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則說：「很抱歉，是不是我們——」

我不敢看凡妮莎。每年的教堂祭祀都是比較敏感的主題，去年八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六那次，是在我家的花園裡舉辦的。過去的九年一直都是奧黛麗在組織。儘管她肯定想阻止一切將這個任務從她手裡奪走的可能，但她還是覺得組織教會的祭祀活動該是牧師妻子的工作。之前的幾個星期，她已經通過一系列拐彎抹角的方法暗示了凡妮莎和我。

「她特別喜歡這個祭祀活動。」我想我必須為奧黛麗說點什麼，甚至向凡妮莎道歉，「對她來說，這是每年的高潮。」

凡妮莎把鑰匙插|進了前門的鎖孔里。「有時候你聽上去真像個裝腔作勢的傢伙。」

「我也不是非得今晚去看她。」我繼續說著，想弄明白有沒有可能凡妮莎是在嫉妒，「對付像奧黛麗這樣的人，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我最喜歡的是她的幽默感，有時候笑話太冷了我都沒有注意到。有一次她幾乎把奧黛麗逼哭了——或者說是惹怒了——起因是我們建議邀請流行音樂團體在周日的晚課時間來皇后像hｔtps://ｒｅad.９９ｃsw•ｃｏm這兒演出。「這能鼓勵年輕人來教堂，你認為怎麼樣呢？」

她不該說這話的——但這就是她一貫的說話方式。她總是充滿確信。一陣沉默，奧黛麗看看凡妮莎、看看我，臉頰潮濕且泛紅。芬奇太太坐在出借台的椅子上看著我們，一副看戲的模樣。圖書館里一片寂靜。一隻長著黃黑色長尾巴的黃蜂從門口飛進了圖書館，停在金屬垃圾箱的邊緣。公路上有貨車呼嘯而過，天氣悶熱得讓人窒息。

今年我們又多了個問題要解決。這兒是郊區，我們的許多主顧都得駕車來。近幾年布拉姆利家一直允許我們把他家的小圍場當停車場使用，正好就在教堂和牧師住所後方。然而不幸的是，六月初他們突然離開了羅斯公園。他們秘密地變賣了房子和庭院，賬單都沒有支付。有傳言說——是奧黛麗說的——那件訴訟案尚未解決。

「奧黛麗總是那樣嗎？」她問我。

「我最好今晚去拜訪她一下，」我說，「看看她究竟怎麼了。」

「嗯。」事實上我一點兒都不清九_九_藏_書楚，對一個女人來說，生活的改變意味著什麼？我加快了步伐，想擺脫這個無趣的話題。「她真的表現得那麼異常嗎？她只是說她頭疼了。」

「我很納悶。」凡妮莎抬起頭，注視著我，「告訴我，她是不是總是這麼容易發怒？」

「我頭痛，」她說，「並不是你們造成的。我想回家休息去。」

凡妮莎在填寫預訂卡，我也跟著走到出借台，去給我的書蓋戳。奧黛麗向我們猛衝過來；她今天渾身通紅，也許是太熱了的緣故。「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她說著，目光從我身上跳到了凡妮莎那兒，「我想談談祭祀的事。」

芬奇太太合上了凡妮莎在圖書館拿的最後一本書，置於其他書上方，然後把這堆書推向出借台。她將書卡打進票內，書卡的硬紙板對摺拉緊。她只能詛咒那些死氣沉沉的東西，她窩囊得根本無法對付其他人。

奧黛麗擤了擤鼻子，聲音像是閥門裡噴出蒸汽一樣，緩解了她那如隱形高壓鍋般的壓力。她轉過身，一把將手中的小說扔進了還書的推車裡。

兩人的話還沒說完就都住了嘴hｔｔps://ｒｅａd•9９ｃsｗ•cｏm，因為很顯然奧黛麗沒在聽，也沒有要聽的打算。她飛快地走出了圖書館。我注意到她裙子的腋下部分被汗浸濕了。頃刻間，走廊空了。我的目光穿過大門，望著草坪、大公道、教堂的鐵塔，以及羅斯公園的橡樹。無疑，我聽見了一聲微弱的口哨聲。我想知道是不是某個年輕人故意激怒了奧黛麗，因為她正急匆匆地從綠地走回她用來避難的都鐸村屋。

「但這樣他們得走好幾里呢。而且在那兒停車不太安全。我們必須認清，沒有小圍場，我們就完蛋了。我甚至給地產中介打過電話，但他們基本幫不上忙。」

「油？別傻了。」

「我想知道她多大了。快五十了嗎？你覺得她是不是更年期了？」

我瞥了一眼那邊，正好看到芬奇太太和奧黛麗兩人眼裡流露出一絲侮辱性的眼神。

「我還想預定一本八月要出版的書，」凡妮莎的聲音清晰而渾厚，「吉曼·基爾的《女太監》。」

「我們還有幾個星期，就算出現了最壞的情況，沒有停車場，我們也能幹。」

羅斯公園的新主人還沒有搬來，所以ｒｅａｄ•９9csw•com我們無從得知是否能使用小圍場。另覓他處並非易事。

「我母親總說一件冰冷的法蘭絨和一間陰暗的屋子——」芬奇太太開了口。

我們走回到了公路上，等候車流間的空隙。

凡妮莎卻並不打算做我的無償助理這類的活兒，我也尊重她的決定。結婚前我們就對此達成了一致。她有一份高要求的工作，閑暇時間很少。即使她願意，我也不想突然增加她的工作量。

還有一次，八月初的一個下午，凡妮莎和我在位於綠地上的小圖書館里。凡妮莎把書拿到出借台，想讓圖書管理員芬奇太太蓋戳。奧黛麗像個禿鷹似的，準備在偵探小說的章節前塗塗畫畫。

我看向她。我們差一點就要吵起來了。這是第一次，我們兩個人同時苛刻地對待對方。

凡妮莎沖芬奇太太笑了笑，勇敢地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我們兩人沿著草坪南邊朝牧師住所走去。

「大衛。」凡妮莎把一隻手放到了我的手臂上，想讓我打住並且看著她，「你認識奧黛麗很多年了，但我不認為你意識到了她的古怪。」

「或許可以停在馬諾農場道。」我提議道。

httｐｓ://rｅad•9９ｃsｗ•com我覺得有些煩了。「她的脾氣好像是有些古怪。」

「有這個可能的。怎麼了？」

「拜菲爾德夫人，一先令。」芬奇太太拿過預訂卡，伸出了手，「五便士。當然我們會儘力，但也不能保證會有。買什麼書都是由採購編輯決定的，很有可能他認為這本書不合適。」

不是為了性，或者說不是因為缺乏性，凡妮莎和我仍然會結婚的。我們之間存在純正的友情，並且非常親切。我們填補了對方生活的空白。一種互補式的婚姻？也許吧。真是如此的話，這種安排也太適合我們了。凡妮莎有自己的工作，我也有。

「時間飛逝啊，」奧黛麗對我們說，「我們真的有必要好好想想了。」

芬奇太太和凡妮莎幾乎同時開口說話。

「肯定沒有。」

「這便足以解釋許多問題了。」

「絕對不可能。」奧黛麗義正詞嚴，「要是不能停車，可能他們就不會來了。」

我們沉默地穿過馬路，走向牧師住所前的車道。

「我不去了，免得火上澆油。」

凡妮莎推開了門，書房的電話在響。我拿起話筒，聽到的消息讓奧黛麗、我與凡妮莎之間的爭論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