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圓屋子裡，查妮絲的接待大失水準，對普通科格內特人都算失禮，更別提科格內特首領了。沒有奉上食品飲料，沒有感激撥冗關注，沒有對他的造訪假裝受寵若驚。尼可拉斯不去計較，也沒心情去這搞虛與委蛇的一套。

有些科格內特人絕望到不顧一切，又喝起了水泵站的水。許多人患上了瑪加之前的病。

她把槍放在桌面上。「這是個錯誤。我們誰都掌控不來。您不能在幾百年之後，一下子把強大的力量賦予傷痕纍纍的民眾，讓他們動動手指就能殺人。先人花了幾千年時間，才創造出這項技術，他們尚且無法掌控槍支。而我們一夜之間，就得到這樣強大的力量，怎麼會不出問題？」

情況到了前所未有的糟糕境地。連最早的苦日子都不如。那時候，上山的艱苦征程ｒeａｄ•99csw•cｏm中犧牲了許多人，許多人傷慟悲哀，雖然希恩·波拉修斯一再保證，但他們仍擔心山底凶獸會一路追到高地。至少那時的吉斯還有一線希望。現在，每個人都眼神黯淡，彷彿日子過得生不如死，一點盼頭都沒有了。

「是你讓吉斯離了心。快想個辦法修復，否則分裂會越來越大。」她向他伸出手，「你做得到的。我們同心協力，避免流血事件。」

尼可拉斯覺得這簡直是自殺。所有事情都向同一個方向滑去。毒藥、槍支、謀殺、伊斯托克的父母。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活著真的不如死了好。

「一切都搞砸了，尼可拉斯。我的丈夫從來沒有虧待過您，您說對不對？」

尼可拉斯巴不得聽到這些。他痛恨自己無法一個人鼓起勇氣。「你說得九*九*藏*書對。還有，查妮絲……」尼可拉斯萬般糾結，但是他想要說出來。「我很抱歉——」

尼可拉斯思索著查妮絲的提議。一想到誰都不再有槍，立刻就鬆了一口氣。

「對，沒這麼簡單。但我不是要說這個。我要說我的權力更大。維里塔斯人聽從我的命令，我們的數量比科格內特人多，而且我們手裡有槍。不要以為我們沒想過造反。這個選擇合情合理，但是代價太大了，尼可拉斯。」

「不可能的，我們怎麼辦得到？」

「你要我收回這些槍支？讓塔利紐斯家獨佔槍支？」

尼可拉斯自己也深感不安，擔心艾克羅尼斯的遠征隊功虧一簣，但是他還沒打算把艾瑟琳算進傷亡人數。艾克羅尼斯承諾，一有條件，就會儘快派出信使，向尼可拉斯通報山底情況。但是現在九-九-藏-書，連信使的影子都不見。

尼可拉斯陷入了沉默，被查妮絲的威脅嚇傻了眼。造反？他一直以為這種事只是特蘭頓在瘋狂妄想，胡說八道里用到的一個比喻。查妮絲卻承認考慮過發動血腥政變，維里塔斯人還討論過，而且覺得合情合理。

自從尼可拉斯把伊斯托克接出牢房后，雖然還沒對特蘭頓說過話，但是他發現自己盼著和特蘭頓談談。他知道特蘭頓是條毒蛇，而且是條聰明的毒蛇。雖然很難解釋，但是就算尼可拉斯不能相信特蘭頓，他總是可以相信自己的顧問團。這使他感到安慰，讓他覺得不至於別無選擇。沒有特蘭頓，尼可拉斯經常覺得自己面前只有兩扇門，兩扇門裡都擠滿了餓狼。

「我來收集維里塔斯人手裡的槍。大部分人都同意了。我覺得不是難事。而你，尼九-九-藏-書可拉斯，我要你保管科格內特人和塔利紐斯家手裡的武器，還有特蘭頓私藏的所有其他武器。」

「坐下吧。」隔著一個小圓桌，她徑自入了座，等著他也坐下。

現實如此慘淡，為什麼還要接受？連尼可拉斯都挺希望能脫離現實，逃到幻想里去。

「在知道什麼值得去懺悔之前，請你不要道歉。現在時候對嗎？道歉有用嗎？很好。我們幾天後再碰面，一起消除吉斯的分裂。」

「我們兩個人，誰的權力更大，尼可拉斯，你還是我？」

尼可拉斯點頭，擔心說太多會坑到自己。

尼可拉斯走到哈爾加德家的圓屋子，聞到一陣隱隱約約的甜香，他想可能是禱告留下的，但是絕不拆穿。尼可拉斯很早就懷疑，哈爾加德家從未放棄宗教。現在又有什麼關係？要是能夠擺脫過往羈絆，奔向光明未https://read.99csw.com來，當然應該摒棄迷信的束縛，但是眼下還有什麼好指望的？

他真希望有自己的顧問在身邊。查妮絲·哈爾加德派了一個維里塔斯男孩來，詢問能否單獨秘密覲見他。尼可拉斯把艾克羅尼斯和阿杜雷派下山，無異於送死。他雖然不情願，但確實欠她太多，連她的眼睛都不忍心看。

他坐了，覺得不太自在。

「聽著，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說的有道理。你區區一個維里塔斯人，就可以從所有維里塔斯人那裡收繳槍支。難道我，科格內特首領，至高無上的領袖，就不能負責其他的槍支嗎？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我——」

她搖搖頭：「我不希望這些槍落到任何人手裡。我們要把槍收集起來，統一銷毀。誰都不該配槍，無論是塔利紐斯家、特蘭頓、維里塔斯人，還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