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的，我這種弔兒郎當的野人怎麼配得上她，不會合適的，別耽誤了人家，人家是好小孩。

聊什麼都行，聊星座都行，聊工作都行聊台本都行，什麼都不聊都行……

白色的桌面70厘米寬，只有過那一次短於一米的相處，我應該放肆地盯著她看了很久。

她的包子後來我吃了，我吃包子時她托著下巴看窗外，臉上紅紅的，微微地發了會兒呆。

在那裡我曾喜歡過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

睦南道、馬場道、民園西里、小白樓……以及那場乾乾淨淨的雪。

一米之內的距離只有過那一次，在那家小小的知名包子快read.99csw.com餐連鎖店。

別去打擾她的好夢，已是凌晨4點。

喂，喜歡你啊，跟我走吧！

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飯量倍兒大……」

我面前的那兩盒包子全部吃完時，她那盒剛剛吃了一小半，那副細嚼慢咽的樣子很好玩兒。我托著腮笑了一會兒，她抬頭看看我，猶豫了片刻，放下筷子，很可憐地，慢慢把自己的包子推過來……

可為何她的模樣總是記不起來了呢，只記得一隻細嫩的小手托著下巴，屏氣凝神眼望窗外。

那正是我半生中最不安分的歲月，口袋裡揣滿票根，行囊永遠背在hｔｔpｓ://reａｄ•９9csｗ•cｏm肩頭，腳底和血液里都有風，無知無畏地驛馬四方南北西東，什麼遺憾都敢擁有，什麼羈絆也不想擁有。

一前一後地走出店門，不遠不近的一米半。公交車上她踮起了腳，隔著別人的肩膀，手沖我擺了又擺。

十幾年過去，鬢邊髯邊已微微見白，可關於天津的一切，我一直一直都還惦念。

她只和我說了這麼一句傻乎乎的話，言罷繼續看著窗外，眉眼彎彎。

如果能真正擁有一點屬於這裏的牽絆，我想我會駐足。

那是我年輕時錯過的城。

那天夜裡下了好大的雪，我從科斯特出來，咯吱ｈｔtｐｓ://rｅad.９9cｓw•ｃｏm咯吱地走啊走，全世界都睡了只醒著我一個，一整條大理道踩完，筆直筆直的一串，一點都不歪。

飯點還沒到，我們一行人是最早的客人，餓急了的時候難免狼吞虎咽，難得的是她吃得好秀氣，斯斯文文的，眼觀鼻鼻觀心的那種認真，應是從小養出來的好習慣。

……肯定不能去打擾她哦，人家是個好小孩。

晚高峰剛剛開始，車流尚能涌動，川流不息的紅的黃的尾燈。

忽然就笑了出來，高興極了，想打個電話扯扯淡，想拽她和我一起雪地里走啊走的，邊走邊隨意聊聊天。

曾因動心稍動念，念頭而已，輕飄飄reａｄ•9９cｓw.ｃom地掠過，緩緩沒入窗外暮色，也就看不清蹤影。

卻又哪兒來那麼多如果，關於知事關於遇人關於擇城，關於天津。

一起吃過七次飯，兩次是食堂，四次是集體盒飯，一次是路邊快餐店。

……

那個135的號碼撥了又摁斷，手機摁亮又摁滅。

還需要說什麼呢？都他媽這麼多年過去了。

如果那時選擇留下，我想我會毫無違和感地融入這座城。

睡吧睡吧加油睡，多安靜的世界，我往回走了，咯吱咯吱的，多安靜的雪。

來來往往的歸人，叮噹作響的自行車鈴，疲憊或欣慰，放學或下班，柴米油鹽衣食住行……再沒有哪座城市能像天read.99csw.com津那般富蘊人間煙火氣，自然而熨帖，市井而可親，置身其中時不覺是異鄉，亦忘了自己是過客，是旅人。

她說哦哦，開始往後拖包子，拖了10厘米停頓了一下，又給推了過來，她說：沒事，你吃。

她坐在我對面，握筷子的姿勢很好玩，像握筆一樣，握得很靠前。

記不清是出的什麼外景了，只記得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一堆人飢腸轆轆地走進店裡面，三腳架擱在腳邊，攝像機橫在眼前，桌椅是連體的，窄窄的座位窄窄的桌面。

那時真的太年輕。

那頓飯好像吃了很久，同事們散去后只剩下我們一桌，我不說走，她也不說，只是靜坐，什麼對話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