寒降雪拋諸腦後。
最近幾起謀殺案中,大腿骨的斷裂情況與那些案件一致。只是這次受害者是清一色的男人。
德科斯塔把受害者拋屍山野,他不會把它們藏起來。林警和背包客總能輕易發現那些女孩,她們受盡虐待、被打斷腿的屍體都是在失蹤幾周內就被人發現了。
邁克爾點了點頭,珍妮特匆匆走出屋外,屋裡的氣氛緊張而冷漠,蓋瑞和邁克爾一言不發,相互打量。
雷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然後才意識到梅森只是在開玩笑。他打了個鼻響,掏出了鉛筆和本子。「咱們開始聊吧。」
而交匯山死去的女孩卻都被偽裝成事故,她們的屍體總是在掩藏了幾個月後才會被發現。車開進了河裡。一個失蹤的滑雪者,直到夏日陽光將雪堆融化時,才發現了屍體。一個失足落入山谷的獨身遠足者。他們最終被發現時,屍體已經被嚴酷的自然條件或動物摧殘得面目全非,而所有能夠找到的大腿九_九_藏_書骨都處於折斷的狀態。
他會希望自己的女兒以這樣的姿勢出現在廣告板上嗎?
蓋瑞的雙眼中閃爍出憎惡。「我們沒必要和你談話,也不想回答你那些煩人的問題,我不知道珍妮特在想些什麼才會放你進我們家門。如果你想知道我們已經說了什麼,直接去問警察局好了。」
「被偷的東西里還有一些畫片,但她沒有把它們報給警察,因為它們不值多少錢。」珍妮特輕輕說。
想起那位失蹤的友人,淚水盈滿了她的眼眶。
「什麼?」
梅森把雷的手從胸口敲開,繼續往前走。
快來啊,雷。
蓋瑞和珍妮特互相交換了一個不自然的眼神。
可問題是,他是誰呢?
亞歷克斯很快便吃完了晚餐,以要去打個電話為由離開了。他消失在走廊盡頭,萊西聽見門「咔」的一聲上了鎖,他將自己鎖在卧室中。萊西和傑克單獨坐在飯桌旁。幾個半滿的白色紙盒凌亂地攤在桌上,兩個男人已經把食物糟蹋得差不多了,但亞歷克斯仍打算在接下來幾天吃掉這些殘羹剩飯。
雷並沒有特意提及這一點,但梅森清楚他正在回憶FBI給出的簡短側寫。超凡魅力、高智商、社交能力極強,看似和哈珀相符。
她也想在他面前放下重擔,想告訴他自己有多麼為自己的朋友擔驚受怕——同時也為她自己。她想告訴他,當母親去世、蘇珊娜失蹤后,她曾經是那麼孤獨。她還想告訴他為什麼害怕讓他人接近自己:只是因為害怕他們離開時留下的巨大創傷。
「不清楚,也許正和家人或朋友住在一起。」
這個男人與一個又一個女人萍水相逢,像是一個孩子沉浸在一個又一個芭斯羅賓的冰淇淋球里。這個嘗一口,那個舔一下。同一種口味使人厭倦,要不停嘗試新的口味和種類。《波特蘭月刊》上的那篇文章已經表達得非常明確:在傑克體內沒有承諾於人的細胞。
照片。為什麼要偷一個陌生人的照片?
梅森停頓了一下,轉了個圈面對他的搭檔。「他以前還是一名警察,一顆子彈曾經打穿他的大腿,而且他還是鎮上最成功企業的老總。」
「你在德科斯塔一家子里有什麼發現嗎?」是時候從另一個角度分析問題了。
「艾米的屍體發現后,他對我們而言是莫大的安慰,我們總覺得他像自己的兒子。」這一次她看向蓋瑞,他依然沉默,但點了點頭。
珍妮特同情地看向邁克爾,在短短一瞬間,他多希望自己的母親像她一樣。他那一心投入事業的母親和蓋瑞更為相似。
「弗蘭克·史蒂文森兩個地方都待過。他的老家在交匯山,畢業后搬來這兒住。這樣,他剛好在恰當的時機出現在合適的地方。」雷邊說,邊在史蒂文森的名字下方畫上了重點符號。
誰又會是下一個?
「好吧,看起來她僅僅在艾米·史密斯和另一起交匯山謀殺案發生時住在那兒。但在其他案件發生時,她住在別的地方,比如那個掉進山谷里的遠足者。」
「不,通常廣告牌上只會印一個做出誇張體操姿勢的女孩兒,藉此為賽季做宣傳。鎮上的人會抱怨這些姿勢太低俗了,弓起的背,裸|露的四肢,類似這些東西。如果你不常去觀看體操比賽,這些緊身衣和光腿對於一個保守的小鎮來說有些過於奔放了。」珍妮特站起身。「有一年,艾米出現在一幅特別漂亮的廣告版上,但也招致了不少埋怨。我有一張海報大小的複印件可以給你看一看。」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說,可能暫時住在了別的地https://read•99csw•com方。甚至有可能是個避難所。」
「蓋瑞,警方重新調查這個案子並不是他的錯。你不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嗎?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我們從來不知道那天艾米開進河裡的時候是要往哪兒去,她本應在幾英裡外購物的。」
「艾米花了很長時間才習慣到處被人認出來的感覺。你知道,他們印了那些廣告牌。」
梅森·卡拉漢手頭有三個被害的男人和一個失蹤的女人,而線索依然不夠明確。案子的公分母是戴夫·德科斯塔,線索360度全方位圍繞他旋轉。他需要把範圍縮小,他不喜歡在無用的線索信息上浪費時間,但另一方面,在這些線索被一一調查以前,他並不知道如何區分有用和無用,比如蘇珊娜生過孩子的事實。沒有人知道這樣一個嬰兒的存在。那麼他應該從何入手呢?連這個嬰兒是否存活過都無人知曉。過去十年裡,從沒有人找到過無名嬰兒或嬰兒屍體。
「但是為什麼坎貝爾醫生受到如此非同一般的注意?留言卡片、視頻監控,會用那些垃圾挑起事端的應該是個男人,而非一位母親。」
「差不多是這樣。」
「那個BTK殺手就是他教會或者什麼組織里的長者,我很懷疑他的鄰居是否能料到他竟然是個殺手。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每次提到哈珀你就失去了邏輯性。」雷關切地看著梅森,彷彿他會有什麼重大發現。
「大概是因為全球變暖什麼的吧。」
「也許她是個女同性戀。」這個想法激起了雷的胸腔里一陣低沉的笑聲。
梅森沒有在意,他意識到自己的雙手失去了知覺。「我們進去吧,我們得把這些線索串在一起。」
她的淚水沒有把他嚇退。
「不,是照片。她有一整個相冊都不見了。」
然而真相很簡單——她被自己為傑克所吸引的事實嚇呆了。
沉默的怒火在房間里蔓延。
「是新的照片嗎?還是老的?和家人一起拍的照片嗎?」
什麼男人能夠幫她安頓好她亂七八糟的人生呢?
「我找到了。」珍妮特忙亂地走進客廳,重新帶回暖意。她的聲音中滿是對女兒的自豪,看到海報時,邁克爾頓時理解了原因。
她抓過一張乾淨的紙巾,先是擦了擦眼睛,再擦去鼻涕。該死!她最討厭在別人面前哭了。「不,不是那樣的。」她儘可能優雅地往紙巾里擤著鼻涕,但沒能做到。「我想起了凱莉。上帝啊,她到底出了什麼事?」她一下子淚如泉湧。
「但你剛剛卻告訴我弗蘭克·史蒂文森就很不妥。」
「好吧,在大部分情況下,連環殺手都不會是女人。況且在她們實施犯罪時,手段都不會那麼……血淋淋,女人的工具通常都是毒藥。」
「我不喜歡德科斯塔家族情報中的這一大片留白,由於某些原因……」
「她當時住在哪兒?」
「所以你們還在保持聯絡。」
「BTK。
他不知怎地突然來到她面前,坐到她身邊的椅子上,一隻手安慰地摟著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把頭髮從她的眼睛中撩撥出來。這陣撫慰讓淚水再一次迸發,只是這次她和他的眼神始終保持交匯,他在她模糊濕潤的淚眼中顯九九藏書現。真誠的同情從那雙深灰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來,那雙眼睛從他們相見的第一面起就深深吸引著她。
「自從你認定艾米是被殺害以來,我們的生命好像被連根拔起,撕成了碎片。」父親臉上緊張的神色責備著邁克爾。「愛出風頭的記者從四面八方涌過來,那些新聞節目組,最要命的是該死的警方問話比《罪案現場調查》里的還多。」
他不是她需要的那類人。
艾米曾經光彩照人。那是一張她的側面鏡頭,她坐在地板上,身體撐滿整張畫面;她的身體後仰,一隻手肘撐地,頭部向後甩,下巴高抬指向空中,露出脖頸。她的右腿彎曲,右腳平放在地上;另一條腿向外伸直,腳尖點地。空出的一隻手懶洋洋地擱在彎曲的膝蓋上方。她身著紅色的緊身衣,更凸顯出體操運動員尤為發達的肌肉線條。「俄勒岡東南大學體操隊」的字樣被印在海報頂端。如果沒有學校的標誌,這張圖片可能出現在任何一本男性雜誌里,畫面的整體印象健美而又充滿性暗示。
他從辦公室走進漫天飄散的小雪中,抬眼看向陰沉的天幕,天氣預報預計明天又會有幾英尺的降雪。他一隻手拿著大杯清咖穿過停車場,在橫穿汽車或沿車繞圈的雪路上用腳掃著雪。他喜歡在戶外思考,在熒光燈照射的辦公室里坐了幾小時后,凜冽的空氣令他頭腦清醒。他朝一塊從車上落下的骯髒的冰塊上踢了一腳,它從剛落下的雪中滾了過去,劃出一道幽暗的小徑。梅森抬起頭,看見雷從窗戶上望著他。正是從那扇窗戶中,他們一同目送坎貝爾醫生和哈珀遠去。
「當我以為那只是一起事故的時候,我的日子還好過一些。」蓋瑞的眼睛朝石質壁爐上方的照片望去,上面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是艾米。
珍妮特·史密斯是冷靜思考的化身,這個瘦小的女人看上去剛過六十,臉上還沒什麼皺紋,邁克爾仍能看見當年讓蓋瑞·史密斯為之痴狂的美貌痕迹。丈夫個頭很大,體型像個橄欖球中後衛,總是坐不住,他完全斑白的頭髮與黑色的眉毛和鬍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然而,這個瘦小的女人卻把這名精力充沛的男子馴服得服服帖帖,僅僅和他獨處一室都讓邁克爾覺得渾身不自在。
「德科斯塔襲擊過他的前妻,這就是你要的關聯。」
「他們一個家人也沒有,我也嚴重懷疑他們是否有朋友。」
「也許他只是他的粉絲。」
邁克爾將目光集中在珍妮特身上。「現在,我知道已經有人問過你們了,但你們是否可以告訴我艾米那段時間正在交往的一些男人?」他沒有看向蓋瑞。
梅森暫時忘記了那件事,全方位審視著這種聯繫。「聯繫太弱,不太可能。」
「你去調查一下這件事。」
邁克爾回到交匯山,為的是對艾米·史密斯的父母以及該州其他遭遇類似「事故」的家庭進行訪問。直覺告訴他,把交匯山和科瓦利斯的受害者聯繫在一起是他的一個重大發現。交匯山警方也同意這一點,在仔細研究過邁克爾上一次行程發現的引人注目的相似點后,他們重啟了對所有疑點的調查。邁克爾相信,那裡一定會有某些重大線索指向殺人兇手。
「我了解到她死前幾周有人闖進了她的公寓,警方報告里說一個音響設備和幾張CD被盜。你是否還能想起類似的事?」
亞歷克斯對萊西似乎熱情了一些。那段視頻點燃了他的怒火,他似乎發自內心地為萊西的安危擔憂。吃飯時大多數時間都是傑克和他交談,但他也問了萊西一些有關德科斯塔的問題。
雷在筆記本中做了一條筆記。梅森彷彿能看見雷腦海中的齒輪飛速轉動,這名警探正想著網上哪裡可以搜到這些信息,這個男人在使用電腦方面頗https://read•99csw.com具天才。
雷鬱悶地呼了口氣,白霧向上飄去,消散在冰冷的空氣里。「好。傑克·哈珀。」
梅森停住腳步,轉身面朝著雷。「他還在你的嫌疑人名單上?這個男人自告奮勇地充當了坎貝爾醫生的保鏢。」
雷一定會搖搖頭,在辦公室周圍四處踱步,向所有同事抱怨說梅森一定是瘋了才會在寒風中站著,隨後自己卻也加入了他的行列。幾年來,他們一同在停車場散了好幾里的步。難以想象,在鼻子凍僵的寒風裡他們竟然一同取得了那麼多成就。梅森會提出假設和問題,大聲講出頭腦中的所思所想,而雷則會在那本該死的本子上記下筆記,對他的假設予以辯駁。
艾米的父親恨不得把邁克爾丟出屋外——這一信息越發清晰響亮地傳達給了他。當丈夫的暴躁情緒逐漸升溫,珍妮特·史密斯會碰碰他的手,而這一細微的動作便能讓他冷靜下來。邁克爾被他們之間的互動模式深深吸引。這對夫妻共同構成一個整體,能夠讀懂彼此的心。蓋瑞·史密斯好動而情緒化,珍妮特則更為冷靜,善於分析。
「這是什麼意思?」梅森不喜歡模稜兩可的答案。
「請輸入下一行代碼。」
「你不喜歡中國菜嗎?」
一段完美的婚姻。
雷抓緊了鉛筆,接下了搭檔的話茬。「你對他的媽媽和弟弟很感興趣。」
這兩個男人將雪花從靴子上踢掉,他們的吐息形成霧團,靜靜地沿著警察局的樓梯向上飄去。梅森敢肯定他們剛才什麼問題都沒有解決,反而提出了更多問題。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提起。只不過她是為數不多的完完全全了解我的人,當你開始問……我才意識到能走進我內心的人寥寥無幾。」她邊說邊抽泣,努力避開那雙好奇而又同情的眼睛。
梅森被自己的笑嗆了一下。弗蘭克·史蒂文森是個混蛋。在襲擊坎貝爾醫生的那個晚上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在那以後他還在關在監獄的五個小時里滔滔不絕,為了讓他閉嘴,警察都恨不得給他來上一腳。
「那時候我們從來沒想過這兩件事之間會有聯繫。」蓋瑞沉思了一陣說道。「我們又要把關於那段時間的記憶全部翻出來,但是時間過於久遠,我們記得的也不多了,我知道他們從沒找到她被盜的那些東西。」
「哦,該死。我不是有意要打聽你的私事,我沒想到幾個問題也會讓你難過。是因為我問起了你的媽媽嗎?」傑克的懊惱看起來發自真心。
距離視頻信息發送到萊西手機上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亞歷克斯拎著兩大袋中式快餐和兩名當地警察一起走進了家門。房間里香氣四溢,萊西從廚房中飛奔出去,她已經在馬桶上乾嘔過,慶幸自己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
「是的。他大約七年前已經結婚了,聖誕節時我們收到了他和他妻子的賀卡,他們生有兩男一女。」
「廣告牌?他們把整個體操隊都印在廣告牌上了?」
雷蹙起眉頭。「仍舊一無所獲,我沒能找到他們,不過我剛剛找到他母親琳達·德科斯塔以前的住址,在交匯山。」
珍妮特有些驚訝,一雙朦朧的淚眼從海報上抬起來,她恍如置身他處。邁克爾朝門口走去,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非法入侵者,他一隻手抓著門把手,轉身朝向珍妮特。
她眨了眨眼。傑克·哈珀想知道那些觸動她心弦的東西。
「是的。我們手頭的信息並不多,但直覺告訴我,我們應該在這方面深挖下去。除了母親以外,還有誰能對兒子的死抱有那麼強烈的報復心理?」梅森把心裏所想大聲說了出來,儘管他很清楚雷的反論會是什麼。
「她真美。」邁克爾拿起筆記本和外套,清了清嗓子。「謝謝你們抽空接待我,抱歉打擾了。」
「『通常』是你話里的關鍵詞https://read.99csw.com。那麼她的孩子呢?也許母親是幕後主謀,而孩子負責動手。」梅森又在做最後的掙扎。「現在他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大概已經二十歲左右了。」
他搖了搖頭。「我不是指食物,我對你一無所知。我不知道你喜歡聽什麼音樂,在哪兒上的高中,你的母親因何去世。」
「她那時候正在和馬特約會,他們已經交往了兩年多,除此以外她沒有和別人交往。他們已經在計劃大學畢業后結婚的事了,我們差不多都把他當成准女婿看待了。」
「不要笑,你還記得那部關於連環女殺手的電影嗎?《怪物》。艾琳·伍爾諾斯專殺卡車司機,她的同性戀傾向對她的行為產生了影響。這種推論並沒有什麼不妥的。」
萊西從前已有過這樣的經歷。當蘇珊娜失蹤時,她曾在名為「如果」的深海里翻騰和掙扎了許久。充滿痛苦的畫面令她感到恐慌,她的眼中充斥著報紙上對那些被謀殺女孩兒遭受的酷刑的描述。
他們坐在史密斯夫婦沉寂的房子中一間整潔無瑕的會客室中,這間房子被一種強烈的空虛感籠罩——這個家僅在等待時間流逝。
「沒有和德科斯塔直接相關的線索。」梅森反駁道。
「我不是故意要讓你想起她的,我很抱歉。」
「都是新照片。我記得這件事,是因為她當時很難過自己在它們被偷前沒來得及把照片給我看。我猜那些照片上應該是她的朋友和體操運動員,或者是她和馬特的合影,那幾年她沒有在家裡拍過照片。」
傑克放下叉子,露出探尋的神色。「你還喜歡別的什麼?」
她冒險投入了他的懷抱,把一雙淚眼埋進他的肩上,他的雙臂緊緊環繞著她。她感受到他的雙唇掃過太陽穴,令人平靜的暖意流遍全身,安撫著她的恐懼,融化那道堅硬的心牆。
「聽著。他在那兩個地方都出現了。我們可以假設他在蘇珊娜消失當晚離事發地點很近,蘇珊娜屍體出現的地方是他們家族的地產,他曾經和其中一個受害者交往過。他的名字比任何其他人出現的次數都要多。更何況,他還很暴躁。」
她仔細觀察著他,揣摩著他的心思。他看起來很真誠。她記不得上一次被問起這些私人問題是什麼時候了,她長久以來都將自己的內心封閉,不願與他人發生聯繫,幾乎要忘記如何創造出親密感。她習慣一個人已經太久了。邁克爾和艾米莉亞是唯一真正理解她的人。還有凱莉。
「我喜歡。」她做了個鬼臉。「但我已經不餓了。」
「你是什麼?博格機器人嗎?你的回答聽起來和電腦程序一樣。」
「哎,你真是個糊塗蛋。」梅森又開始用腳掃起雪來,但雷想要繼續說下去,便用一隻手頂住他的胸,想讓他停下來。
現在,在寂靜無聲的餐廳里,她希望亞歷克斯能回來,他在傑克和萊西之間起了絕佳的緩衝作用。要無視傑克是很難做到的,他屬於哪怕僅和他人共處一室,也天生需要被關注的那一類人。在這個狹小的房間里,他的男性氣場填滿了每一個角落,沒有哪個女人能夠坐在他對桌卻在生理上忽略這種衝擊。爆發的性意識掃蕩她全身,令她感到震驚。她怎麼能在剛看完生命中如此觸目驚心的一幕後還能感覺到這些東西?
當警方帶著她的手機和報案信息離開時,飯已經有些冷了。兩個男人坐下吃起東西,將飯菜推到她面前,但萊西已不再有食慾。他們怎麼能在看到那些釣魚線之後還吃得下飯呢?亞歷克斯和傑克已經把視頻看了好幾次,而她看一次就已經夠受的。
交匯山的幾起過去的謀殺案是德科斯塔犯下的嗎?又或者是現在這個在逃的連環殺手當年實施的犯罪?德科斯塔從未透露過任何與交匯山死去的女孩兒有關的信息,但偏偏他又是個健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