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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斯·希爾德的故事 62

托馬斯·希爾德的故事

62

不一會兒,我也聽到了。就在我們下方,大概就是田莊木屋那裡,傳來一陣馬蹄聲,因為積雪的緣故,聲音很沉、速度很慢。
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叫:「這裏,老師!這裏!」
「你們發現她的時候她就穿成這樣嗎?」他問。
這時卡斯沃爾先生也出現了,穿著睡袍踱到大廳里,正要大吼大叫時被蓋著黑斗篷的約翰遜夫人驚得說不出話來。索菲沒再說話就跑上樓去了。
「快來啊!」我喊道,「孩子們凍得不行了。」
「這倒是。」漢姆威爾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可是,我們也不能讓約翰遜夫人就這麼躺在這兒沒人管,這不合適。」
我們發現兩個孩子蜷成一團待在廢墟最高處的走廊凹處避風,積雪已經漫上他們的腳部了。查理倒在凹處裏面,埃德加抱著他。
「你做得很對。漢姆威爾先生,我們得把他們抱起來,像扛包裹一樣扛回去。」
我從他身邊擠了過去,從通道來到了大門口。今晚的可怕遭遇還沒完呢。被毒死的獒犬和抓人陷阱的噹啷聲還在我的眼前和耳邊。漢姆威爾也跟著我出來了。
「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漢姆威爾先生,希爾德先生,你們肯定都凍壞了。我先去看看孩子們了。」
我知道我們的麻煩還在前頭。雖然這裏九*九*藏*書離田莊木屋明顯更近,但誰知道此時那個小木屋有什麼人啊,因此最好的設想當然是回宅子里去?可是在這種天氣下,我們扛著這兩個孩子估計連半英里都走不了。扛著他們我們也沒法好好打燈籠。我很擔心孩子們,尤其是查理,他幾乎要失去知覺了,凍傷肯定在所難免。
「不,不用站起來。我來是想告訴你們查理和埃德加好多了,現在睡著了。你們倆緩過來了嗎?他們準備的東西夠嗎?」她的來意是很好的,可是不久后就表現出了強烈的好奇,「可憐的約翰遜夫人!發生了這麼恐怖的事,大家肯定都睡不好了。告訴我,你們在那裡發現了什麼線索嗎,能表明她為何會跑到那裡去,又是怎麼跌進窖里的?」
「揭開來看看。」他對普拉特說,後者剛剛把埃德加送上樓回來。
「現在重要的是找到孩子們。」我跟著漢姆威爾往上爬的時候對他說。
一位女僕走過來,說小客廳里的火生好了,併為我們準備好了湯、酒和三明治。於是我們去了那裡,默默地吃著、喝著,對著火發獃。快要吃完時,卡斯沃爾小姐進來了。
「閉嘴。」我應道,只關心那些馬蹄聲,「我們得省口氣。」
「聽啊,希爾德先生,聽九-九-藏-書啊。」
我們告訴她什麼線索都沒有。
「這位可憐的夫人已經解脫了。」他用牧師般的語氣評論道,「你說得很對,我們得照顧活著的人。」
「讓他們慢慢暖和起來。」我說,因為父親在芬斯處理過凍傷,「用毯子裹著他們就好了,突然加熱會害了他們的。」
卡斯沃爾先生命令普拉特重新用斗篷遮住屍體。「把她抬到藍屋子裡去,放到床上。叫克里奇太太一起去,把她弄體面些。然後鎖上門把鑰匙交過來。」他轉身往書房走,並回頭叫人幫他生一下火。
漢姆威爾聳了聳肩。
不過,爬上山脊時,我聽到從湖邊傳來喊聲,遠處還有晃動的燈光,大概有十幾束火把和燈籠。我轉身看漢姆威爾,想與他分享這份安心,看到他正朝著我們來的方向傾聽。
沒人回話,於是我們跌跌撞撞地朝營救者跑去。我們腳步沉重地跑向黑暗中搖晃的光點時,查理就僵硬地趴在漢姆威爾的肩上。
「她不會有意見的,先生,至少現在不會了。孩子們更為重要。我們得趕快到廢墟去看看。」
卡斯沃爾先生仔細查看了一番約翰遜夫人。她靜靜地躺在那兒,皮膚發灰,像打了蠟一樣。浮腫的身體塞在衣服里,下巴上的帽帶似乎是為了九*九*藏*書避免別人看到她死時張大的嘴。卡斯沃爾先生抬起頭,看到站在樓梯邊的我,然後迅速轉向漢姆威爾。
我們慢慢地沿著那條山路回到了湖邊的小道,從這裏開始步速終於能快些了。每走幾步我們就大呼孩子們的名字。漢姆威爾渾厚的低音伴隨著我的中音飄蕩在風雪夜空。終於,我們來到了那處通往廢墟的斜坡,再遠處就是田莊木屋了。夜幕籠罩著這片土地,在我們左邊,是黑乎乎的東峰。
「等一下,」漢姆威爾突然說,「聽見沒?再喊。」
那一晚我幾乎沒有睡著。等終於入睡了,也很不平靜,一直被一個又一個混雜著回憶和恐懼的夢境折磨。其中一個夢裡一片漆黑,我又聽到抓人的陷阱合上時那噹啷一聲。可這次,後面還跟著兩個聲音,先是一聲尖叫,聲調越來越高、聲音越來越大,接著是田莊小路上的馬蹄聲。
片刻之後,我也聽到了——一聲尖細微弱的回應,就來自下面的某處。一時間我們都不顧潛在的危險,從積雪的沙坡往下沖。一頭扎進黑暗時,我突然記起聖斯蒂芬節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索菲和我一起向孩子們跑去的情景。
「什麼?」漢姆威爾問,「他說什麼呢?」
他在這件事上的堅持讓我有點不解,難道不是孩子們的read.99csw.com安全更重要嗎?然後我記起來昨天上午工頭跟我說過冰窖的下水道被堵了,突然意識到今天可是一年之中少有的這個冰窖不僅不鎖門,而且被清空了——換句話說,只有這個時候地面和污水坑才會露出來。難道我的這位同伴也在考慮這件事?
在這樣一個夜晚,一個人騎著馬出去能幹什麼好事呢?
「我來傳達卡斯沃爾先生的好意,先生,在這種情形下,明天你不用離開了。」
「啊。老師,」美國男孩牙齒咯咯響地喊道,「我太高興了——查理快不行了——他要睡著了——我本想回去找人,可我不能把他扔在這裏,而且我也不知道該往哪邊走。」
我們移動查理時他動了動,開始嗚咽。我們用帶來的那條斗篷包住了他,我又脫下大衣給埃德加蓋上。我們給兩個孩子都來了一點白蘭地,接著自己猛灌了一大口。然後我咬著牙扛起埃德加,漢姆威爾扛著查理,我們開始慢慢地、無比艱難地往坡上爬。
「是的,先生。」
「必須儘快通知喬治爵士。他是約翰遜夫人的親戚,而且他是治安官。卡斯沃爾先生已經派了一個馬車夫飛奔去報信了。」
他站在通往出口的門邊。「你比我更熟悉他們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在這裏守著屍體。」
「那個修道九九藏書士跑掉了,老師,」埃德加低聲說,「我們沒看到他,可是聽到他的聲音了。」
然後她跟我們道了晚安,漢姆威爾也離開了,留下我一個人對著酒回味不開心的一幕幕。牆上的掛鐘敲三下時,我站起來準備走。走到門廊,我從桌上拿起燭台,發現普拉特在一旁等著,我走過去時他咳了一聲。
好像跑了幾個小時之久,我們終於與營救者會合,他們伸手接過了孩子們。現在人手足夠了——索菲和克里奇太太叫醒了卡斯沃爾小姐,然後一起去喚醒了管家和馬車夫。走到湖邊,我們分成兩隊,一隊人帶著孩子們回宅子,漢姆威爾和我帶著剩下的五個人去往山坳里的冰窖。看到約翰遜夫人竟穿著褲子似乎比看到她的屍體更讓某些工人吃驚。我們把她從窖里撈了起來——這可不容易,需要所有人合力。最終我們把她放在內門的一塊門板上,用她的外套蓋住了臉,湊合著就這麼抬著她出來了。
「她這是撞見什麼鬼了?」
「我覺得還是我們一起行動要快一些。而且找到他們之後,他們肯定需要幫助。」
回到宅子里時已是燈火通明。僕人們把孩子們送上了床,卡斯沃爾小姐、索菲和克里奇太太都焦急地跟著上了樓。索菲後來又跑了回來,親吻了漢姆威爾的手,然後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