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真是個浪漫的人。」她笑吟吟地看著我，「我估計路易斯皮奇上校覺得自己的犧牲應當得到某種回報吧。男耕女織的愛情很美好，希爾德先生，可它付不起賬單。」

「可要是他真的愛她，這會是什麼難事嗎？」

「估計是。可是爸爸拒絕了。當然這很遺憾。可憐的索菲，她跟我說了之後我也很難過，當然，她自己的情緒就更低落了。」

我搖搖頭。

「啊——那你知道他是來做什麼的嗎？」

我努力笑了一下，並點了點頭。

我說：「卡斯沃爾先生雖然願意養著弗蘭特夫人，可是不願為她的幸福做進一步打算。」

於是我就等在門廳的壁爐邊，旁邊有個瘦臉的僕人時不時看我一眼。偶爾會有一些動靜從厚重的房門裡透出來，嗡嗡的說話聲，還有卡斯沃爾先生驢九*九*藏*書叫般的笑聲。

我感到全身冰涼，於是挪開了一點，盯著卡斯沃爾小姐。

卡斯沃爾先生的眼睛睜得很大。「希爾德，你可以走了。」他說這話的時候都沒看我，「但不要走遠了，我隨時會叫你，就在門廳里等著。」

卡斯沃爾小姐又靠近了一點，壓低了聲音。「反正就算我不說也會有人對你說的。他想向索菲求婚。」

「我沒明白。」

「我知道上校來過，他到的時候我恰好在書房，跟卡斯沃爾先生在一起。」

「你真會說話，先生。請坐下，跟我聊聊。恐怕今晚會比較難挨。」

「路易斯皮奇上校對索菲挺痴迷的。」卡斯沃爾小姐接著說，褐色的眼睛溫柔地看著我的臉，「誰會不愛她呢。可是她有個年紀尚幼的兒子，而路易斯皮奇上校又負擔不九*九*藏*書起一個身無分文的妻子，何況還帶著個孩子。而且，雖然索菲的家庭很尊貴，可是已故的弗蘭特先生留下了一個爛攤子。就算她再婚了，也很難被所有人接受。」

「我猜路易斯皮奇上校是想讓卡斯沃爾先生給她一點陪嫁嫁妝？」

「卡斯沃爾先生叫我在門口等著。」

大概過了十分鐘，路易斯皮奇上校出來了，耳郭泛紅。他沒有禮貌性地去跟女士們打招呼，而是直接叫人去把馬牽來。然後他盯著我，問：「你站在這裏幹什麼？你在看什麼？」

「算是吧。不過不僅僅是錢的問題。等我和喬治爵士結了婚，爸爸就需要一個晚上能陪著他的人。他害怕孤獨，要是索菲也走了，他就更孤單了。」

「希爾德先生，你來得正好，我正覺得自己像被放逐到一個荒島ｈtｔｐs://ｒｅａｄ•９９csｗ.ｃoｍ上了呢，還以為再也聽不到人聲了。」

「你也猜到了吧？」她說，「我早就想到了。你肯定也看出他們倆之間有點苗頭了吧。他一直在追求她，就在喬治爵士——哦，真有意思。我當然願意和索菲做妯娌啦，而且他們倆本來就挺般配的。」

路易斯皮奇上校被帶到了書房，而不是女士們聚集的小客廳。他和卡斯沃爾先生相互問候時，我就默默地站在窗邊。確定雙方的家人都很好，還會有更大的雪要來之後，上校請求私下聊幾句。

她靠近我，飄來一陣香味和暖意。「你沒聽說嗎？路易斯皮奇上校來找爸爸了，我以為大家都知道呢。」

我看了看壁爐台上的掛鐘。「怎麼沒人下來啊？」

第一片雪花飄下來時，卡斯沃爾先生說今天就到這裏吧，要我拉鈴叫男僕來。我https://read.99csw.com收拾寫的東西的時候，聽見他叫普拉特拉上窗帘，然後到客廳叫弗蘭特夫人等著他。我不想見到索菲——既然我在場只會讓她尷尬、讓我羞愧的話——所以趕緊走掉了。

他噘起嘴，往日的和善全沒了。然後他再沒說話，接過大衣，不顧寒風直接走到外面去等他的馬去了。

晚些時候我下樓吃飯，發現小客廳里只有卡斯沃爾小姐一個人。她正坐在桌邊翻看那本《家常烹飪》。我走進去時她抬起頭，給了我一個熱情的笑容。

「他都沒有機會當面對她說。」

「正相反。」我也回以微笑，你很難拒絕正在興頭上的卡斯沃爾小姐，「這對我來說，是非常榮幸的事。」

卡斯沃爾先生叫我回書房去。他沒有提到剛才的會面，繼續口授信函。我繼續寫著，天越來越暗，卡斯沃爾先生叫人來點燈。rｅad.９９ｃsｗ•coｍ路易斯皮奇上校來過之後他就有點焦躁，很難靜下心來把信口述好，甚至無法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在寫信的間隙，我還看見他的嘴在動，似乎在無聲地跟誰說話，或者自言自語。

「她根本沒這個機會。」

「爸爸把今天晚飯的時間推遲了一刻鐘，看來我們倆是最後知道的。」她又笑了起來，「這樣的話，我們倆就只好一起待一會兒了，你不介意吧？」

「這麼說弗蘭特夫人沒接受？」

這樣一來，剛才上校對我的態度就可以解釋了，那是一個極度失望的人所表現出的憤怒。

卡斯沃爾小姐拋給我一個冷酷而意味深長的眼神，完全沒有調情意味了。她本來還想說什麼的，但此時伴隨著一陣腳步聲，門開了。蒙克希爾山莊就是一個永遠說不完一件事的地方，一個永遠沒有結局的地方。

我坐下，問道：「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