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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黑吃黑

第七章 黑吃黑

要是男女不是處,男男肯定是處嘍,帥朗羞得無以復加,縮著腦袋,暗叫著苦也。
「很大,落他們手裡估計要整我個半死不活。」
拼了,帥朗咬著牙,再聽到桑雅被踢的一聲尖聲叫罵之後,從牆的另一側翻上來,沿牆幾步追上前行的人,呼聲從天而降……驀地,兩位扭著桑雅的剛剛抬頭,挾著勁風的黑影從天而降,他們冷不防一聲驚呼,「啊」響了半截生生咽了回去,咚咚兩聲向前仆倒了,桑雅只覺得一股大力從身後襲來,身不由己地朝前仆著,把前面那位撲得「哎喲」一聲直挺挺栽倒在地上……
「為什麼?幹得好好的。」桑雅撇著嘴,不理會別人置疑自己的職業了。
「那就是她嫌你窮,看不上你……」
憨強點著煙等著同伴,吐了口說著:「肯定又宰著肥羊了,要不不會半路折回去……」
「是兩個……」後座的暗影糾正道。
「你叫什麼?」
「怎麼?覺得我騙不了你呀?」那妞兒湊了湊,附著身子,倆人的距離超過了五十厘米安全線,進入曖昧距離了。
不料,她仍然沒有猜到帥朗的心思,那一句並沒有引來帥朗的情話綿綿,而是抽著煙笑問:「我在想,大姐不是想讓我跟你混么?接下來怎麼辦?忘了提醒你一句了啊,咱們現在手機沒有,抽了件衣服裡頭一毛錢也沒有,更背的是現在在哪兒都不知道,沒準兒路上還有等著抓你的,先別給我描繪遠景,你說,咋辦?」
「什麼成心?剎車太靈、路太難走,怨不著我啊……」
一緊,前面那位不舒服了,摟著已經很久了,而且都是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這偶爾摟一下舒服,摟久了不但影響蹬車,而且容易發汗,就聽帥朗前面叫著:「嗨、嗨、鬆鬆,差不多就行了,別真把我當相好……摟得我都出汗了。」
要說起來帥朗還真把那件短衣翻來覆去把玩過若干回,要說真沒有一點意淫是假的,不過被人這麼當面一揭臉上有點掛不住了,眼一瞪腦袋一伸,嚇得桑雅往後躲了躲,就聽帥朗威脅的口吻詐著:「挺聰明啊,現在想起來了,晚了……我把東西都交給警察了,你等著倒霉吧……哼!」
侃侃解釋,諄諄勸導,而且不是站在說教的角度,幾句反問,後面的桑雅沉默了,過了很久才做了一個動作,緩緩地、慢慢地、溫柔地靠著帥朗,自后而前環臂抱著,臉在帥朗的背後摩挲了很久才說了一句:「謝謝……謝謝你,第一次有人不想跟著我發財還想斷我財路……呵呵,真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傻……」
無線電、廣東、東北、江蘇……帥朗喃喃了幾個要素,狐疑地問:「這是電話詐騙的?」
「少來了啊……」桑雅手輕輕在帥朗腦後來了個扇耳光的動作,笑罵著:「你多大了還玩剎車撞奶的遊戲?帥朗,你不是還沒見過女人這個部位吧,姐上次才解了一半,就把你嚇跑了,又開始想上了?」
「別別……咱們兄弟爭什麼。」老鏟勸著倆人,小聲指著地下室的方向說:「我是說,咱們問問她不就行了,不就一娘們嗎,咱們還收拾不了她,我可聽說這妞兒手裡藏的錢不少……」
「你真能打開呀?這種的不好開……」桑雅見帥朗這麼用心,悄聲問上了。
帥朗說著就要起身,不蹚這趟渾水了。不料一起身,桑雅一句「等等」,帥朗只覺座位和桌子之間驀地伸出一條玉腿來,攔住去路了,白得耀眼的玉腿,透著靈氣的交叉涼鞋,銀色的,像挑戰視覺慾望一般,白皙的美足染紅的指甲,金色的高跟、紅色的鑲邊、銀色的綁帶,透出一種……一種像下午盛設計師所說的那種法式性感,讓帥朗稍稍愣了愣。一愣的光景,就聽桑雅說:「雖然很嚴重,不過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讓你有點防備,如果你要走,他們肯定要攔,咱們聊了這麼大一會兒,肯定要把你當我的同夥了……你別動,我從前門出去,他們攔我的時候,你從後門溜,不會連累你的。」
「哼,別自作多情,你看哥像個憐香惜玉的人么?知趣的趕緊溜吧,警察沒準兒哪天就堵住你了。」帥朗道。
「哎對……」憨強想了想點頭認可,「連咱們都不知道這錢怎麼著到卡里了,玉姐都能把到卡里的錢又給整沒了,這事夠邪門的啊,要不是揪著撮三了,咱們根本逮不著人……」
打不過看樣子要來個以情動人了,帥朗咬著配合了句,再看憨強,這貨卻有點愣了,有點懵了,有點像陷入情網、像老爺們看著絕世美女那般痴了,帥朗可沒料到自己還有這等魅力,猛地省得自己的形象沒準兒現在是玉樹臨風、貌比潘安,乾脆不瞪眼發飆了,斜眼瞧著這位比歪瓜裂棗強不了多少的憨強,不過這勾搭男人的媚眼卻不知道怎麼使將出來。
「哎……」憨強咬咬牙,下了狠心似的,重重一掉胳膊,桑雅順手接著酒瓶,正要勸一句,可不料「轟」聲一重響,嚇得她倒退幾步,再一看傻眼了。帥朗趁著大個子不備,板凳直砸他腦袋上了,這凳子不輕,本來發懵的憨強眼睛開始發直,一瞬間又惡相頓生揮拳反抗,帥朗快速地後退著,心下大急,可沒料到這麼狠一傢伙都沒能砸暈他……只支撐了兩步,「呼咚」一聲,大個子像個木樁直挺挺栽倒了。
足足快跑了多半個小時,鑽進了路旁不遠的地里水渠邊,藉著青紗帳的掩護,感覺離危險已遠,帥朗躺到了水渠邊上大喘著氣。驚魂終於定了,桑雅坐下來的時候才感覺到腳脖子和腳底都疼,扭了腳脖子,腳底起了泡,從來沒有走過這麼遠,剛動動腳疼得咧嘴,這才發現手腕上還吊著銬子,趨著坐到了帥朗身邊推推示意著:「嗨,肥羊,給我解開銬子,光顧你跑了……也不管我。」
於是兩個人,難得地、安靜地互視著對方,有幾分得意的帥朗眼瞟著窗另一側的餐廳,進進出出的食客已經換了大半,好在這裏的服務優質,沒有服務員來責怪他們佔著位置不消費,而且好像也沒有女騙子盯上的目標,再看她閑適的打扮,應該就是來這兒休閑吃西餐的。
「啊?你這麼狠?殺人啦……」桑雅嚇壞了。
「啊!這……」桑雅一怔,從逃出生天的喜悅里落到現實中了,看看周圍,這可是實實在在的荒郊野地了,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更心虛的是還真不知道是不是有危險在等著,一揣度,她往帥朗身上靠了靠問著:「你說怎麼辦?你肯定有辦法。」
「滾……」美女頭也不回,打斷了帥朗的話,帥朗氣得「呃」地嗝應了一下,媽的,看都沒看一眼就罵一句,忒不給面子了,搭訕搭了個女流氓。帥朗一下子愣在當場,那美女慢慢側過頭來,頭是示威地自下而上抬,表情是如此厭惡,正準備給帥朗一個剜眼,嚇跑這無聊搭訕的人……
小衚衕不深,拐彎都沒有,慘了……帥朗拉著桑雅跑了幾十米,站定,更慘了,悶葫蘆,丫的這是死胡同。一看牆有五米多高,帥朗「呸」一聲一沫唾試試寬度,雙手搭著可以使力,辦法又來了,急聲催著桑雅:「快快……上牆……」
倆人湊到了一起,要了支煙抽著,另一位給這位發牢騷的點著火小聲問著:「老鏟,我聽說梁哥這回套了不少錢,這生意怎麼乾的,你知道不?」
「猜的唄……還不就是騙著人家往卡里存錢,他們坐收漁利,哎不對呀,你怎麼把他騙了?」
那輛商務車拐著彎打了個方向,自右而左開向了餐廳門口。兩位大漢慢慢地靠上來了,保持著距離,以防這倆撒丫子開跑,帥朗和桑雅就像同時嚇傻了一樣待在原地。越來越近,越近倆大漢看清了,是位個子不高的小子,戒心稍放,獰笑著,兩個人只待扭著人上車了……這下,成瓮中逮王八了。
「也不是……」
「哎,算了……你好自為知吧,這行做久了都不會有好下場……」帥朗嘆了口氣,挪著身子起身。有些事很無奈,有些人也很無奈,不是自己左右得了的,剛要起身的時候,不料桑雅瞬間伸手,握住了帥朗的手,很緊,手很冰。帥朗要抽,一下、兩下,沒有抽出來,跟著不悅了,斥了句:「哎我說,勾引不成就強拉硬拽呀?」
很美,不管多少溢美的言詞,似乎只能迸出這個最直接最能表達心境的兩個字:很美。
「呵呵……我怎麼覺得你比我還會騙人呢?真沒有?」
「我真是失業青年,我說實話怎麼就沒人相信呢?那你說我幹嗎的?」帥朗笑著逗了句。事實有時候很難讓人相信,一問這話,桑雅上心了,拽過帥朗來,端著下巴凝視了一番,又想了想,想想第一次是追著自己跑,第二次是拉著自己跑,害也是他、救也是他,壞也是他、好也是他,最狐疑的也是他,但不可否認,此時最信任的恐怕也只剩下他了,端詳了良久還是無法下定義,有點不確定地說:「我看人挺准,可就是有點揣不准你……說你像個好人吧,也沒見幹什麼好事。說你是同道吧,又有點不像……」
帥朗說著,拽著桑雅,桑雅要廝打,不料帥朗噓了聲,很正色,沒有猥褻的意思。桑雅的心怦怦跳著,不知道這貨要幹什麼,不料他只是摸著腿,摸著光滑的腿,桑雅沒來由地有點心跳,有點發燒,輕咦了一身,往帥朗身上靠了靠……
美……很美……絕美……帥朗輕輕地從側面走過,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壓抑著心跳加速的激動,剛才一直聆聽盛大設計師的搭訕教導,卻沒有注意到就在身邊有這麼一幅絕美的畫面,他輕輕地走到距離美女還有一米的身側停了下腳步,竊喜不失自然地問候著:「這位女士,打擾一下,我坐C12座……」
人聲稀、促織急、天地唯余我和你。
是誘惑,是讓男人無法拒絕的誘惑,只不過帥朗知道僅僅是個誘惑而已,一俟這表情出來,帥朗鼓著腮幫子「撲……」聲直噴氣來了個惡作劇,驚得那妞兒一側臉,勾引表情卻立時消散了,就聽帥朗斥著:「別來這一套啊,想補償好啊……走,跟我投案自首去,我原諒你。」
「服務員……來兩份咖啡。」帥朗打了個響指,突然出聲叫著,要兩份打包咖啡帶走……
是那個小子,追了自己幾條街差點讓自己栽個跟頭的小子,即便形象大變,女騙子也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同樣愣了……
「不管你幹什麼的吧?」桑雅像下定了決心似的,手隨意地搭在帥朗肩上,宛如對好友般邀著:「這樣,你跟姐混吧,腦袋瓜好使,出手又狠,人又機靈,不干我們這一行真可惜了……」
帥朗聽得桑雅取笑,臉上掛不住了,惡言出聲輕叱著,沒聽到桑雅吭聲理會,還以為這話不夠厲害,又冷聲加碼著:「砍完胳膊腿先奸后殺、再奸再殺……奸是輪|奸、殺是虐殺……」
「玉姐吧,梁哥請你……」另一位喊著,又是一個化名。
老鏟明顯動歪心思了,據說這位玉姐身家不菲,連梁哥也騙得倒,那手裡存著的真金白銀肯定少不了。不過憨強一聽不敢了,頭搖得像撥浪鼓,洗著牌勸著老鏟:「別別……梁哥不讓咱們單問,別吃不著羊肉惹一身騷……再說這娘兒們滑溜著呢,哪有那麼容易問出來,就問出來,咱們兄弟仨也幹不了那事不是?」
「嘭」聲車門關上了,發動機嗚聲起步,帥朗聽得很真切,跟著腦袋被套上了一個麻袋,又挨了幾拳……一眨眼車倉皇地駛上大街,加速駛離現場。
「這個你也懂?」
一個小時后,兩輛車載著一行七八個人才到了這裏,為首的梁哥見院門大開,大驚之下帶著人衝進了屋,一片狼藉的屋內憨強還直挺挺地躺著,裏面被關的倆在使勁地敲著鐵門。問明情況,梁哥氣不自勝地朝這倆喝酒誤事的一個賞了一耳光,里裡外外加上村裡搜羅了一陣子卻一無所獲,又覺著這倆人黑更半夜跑不遠,人分兩路沿著公路兩個方向找人,不過沿路一望無際的麥田玉米地,在這個一馬平川的中原之地,找到的可能性已經是微乎其微了……
心越急,手法就跟不上了,這玩意兒初中時就會弄了,經常被老爸這麼鎖著,久而久之,帥朗早揣摩出了若干種方法,鞋帶、紙幣甚至小小的硬塑料都能打開銬子,不過今天倒運的是沒穿帶鞋帶的鞋,身上的大大小小東西除了兩張名片都被這些貨摸走了,腰裡那根世界名牌皮帶做工太好,根本拆不下零件來用。
「哧……我……害怕……哧……哦喲……」桑雅跌跌撞撞地跑著,飛奔上來拽著帥朗的手,兩個人快跑著,直跑出了幾十米,桑雅的高跟鞋拖累不淺,一直提不起速度來,帥朗邊跑邊催,急了拽著胳膊使勁拉,拉得桑雅叫苦不迭,跑了幾十米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驚懼還是緊張,腳又稍扭了一下,速度卻更慢了……
「你想得美,不管你長得美還是想美,都沒到我拿小命換的程度,你自便啊……」
「呵呵……好好,別生氣,我不插嘴了,不過你說完呀九*九*藏*書,說這半截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嘛。」
「哈哈……有道理。」桑雅笑著,握著拳頭在帥朗背後輕擂了一下,一個對曖昧不避諱,一個對調戲不矜持,這感覺就坦蕩多了,後座的桑雅笑了,聽得帥朗呼哧呼哧蹬得起勁。
「知道就不會出這事了,我和我后媽話都沒說過幾句,後來離家根本就沒見過面。」帥朗悻然道。
過了很久,人回來了,是帥朗,在輕聲喚著桑雅的名字,桑雅從地壟下走上來,笑了,確實有車,一輛破車、一輛破自行車,偷車的正賊忒忒催著她上路。桑雅笑著貶斥著這個小賊,卻坦然地坐到車後座上,吱吱啞啞的自行車,在灑滿星光的夜路上迎著涼涼的夜風,起程了……
「都帥……」桑雅不吝言辭了,像憨強調戲帥朗一般在他臉蛋上擰了一把,笑著問著:「現在該告訴我叫什麼了吧?」
「怕什麼?是伙騙子,又不是一夥亡命徒。我一窮光蛋誰跟我過不去,頂多再揍一頓……」帥朗道,手在動著,找到了鎖眼,比劃著大小,輕輕地動上手了。桑雅感覺到了帥朗的動作,剛問了句幹什麼,不料帥朗噓了聲示意噤聲,黑暗中,有隻溫柔、冰涼的小手撫摸過來,不過這溫情可沒討到好處,被帥朗一把打過一邊,小聲叱著:「別搗亂……我試試能不能打開……」
從來沒有想過會對一個歪瓜裂棗的男人來個山盟海誓表白,好在眼睛是瞟著桑雅說這句話,而此時看著驚惶中的桑雅,凌亂的髮際、開衩的紅裙、修長的玉腿,似乎某些細節正切合所謂「弔橋上走過的女人」那種心跳的感覺。讓帥朗一句說得還真像……像什麼?像和憨強要海枯石爛一樣……沒料到帥朗還真來了這麼動情的一句,桑雅咬著嘴唇沒敢笑出來,又向憨強走近了兩步,伸著手要他手裡的傢伙,狀似朋友般勸著:「東西給我……咱們走,其實我和費洋剛剛認識,我們真的沒什麼……」
「你還是沒理解我的意思……我所說的度,是限定在一個安全的範圍之內……」帥朗道,「比如咱們騙了別人三百五百,細水長流,根本沒人管你……你一單騙三千五千,得,派出所肯定當回事立案,沒準兒什麼時候就揪你了……騙三萬五萬,這案子不是經偵就是刑偵,追著你不放……你想想你騙了多少?到了一定的程度,或者危害到了一定程度,警察就會動用一切可動用的資源,不惜代價要剷除你……咱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個體,永遠都處在劣勢,偷雞摸狗沒人管你,可和國家機器怎麼作對?我問你,心裏害怕么?要是不害怕為什麼換來換去的化妝,每次都不一樣?你晚上睡得安穩嗎?你聽到警笛聲心驚肉跳么?」
「扭住,去追那個……」
「是啊,工具是你的,你怎麼不打開?你就打開也走不了。」帥朗撥著鎖孔,說了句。
「沒有。」
「都說了你不懂了……等著啊。」
「不是不是,瞎猜什麼呢。」
「身上有硬東西沒有,給我找一個……」帥朗輕聲道,「小點,能塞進鎖眼裡。」
「我說姐,你饒了我吧,咱含蓄點成不?」帥朗此時發現不矜持也有不矜持的壞處,這話忒直接了,直接得帥朗臉上有點掛不住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說好不好……」帥朗強自辯著,打斷了桑雅的話說:「這個度不僅僅是底線的意思,其實不是跟你吹牛啊,我要是當騙子的話,就你和梁根邦未必比我強,不過有些事咱不願意去做罷了。」
天亮了……
如此如此之近,帥朗心慌意亂,根本沒有考慮什麼,只是下意識地呶著嘴「嘖嘖……」湊著。桑雅反應得快,手一扇,切了一聲把色眯眯想親一個的帥朗臉蛋撥拉過一邊,附帶了一句很不樂意的話:「想得美,警告你啊,敢打姐們的壞主意,回頭我找倆和憨強一樣的背背哥輪你小子……」
「那前女友總有吧?」
「誰?」憨強、歪嘴上心了。
「哦喲喲喲……抱緊嘍,抓穩嘍……下坡啦……」
那妞兒很惋惜地轉移話題,貌似非常有興趣地打量著帥朗,其實倆人相互給對方的驚訝都不小,比如眼前的帥朗,從端著大碗吸溜吃面的爺們眨眼變成了捏著高腳杯的紳士,從其貌不揚的晃蕩青年眨眼成了翩翩然的帥哥,這其中的變化哪逃得過女騙子的眼睛,粗粗打量幾眼,取笑道:「喲,變帥了啊,沒看出來你也是個肥羊……別光說呀?我怎麼覺得我們是同行呀?怎麼,你也發了一筆財?」
「呵呵……不抱著你耍小動作,真抱著你了,你又不舒服了……犯賤!」桑雅毫不忌諱,鬆了松帥朗,掩飾著自己的感覺,笑著貶斥道。
黑暗中桑雅在輕笑,度過了恐懼的時刻,難得如此輕鬆,聽著帥朗的話里沒有生氣也沒有埋怨,不知為何讓桑雅有點放心的感覺了,在餐廳見到他突兀出現,只是臨時起意要拉這麼一位同盟,此時卻有點後悔把這麼一位很傻很天真的拉來。
「說清楚,人帥,還是辦的事帥?」帥朗嘴裏咬著草根,得意地問著。
「就那妞兒……」老鏟說著,指著地下室的方向,壓低了聲音白話著:「梁哥不讓咱們動她,問都不讓問,其實就是怕咱們知道門道在哪兒……」
不對,這小子想溜……紅衣女郎從帥朗驚訝之後的逃避眼神中也看穿了帥朗的心思。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在黑暗中響起,伴著帥朗的驚叫。
「呃……」帥朗被豪放的桑雅刺|激了一下下,和她一起才發現自己的臉皮不是那麼厚,訕笑著說:「大姐,拜託含蓄點好不好,我就那麼一點壞心思,都被你揭得乾乾淨淨,多沒面子。」
「有了……這個應該能用……」
十步……九步……六步……越走近越看清被長發遮住的半邊臉,鵝蛋形的臉,側面的髮絲畫了一條優美的弧線,長發的遮掩如同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風情,處在帥朗這個角度,能看到這位女人修長而白皙的手指在把玩著咖啡勺,慵懶、優雅、帶著幾分閑適的動作,像在百無聊賴中等待情郎出現,她的身側就是霓虹閃爍的街市,燈光闌珊的夜景在她的身邊彷彿只是輕盈的點綴……
「我怎麼聽關咱們那仨說,你們好像還有生意來往……你們這黑吃黑,一點道義都不講?」帥朗問,有點不太理解,在即將脫逃的時候聽到了憨強、老鏟仨人的話,其中知道了個大概。不料這話問得淺薄了,桑雅把衣服往帥朗身上一扔,斥著:「你有病是不是?我是騙子,他也是騙子,你見過騙子和騙子講道義的嗎……對了,你幹什麼的,還沒告訴我呢?」
「哦,對不起哦……我實在不該臨時起意把你拖下水……」那妞兒說著欠回了身子,很惋惜地說道,一臉惋惜過後又很隱晦地側頭看著帥朗,目光極盡挑逗地問:「那……要我怎麼補償你呢?」
「啊……這麼多?快夠得著判你個無期死緩了啊。」帥朗嚇了一跳,料不到這女人嘴裏說出來如此輕鬆。還有更輕鬆的,桑雅一笑,無所謂地說:「把我和梁根邦都抓起來,都夠槍斃,不過前提呢,是得有證據,而且得我們都認罪,你覺得可能嗎?我騙了他,他根本就不考慮報警。」
「你害怕么?」桑雅胡思亂想著,又問道。
是擔心?是感動?如果是擔心,肯定不會是擔心他一去不返。如果是感動,似乎也不是發端于朋友關心的那種感動。
三對二瞬間成了一對二,形勢翻盤了,奔出來,兩個最惡的關進地下室了,不過桑雅和帥朗瞬間止步了,屋中央,偌大的個子,比倆人足足高過一個頭的憨強還在,不過憨強比桑雅和帥朗還緊張似的,握著酒瓶,靠著木門,作著要拚命的架勢。
時間的概念模糊了,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巋然不動的鎖芯緩緩轉動了,帥朗心裏大喜,側耳聽聽那幾位還在打撲克牌,最後一點勁使上來,哧拉拉一聲……
「我問你是不是?」不矜持的桑雅很固執,推著帥朗問。
「沒關係,我就是餐廳里瞅著這妞兒順眼上去搭訕了,她說有人找她麻煩,拉我幫她,誰知道就把幾位大哥惹了……哎這位大哥,你們有仇你們報啊,我真不認識她……」帥朗辯白著。不料說到此處,桑雅鼻子哼了哼,眼剜了帥朗一眼,原本覺得應該是個俠骨柔情的帥朗,此時卻是這麼一副嘴臉,實在不中看了。不過她這麼一鄙視,讓帥朗更火大,一骨碌坐正了,一指桑雅:「看……看……咱和她真沒啥關係。我覺得你們這辦法真好,就把她賣給放羊的當老婆……多賣幾家。」
麥田旁、水渠邊、滿天星斗俱在眼。
「要他媽你管呀?」一位馬臉的,瞅帥朗不順眼似的,又來了一腳。
「首飾?耳環之類的。」
「你這個樣子怎麼行?我摸輛車拉著你走……」帥朗說著,桑雅怏怏不樂放開手了,看看不遠處有個小村落,有點驚訝地問:「你……你會偷車?那村裡能有什麼車?」
「我就叫桑雅。」
那條讓帥朗賞心悅目的美|腿驀地收回了,讓帥朗不自覺地緩緩坐下來,而桑雅拎著包起身,一副決然要以身飼虎的義無反顧,身形稍動,又停住了……是被拉住了,側過臉的桑雅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溫馨而不可名狀的微笑,慢慢地側頭,是帥朗,是坐著的帥朗伸手撈住了自己的包,然後拉著手,把桑雅拉著坐回原位……桑雅看著帥朗,在疑惑和溫馨中蕩漾,從她仍未知道名字的這位男人眼中,看得出喜歡,但看不出的更多……
帥朗罵了句,手還在銬子鎖眼裡動著,紙質的名片有點軟、PVC的又有點硬,不是塞不進去就是塞進去沒辦法扭,他一直嘗試著把疊成細條的名片紙塞進圓形鎖眼和三角鎖芯之間空隙,試圖扭動鎖芯,只要扭得動,鎖就能打開,不過試了幾次收效甚微,漸漸有點不耐煩了。
「K。」
「別動啊小子,想跟哥們兒練練,缺胳膊短腿了別怨我……」老鏟捋著袖子,威脅道。
「說話客氣點啊,今天救了你好幾命。」帥朗喘過氣來了,坐起來了,找著趁手的東西,還是那個變形的鞋扣子,捉著桑雅的手找著鎖孔,桑雅聽著帥朗這麼居功白話不屑了:「算了吧啊,工具還是揪我鞋上的,不說我還不生氣呢,扭了腳算誰的?」
月沉,星夜,鄉下的夜是一個不同的世界。走夜路的帥朗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在他的世界里,有過苦惱、有過歡樂、有過鬱悶,更有過愜意,此時此刻載著一位美女行駛在空曠的公路上,離危險越來越遠,無疑是歡樂的、是愜意的,路行到一個小小緩坡之處時,帥朗加速著又故伎重施了:
「和她什麼關係?」絡腮鬍子再問。
有機會報這一箭之仇了帥朗豈能放過,即便下不了把這妞兒扭送派出所的狠心,危言恫嚇一番總是可以的吧?說起來那番邂逅沒有什麼可後悔的,雖然被這妞兒擺了一道,被警察揪著查了一天多,可如果沒有那件事,就不會和方卉婷發生那個激|情四射的吻了,說起來倒要感謝這妞兒……對,那個吻,忽然間帥朗想起了方卉婷,不自覺地拿方卉婷和桑雅倆人做著比較。很奇怪哦,方卉婷明明是一個不假言辭的警察,發起騷來卻像個小母獸,又打又撕又咬……而面前這位柔情似水、眼波流轉,活脫脫的尤|物卻又是個女騙子……似乎這兩位女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帥朗不動聲色地想著,現在想,恐怕即便把盛大設計師拉到面前,也未必看得穿桑雅身上這層偽裝。
「真沒有,這年頭騙吃騙喝騙上床容易,真騙個女人死心塌地給咱當老婆,那可不是一般的難啊,家庭、社會、經濟以及其他因素太多,成功幾率不大……」
身上被摸遍了,幸好只有手機和錢包,裡頭錢沒多少,連身份證也沒有帶,原本想著進來差不多要和當年打架進派出所的經歷雷同,輕也得吃頓拳腳。不過讓帥朗詫異的是這些人明顯沒那閑工夫收拾自己,進來就被銬子鎖到了什麼地方,摸了摸哭笑不得了,在房屋打地基的鐵柱,挨著牆根,足有碗口粗細,別說人了,弄一群騾子驢都拉不動。
「聰明,沒有轉存記錄的空卡他們需要的量大,又不能用自己身邊人的姓名辦卡,所以就到處收羅,而且只能用一次,需求量很大,我給了他幾十張已經簽約網上支付的卡他根本不知道,那接下來很簡單了,結果就是他騙來的錢全部被我轉走了……呵呵,有意思吧?」
「我怕什麼,他們沖錢來的,不見錢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桑雅強自鎮定地說。
「你不信我也沒有。我是處|男你信不?」
更火大的來了,桑雅又小聲問著:「那是她劈腿了?」
「喲,你問這個我還真記不清了。」桑雅一絲不悅,含糊說著,反斥著帥朗:「能告訴我,你對騙子的看法嗎?現在沒外人,咱們都是真人不說含糊話,我其實也不想再把你牽扯進來,到了城鎮人多地方,各走各的……」
「嘿九*九*藏*書,媽的不吭聲是不是?我看看……憨強,鑰匙……」
「拉倒吧,正因為要拿到錢才會辣手催花……」帥朗詐唬道。
「你坑蒙拐騙的笑話我偷雞摸狗的了……我以前可是好孩子,遇上你才學壞了。」
「呀,到底是什麼嘛,說說怎麼了?」
沒來由的一句,帥朗肚子一疼,不知怎麼又提這茬兒來,還未來得及思考,旁邊的桑雅狠狠掐了帥朗一把,帥朗咧嘴咬著牙,話從牙縫裡迸出來了:「對……對……喜歡……喜歡得不得了……」
「看來還需要鍛煉……」盛設計師心裏暗道了句,悠閑地駕著車離開了,至於帥朗會得到失敗的教訓還是成功的喜悅都無所謂了。男人只要克服了心理障礙,走出了第一步,剩下的就不用教了。
「就你?還差了點……哎,我說你他媽可夠損了啊,知道不知道在燴麵館那事讓警察審了我幾天,差點讓我替你們背了黑鍋……」帥朗此時不受誘惑了,氣不自勝地說著。
「那還用說嗎?我差點就成了情聖,哎……不管你怎麼看我啊,其實我挺純潔挺善良的,真的……」帥朗回了回頭,後面的桑雅不摟了,捂著臉咯咯直笑,那樣子自然是無法相信,其實帥朗也不期待別人相信,只表明一個心跡一個態度而已。
「咯咯……啊?你揩油,我還得裝著故作不知,讓你一直揩,對不對?天底下怎麼就你聰明呢?」桑雅笑著,在帥朗腰裡掐了一把。帥朗不疼,不過有點癢,扭著腰笑著糾正道:「在這事上,男人都比較聰明……再說現在天這麼冷,不靠緊點,沒點溫度,沒點活力,蹬不動車哎……」
桑雅的眼睛瞟了瞟飯店之外,帥朗觀察著,心裏微微一驚,三個人,品字形,一位在街對面車邊、兩位在門前轉悠,帥朗詫異地問:「警察?不像呀?你同夥?」
「媽的……一對狗男女。」
桑雅臉扭過一邊沒理會,不料很不合時宜地有人撲哧笑了,是帥朗,笑著這辦法實在是好。
「想什麼呢你?傻樣……」桑雅笑啐道,話里無盡的曖昧,伴著個撫臉扭耳朵的動作,很親昵。其實在這個時候恐怕就真發生點什麼意料之外的事,說不定倆人都不會介意,桑雅倒有點後悔不該拒人千里之外,心裏暗暗揣度著,似乎身邊這位是個好色不好財的小子。
沿著臉頰飄灑下來的幾縷秀髮,零亂地遮掩著頸項,銀色的項鏈閃著光,猩紅帶著光澤的雙唇翕合著,讓帥朗下意識地抿著嘴,似乎還能回憶起不久之前的那個香吻,即便此時沒有媚意的雙眼,依然是眸黑如墨、眼亮如星,恰如一副靜止的美麗雕塑,每處都蘊含著深深的誘惑。
「嗯,差不多,這是通病……」帥朗道。
兩張名片是餐廳里那倆妞兒留下的,恰好是一張紙質、一張PVC材質,軟硬都有了。帥朗用指甲刮著,準備來個小動作,不經意窸窸窣窣拉著銬子響時,桑雅注意到了,黑漆漆的環境里僅能看到若隱若現的一雙眼睛,輕輕地問著帥朗:「你叫什麼?」
「代號:肥羊……」
撮三是玉姐的一個手下,據說在生意上和梁哥有所往來,不過卻和所謂的玉姐做手腳狠狠宰了梁哥一把,梁哥惱羞成怒來回找了十幾天才把撮三抓著,來了個嚴刑拷打,才找到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玉姐。言語之間,這三位對這位所謂的玉姐倒是欽佩有加,憨強一迷懵這錢不知道怎麼來的,那歪嘴明顯不願意動腦筋,斥著這二人道:「你們猜個逑嘛,人家是玩滑鼠的,你們是拿鐵鍬的;人家耍的是電腦,你們都長的豬腦……」
「呵呵……」那妞兒笑了,笑得眉開眼綻,饒有興趣地看著帥朗問:「那你知道我姓什麼?」
「嗯……有……別動,就這樣……」帥朗愜意地蹬著車,樂歪了。
「是嗎?」女人揶揄的聲音響起,是那天晚上的事,帥朗手軟在前,而她發威在後,那一晚上的奔逃讓兩個人都記憶猶新,甚至於帥朗下意識地看了看那妞兒很深遂的胸口之內,很難想象那地方撕開之後能成為嚇退自己的最後武器。面對著帥朗很不禮貌,很不友好,甚至於帶著淫邪的目光,那女人不閃不避,優雅地挹著小勺輕攪著已經涼透的咖啡杯,輕聲接著說:「所以呀,我要謝謝你呀……怎麼,連坐下來都不敢?」
正要再取笑一句,哧拉拉,銬子開了,桑雅驚訝了一句:「哇,這麼快?」
「信,你說你是太監我更信。」
「謝謝……」桑雅放下咖啡勺,這次眼光如此真誠,讓帥朗訝異了一下,不知這謝從何來。相視之下,桑雅似乎很感動又很惋惜地說:「我知道你在騙我,桑雅就是我的真名,如果你交給警察了,這都一個月時間了,早有人查到我了……能告訴我,為什麼這樣么?畢竟我騙了你……」
「我靠,爬上牆跑了……」
桑雅得意地說著,不知道為什麼她在這個時候對帥朗絲毫不設防,侃侃一說,原本有點誘惑帥朗入轂的本意,或者以這麼高明手法引起帥朗一點驚訝也好。不料說完了,卻見隱隱約約的光線中帥朗輕哼了哼,狀似不屑了。這倒奇怪了,桑雅湊上來,湊得很近,幾乎湊到了帥朗臉上,端詳了片刻詫異地問:「喂,給點表示呀?我說服你了嗎?」
「本來很害怕,不過你出現了,我就不覺得害怕了。」桑雅笑道,像是激勵帥朗去奮不顧身。
「呵呵,不是……我是說,我騙了你,你真的不介意?」桑雅拉著帥朗,很期待地問著。
輕聲喁喁,情切意濃,就像瞬間有化不開的濃情,鬱結在話里,鬱結在倆人的眼中。桑雅看到帥朗雖然促狹,雖然危言恫嚇,可不是同道之人,明顯地除了欣賞和喜歡,眼中沒有任何奸詐企圖的跡象,即便在危言恫嚇,桑雅也聽得出那是一句隱晦的提醒。
「不勉強你……不過你想好啊,發財的機會可不是天天有,其實這行挺安全的,根本用不著拋頭露面。就比如這個梁根邦,你知道他以前幹什麼的,修電視機和小家電的,無線電玩得好,聯合了幾家串騙。比如人在中州,窩點卻安在廣東,受害者呢,卻在東北,作案的地方呢,又轉到江蘇了,這案子誰破得了?」桑雅不屑地說,很得意,騙子本身就高明了,把騙子騙倒,恐怕就更高明了。
當這一幅僵持的畫面出現的時候……
「我說玉姐,沒想到有今天吧?梁哥說了,把兄弟們的辛苦錢還回來,沒你的事,咱們還是井水不犯河水……要不呢,就餓你幾天咱們再說道說道……怎麼樣?答應不?」絡腮鬍子很客氣地勸著,看樣子確實有點投鼠忌器。
「少笑話我們,好像你懂似的……」憨強一瞪眼不樂意了。
「對不起,認錯人了……」帥朗說走就走。不料想走沒走成,人像拴住一樣一步沒挪動,一愣一低頭,有隻玉手掰著自己的腰帶。帥朗一瞪眼尚未發作,那女人已經淺笑挽留著:「別走呀!?你不是拼著命追姐們……怎麼?好容易見著了,不坐下來敘敘舊?」
「廢話,我要知道,我自己早去幹了……」叫老鏟的不耐煩地罵了句,有幾分羡慕地看著梁哥的車,聽說沒幾個月就撈了好幾百萬,這財發大了,車買了好幾輛,老鏟抽了口小聲說著:「聽說這個女的有兩下呢,愣是從梁哥手裡挖走不少,這回下血本了,動了幾十號人找她呢……」
嘎聲車速驟減,慣性定律起作用了,把後座坐著的桑雅向前推去,於是在帥朗的後背貼上來一對軟乎乎、綿鼓鼓、韌性、彈性十足的部位,而瞬間再一加速,桑雅又猝不及防地抱上來,把剛剛接觸的動作重複一遍,得逞的帥朗哈哈仰頭笑著,後座的桑雅知道這貨使壞,伸手在帥朗的耳朵上擰了一把啐著:「成心是不是?」
「廢話,當然想聽了,要不閑著幹嗎?」
「呵呵……」
「呵呵……是不錯。」桑雅笑著,笑得有點花枝亂顫,還真有點不太相信,不過也沒有追究,濯了一會兒腳,拽著帥朗披的那件男衣服擦著腳,帥朗卻一骨碌坐起了,湊在她身邊看著美人拭腳的動作,小聲問著:「桑雅,你騙了梁哥多少錢?」
「是三個,怎麼算的賬,得進幼兒園進修進修。」帥朗斥道。
「老師……郊區鄉中的。」帥朗淡淡地說,「我那時候推銷英語學習報,無意中就認識她了,她那時剛畢業,在鄉中實習,一來二去接觸得多了,就談上了……不管你信不信啊,那是咱的初戀。」
是良心發現?還是別有居心?
「你在騙我……」桑雅突然指著帥朗,眉目含笑地說道。她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的不是對騙子的厭惡,而是對女人的欣賞,對於喜歡一個女人的男人,在喜歡二字上,是沒有原則的。
沒聲音,依然保持著沉默。
「扣麻袋那個算我的好不好……不過多虧了你犧牲色相把憨強迷住了啊,哈哈……」桑雅放聲笑著。
「那一個呢?」
「戒指?」
那麼是什麼?桑雅說不清,每每在人如潮的城市裡會感到莫名的孤單、莫名的恐懼和危險,而身處危險之中的時候,這些感覺卻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像看不出帥朗的身份一樣,也同樣描驀不清這種異樣的感覺。
「都說了算了……」帥朗終於大方了一次,想抽回手,可看看那張美靨,又沒有抽,只感覺到她手心微微的涼意。聽得帥朗如此一句,桑雅像很釋然,很悅色地撫摸著帥朗的手,輕輕地放開了,低聲說道:「那就好……」
不說還好,一說一叫囂,帥朗狀如猿猴爬上了牆頭,人消失了。追兵上來了,嘿嘿嘎嘎奸笑著圍著桑雅。
門是鐵門,從外面反鎖的,剛才燈亮的時候已經看過了,幾個平方米的儲藏室,連窗戶都沒有……
站在面前的這位有點恐怖,快兩米的身高威勢很大,後面那倆中等個子,不過都面相不善。
「我靠,老歪……都什麼時候了,梁哥快來了,別他媽整這事……」
「我靠……前面還有堵的,你惹著什麼人了?」
絡腮鬍子齜著牙哈哈大笑了,桑雅生氣了,回頭不管不顧,朝著帥朗腳蹬上來,帥朗一躲,倆人卻是被銬在一起,沒躲開被蹬了兩腳。沒想到救人救出仇人來了,帥朗火冒三丈也不管不顧了,拽住桑雅的腳,倆人就撕打上了,旁邊觀戰的絡腮鬍子看不入眼了,敢情這位絡腮鬍子看著凶,脾氣反倒蠻好,蹲在地上分開倆人,勸著:「好了,好了,省省啊,玉姐你安生點,一會兒梁哥就來,要不是遇上樁生意安排,早來了……我說你別老欺負這位小兄弟是不是?」
呃……帥朗沒料到自己又成了騙子眼中的最佳候選搭檔,嗝了一聲。桑雅有點不樂意了,詫異地問:「怎麼?不願意?還是你有更好的生意?哎你到底幹什麼的,怎麼把我越看越糊塗了呢。」
「少來了,他要糾纏我非嫁給我怎麼辦……」帥朗腳步不停,開著鐵閂的院門,桑雅又被逗笑了,兩個人出了院外,回頭一瞧,卻是個不知名的村邊,關押倆人的地方是一座二層小樓的民房。此時已經是深夜了,倆人從驚魂中剛剛逃出,四周看著方向卻無從辨識,此時恰巧遠遠一處燈光掠過,是公路……想也沒想,朝著公路的方向直奔了過去,濃重的夜幕掩蓋住了兩個驚惶的身影……
聲音越壓越低,說話的這位和歪嘴、憨強加上樑哥原本都是一塊兒混的,不過混來混去這仨兄弟混成馬仔了,一直琢磨不清這發財的門道在哪兒呢。這麼一問,歪嘴和憨強明顯也是懵然不知,一個愣眼,一個抓頭,愣眼的歪嘴搖搖頭:「不懂,咱要懂咱不成梁哥了……」
「呵呵,干這活需要什麼?量很大?」
「……」帥朗無語了,一臉愕然盯著無所謂的桑雅,愣了半晌才出聲問:「看樣子你好像並不害怕?」
帥朗不敢跑了,吃驚地停下腳步,前面一字排開七八輛電單車亮著燈光耀著倆人,這衝過去一準兒是個包圍圈。腳步一停,再看四周的環境,左邊幾幢樓挨樓,右邊有個不知道什麼單位,兩幢樓之間有個衚衕,帥朗拉著桑雅快跑幾步就往衚衕里鑽……這是當年群毆練就的本事,打得過就狠打,打不過就死命跑,如果不是拽著個女人,恐怕帥朗能脫困,大街上行人只是微微詫異這一對狂奔的男女,紛紛側避著生怕招惹上是非,而之後又追來兩位面相猙獰的男人,更是把不多的行人嚇得躲過一邊,幾個人直追進了衚衕……
「哈哈哈……」桑雅看著帥朗縮著脖子畏畏縮縮羞答答的樣子,笑得渾身亂顫。
「潑……」帥朗一叱喝,奇變頓生,兩個貌似嚇傻的手一動,一左一右兩股冒著熱氣的液體噴將出來,左邊的大漢「啊」一叫一捂臉、右邊的大漢「嗷」一喊一捂襠,瞬間被濃燙的咖啡加糖燙得戰力已逝。剛剛帥朗要的不是咖啡,而是脫身的武器。
現在見識到豪放姐的葷素不忌了,把帥朗心裏那份彆扭細細數落出來九-九-藏-書。桑雅越想越有意思,笑得花枝亂顫,靠著帥朗只當是聽了一個很大的玩笑一般,笑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帥朗沒吭聲很久了,立時剎住了笑聲,拍著帥朗的後背安慰著:「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生氣啦?」
「那你們為什麼分手了?」桑雅追問著。
「少來了,餐廳里都說好了,潑了咖啡一人一個方向跑,你非跟著我……這下好了,誰也沒跑了……」帥朗話里多有埋怨,其實想想恐怕不好跑,兩頭都有人堵著,不過要是那樣的話,自己一個人應該能溜得了,眼不見心不煩,也不至於看著桑雅被抓又跳出來。
「拽什麼呀?不是我幫忙你能放倒倆?」桑雅搶功了。
像多米諾骨牌,窄小的衚衕,一撲全倒,一擊而勝,帥朗壓著後面倆,壓著的倆人疼得齜牙咧嘴叫罵。挨個給了他們兩個肘拳,帥朗一骨碌爬起來,拽起桑雅,朝著要起身的這位大漢死命地跺上兩腳,顧不上聽吃疼的吆喝,兩個人又是潑著命往外奔……在巨大的驚恐、慌亂和感動的刺|激下,桑雅顧不上摔得喉頭泛甜,幾乎是機械地跟著帥朗跑,後面爬起來的喊著在追。幾步狂奔出了衚衕口,沒防著耀眼的車燈夾雜著發動機的怒吼直向衚衕衝來,帥朗驚懼之下拉著桑雅往一側躲……
「失業青年。」帥朗道。
出事了!?
帥朗吃疼地蜷著身,卻沒法說了,救人救得老鼠進風箱兩頭受氣了,好在那絡腮鬍子攔著後面倆:「得得,一會兒梁哥就來了,你們省省,犯得著生氣嗎,辦完事再說……」
「姓桑,名雅?叫桑雅。」帥朗突然來了句。
說著話感覺冷了,不是天氣冷,而是瞬間讓桑雅覺得心裏冰涼了幾分,輕輕地放開了以曖昧姿勢抱著的帥朗,帥朗似乎並沒有覺察到這個動作,只是淡淡地說:「沒什麼看法,其實我也是騙子,我認識個老頭是老騙子,他說人生就是一場騙局,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選擇被騙或者騙人的角色,很有道理……不過我和你還是有點區別,我是為了生存不得已偷雞摸狗,騙點小錢,桑姐,我有一句話想說,又怕你生氣,不知道該不該說……」
「呵呵……誰讓你回來?」桑雅笑道,對帥朗的埋怨不加理會,感覺到了帥朗對自己的態度頗不好,似乎在這個相濡以沫的時候不該這麼惡言相加,帥朗說話不中聽,桑雅隨即話也難聽了:「你怨誰呀?不是那塊料還想英雄救美,我還以為你多厲害,一個能打十幾個呢?結果也是銀樣鑞槍頭,就欺負你姑奶奶我還行。」
寬大的紅色罩裙包裹著的似乎是一個有魔力的精靈,讓帥朗瞬間如木雕石塑般呆立著。
「什麼事都得有個度,以前叫盜亦有道,這個道就可以理解成度,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就不能做……」帥朗道。桑雅插著嘴斥著:「我知道,其實我們就是玩幾把調包換鈔之類的,就這回撈得不少,也沒幹傷天害理的事,梁根邦的錢也都是騙來的。」
幽幽地一嘆,帥朗搖搖頭,再找不出規勸的話來了,或許每個人都有不願向外人吐露的隱衷,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理由。於是,帥朗保持著緘默,不再說話了,桑雅也安靜了,靠在帥朗背後,臉側著望著星空,望著不斷變換景色的莊稼、林地、河渠,直到東方漸露魚肚白,直到一座城市的輪廓出現在視線之內。
靠著,桑雅乾脆摟著,貼得很緊地靠著,很像男女后入式的顛倒版本,臉靠著帥朗的背,似乎很享受這個拙劣的遊戲,整個人膩歪在帥朗背後。
「那是……空卡。」
「要以你的說法,我也是處|女……獨處的女人,想不想追姐?你的機會以及成功幾率很大哦。」桑雅學著帥朗的口吻反調戲著。
「沒有。」
「你去幹什麼?」桑雅嚇了一跳,生怕這貨扔下自己溜了似的拽著他胳膊不放。
銬開手解,脫困了。一剎那間手一松,桑雅興奮得幾欲喊出聲來了……
「活該……再他媽讓你橫……」
「對。」
「他們主要抓的是你,得分出倆來摁你,我對付一個就行了。」帥朗很沒同情心地說道,換來了桑雅一句:「你去死吧!」
是那個騙子,是那個換走錢差點讓自己背了黑鍋的女騙子,即便容妝大改,帥朗不知為何還是一眼認出來了,愣了。
「有個硬點的、能塞進去的東西就行……我開過。」帥朗道。
剩下的人騎著電單車一鬨而散,支離破碎看到幾個斷續場景的人很多,想插手管的卻沒有,幾個人圍著打一個的時候有人看不下去掏著電話躲得遠遠地報警,報警內容是:農科所街上,有流氓打架。不過等放下電話,車和人都沒了影子,只剩下了空蕩蕩的大街……
「等等我……等等……」桑雅在背後焦急地喊著。後面倆抹著臉捂著褲襠要追上來了,帥朗跑得快,一回頭斥著:「快點……說好了向兩個方向跑,你跟著我幹什麼?」
「Q。」
屋裡被關的倆人早已脫困了,扣麻袋片的桑雅靠著牆大口吸著氣,稍有點緊張地看著瞬間被放倒的倆人,都是被電打的,持著裸|露導線當武器的正是帥朗,這個地下室雖然密不透風無所依仗,不過可惜的是讓帥朗發現了照明線走的是明線,拽了照明線頭,做了個擊倒倆大漢的犀利武器。
「對,大爺的……這回賠大了,手機、錢包、手錶都給老子捋了……」帥朗一下子想起來了,心疼了,罵罵咧咧著。一聽這話,桑雅笑了笑不屑道:「那才幾個錢,姐送你一套……不過你得說實話,到底幹什麼的?」
帥朗樂歪了,自小到大,咱調戲的美女不少,不過給咱好臉色的好像除了桑雅絕無僅有;一般情況調戲很難成功,不是把美女嚇跑了,就是得個剜個白眼、罵你句流氓的回報,像桑雅這麼配合著調戲劇情的還真是首例,帥朗悠閑地蹬著自行車,很想來個西餐廳那種曖昧好聽的鋼琴曲伴奏,否則何以抒發此時那種心要飛起來的感覺……
飛,對,像飛起來的感覺,像在一望無際的夜色中那種肆意飛揚的感覺,桑雅臉貼在他的背後,厚實的後背,倚著斜看如蓋蒼穹上銀飾般的閃閃星空,在寂靜的夜裡耳邊唯餘風聲伴著車輪呼呼地輕響。其實鄉下的夜色很美,星空下的村落,夜幕中隱約的莊稼地、或近或遠的矮樹,連綿的景象如同慢鏡頭一樣從桑雅的眼中緩緩放過,不知道已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還要走多久,不過她知道自己有點喜歡這种放松和愜意的感覺,有點喜歡依靠著、不用操心身邊危機四伏的感覺……他究竟是什麼人?桑雅貼著這個不知道什麼人的後背,很結實;摟在他的胸腹間,也很結實,像塊帶著溫度的石頭那種結實和溫暖的感覺,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卻和回憶有點格格不入,他見過騙局也知道自己是騙子,不過從他的言語間並沒有看到正義人士那種厭惡或者同道中人的羡慕,甚至桑雅在回憶他痛下狠手的時候,同樣是一種很驚艷的感覺,畢竟現在敢為一個女人大打出手的傻瓜不多了……有點心跳的感覺,她笑了笑,又像怕冷一樣把帥朗摟得緊了緊。
帥朗眼前浮現出一張普通卻溫馨的臉,一張在記憶中沒有抹去的笑靨,一段不願提及的往事,說到這裏,稍有黯然,聲音不那麼戲謔了,後座的桑雅感覺到了這之中的細微變化,不過卻像故意刺|激一般說著:「噢,看來你對前女友的感情挺深。」
帥朗沒心思鬥嘴了,在身上摸著,摸著摸著摸到了自己腳上,不過那鞋肯定用不上,要是拆開鞋裡的鋼片,應該又點大了,用不上……摸著摸著,又摸著了一隻腳,跟著那隻腳觸電似的縮回去了,桑雅小聲叱著:「幹什麼?」
歪嘴伸手要著,憨強撿著鑰匙扔了過來,歪嘴眯著眼開了門,摸索著門邊的燈開關,不料哎喲一聲,呼咚一栽,沒下文了……
「我就一失業青年,你咋不信呢……其實你第一次見我就是我的真面目,倒不是找不上工作,這段時間沒事,借了身行頭就想到西餐廳泡個妞什麼的,誰知道碰上你了……其實不是不跟上你干啊,我這膽也沒多大,騙八十我倒敢,你這騙八十多萬被逮著,這輩子可就交待了啊……」帥朗道,這倒是說的真心話,但凡行為不端的貨色就像帥朗以及帥朗身邊的這些狐朋狗友,小錯小過都不忌諱,但要真逢著干件什麼大案,多少還是心虛的。
「別說兄弟們不照顧你啊,真把你賣到晉南山溝里給放羊的當老婆你就哭吧……」絡腮鬍子嘆了句。
不料做不出來樣子,憨強還蠻喜歡的,一摸帥朗咂摸著嘴:「喲,是個處啊。」
「不要詆毀我的名節啊,一想我就來氣,差點失了身。」帥朗氣咻咻地說。
恬著臉在套近乎,現在帥朗已經訓練得大庭廣眾之下敢於和善於搭訕了,就剩倆人了,這膽子端得是更大了幾分;又碰上這麼位豪放漂亮的桑姐,得,倆人說話再露骨點,差不多就能趕上帥朗和一干狐朋狗友的討論了。
「八十多萬吧?」桑雅道,像掙的一樣一點也不打結。
「啊?」桑雅尖叫一聲,只見得帥朗手腳並用蹬著、托著衚衕兩面牆,蹭蹭蹭早躥上去了兩米,暗道句苦也,跺著腳喊著:「喂喂喂……我怎麼辦?我上不去……」
不料這句實話實說,不相信的桑雅切聲拉著很長,挑著刺問帥朗:「你以為我瞎了,這件襯衫多少錢,得幾千吧?小牛皮的皮帶多少錢?駱駝皮鞋多少錢,還有你戴的勞力士特型手錶多少錢?坐薩莉餐廳吃一頓飯多少錢……要是失業青年過這生活,中州人都巴不得失業呢……」
「哈哈……這不就得了,你連自己都顧不了,還讓我跟你混,誰跟誰混還不一定呢,穿好鞋,走,這兒離出事地點太近,最好趕在天亮之前到城鎮人多的地方,到那地方就有辦法……」帥朗說著,掙脫著桑雅的勾挽,起身了。桑雅這倒聽話了,套著鞋,撕了條裙邊綁著,走路走得有點一瘸一拐,歇過氣來了,反而知道全身疼了,幾十米的距離到路邊哎喲哦了幾回,一隻手搭著帥朗的肩膀,幾乎是拖著帥朗在走了……
「嗯……」
銬子的另一頭鎖的是桑雅,被帶進來同樣是半晌無語,不知是沉浸在恐懼中還是在痛悔中,半天唉聲嘆氣,一言未發。
「叭……」一個清脆的耳光,夾雜著女人的尖叫,很凄厲……
「別問這個話題成不?」帥朗道。
「大王……十張連……贏了,哈哈,喝喝……」
「你再胡扯我把你蹬下去啊……」
僵持,持續了很多秒……
「要不這樣,路倆方向,咱們分開走,他們就逮也逮不著一對……分手怎麼樣?」帥朗故意正色道。不料刺|激得桑雅一個激靈使勁地挽著帥朗胳膊斥著:「不行,想扔下我,沒門。」
於是,毫無意外的結果出現了,電單車和商務車組成的包圍圈把倆人圍在中央,車燈一暗,七八個人沖將上來,有人拉走了尖聲狂喊著「別打他」的桑雅,更多的拳頭腳板招呼在蜷身護頭的帥朗身上。像每次挨打的時候一樣,帥朗一聲不吭抱著頭蜷著身護著要害,窩在牆邊,眨眼被如雨點落下的拳腳胖揍一頓,好在時間不長,就被幾個人拖拽著,推搡著像扔麻袋一般扔進車后廂里……
被勸著不屑了,桑雅切了一聲斥著帥朗:「你吹吧你……你知道梁根邦是誰嗎?他半年卷了差不多一千萬,他究竟是誰,長什麼樣,我都沒見過,別說你一失業青年,就把中州叫得上名來的大佬擺出來,空手套一千萬的能數出幾個?」
「滾……」桑雅冷聲斥了句,很有威風,似乎根本不怕。
絕對不是媚惑,帥朗突然覺得桑雅甚至比方卉婷還知情達意,對於這種不太正常的人,沒準兒這不太正常的手段能有奇效。果不其然,憨強被幾句莫名其妙的話說得鬆動了,稍稍鬆動了,桑雅幾乎走到了跟前伸著手,憨強遲疑了一下,不肯讓開門……
「哇,太殘忍了吧?找倆美女欺負我就行了,我絕對不反抗……這麼嚇唬人家,誰敢跟著你混。」帥朗得意洋洋,言語神態里都痞相。帥朗歇了口氣歇過來了,此時感覺到了身上有點冷,還有點疼,摸索著披上了那件順手摸來的衣服,掏著口袋裡可用的東西,好在摸出了半包煙,一個打火機,點著抽了一根,狐疑地看著周圍的環境。
盛設計師正駕著車倒了回來,恰巧看到了紅衣女郎側看著佇立著的帥朗,帥朗的那份吃驚和訝異遠遠看上去,像目睹驚艷之後的手足無措。
「肥?那個肥?還是費?」那妞兒果真懵了。
副駕上的輕聲安排道,一位熄了火、一位打著電話,另一輛停了很久的車突然發動著,離開了原地……
「呵呵……那為什麼還掰了,聽著不挺好的嘛。」桑雅道,感覺到了帥朗的那一絲為難,笑著不以為然問道:「是不是當時你不務正業,錯過這個好女孩了?」
「走……我們一起走,你和費洋一起,不願意嗎?https://read.99csw•com」桑雅再勸著,回頭瞟了帥朗一眼,倆人心有靈犀般,帥朗知道這貨心思是這個樣子,大胆地走上來忽悠著:「對,強哥,我們在一起,我們一起走……我們永遠不分開……」
「有人懂,你們想不想學學發財門道?」老鏟誘著。
「說出來怕你覺得我是吹牛,這麼帥當然姓帥啦,這麼俊朗當然名朗了,合在一起叫帥朗,又帥又俊朗,不錯吧?」帥朗道。
「哥就這樣,是你眼拙……呵呵,還同行!?」帥朗輕撫過自己腕上的運動表,金燦燦的很彰顯身份,被美女這麼另類地讚美一下,自然是形象大變的緣故了,頗讓帥朗享受這份恭維,正有意要走的時候,不料那妞兒的話題又來,問道:「喂,你叫什麼?」
「都不是,我和同夥約定在這兒見面,不過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了,人沒有出現,你坐下來的時候我發現了窗外這些人,恐怕我走不了了……本來想拉你墊背,不過現在,你讓我覺得自己有點不齒,不該把你扯進來……」桑雅說著,欠回了身子,凝視著帥朗,有幾分不忍。
「沒有,搜走了。」
「不對。」
「啊?這……」桑雅一聽確實彆扭,這彆扭得讓她咬著嘴唇側著頭一時語結了,半天才省悟,詫異地問著:「談的時候你不知道呀?」
帥朗手腳麻利,走了幾步卻又返回來了,脫了身上披的那件薄夾克披到桑雅身上,笑了笑,轉身小跑著往村落的方向走,卻沒有發現,背後的桑雅,被最後那個細微的動作石化了一般,披著那件順來的夾克,直看著帥朗消失的方向。
「讓憨強堵後門,咱們在前門堵……再叫幾個人幫忙,把飛車仔拉過幾個來,堵著街口……千萬不能讓她溜了……」
「我靠,我怎麼遇著你了……」
「這……這也不算個什麼事吧?就為這個分手了?」桑雅問。
勸著這倆氣憤不已的哄了出去,剩下這位,帥朗瞥了他一眼,臉型整個像長毛的冬瓜,呲著一圈白森森的牙,點了支煙倒不走了,蹲著看看桑雅又看看帥朗。桑雅看著倒沒有什麼不適,半靠著牆邊,兩條水靈的玉腿橫陳,裙子被撕開了一角,正惱恨地盯著絡腮鬍子,像不堪凌|辱一般。
桑雅糾纏了良久,終於達到目的了。或許這件在帥朗心裏壓抑了很久的事,此時此刻,撩起記憶,也稍有那種傾訴出來反而坦然放鬆的心思,想了想,帥朗還沒有組織好話,後面的桑雅倒按捺不住了:「快說呀,她幹什麼的?」
「你勸我入行……不過我呢,想勸你改行。」帥朗道。
「你打開也走不了,窗戶都沒有……你一個人能打過這三個?」桑雅小聲道。
蒼穹如蓋、夜幕如遮,耳邊充斥著蛐蛐的嘰嘰聲和夜風撩動莊稼的微微聲響,離公路有幾十米遠,能看到車燈偶爾晃過。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抽著煙的帥朗有點難色,不經意手一動,卻是煙被搶走了,一側頭,是桑雅,搶走了他嘴邊的煙,手指挾著猛抽了一口,很愜意地呼出來,又遞了回來,笑著塞到帥朗嘴邊。
不行,工具太不順手,太落後,這地方收拾得還非常乾淨,半天想不出轍來,帥朗緩了口氣顧不上身上疼痛,又窩著準備試試,一拉拉動桑雅的手了。黑暗裡,桑雅沒有更多的動作,聽得這貨連銬鎖都撥弄上了,有點想不通,小聲地問著:「你到底什麼人呀?」
笑容一變、臉色一青,那妞兒愣了愣,愕然地盯著帥朗,帥朗知道揣准真名了,一言不發,揶揄地笑著看著對方。僅僅是片刻的驚愕,那妞兒的眼神慢慢釋然,在回憶中捕捉著細節,閉眼片刻一想,一指帥朗很有點忿忿然地道:「喂,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把我的手機和衣服都撿回去了,我記得下午取錢的時候隨手留了一張憑證……哦,我知道了,你不會抱著姐的衣服單相思吧?要不每天晚上摟著姐的衣服做好夢……呵呵咯咯……」她先是稍有生氣地質問,爾後看著帥朗又捉弄了幾句。
不料沒有濃情似火,帥朗摸到腳上,一拽一拉,把桑雅那雙極具法式誘惑的鞋拽下一隻來,跟著把人扔過一邊,揪著鞋扣,試了試軟金屬,樂了,連撕帶拽加牙咬,這個鋁製的鞋扣被揪下來,幾下扭成扁的條子,摸索著方位,小心翼翼地塞進鎖眼……一擰、再擰、再擰……用著巧勁,墊著名片疊成了細條加力……再擰……
說起這個來,有點意思了,倒水那位坐下來直埋怨那幫飛車仔都比咱們掙得多,據說邪門得緊,一有生意像公雞下蛋一樣,銀行卡里就有人往進存錢,百思不得其解的老鏟推了推那位喝得有點迷糊的追問著:「哎老歪,你說梁哥這是怎麼弄的,怎麼個把人整得都心甘情願往咱們兄弟們卡里存錢呢?我左想右想,就是想不通這錢是咋整回來的,這發財也太容易了,年前梁哥還被逼債的追得滿地躲,這才幾個月……大發了,車買了好幾輛……」
「這次看她往哪兒跑,咱們五個扭她一個……」司機輕聲道。
是桑雅循著說話的方向結結實實來了一下,帥朗猝不及防中招了,一驚之下捂著臉,正要出聲罵,不料腳步聲起,這下驚得趕緊摸著鎖眼上捲成三棱形往裡插的名片,順手塞進鞋裡……剛剛塞好,門「噹啷」開了,燈驀地亮了,帥朗一閉眼,黑暗裡待得久了,對光線很不適應,等再睜開眼,三位大漢已經站到了倆人面前。
怎麼辦?怎麼辦?帥朗有點心浮氣躁了,屏著氣,想著辦法……
「那不許笑啊……」
「要不就是看你偷雞摸狗不幹正事?」
至於丟命嘛,倒不至於,不過一想起那個近兩米高的背背哥,帥朗全身就起雞皮疙瘩,咱們要是強上個妞兒吧,可以原諒自己的魯莽;可要是被那貨摁著糟踏一回,這可讓咱情何以堪?
這可不行,走了不長一段路,越走越慢,帥朗乾脆拉著桑雅到了路邊指指莊稼地安排著:「在這兒等著。」
「騙子唄,我騙了他們不少錢,現在他們找上門來了,就這樣……」
不知道走了多久,桑雅找著話題解悶,又問了一個還是男女的話題:「哎,你有女朋友嗎?」
門外的兩位大個子等得都有點不耐煩了,看著帥朗和桑雅一對,如是下了個定義。
「你說來說去,更像犯賤……」桑雅笑道。
帥朗也笑了,這勉強討好的笑裝出來倒沒有多難,倆人面對面笑著,帥朗是討好的傻笑,不料越笑越覺得不對了,那絡腮鬍子,撇著嘴像在淫笑、像在奸笑,像見到美女橫陳那種準備下手的淫笑和姦笑,一揣度這丫味道不對了,讓帥朗隱隱地覺得某種事讓他毛骨悚然……他緊張地指指桑雅:「哎……大哥……美女在這兒,您想幹嗎隨便,不關我的事啊……」
「不成!」桑雅很堅定,很固執,也很八卦,捅捅帥朗笑問:「哎,是不是因為你花心了?」
桑雅一直在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逗了帥朗幾句,帥朗都沒理會,只顧忙著自己的。
「你說只有兩個人,這麼多人誰打得過……怨誰呀?」帥朗稍緩一下,叱喝了句,看著跳腳著急的桑雅有所不忍了,不過叫囂著已經衝進來幾個人又讓帥朗怯了,他往上再高爬了一米,再上一上,就跳過牆頭了。帥朗往下看去,卻見桑雅無論如何也學不來這個本事,站著罵著帥朗:「王八蛋,老娘白喜歡你了,扔下我就跑……呸,膽小鬼……」
不對,這丫是個騙子……帥朗在淪陷的一刻泛起了最後的清醒。
一說蹬不動車,這請求如此懇切,後座披著夾克的桑雅抿著嘴暗笑了,沒有剎車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突施了個環抱動作,綿綿軟軟的胸直貼到了帥朗的後背,帥朗頓時如遭電擊,身上鑽了一百隻小蟲子似的聳著肩,嘴裏噓噓有聲,後座的桑雅揶揄地問:「現在有溫度了嗎?」
過了很久,笑聲漸緩的時候,又見帥朗蜷在牆邊鼓搗銬子,桑雅笑著問帥朗:「肥羊,你害羞起來蠻帥的啊,憨強一定看上你了……其實你不用擔心,他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頂多來個姦殺,憨強負責奸,其他人負責殺……呵呵……」
同夥?相好?情人?馬仔?一連串的疑問冒上來,副駕上那位扭頭透過車窗瞧著,揣不準了。
「哎……這你就不懂了。」帥朗已經習慣了桑雅這種毫不羞赧和毫不忌諱的說話方式,笑道:「淺嘗輒止才是最高境界,為什麼叫竊玉偷香,那是因為竊來的珍貴、偷來的更香……」
「對方什麼人?」
地點的概念也模糊了,黑暗中聞到了點霉味,手腳可觸的四周卻是涼冰冰的水泥汀地面,不過耳邊卻能聽到隱約的狗吠聲,可能是某個偏僻的地方,某種鄉下窩點或者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而且是個陰冷潮濕的地下室。
已經習慣於看到牆倒眾人推和落井下石的事了,桑雅對於在餐廳帥朗去而復返實在有那麼點理解不了,即便就在此時看著帥朗一臉不以為然也同樣有點詫異,如果真是個普通人,恐怕要被這事嚇得不輕,而帥朗卻像沒事一樣。桑雅一端詳,帥朗笑了笑道:「嘿嘿,你要揣准了,就不是我了。」
「那當然,心情放鬆了,不緊張了,所以手就快了。」帥朗噹啷啷把玩著手銬,又躺到了水泥渠邊上。桑雅撫著被銬疼的手,探著水渠里的水,乾脆脫了鞋把腳伸進水裡泡著,雖然荒郊野地、雖然涼水濯足、雖然不知道前路如何,不過此時的心情卻是大好……看著懶懶躺著的帥朗,桑雅毫不忌諱地伸手拍拍帥朗的臉蛋出口贊著:「沒發現你小子真帥啊……」
聲音像被卡了脖子,老鏟只覺得兜頭黑物扣了下來,「吧嗒」一聲手電筒一掉,一緊張雙手支著直要往外鑽,不料後背觸電一般,很真切地聽著電火花噼里啪啦響著,來了個「哎喲我的娘喲」……「呼咚」栽倒在地,發羊癲風一般手腳直抽搐著……
絡腮鬍子不勸桑雅了,回頭盯著帥朗:「小子,你叫什麼?」
「那當然……」絡腮鬍子一應,眯笑著,挑逗著帥朗,伸著食指托著帥朗的下巴,端詳一番,跟著狀似曖昧地在帥朗臉上捏了一把,嘴裏發著品嘗美食的聲音。帥朗此時終於嘗到被調戲的感覺了,躲也躲不開,本來有點擔心三個大漢對桑雅施暴,可沒料到裡頭還有不喜歡女人的,那豈不是自己要被施暴,渾身惡寒之後起著雞皮疙瘩,對著貌比鍾馗、臉賽張飛的大漢,曲意逢迎的樣子實在是做不出來了。
雖然桑雅說這三位中數大個子憨強膽小,不過塊頭實在怵人,靠著門像個鐵金剛,和門幾乎等高,舉著的胳膊像騾子腿,忤著的腳身像株老樹。倆衝出來的對視了一眼,窩囊了一晚上早就惡念橫生的帥朗瞥眼瞧著桑雅,一個臉頰留著個手印,衣裙開了幾個口子,手腕上還吊著個沒開的銬子,一想這些人的行徑,帥朗惡從膽邊生,就要衝上去抄傢伙,不料被身側桑雅重重拽了一下,使著眼色,讓帥朗別去,一攔著帥朗,桑雅盯著憨強說:「憨強,我知道你喜歡小費……其實小費剛才也說了,他也喜歡你,對不對,費洋……」
「我倒是想……可那樣的話,我就見不到你了。」
「什麼意思?」帥朗不太信地問。
帥朗氣咻咻地說了句,後面的桑雅吃吃笑著,估計心裏要泛起陰暗想法了,帥朗趕緊解釋著:「那是我后媽第一次主動找我,是為了我和我女朋友的事……交往了幾個月我才知道,她是我后媽的表妹。」
「怎麼了?鎖起來了都不安生。」當頭一位絡腮鬍子腳踢踢帥朗問著,帥朗想也不想指著桑雅:「她打我。」
一擊而勝,乾脆利索,帥朗想著這倆貨對自己的拳打腳踢,報復即來了,連電幾下,看著這倆抽搐還不過癮,又惡狠狠地跺了幾腳,桑雅倒無心停留,拽著帥朗喊著快走,兩個人躥出了門,嘭一聲從外面鎖上了。
「是你!?」帥朗同樣的表情、同樣的語氣,甚至於同樣的眼神,同樣手一抖,杯子一傾,半杯紅酒輕灑出了杯子,灑到了倆人之間的地上。
帥朗笑著找著很不成立的理由,中原地帶一馬平川,放開車把都能行十公里。
好在有人解圍了,被調戲摸了幾把的帥朗正愁無計可施的時候,外面倆人喊著,邊喊邊罵著,那句聽得很真切,是「別你媽見了公的就發騷,出來打牌」。憨強應著,桑雅卻在唆導著大個子憨強,別走呀,帥哥在這兒你捨得走呀……直把帥朗說得恨不得親自動手姦殺這惡妞,一唆導,本來已經準備走的憨強又回頭在帥朗臉上摸了把、腿上捏了把,直捏得帥朗幾欲反胃,如逢大赦般地看著這人依依不捨地關了燈、關上門。
詳細的時間恐怕不是被麻袋片扣著的帥朗能說清楚的,只知道在車后廂里待了很久,車速很快,然後被人拖著到了一個地方,這個時候帥朗的心裏湧起了一種感覺,那叫悔呀……對了,還想起首刀郎的歌來,叫《衝動的懲罰》。
零亂的腳步聲,夾雜著桑雅的尖聲叫罵,估計是桑雅被扭住了,趿趿九*九*藏*書踏踏的聲音漸停……有兩個人腳步聲又奔了出去,在這個路燈照不到的陰暗衚衕里,三個人一前兩后,扭著掙扎著的桑雅,不時踹上一腳,恐怕這其中結下的仇不淺……桑雅在罵罵咧咧,罵抓自己的人,罵丟下自己的人……
絡腮鬍子沒動,後面倆人反而動了,一隻腿一隻巴掌招呼到了帥朗身上,呼里隆咚幹了帥朗幾下子,帥朗沒來由地被揍了幾下,苦著臉指指桑雅:「嗨、嗨幾位大哥,是她騙你們的錢,你打我幹嗎?趕緊把她拖出去吊起來拷打,遲了要不回錢來……」
「不是,我以前很純情的,都告訴你了,再說我以前那老實樣子,想花心誰看得上啊……你覺得我昨晚帥是不是,其實就帥了一晚上,還碰上你出事了。」帥朗有點火大地說。
說著的心思不管如何,聽者卻是另一番心思了,桑雅揣度了片刻說:「也對,是有點彆扭……你要是娶她過門,你爸就成你表姐夫了,你既是她老公,又是她侄子……你后媽本來是她表姐,轉眼她又得叫媽……哈哈,怎麼這麼亂呢……哈哈……」
輕輕的一句,又峰迴路轉了,美眸眨著看著帥朗,桑雅又來一句:「對不起,其實我又騙了你一次。」
帥朗眼瞟著窗外,巡梭著人,三位,在守株待兔;又看了看坐在這裏的桑雅,眼神很複雜。是一種桑雅也看不懂的複雜,不知是為將至的危險意亂,還是為此時身側的美女情迷?
不管是匹夫之勇,還是大智大勇,都是男人之所以為男人的勇氣。
喲,這話說得如此輕柔婉轉,口氣如此溫婉,表情又是如此曖昧。如果一個美女如此表達一句,再笨的男人也知道這話里的潛台詞是什麼。
「沒事,砸暈了……」帥朗探探鼻息,是昏了,顧不上說了,順手拽了件椅背上的衣服,開著門招著手喊著桑雅就跑,桑雅幾步跟上埋怨著:「你打他幹什麼?別看他個子大,其實根本不會跟人打架……」
車走了,車又來了……一輛黑色的大眾,像幽靈一樣停在空出的車位,停在薩莉西餐廳對面的路牙上,從倒視鏡里,正好看到了目標:一個紅衣女人,意外的是,旁觀還站了一位貌似很帥氣的男子。
「嘿嘿,別理解錯啊,『處|男』的意思指獨處的男人,我真沒有,你要想追我,機會以及成功幾率很大……」
帥朗也同樣一言未發,被鎖著不久就窸窸窣窣摸索著,銬子是鍍鎳碳鋼的,最大直徑9􀆱2cm,2􀆱13mm鋸齒,鎖型是三角形的,像火車上廁所門上那種……沒有比這東西更讓帥朗有熟悉的感覺了,他摸索著四周和身上的東西,試圖找個趁手的工具,連摸帶想,摸到了口袋裡沒被搜走的兩張名片時,心裏一喜,動上了……
「說唄,你就差說想騙我上床了……其他的還不好意思說?」桑雅詫異地問,對於帥朗的這點看法,覺得有點味道了,而且依然不像自己的想象,既不是厭惡,也不是贊同。
亮著白熾燈的廳堂里,房間里的幾位斗地主斗得起勁,憨強一把十連張兜底,出空了手裡的牌,那位手裡還捏著四張2炸的乾瞪眼了,悻然啪聲一扔手裡的牌,罵了句什麼,憨強切著牌,催著這倆貨清杯,那倆卻已經有了幾分酒意,大口杯小半杯白酒端著一飲而盡,一個點著煙抽得眯了眼,一個吧唧著嘴,起身倒了杯水,倒水的這位如果細瞧,是薩莉餐廳被潑了一褲襠的那位老鏟,剛換上了大褲衩裸著背,邊倒水邊問著:「憨強,梁哥怎麼還沒來,讓咱們等到什麼時候?」
「化名,我名字用得多了,有時候我自己都忘了我叫什麼……就是個代號而已。怎麼,連你的代號也不告訴我?」
意見不統一了,老鏟撇著嘴有點不屑,不過想想這成功的可能性太小,只得暫且作罷,碼好牌要分牌的工夫,地下室「咣當」一聲響得真切,正要分牌的仨一下子愣了,嚇了一大跳,豎著耳朵聽著,不過「咣當」一聲之後,再無聲音了。
「我當時也不理會,我就覺得我們談我們的,管其他人幹嗎……不過她臉上掛不住,後來聯繫就少了,她有意躲著我……再後來我也不好意思找她了。」帥朗有點失落地說,這是他心裏的一塊心病,很長時間都沒有吐露過,卻不知道今天為什麼會說出來。
「別打,鏟哥,這妞兒值百八十萬呢……」
男人嘛,都是從純情開始憧憬,從痴情開始迷茫,之後大多數都要歸於濫情的沉淪,從古至今都沒有改變。
「那為什麼分了?」
人物的概念倒不模糊,商務車裡五個人,帶進來時帥朗聽著動靜,走了倆,還剩下三個,都在頭頂的房間等著,這個半地下的房間應該是中州郊區那種獨院房堆放雜物的地方,安靜的夜裡聽不到其他聲音,時間應該不早了,這當會兒頭頂幾個貨在喊著Q、K、三帶一、炸彈之類的話,不用說,四個人湊桌麻將,三個人肯定是斗地主了。
跟著又是一陣廝打聲音,憨強一下子想到了什麼,嗝一聲,嗝應得酒嗝上來了,「吧嗒」扔了凳子,吧唧著嘴指著:「完了,完了,喝了兩口發|情了……老鏟你看著辦啊,出了事你負責。」
正爭執不下,不料屋裡傳來了女人的尖叫,是玉姐在驚恐地喊著著:「啊啊啊……王八蛋,撕老娘衣服……」
「費洋,浪費的費、海洋的洋……」帥朗隨口就來。
這話里卻是挑恤口吻十足了,那妞兒撇著嘴扭過了頭,很不屑地看著帥朗,帥朗被刺|激了一下,兩步一踏,大大方方坐到了那妞兒的對面:「嚇唬誰呀?誰是嚇大的?我說你又在這兒準備騙誰呢?」
帥朗那個苦水呀,可往哪倒呀,怪不得進門后就絡腮鬍子沒打自己,敢情是看上自己了,捨不得下手……此時他有一千個一萬個後悔不該搞什麼形象設計,整這麼帥的形象,一個妞兒都沒勾搭上,倒勾搭了個背背哥……這要是失了身,出去可怎麼見人吶!
「多大的仇?」
不說還好,一說又是女人一聲「啊嗷」慘叫,很像被人捅到痛處讓人遐想無邊的聲音。老鏟急火了,扔了空酒瓶,拿著手電筒,奔著就過去了,咚聲一腳踹開了門,一照,一驚,酒醒了一半,房間中間躺了一個,再一照,鐵柱跟前的人不見了,情急之下大喊著:「人跑……」
憨強和老鏟心一緊,一個抄酒瓶、一個抄凳子防備,面面相覷著,喊著老歪、歪嘴,再加上名字,叫了幾聲都沒迴音,都緊張了。這倆都不是專業綁匪,不知道出了這狀況該怎麼處理,老鏟輕聲支使著憨強去看看……憨強搖著頭,你去你去,你手腳利索,我堵門……
「騙你呀?」那妞兒笑了,送來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媚眼。
有人會,桑雅拽著帥朗,把帥朗的臉端正朝著憨強輕聲說著:「我知道他們都鄙視你,笑話你,看不起你……可我理解你,你心最軟,不想騙人、不想欺負女人、更不想欺負男人……我剛才和費洋說了你的事,他很感動……東西給我……我不相信你下得了手……」
學著帥朗的口吻一說,那絡腮鬍子卻樂開眯眼笑了,帥朗嚇壞了,一看那貨盯著自己色眯眯的樣子,再回頭一瞧桑雅幸災樂禍地笑著,猛然間省悟到了,張著大嘴,目瞪口呆地看著叫憨強的大個子,桑雅生怕帥朗不理解似的告訴了句:「噢,對了,費洋,憨強雖然長得很威猛,不過對他的男性|伴|侶還是挺溫柔的……是不是,憨強?」
「媽的,倒了老子一褲襠,等辦完事老子弄死你……」
「撲哧」一聲,桑雅倒笑了,帥朗嚇了一跳,回頭再看桑雅,桑雅敢情認識這大漢,笑著示意著那絡腮胡漢子道:「憨強,怎麼樣?姐勾搭的這小帥哥不錯吧?要不你現在把他拖走?想幹嗎隨便,不關我的事啊。」
「什麼硬東西?」桑雅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有點覺得徒勞。
「放開……」帥朗冷聲道,眉頭一皺,威相頓生,指著那妞兒掰著自己腰帶的手,那妞兒緩緩地放開了手,攤開手做了一個友好的動作,以示不是挑恤。帥朗一想起來可一肚子氣了,忿忿然壓低著聲音輕叱著:「我沒惹你,你還想惹我了是不是?別放了你一馬就蹬鼻子上臉啊?」
「媽的,懶得理你,丟命事小,失身事大,這哪是個賊窩,簡直是個變態窩,這種人都有……」
一切,都看在並沒有逃走的帥朗眼中,幾乎沒有多少考慮的時間,即便一直告誡著自己不要以身犯險,可充斥于耳的凄聲尖叫還是讓他熱血賁涌,即便知道跳下去也是羊入虎口,也幾次按捺不住有跳出來的衝動……就像目睹不願看到的事一樣,無論怎麼樣壓抑自己,總免不了有一股氣血翻湧在胸前,讓人有拼了的衝動。
「我的姓和你的姓一樣,很特別,我姓肥。」帥朗促狹地說。
「男人……」帥朗隨意回了句,反問著:「哎害怕么?」
桑雅故作輕鬆:「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你又得瑟上了是不?等著這夥人一會兒把你砍胳膊卸腿,王八蛋才管你……」
「不是,自從和她談上,我戒煙戒酒戒泡妞,一心一意要把她發展成未來老婆。」帥朗肯定地說。
只不過,當她看到帥朗時,表情由厭惡變成愕然,隨即手一抖,咖啡勺「噹啷」一聲掉進了咖啡杯里,那美女驚得兩眼發直,即便面前形象已經變帥了,也逃不過她精於化妝的眼睛,半天才帶著幾分愕然、幾分不信狐疑地問道:「是你!?」
近了……更近了……直到倆人同時推開玻璃門,站到台階上,一人手裡拿一個紙杯,很大的紙杯,還像根本不知道危險已近似的拾階而下,叫老鏟的哥們兒一揮手,倆人朝著帥朗和桑雅快步走了上來。
「切……」帥朗鄙視了。
桑雅輕聲說著,對於這種背背哥,恐怕也只有異性才能這樣如親如友地說話,帥朗不動聲色地看著大個子,現在知道這個女騙子的高明之處了,恐怕最高明的地方在於,她能抓住人心最弱的地方,比如此時,那大個子對已經近在咫尺的桑雅絲毫沒有敵意。
「這個……這個就不好說了,那個,我后媽有一天找到我了……」
「……你真想聽?」
「不那誰叫你玉姐嗎?」
「馬仔?」
「噢,這倒有……」
咦?沒聲了……三人面面相覷,總覺得此時安靜得有點異樣,地下室門就在樓梯之後,三個人屏著氣,半天沒有什麼聲音,狐疑地站起來,憨強擺著手,喝得有點高的歪嘴搖晃著提著酒瓶上去了,耳朵貼到了門上,也沒聽到什麼聲音,這倒奇怪了,他嘭嘭嘭敲著門,喊了句:「裏面的,憋什麼孫子呢,出氣喘一聲……」
「又?什麼叫又騙了一次?」帥朗隨聲問,忘了離開了,警惕地看看座位周邊,一對夫婦,一對扯淡的男女,好像都不是桑雅的同夥,這驚訝一來,就見桑雅很有點難為情地說:「如果你不搭訕或者不坐下來,就不會有麻煩,不過你坐下來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跑啊,臭婊子……」
嗯,這話里居然有維護自己的意思,帥朗倒詫異了,絡腮鬍子好容易勸安生了桑雅,回頭再看帥朗,一撇嘴笑了。
「不信。」
「姓肥名羊呀,你不說我是肥羊么?」帥朗道。
「生什麼氣,早過去很久了……」帥朗道,有點落寂的感覺,這是他從骨子裡一直接受不了父親那個全新家庭的原因之一,也是很長時間不願意再踏入家門的原因之一,即便再見到父親關係稍有緩和,但這心裏的芥蒂,又怎麼消除得了。
「你仇家?」
帥朗嘴裏發著怪叫,裝腔作勢喊著,大驚小怪地晃了晃車把,不過沒奏效,坐在車后的桑雅早窺破了帥朗那點親近的歪心思。不料帥朗一技不成,又施一計,加速后冷不丁來了個急剎車。
要了咖啡,帥朗兩手支著肘,看著桑雅,桑雅似乎被那雙眸子吸引,同樣支著肘,看著帥朗,兩個人超出了安全距離,相互凝視著對方,像一對情侶在竊竊私語、喁喁情話……
「啊……你和你后媽……」
「來了來了……」另一位眼瞟著,屋裡的紅衣女郎和帥朗同時起身,兩個人緊張了,掐了煙,一左一右站在離門不到十米的地方,眼看著餐廳里兩位懵然無知像在說笑的一對。街對面的那位上了車,已然發動了車子,往餐廳門口倒過來了,只等這兩位彪形大漢摁住人,塞進車屁股里走人……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什麼時候走上犯罪道路的,呵呵。」帥朗把話題轉了個彎,故意正色道。
電光火石間帥朗嘴裏喊著「跑」,跟著撒丫子就溜,瞬間跟危險現場拉開了一段距離,桑雅微微一遲疑,順著帥朗的方向急奔過來……
帥朗笑了笑,不談這個話題了,問桑雅:「別光問我呀?說說你……」
惡言相向、冷語相加,絲毫不顯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思,貌似真叫桑雅的女人怔了怔,不知道是被自己真實姓名外泄還是被帥朗的報案詐住了,水靈靈、忽閃閃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帥朗,盯著那副變得很帥、很拽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