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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是否是贖罪的潛意識作祟?他只是想拯救這個女人,以此消除對那些他未能拯救的女人的愧疚?他垂下眼盯著面前的酒,但願能把腦子在酒精里蘸一蘸,這樣或許就能忘記這一切。
如今,就連在一個女人和一個潛在連環殺手之間安頓位置時,他都會被自己絆倒。很顯然,腦細胞退化了。那個男人已經在過去幾天里殺了三個男人,而現在萊西毫無疑問地成了他的目標。
子彈穿過了羅莎琳達的身體,擊入傑克的大腿。他跪下來幫助血流不止的女人,然後才注意到腿上令他眩暈的疼痛。他艱難地坐下來,盯著褲子上的血跡,還在疑惑為什麼羅莎琳達的血會讓他的大腿發痛。
「我從不和不認識的女人上床。」
他任由嘴角笑意擴散,上下打量著她,彷彿已經熟知她身體的各個部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什麼都沒做。」
她惱火地看著自己的枕頭髮顫,轉過頭朝浴室走去。
「我不會撲到你身上,我只是希望你躺下,我需要確保你安全。我做不到放你一個人在隔壁房間,自己卻在這個房間呼呼大睡。」
失望湧上心頭。「但是……」
梅森沉默了,順了一遍雷的邏輯。他說的不錯,但這種處理方式卻有問題,他會讓他們倆都被炒魷魚的。「別把這件事透露給任何人,找一個當地警局的人通過官方渠道把她找出來。」
「你表現得太明顯了,你的心情全寫在你這張該死的漂亮臉蛋上了。」
也許傑克只是同情她?
她的視線向下移動到襯衫的衣領上,那兒露出了些微黑色的胸毛,也許他毛髮旺盛得像頭熊,那類人從背後看簡直像是一條毛毯。她看著他的眼睛,確保他仍然在熟睡。他剛才睡著了,但現在臉上卻掛著笑,笑容不大,卻心滿意足。
「沒有。」
他下巴上的肌肉繃緊了,她聽見他磨牙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像在嚼石子。
「不。我只記得某個醉醺醺的男人帶著一身難聞的酒氣差點沒脫下靴子。」事實上,他身上的氣味混雜著小麥清香和溫暖氣息,如同一杯微釀。
羅莎琳達的臉漲得通紅,她一隻手滑到懷有身孕的大肚子下面想努力撐住,另一隻手朝他揮著拳頭,對著丈夫的辱罵吼了回去。傑克緊張地望著她鼓起的肚子,擔心她在這時突然生產。
哈維爾滔滔不絕地對妻子放著狠話。傑克在過去兩年裡西班牙語大有長進,但他能聽得懂的只有puta這個詞:婊子。
哈維爾比妻子還矮,是個壯實的小矮個,小鬍子讓他看起來彷彿只有十九歲,但他雙眼中的傲氣說明他相信自己是個成年男子漢。
「你幾乎就沒見過我。」他閉上眼,不想看見她飛旋的臉。「你對我一無所知,也許我每晚都這樣。」
她將他的汗衫湊近鼻子,聞到一股傑克肌肉味道下縈繞的啤酒香。他似乎從來不噴古龍水。這很好。她喜歡他身上總是散發出乾淨、健康的男性氣息。她閉上眼,更深地吸了一口氣,任憑這陣芬芳在她的腹部下方引起一陣驚惶。這樣的觸感令她臉上洋溢起笑容,她不情願地睜開眼,想再次確認這位睡美人是否還睡著。
都怪傑克沒能反應得再快些。
「但是你看到了!」
「這有那麼明顯嗎?」
亞歷克斯的房子。沒錯。她放鬆地靠回枕頭中。是傑克的那個朋友,嚴肅而又沉默寡言,有一雙陰鬱的雙眼。而那個醉醺醺的傑克勸誘她躺在他身邊。她伸了個懶腰,兩條腿蹭在一起。
那件事發生時,他在警隊才待了兩年。卡爾文·川頓被分配給新人傑克作搭檔,這個男人在傑克的耳朵里發了一通牢騷,然後就開始盡其所能訓練他成為最好的警察。
「那真是很噁心。」這個案子的每一步都在朝更詭異的方向進展。「究竟誰會同時娶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和五十多歲的琳達·德科斯塔?」
他伸出手想打開水龍頭,卻把梳子碰掉在地上。他彎下腰想撿起它,突然間頭暈目眩,一頭撞上淋浴間的門。「該死!」他扶住前額跌坐九九藏書在地上,默默祈求房間不要再繼續旋轉。
鄰居們都走出屋外來看熱鬧,三五成群的女人們為羅莎琳達吶喊助威,這又助長了哈維爾的怒火;男人們觀望著緊張的局勢換腳站著,偶爾插兩句嘴。西班牙語和英語交雜的低語聲更響了。傑克和卡爾相互對視:他擔心失控的局勢下將引發暴徒心理。
而她則完全清醒。
這聽上去很合邏輯,在某種程度上。她僵硬地躺倒在他身邊的床罩上。他立即將她推到另一面,讓她背對著他,自己蜷起身,抵住她的臀部和大腿。一隻沉重的胳膊從她的胸部垂下來,在她耳邊,他的呼吸是那麼溫暖。
傑克一度敬佩卡爾,這個男人很有語言天賦,他能讓一個醉酒的司機相信讓他們把他載到城裡是在幫警察的忙;家庭糾紛變成一場嬉鬧,受驚的孩子緊攥著他的手不放。他總是確切知道該說什麼話才能讓一個人放鬆下來。
懶洋洋的笑容劃過他臉龐,她收緊了腹部,以免自己又回到被窩中去。這個男人是一種罪惡的誘惑。
她一下子坐了起來,猛地將被子拽到胸前。至少她的襯衣還在。緊接著映入她眼帘的是睡在她身邊的傑克光滑的背部。她的呼吸停止了,雖然腦中還暗自記下他的背部並不像一頭熊那樣毛茸茸的。但當他們睡著時,他明明是穿著衣服的。況且,他們倆明明都躺在被子上面,而不是蓋著被子。
是一場家庭糾紛把傑克的生活撕得粉碎。那棟公寓大樓對傑克而言並不陌生,傑克和卡爾已經數次到這裏出警,但那天吵架的夫妻是他們第一次見,鄰居們報警稱聽到尖叫和吵打的聲音。
「我希望他每隔兩小時都能向我們彙報。」
「你不記得了嗎?」他的笑聲每隔幾秒都會化作無聲的胸腔震動。
在亞歷克斯桌前,傑克兩隻手捧著眼前這杯烈酒,想要驅散奄奄一息的女人在他腦海中留下的表情。那天,他搞砸了一切,羅莎琳達死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微微晃著身子,雙手撐在洗手台上,望著鏡中的倒影。萊西不需要他,他只是一廂情願地希望她需要他。她需要的僅僅是一個偶爾能夠讓她哭泣的肩膀,而連她家的貓都能給她這樣的安慰。很好。他已經把自己貼身保鏢的身份降格成一個呼呼作響的暖腳爐。
傑克還沒來得及提醒卡爾,兩個頭髮灰白的西班牙老太婆便擋在了三個男人跟前,在他們兩邊用語速飛快的西班牙語說了些什麼,年輕人臉上浮現出尷尬和愧疚,他們往後退去,被人群吞沒了。一群女人為老婦人的壯舉而喝彩,而男人們惡狠狠地咒罵了幾句。
一切都安靜得過了頭。他睜開一隻眼,感受到渾身猛一陣的抽搐。她的臉就在離他一個半英尺遠的地方,她皺眉凝望著他。「怎麼了?」
「喝酒。」她非要問嗎?
「我讓他每小時都向我們彙報。他不需要什麼激勵就能把這件事做好,布羅迪在情感上和這個案子的關聯比其他任何人都緊密,他對坎貝爾醫生幾乎著了魔。我很高興他終於從波特蘭那個主戰場跑了出來。」
「別進來。」絕不能讓她看見他這個樣子。
聽到這個聲音,傑克嚇了一跳,他沒有聽見亞歷克斯已經回到房間。他放鬆下來,拉開了第二罐啤酒。「我知道。」
在她還沒來得及搖頭之前,一雙強壯的大手就鉗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拽倒在床上。他想把她再拉近些,而她用一邊膝蓋頂住了床。
「她沒有結婚,她只是一個管家婆或者保姆。我猜就算是這些精神失常的多配偶論者也是有擇偶標準的。」
「我找到了一些線索。」
「什麼?」梅森又惱又累,眼睛上方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讓他頭痛。
她也希望自己能神志不清一回,對他有幾分羡慕。她在考慮幫他脫下汗衫,因為他癱倒在床的時候還穿著外衣。不過至少他把靴子脫掉了,雖然花了三分鐘,但他還是做到了。
她猶豫不決地面朝向他,看見他仰面躺著,兩個枕頭抵在背後,一隻手九*九*藏*書正撓著脖子後部。他的眼神敏銳,但睡意猶存的眼皮仍存心垂下。那該死的床罩滑了下去,露出強健的胸脯和腹肌,她曾在襯衫下看到過它們的線條,但它們比她想象中更加健碩。她努力不讓口水流下來,把視線移到他的眼睛上,而不是盯著那塊胸肌。
「等等,等一下。」他從笑聲中擠出一句話。
萊西眨了眨惺忪的眼睛,惶恐地打量了一圈卧室。她身旁溫暖的身軀讓她寬慰,但四周的環境卻有些不對勁。
那對夫妻是拉美裔美國人,也許他們之間有一些語言不通,但傑克和卡爾發誓在那糟糕的一天,這對夫妻準確無誤地理解了他們的意思。
他之後該如何和萊西相處?當他們在一起時,四周的空氣都被攪動了。當她靠近時,他指關節上汗毛直豎,他必須努力克制住把任何盯著她看的男人打翻在地的那種壓倒一切的衝動。
「我已經聯繫過了,離那兒最近的巡警辦公室在一百英里開外,但他們現在正在伯恩斯搜尋兩個失蹤的狩獵者,忙得脫不開身,他們必須先審問一名目擊者。俄勒岡州全境縣警局表示他們盡量在一兩天內趕到那裡,但公社的位置過於偏遠,他們人手不夠。」雷同情地皺起眉。「所以我才給布羅迪打了電話。」
她趕緊把兩條光腿伸到床下,從一堆揉皺的衣服上抓起自己的牛仔褲,注意到他的衣服也在其中。哦,該死。她趕緊穿上褲子,靠在床沿,手指按在眼睛上。
說得倒輕巧。傑克用掌跟按了按眼睛,但那些鬼魂依然不會放過他。
羅莎琳達承認哈維爾曾經打過她,但這並不是引起這次爭執的原因。這次吵架,是因為當她在做晚飯,而孩子正哭鬧著,他卻懶洋洋地坐著看電視。她責令他去照顧女兒,這樣自己才能騰出手來把晚飯端上桌,但哈維爾卻發起脾氣。這就是整場爭吵的導火索,戰火蔓延到家庭財產、乾淨地板上的臟鞋子,以及一系列雞毛蒜皮的小事。
「磨牙,這對你的牙不好。」
「我知道你喜歡我。」這句話很輕,但不是從一個醉酒的人口中說出來的。「到我這兒來。」
她試探地伸出一跟腳趾,想看看她的腿是不是也和他的背部一樣裸|露在外。她的腳一下子抽了回來。確實如此。哦,完蛋了。她已經口乾舌燥。
「我很清醒。」他想要直視她的眼睛,卻無法從她的四隻眼睛里辨認到底哪兩隻不是幻覺的產物。他看見她臉上的驚愕。
「不。我不會……」
「我告訴她你屬於超級沉默的那種類型,不要把你的舉動當成是在針對她。你不擅長應付女人。」
「請讓我把這句話更正為『你認識四小時以上的女人』。」
「抱歉。」她小聲說道。
這一記槍響將羅莎琳達擊倒在地,人群發出怒吼聲。一群人跑去救援羅莎琳達,另一群人衝過去制服哈維爾。被制服前,哈維爾已經讓槍軟綿綿地滑到腳邊,他抬頭越過人群與傑克四目相對,那雙自大的棕色的眼睛里沒有絲毫悔恨。
「傑克?」
傑克關上了亞歷克斯借給他的卧室的門,跌跌撞撞地闖進了隔壁浴室。他還以為自己是個保護者,結果卻在殺死卡爾的殺人兇手正在尋找隔壁房間手無寸鐵的女人時,和一個老朋友喝得酩酊大醉。實際上,他並不認為萊西是毫無防備的,她很堅韌,也很聰明。他知道她隨身帶著辣椒水噴霧,打量四周時目光十分機敏。
亞歷克斯再一次斟滿了酒杯,與傑克進行了一次沒有祝酒的舉杯。
「你為一個女人感傷真是少見,我認識的傑克可不這樣。」亞歷克斯又喝了一杯。「你有沒有告訴過她為什麼不繼續當警察了?」亞歷克斯有不可思議的讀心本領。
經過一番調查后,卡爾和傑克未受處分。局勢失控得太快。哈維爾現在還在服刑,他的女兒和祖母住在一起。而她那尚未出生的妹妹已經沒有機會來人世走一遭。
她停下腳步轉向他,手叉腰,擠出女人最生氣的眼神。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https://read•99csw•com。「你怎麼會把我的褲子脫掉的?你的衣服又是什麼時候脫的?我們睡著的時候都穿著衣服,而且躺在床罩上面。」她皺起眉頭,驚訝于自己連珠炮般的語速。
「我不這麼認為。」她的話語那麼溫柔,他覺得自己彷彿乘著這些失重的語言飄走了。
萊西沿著走廊走向自己房間時,傑克長吁了一口氣。哪怕再和她多處一秒,他都會把她撲倒在床。胸腔中的渴望幾乎快把他撕碎了。當他安撫她的情緒時,腦海中卻努力回想著他所能記住的每一個棒球數據,她離開廚房打算睡覺,而他踹了一腳冰箱,從裏面拿出一罐啤酒。
她極為沮喪,羅莎琳達·金特羅二十二歲,挺著大肚子。傑克通過她臉上和手臂的擦傷明白與她關係親近的某人總是對她施暴,而他並不想將此歸咎於她那只有兩歲大的女兒。卡爾和傑克在公寓外和這對夫婦分別談話,傑克負責女人,卡爾則負責對她的丈夫哈維爾施法。
羅莎琳達向傑克抱怨的聲音越來越響。他注意到,當卡爾試圖對哈維爾講道理時,他總朝他們的方向擺出一副厭惡的表情。羅莎琳達開始朝丈夫大喊著訴苦。傑克試圖把她送回公寓,給兩人之間留出更多空間。卡爾低沉的聲音連哄帶騙,努力緩和局面,但哈維爾並不吃這一套。
「很好!」梅森的一隻拳頭朝空氣中揮去,頭痛減輕了一半。
「她真的很棒。」
每當他想起那次槍擊,這種情緒都會襲上心頭,他覺得自己如此偽善。想要當警察是他一直以來真正的夢想,他想要成為隔離公眾和那些人渣之間的那道牆的組成部分,然而他失敗了。況且,他也沒能承擔相應的後果。
「我從沒見過你這樣。」
這不是個好兆頭。
整杯啤酒被他一掃而光,他漫不經心地盯著她空蕩蕩的椅子,隨後又打開一罐啤酒。
他聳聳肩,掃視著小巧的房間。「我半夜醒了一次,覺得牛仔褲很不舒服,就把它們和襯衣一起脫掉了。」他的笑容愈發明顯。「你看上去也很熱,所以我覺得也該讓你舒服一下。」他沖她眨著無辜的眼睛。
那天,他徹底丟掉了優勢,他不能再面對無法把控的局面,但警察的一生就是該面對這樣的不確定。每一次細微的衝突都可能走向致命的結局,一次交通違章,一起商店裡的順手牽羊,一次家庭糾紛。他和卡爾犯了個愚蠢的錯誤,他們都沒有檢查這對年輕夫婦是否攜帶武器,而有人因為這個失誤而喪了命。傑克始終跨不過這道坎,最終還是離開了警察局。
「布羅迪現在在交匯山,那個公社離鎮子非常近。那個記者很敏銳,而且他的線人比約翰·埃德加·胡佛手上的還要多。我覺得他可以先去摸清楚狀況,這樣也免得我們浪費時間。」雷迫使自己直面梅森憤怒的雙眼,這雙眼睛激發了他爭辯的勇氣。「畢竟我們要找的殺手在波特蘭,而不是在俄勒岡州的東南部。」
「你要去哪兒?」他的聲音很低沉,帶有剛起床時的沙啞,他的這些話激起了她背部輕微的顫抖。
「躺下來。」他命令道,努力睜開雙眼。
「你不該這麼做。你知道我早上會被嚇壞的。」
亞歷克斯沒有回話。
亞歷克斯穿過房間想去打開冰箱時,看了一眼兩罐空空如也的啤酒瓶。「不如嘗嘗這個。」他在桌上放下一瓶灰雁伏特加和兩支高腳杯,落座後為他們兩人各倒了一杯酒。
傑克以為她大聲叫喊是為了讓卡爾放開哈維爾,站在她正後方,傑克唯一能聽到的是羅莎琳達用模糊不清的西班牙語發出尖厲的喊聲。隨後,當他看見丈夫臉上的怒容,才理解羅莎琳達在詛咒丈夫滾進監獄。傑克不相信這個男人的臉能漲得更紅,直到羅莎琳達喊叫說現在她終於能和寶寶的父親在一起了。
她抽九_九_藏_書回了手腕,搖著頭。和他同床共眠?沒門。她體內的荷爾蒙已經全線戒備。
他很快便進入了夢鄉,她感受到他的肌肉鬆弛下來。好吧,對他來說倒是很好。
梅森從一堆理查德·巴克謀殺案的照片中抬起頭來。雷的神情像是剛獲了強力球頭獎,還獲了兩次。梅森想知道釣魚線是從哪兒來的,但每一通電話都讓他心灰意冷,看起來像是巴克自己製作了釣魚線。
鎖上浴室門,她看著鏡中自己蓬亂的頭髮,希望心跳能慢下來。至少今天她的眼睛下方沒有往常的黑眼圈。那種胸肌,那雙眼睛,老天啊。她揉搓著太陽穴,想把那些性感的畫面從腦海中驅趕出去,他起床時堅定的表情挑起了她背上的警戒神經。她知道他沒穿褲子,但不確定是否還有些別的什麼他沒穿上。
梅森的手停在半空。「你他媽的說什麼?」雷在想些什麼?「雷,你媽媽有沒有給你吃夠母乳啊?你的腦子到底出什麼問題了?」
他亂蓬蓬的短髮令他看上去比以往都性感,彷彿是滾了整晚的床單。胡茬讓他放蕩不羈的氣質比往常更強烈,他的體內彷彿潛藏著一個暴戾的海盜。至少那雙熱情的雙眼現在緊閉著,不會再讓她心神不寧。又粗又黑的眼睫毛讓她都嫉妒。要是能有這麼一副睫毛,女人做什麼都願意。
浴室中通向另一間卧室的門打開了一條縫。
「別這麼做!」
他難道變成了一個專一的男人?每次在她身邊時都會禁不住思考這個問題。傑克,這到底有什麼樂趣呢?這個男人原本享受同時多段的戀愛,而幾乎從未為此事苦惱。
亞歷克斯仍然一言不發,喝完了自己的那份酒,又為二人斟滿。傑克也加入了這場無言的沉默,思緒縈繞在走廊盡頭的女人身上。
梅森倒是不同意雷的說法,他還能想到一個比布羅迪情感聯繫更緊密的人。
「那不是你的錯,兄弟,你得克服它。」
聽到一陣響亮的撞擊聲,他猛地睜開眼,發現她正在把梳子扔回洗漱台上。
「他打了她!她懷著孕,但他還打她!」一個擁有珍妮弗·羅伯茲般動人美貌的年輕女孩開口說道,其餘女人都熱心地點著頭。
「我希望所有無關人士都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去!這件事只與金特羅夫婦有關,剩下的人必須離開。」但人群並不服從卡爾的指示。
雷搖了搖頭。「關於那個弟弟,現在還沒有任何信息。我連關於琳達的消息都是通過和她現在一起同居的男人咬牙切齒的前妻那兒聽說的。這個氣炸了的前妻正在和當地警察局通氣,他們想齊心起訴公社的頭頭,他負責安排婚姻。我猜有一些新娘才只有十四歲。」雷覺得噁心,皺起鼻子。
她知道他在說謊,一個大謊,像她做過的那樣,他也已經大飽眼福。他坐起來扯開被子,把腿晃到床邊。她尖叫一聲,移開視線,沖向浴室。
他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她的雙手僵住了。他是否看見她正在嗅著他的襯衫?他的嘴角一邊上揚,眼皮鬆弛的眼底閃耀著勝利的光芒。
她皺起眉頭。他夢到了什麼?上一次去夏威夷的旅行?上一段和空乘的艷情?這個男人是個花|花|公|子,她很清楚這一點。他並不會帶來好運,她也要儘可能保持距離。
「她的兒子呢?」
但她從他身邊擠了過去,用狠毒的罵人話羞辱著扇了女孩兒一掌的男人。傑克向卡爾投以驚慌的一瞥,看見他一面努力把丈夫往後拉,一面朝對講機里講話。謝天謝地,他們實在太需要支援了。他看見幾個拉丁美洲人一臉狡詐地步步挪近卡爾和哈維爾身邊。
而他看上去像是那種急於求成的人。
世界上不會有任何其他地方能讓傑克自甘墮落,但這裡是亞歷克斯的家,他知道這個人能夠讓他卸下防備,亞歷克斯永遠會給他最堅實的依靠。當往事湧上心頭時,亞歷克斯曾經一兩read.99csw.com次把傑克從地板上拉起來。然後他會把責任感再次猛力安放回傑克的心中,讓他能再次抬起頭來,自從那次槍擊以來,亞歷克斯的家成為了他幾次逃遁的綠洲。他把萊西帶來這兒,也是因為他毫不懷疑這個地方能保證她的安全。
她把門拉開得更大了。
「我……我在起床。」
他的牛仔褲也讓她看著不舒服,但她不會碰它。絕對不會。她更仔細地看了看,發現他需要刮一次鬍子。她試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觸摸粗糙的胡茬,為自己能夠偷偷把他研究個透而暗自欣喜。
這種感覺,他從沒在其他女人身上找到過。
那雙深灰色的眼睛與她四目相對。「也許我希望你一早醒來時能有其他感受,而不是受驚。」他熾熱的目光表達了言外之意。「我沒有碰你。」
「這樣好多了。」
「我們必須得到那兒去一趟。」梅森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終於有一條重要的線索可以把他們帶到某個地方。他站起來,把照片堆成一堆,合上了幾份文件。
光腿?
雷的眼裡閃著光。「一個宗教公社,好吧,聽上去更像是一個邪教組織。琳達·德科斯塔在俄勒岡州東南部郊外過著結社生活。一個狂熱迷信組織,一個男人能有五個老婆和二十個孩子。」
他眯起眼睛,銀色的閃光擊中了她。
現在,他就站在這兒,一個醉酒的白痴,滿心以為自己能從殺手手中保護一個女人。他終於跌跌撞撞地走到一個讓他重燃鬥志的女人跟前,但卻怎麼也不相信自己能配得上她。
「她覺得你不喜歡她。」傑克喝光了伏特加。
「那時候很黑。」
「老天啊。我會穿著衣服睡覺的,你也是。我需要睡眠。讓我抱著你,知道你沒事,我也能睡上一會兒。」
他甚至都收拾不好自己的爛攤子。他的眼皮像灌了鉛似的重重地合上了。
她只是不能忍受看見他穿著厚厚的汗衫睡覺,她很討厭穿著外衣睡覺的感覺。雖然傑克可能並不在意,但她仍拎起他的一邊袖口,將他的一根胳膊抽了出來。把他的另一根胳膊也抽出來后,她把汗衫從他的頭頂褪下。汗衫下面,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袖T恤,完美地勾勒出他的胸肌和腹肌。萊西大飽眼福:這個男人的身材經過精心雕琢,況且還失去了知覺。
他睜大了眼睛。「做什麼?」
兩秒的沉寂對於傑克來說就像再過一秒后的槍響一般洪亮。哈維爾從襯衫蓋住的牛仔褲後面掏出一把手槍,對著妻子的肚子就是一槍,面帶微笑。
一片寂靜。人群因為過度震驚安靜了下來。唯一的聲響只有兩歲大的羅莎琳達的女兒的嗚咽聲。
「也許你習慣了在陌生人的床上醒過來,但我不是。」她朝他喊著,將輕蔑作為最後一道防線。
卡爾帶著哈維爾朝警車走去,讓他遠離人群。傑克身邊的羅莎琳達看見丈夫和卡爾朝車子走去喘了口氣,她推開了傑克,這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以出乎意料的敏捷身姿從水泥台階上疾步而下,從人群中擠出一條路來。傑克在她身後追趕著。
他把自己從地上拽起來,東倒西歪地走出浴室來到床前。他坐在床邊,想要解開靴子的鞋帶,這著實費了一會兒工夫。最後,他終於讓它們砰的一聲掉在地板上,仰面躺在床上,閉上了雙眼。感覺好多了。
「我給布羅迪捎了個信。」
萊西被深深吸引了。這個保護欲極強的魁梧男人在自己床上醉醺醺地倒下。他在浴室發出的聲音太響,讓她以為是有人闖進了屋。她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啤酒。他為什麼會喝醉?她才是今晚提著行李來借宿的那個人。
「閉上你們的臭嘴!」一個年紀稍長、穿著寬鬆牛仔褲的拉美裔男人用手背朝女孩兒身上一拍,引起周圍所有女人和個別男人激動的叫喊聲。一小群人往前擠來,已經開始讓傑克覺得不舒服,他再一次企圖把羅莎琳達拉回房裡。
「你竟然喝醉了。你剛才在幹什麼?」
「你喝醉了嗎?」
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爆發出一陣大笑,拉過她的枕頭掩住臉來掩藏這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