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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既然條件具備,就立案審理 11、在朋友的懷抱里哭了一場

第一章 既然條件具備,就立案審理

11、在朋友的懷抱里哭了一場

「我不過是重複別人的話。」「圓球」奧維埃多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大家正從打開的衣櫃里給病人拿毛巾和床單,他從裏面掏出了錢包。擺弄了一會兒,假裝要把錢包往上扔,順手放進口袋裡。」
可是,過了20分鐘,病人提醒我們說,她又要犯病了,她覺得兩腿發僵,要求別人按住她的腿。其實,四肢都開始發僵,接著頜骨僵硬,最後遍及全身。隨後,就劇烈地抽搐,身體在床板上彎成弓形,眼球明顯外突。由於胸肌強直,呼吸十分困難,面部呈青紫色。
我看見病人躺在床上,說起話來十分正常,只是有點兒頭疼,下肢無力。我對她丈夫和在場的堂娜·芙洛拉說,很可能是神經性疾病發作。為了讓堂娜·芙洛拉放心,我還對她說,她給我看的那個小瓶子里裝的是帕克-戴維公司推出的一種鎮靜性藥酒,專利商標是「誇德拉利納」,不可能引起中毒。
葉爾芭在1933年10月16日作證時說,有一次他們正在爭吵,奧利韋里奧·卡斯塔涅達走進來,說是瑪爾塔得重病了。他十分著急,不想多等他們。過了一會兒,他們倆才穿好衣服,走到街角想找輛車。可是,一輛車也沒過來,葉爾芭說還是走著去吧,「圓球」奧維埃多隻好氣喘吁吁地在後面緊跟著。那時候快到上午10點半了。
「根本沒有。」「圓球」奧維埃多一臉掃興的樣子,「而且還說了些話,我聽完吃了一驚。」
「我朝他跑過去,生怕他會幹什麼蠢事。」「圓球」奧維埃多掏出手帕,似乎又要哭上一場。此時是1933年10月20日晚上。普里奧酒家「長舌桌」的客人圍在他身邊。
「先把偷錢的事拋開。」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摘下帽子,撓了撓腦袋,「卡斯塔涅達是不是挺難過啊?看樣子不像要開槍自殺。你看他難過嗎?」
阿萊漢德羅·塞蓋拉·里瓦斯大夫——未婚,九_九_藏_書27歲——在1933年10月20日作證時講到病情發作的情況。他說那是一種逐漸升級的間歇性抽搐,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估計最後兩次發作間隔時間為半小時,病人出現衰竭跡象,腋下體溫上升到38度。
埃多希亞·阿當斯大夫——已婚,36歲——在1933年10月15日作證時說:
「有人過來安慰他嗎?」科斯梅·曼索狡猾地湊近「圓球」奧維埃多耳邊說。
「我壓根兒不知道有什麼信。」「圓球」奧維埃多猛然間熱汗直淌,他從上衣袖口裡掏出手帕,輕輕地一下一下擦乾嘴巴子。
根據前面引用過的達比希雷大夫的證詞中的說明,他毫不猶疑地認定瑪爾塔的死因是惡性熱病急劇發作,這不僅可以從病人的癥狀上看得出來,而且他還知道病人患有疾症,一個月前就發現了。我們已經知道,其他醫生也同意他的看法。不過,薩爾梅龍大夫根本不同意這種意見。
上午,一直很平靜,我幾乎完全忘記了和卡斯塔涅達的談話。我正在辦公室里修改胡安·德·迪奧斯·瓦內加斯的散文詩集《萊昂的聖周》的清樣。我妻子送來冷飲,我甚至忘了跟她提起這件事。隔壁沒有什麼聲音,也沒有異乎尋常的跡象。10點半以後,我又出去活動活動腿腳,這才發現卡斯塔涅達家門口擁著很多人,還看見達比希雷大夫的馬車系在牆壁的鐵環上。我決定過去打聽一下出了什麼事。
「知道信上說的那些話,還有什麼猜不到的。」薩爾梅龍大夫嘆了口氣,把那支紅藍鉛筆直衝著「圓球」奧維埃多扔在桌子上。
「是啊,想起來了,在人群當中我確實看見了諾埃爾·帕亞伊斯。」薩爾梅龍大夫稍停片刻后說。
「因為他乘亂偷了300美元。」「圓球」奧維埃多也不相信自己講的話,他想抬起胳膊,最後又改變了主意,「據他說,是女用人看見的。」
「就是那天上午吃https://read.99csw.com早飯前奧利韋里奧·卡斯塔涅達讓女僕多洛雷斯·洛倫特給瑪麗婭·德爾·碧拉爾·孔特雷拉斯送去的信。」薩爾梅龍大夫揀起那支離「圓球」奧維埃多肚皮很近的鉛筆。
我騎著自己那匹母馬從我家門洞出來,到幾個老病號家裡去巡診。當時,聽見街角上有人大聲叫我。奧克塔維奧·奧維埃多·伊·雷耶斯博士走過來,原來是他在叫我,催我陪他去看一位危重病人。他只告訴我說病人是卡斯塔涅達夫人,正在抽風,沒提到更多的情況。他在前面步行,我騎著馬跟在後面。就這樣,我們來到卡斯塔涅達家。
我們穿過馬路來到雷科萊克西翁教堂的門廳前,還差半條街就要到了。這工夫,在寂靜的上午,我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像是隨風吹過來的。我馬上聽出那是瑪爾塔的尖叫聲。一開始,我以為是自己聽差了音兒,可我的丈夫趕上來,告訴我他也聽到了喊叫聲。於是,我加快腳步,簡直是跑了起來。我闖進他家,直奔卧室,只見瑪爾塔在床上蜷曲著身體,抽搐得很厲害。
「是的。」「圓球」奧維埃多神情莊重地低下頭,「我看他很難過。我把手槍放進上衣口袋裡。最後,我們互相擁抱,他不住抽泣。」
「我不記得看見她們離開過卧室。她們和媽媽守在遺體旁邊。」「圓球」奧維埃多討厭科斯梅·曼索那股酸臭氣,躲開了他。
「這種時候啦,還有人偷東西?」薩爾梅龍大夫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你那位朋友真可謂是天生的無聲電影喜劇演員。要是可以告訴我們的話,這個喪盡天良的小偷是誰呢?」
胡安·德·迪奧斯·達比希雷大夫在1933年10月17日的證詞中說,應堂娜·芙洛拉的請求,大約在12點15分他來到瑪爾塔家。那天,他的學生和同事阿塔納西奧·薩爾梅龍大夫偶然來到診所,也陪他一起過read.99csw•com來了。因此,10點半以後烏利塞斯·特朗博士不可能看見達比希雷大夫的馬車,他看見的是菲利貝托·埃多希亞·阿當斯大夫的母馬。大夫是「圓球」奧維埃多叫來看護病人的。
臨近中午1點鐘的時候,現代藥典向我們提供的手段全部用盡,病情最後又發作了。當時,我到衛生間去了一會兒,正在忙著,她家的鄰居烏利塞斯·特朗博士跑過來敲廁所的門,對我說:「快點兒,大夫,那位姑娘要不行了。」等我回到她身邊的時候,她憋悶得十分厲害,臉色紫青。最後斷了氣。
「他沒有極力反抗?」薩爾梅龍大夫用手撫平筆記本的紙頁,準備記錄。
證人說,卡斯塔涅達幾次打算向他口述電文,最後還是放棄了。他用嘶啞的聲音說,他找不到合適的詞句,也沒有心情完成這項艱難的任務。因此懇求證人代他草擬電文。證人坐在他身邊,按照朋友的願望動手起草電報,卡斯塔涅達只提出一條要求,要他寫上瑪爾塔大出血后故去,作為丈夫他一直待在她身邊,關懷照料她直到最後一刻。他看完電文之後簽了字。
「他說,他想把槍藏起來,免得讓人偷走。」「圓球」奧維埃多把手帕攥成一團,塞進衣袖裡,「他說,家裡出賊啦。」
「說什麼啦?」薩爾梅龍大夫沉著冷靜地等著記錄。
「不知道,我現在真是不知道啦。」「圓球」奧維埃多扭過頭看了看「班頭兒」普里奧,顯得有些焦急慌亂,「當時我信他的話了。那時候他不會撒謊啊。」
第二次發作后,又恢復了正常。病人可以回答各種問題,甚至能說出某些東西放在什麼地方。不過,伊希德羅·奧維埃多·伊·雷耶斯牧師來到卧室的時候,她的病情更讓我擔心了。病人聽到了他的聲音,可是堅持不見他。因此,我修正了原來的診斷,告訴她丈夫我認為她患的是尿毒症。病人又一次犯病的時候,塞蓋拉·里瓦斯大夫也看見了,傾向於同意我的診斷。但是,達比希雷大夫在阿塔納西奧·薩爾梅龍大夫的陪同下來了以後,經過給病人聽診,果斷地診斷為惡性熱病急劇發作。我只好同意他的診斷,在場的以及後來到場的其他同事也同樣傾向於同意他的結論。https://read.99csw.com
1933年10月17日,「圓球」奧維埃多在證詞中說,他手拿筆紙走到朋友身邊,準備記下他口述的電報內容。
中午1點,瑪爾塔最後抽搐了一陣,終於一命歸陰,奧利韋里奧·卡斯塔涅達默不作聲地離開了床邊。「圓球」奧維埃多用顫抖的雙手拿著被淚水浸濕的手帕,跟在他後面來到走廊,想擁抱住卡斯塔涅達,和他一起痛哭一場。但是,他發現卡斯塔涅達走到縫紉桌邊。他十分驚訝地看著他在一堆破布條爛布塊當中尋找什麼。
1933年2月13日上午,「圓球」奧維埃多進行了一場自我考試。他穿著褲衩兒,在5把擺在走廊上的空搖椅之間踱來踱去,每把搖椅代表法庭的一名成員。葉爾芭一邊踩著縫紉機,一邊按照放在身邊兒的那本打開的書向他提問題。「圓球」奧維埃多每說錯一個字,她就停下來,毫不客氣地加以糾正。「圓球」奧維埃多不高興了,停下發表演講的姿勢,說他回答的正確無誤。於是,兩個人唇槍舌劍地爭吵起來。
「是找手槍嗎?」科斯梅·曼索嬉皮笑臉地盯著「圓球」奧維埃多,等著看他真的痛哭流涕。
「是的。」「圓球」奧維埃多咬著手帕,「我趕上去一把奪過手槍,求他把槍交給我。」
我看見客廳里亂鬨哄的,還沒等別人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只見堂娜·芙洛拉·德·孔特雷拉斯焦急地從卧室里走過來,給我看一瓶叫作「誇德拉利納」的糖漿,還對我說:「瑪爾塔吃了這種葯,像是中毒了。」她既沒說病人是幾點鐘吃的葯,也沒說誰給她吃的。
「班頭兒」普里奧提到的電報九-九-藏-書是指在瑪爾塔去世那天下午2點半通過「熱帶電台」發往馬薩特南戈的那份電報,電報把瑪爾塔去世的噩耗通知給赫雷斯家。從萊昂國家電報局查出了電報抄件,並已收進檔案里。
「這會是真的嗎?」「班頭兒」普里奧從錢櫃那邊兒發出吃驚的聲音,「就是這位諾埃爾·帕亞伊斯提議所有在場的人在那份電報上簽字的呀。」
根據烏利塞斯·特朗博士1933年10月14日提供的證詞,諾埃爾·帕亞伊斯確實建議所有在場的人都在電報上簽字,為的是讓赫雷斯家毫不懷疑卡斯塔涅達對妻子懷有一片愛心,對她悉心照料,直到最後一刻。大家接受了這個建議。「圓球」奧維埃多在證詞中證實了這一點,但是絲毫沒有提及提出此項建議的諾埃爾·帕亞伊斯偷錢的事。
「什麼信?」「圓球」奧維埃多吃了一驚,下巴肉輕輕地抖動了一下。
「不是,我指的是孔特雷拉斯姐妹。她們幹了些什麼?」科斯梅·曼索又是流里流氣地低聲說。
「可他為什麼認為諾埃爾·帕亞伊斯會偷他的槍呢?」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碰了碰「圓球」奧維埃多的胳膊,催著他回答。
這聲喊叫肯定會驚動左鄰右舍。但是,當時烏利塞斯·特朗博士正在辦公室里修改印刷品清樣,與瑪爾塔的卧室只有一牆之隔,卻什麼也沒聽到:
另一方面,他還想起根據在場醫生們的建議,對病人進行了如下處置:肌肉注射濃縮硫酸奎寧、硫醚和樟腦油;口服一片瀉藥,通過直腸使用灌腸劑,最後這項措施是達比希雷大夫提出的。證人最後說:
「300美元?」羅薩利奧·烏蘇盧特蘭戴上帽子,好像了解這件事以後就不想再聽別的了。
「就是在場的諾埃爾·帕亞伊斯。」「圓球」奧維埃多也想擠出個笑來,可笑得很難看,「出事前,他和其他許多朋友一樣到那家兒去了,他妻子也在場。」
「當然啦,大家都表示哀悼。」「圓球」奧維埃多離科斯梅·曼索的嘴很近,斜睨一眼,都能數出他鑲了幾顆金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