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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四章

第二部

第四章

同一幢公寓的十五樓,小山內的房間。放有PT儀的卧室。帕布莉卡在床上蹂躪著身穿睡衣的小山內。
不過小山內明顯慌了手腳。他站起身,想要逃跑。該死!這個女人竟然戴著迷你DC!她從哪兒弄來的?!
「身為……科學的□□□……卻不知道……□□女人的……可怕□□!」
當然沒有回到現實。現實中的千葉還是敦子的打扮,而這時候緊緊抱住小山內的分明還是帕布莉卡。她就像個女流氓一樣,正在調戲小山內。不過不可思議的是,帕布莉卡居然可以感覺到這個男人的口氣,就像前幾天受他侵犯的時候一樣。
教堂里播放的樂曲毫無莊嚴感,甚至讓人感到一絲淫|盪的氣息。乾精次郎正在以他那詛咒般的唇舌煽動著聽眾。二樓變成了迴廊,帕布莉卡大叫一聲「住口」,乾精次郎驚訝地回頭望了她一眼,隨即露出蔑視的一笑,伸手指著她滔滔不絕地譴責。
敦子戴上迷你DC,以備乾精次郎和小山內守雄又來偷窺。她在底部塗了些粘著劑,把迷你DC黏在自己的頭髮上。治療的時候同時使用了採集器和迷你DC。
「我可不會放你走哦,」帕布莉卡笑了,暗示他在自己的睡眠中陷得更深,「你可別忘了,這是在你的夢裡。不管你逃去哪裡,我都能追上的哦。」
「你只是以為你自己醒了。你是夢見了自己從夢裡醒來而已。」
為什麼會聞出香水的氣味,帕布莉卡有些奇怪。又不是睡在同一張床上……難道說,戴著迷你DC的人,只要身處在同一個夢境里,也就和同床共枕無異了嗎九*九*藏*書?半夢半醒之間,帕布莉卡迷迷糊糊地想。那未必是不可能的吧。或許是因為自己越睡越沉了,又或許是小山內的陰謀。
從夢境,到現實。
要是他的焦慮症再度發作就麻煩了。大和田代表著研究所的眾理事。帕布莉卡想讓島寅太郎忘卻自己對各位理事的罪惡感,於是在一張餐桌邊坐下,向島寅太郎招手。「島寅太郎,不用道歉,到這兒來。」
「對不起!對不起!」
敦子讀書的時候,大學食堂已經經過了改建,更加寬敞明亮,但出現在島寅太郎的夢裡的食堂還是以前那個狹小昏暗的地方。島寅太郎自己也是學生身份。也許是因為沒有錢,他正膽怯地躲在用屏風隔斷的走道上,從縫隙間向裏面張望。這大概是因為剛剛的晚飯沒吃多少東西,他已經餓了吧——不對,這應該只是由他的肚子所記錄的學生時代的慢性飢餓狀態吧。
那就是說,在與乾精次郎決戰之前,還有事情要做。頭髮上纏滿捲髮器、坐在鏡子前面的小山內守雄回過了頭。他是來保護乾精次郎的嗎?是的,自己必須先解決掉這個傢伙。
一路跑下蜿蜒曲折的樓梯,卻怎麼也到不了祭壇。走廊、大堂、商業街……帕布莉卡穿梭來穿梭去,最終到了一家像是美容沙龍的店家。帕布莉卡起先認為這是由於乾精次郎不想讓自己靠近,或是自己內心不願接近乾精次郎,但由目前的情況考慮,這兩種可能性應該都不存在,帕布莉卡想。
「為什麼追到這兒來了?」小山內的喊聲中充滿了恐懼,「我醒了!已經不在夢九_九_藏_書裡了呀!」
島寅太郎大聲叫喊起來。但是那聲音好像並沒有傳人大和田的耳朵。
可惜戴著迷你DC的小山內似乎也能看穿帕布莉卡的真實想法。這和僅僅使用採集器的單向觀察截然不同。自己到底還是沒有習慣迷你DC就匆匆上陣作戰了,帕布莉卡想,可是也沒有時間去習慣了。
「對不起!對不起!」
小山內抓起手邊化妝品的白色塑料瓶砸過來,帕布莉卡讀到了他的想法,知道他想醒過來。現在讓他醒的話,就等於放他去研究新的作戰方案。不能讓他得逞,帕布莉卡想。就趁現在,就用女人無視邏輯的執著緊緊抓住小山內想要醒來的意志。
「我已經醒了呀!」小山內的呼喊聲中夾雜著悲號。
「拿回來了……」敦子顫抖著說,「我竟然拿回來了……」
島寅太郎一邊承認自己無法與帕布莉卡同一化,一邊又執著地停留在自我與帕布莉卡的中間線上。用島寅太郎自己的話來說,大約是在同「分界」癖好進行「搏鬥」的狀態。也許是因為同時使用了迷你DC的緣故,帕布莉卡可以清晰地讀取島寅太郎在夢裡的思考,視覺效果也改善了許多,物體的輪廓很清晰,整個視野也開闊了。
島寅太郎在夢裡來到了大學時代的學生食堂。咦,這不是大學食堂嗎?帕布莉卡也在想。這時候敦子在現實中並沒有打扮成帕布莉卡的模樣,但只要她切換到了帕布莉卡的人格,她所登人的夢境的主人便會把她認作帕布莉卡。
「你怎麼知道?」
「迷你DC不是全都在你那兒嗎?」
小山九*九*藏*書內因為劇痛拚命推開了帕布莉卡。帕布莉卡感覺自己的腰重重撞上了什麼東西,一下子醒了過來,變回了千葉敦子。
敦子簡單地吃過晚飯,又照顧島寅太郎和時田吃了點東西,之後島寅太郎睡著了,敦子也在半睡眠狀態下化身為帕布莉卡,登入他的夢境。島所長以前也曾經接受過帕布莉卡的治療,那段記憶應該還帶著眷戀深深刻在他的記憶里。
雖然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帕布莉卡的手指還是習慣性地敲下了按鍵,切斷了戈耳工與島寅太郎的連接。接下來只有隨島寅太郎自己去做夢了。
帕布莉卡的話讓小山內感到吃驚。可是為什麼?小山內自問。因為危險。是的,正是如此。可是為什麼危險?因為這個女人的自信。而且,現在似乎是雙向連接……怎麼會這樣?難道她戴著迷你DC?!
第二天下午開始的治療,讓島寅太郎的病情好轉了不少。
「是千葉敦子嗎?」小山內的眼中映出了帕布莉卡的身影。他上下打量著她,「啊呀,果然是千葉敦子。」
帕布莉卡發現乾精次郎的夢正在混進來。他是要阻撓自己對島所長進行治療嗎?無論如何,既然島寅太郎感到恐懼,就必須斷開他和乾精次郎夢境的聯繫。帕布莉卡決定自己一個人留在乾精次郎的夢裡,與他決戰。
帕布莉卡笑著把手伸向小山內的頭頂。雖然知道是在夢裡,她還是忍不住想要揪下他頭上的那個迷你DC。「這個交出來吧,我沒收了!」
「因為『毒藥』的香水味。你怎麼打扮成小姑娘了?啊哈,是帕布莉卡嗎?我知道了,你現九_九_藏_書在是帕布莉卡!」
感覺到自己的處境危險,帕布莉卡決定主動出擊。她放聲大笑:「我正是帕布莉卡。趁著年輕,什麼都幹得出來哦。」
迷你DC大概是用膠帶黏在頭上的,帕布莉卡的手心感覺到它的觸感。她好像揪到了小山內的頭髮,不過反正也是在夢裡,她用儘力氣,連著頭髮一起拽了下來。
腰痛。是現實中的腰痛化作了夢裡被撞開的疼痛而導致自己醒了過來吧,敦子想。她下意識地抬起右手看了看。手指間夾雜著幾縷頭髮。
理事大和田正混雜在學生之中,在食堂里用餐。島寅太郎是害怕他的存在才不敢進食堂的嗎?
此刻她正在PT儀前。右邊充當診療台的床上躺著的是島寅太郎,左邊她自己的床上則是時田浩作。房間昏暗,顯示器的畫面是唯一的光源。
「是啊,」帕布莉卡莞爾一笑,附和道,「你可不是我哦。」
島所長的夢,和之前投射到津村潛意識中的內容來自於同一個分裂症患者。夢境里雖然也混有島寅太郎自己的潛意識,但諸如向納粹獨裁者敬禮的形象、對父親的服從和同化等等,顯然不是島寅太郎自身的意識,帕布莉卡把這些全都清除了。剩下的任務是要讓島寅太郎在夢裡儘可能多地講述一些內容,哪怕只是些胡思亂想,但也正是要通過這些來自他自身的胡思亂想才能找回他迷失的自我吧。
「不用害怕嘛。仔細看看我是誰?」
「疼死我了!搶我那個幹什麼,」小山內叫道,「你自己都說是做夢了!」
「在和分界搏鬥,」島寅太郎在帕布莉卡面前坐下,辯解般地說,九九藏書「我可不能那麼干,因為你像個女人一樣。」
聽著島寅太郎的喋喋不休,帕布莉卡意識到,在島寅太郎獨特的夢之氛圍之中,似乎夾雜著什麼不同性質的氣息。她將目光移向舞台。乾精次郎正披著某種類似法袍一般的東西,站在舞台的正中央。舞台上出現了一座祭壇,祭壇周圍的燭台上插著數百支蠟燭便是光線的全部來源。不知何時,舞台已經換做了教堂中的景象,所有觀眾同時起立,島寅太郎又一次驚恐地叫喊起來。
攤開手掌,敦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不是島寅太郎和時田躺在她身邊,她一定會尖叫起來——掌心裏除了膠帶和頭髮,還有小山內戴的迷你DC。
對於能夠感覺到乾精次郎夢中思維的帕布莉卡來說,當然不可能不知道要說什麼,那是他一貫的論調。她憤怒了。如果是在自己夢裡的話,自己馬上就會由空中飛去祭壇,痛打他一頓,但遺憾的是,這是在乾精次郎的夢裡,因為他的抗拒而無法做到。而要進入自己的夢,則需要更深的睡眠,那又會產生無法靠自己意志行動的問題。帕布莉卡無奈之下,只得沿著樓梯跑去祭壇。
「開始了,魔鬼潛進來了,旁若無人……」劇院的觀眾席,島寅太郎縮在二樓的角落裡,一臉恐懼地嘀咕說。
「帕布莉卡,」在強烈的刺|激性提問之下,島寅太郎終於想起了帕布莉卡的名字,也想起了對她迄今未改的眷戀。「啊,帕布莉卡,自從你放下喝空了的橙汁杯離去,我便出家做了和尚,於是你憤怒了。時田勇敢出征,可是你不見了。但在目白的家並未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