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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賊窩紀事

第八章 賊窩紀事

帥朗充分發揮這若干年讚美老闆、讚美顧客和讚美女人練就的口舌,嘴吧嗒著不停,眼珠忽悠悠亂動,邊說邊把這無邊春色盡收眼底……驚艷的刺|激讓帥朗語速飛快,不過卻有點語無倫次,只因此時新浴出池、盈盈站著的桑雅,正如一尊無瑕的玉雕,凸凹優美、玲瓏剔透,在蒸汽氤氳中似夢似幻,偶爾雪白肌膚上滑落幾滴水珠,更如芙蓉出水、春花帶露般讓人如此心旌飄搖。
似乎很像真的,不是似乎,是肯定是真的,桑雅狐疑地問了句:「他們手裡有真件?」
「嗯,我很難過……」桑雅沒生氣,莞爾一笑,又故意很深沉地說:「在你的感召下我準備金盆洗手,不再去騙人了……你說得很有道理,其實我每天也過著心驚肉跳的生活,怕被騙的找到我,怕警察找上門,怕同夥出賣我,所以我不停地換著裝束和身份,我決定,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過這種膽戰心驚的生活了……」
桑雅追上了,走到咧嘴竊笑的帥朗背後咚咚擂了幾拳,擂著再看自己的裝束也忍不住笑了,笑著拽著帥朗問道:「到底怎麼辦?這個地方我還真沒來過,要是回了中州我有的是辦法。」
「是一張二百,兩張四百啊……」小鬍子提醒著。
「呵呵,差不多有個樣子就成了……誰看你那麼清呀。我給你挑一張……」小鬍子掏著皮夾,看了桑雅幾眼,皮夾里蹭蹭蹭抽了若干張二代防偽身份證,挑了一下就遞給桑雅說:「這兩張,臉型差不多,就上飛機也能蒙過去……證可都是真的啊,我們收都得花不少錢呢……」
「開玩笑!那叫自投羅網……到那兒。」帥朗指指衚衕深處,衚衕口就有標牌,叫好人家旅店。桑雅發愣的工夫,帥朗早撕好了一張紙,一張富婆徵婚小廣告上的照片,黑白的,拿在手裡端詳了片刻,招呼著發愣的桑雅:「走……拿著這個,進門你這樣……這樣……騙到就騙到,騙不到趕緊跑啊,逮著可沒好……」
「嗯,來過,這兒是衛浴之都,陶瓷產品多,初中時候來過,好多年了。」帥朗端著碗喝著湯,應了一句。
生活,除了日復一日的煩瑣和重複,有時候免不了有很多意外發生,在可以料及或者不可料及的意外發生時,總讓人覺得很不可能……
過了很久,準確地說,應該是桑雅覺得卷著毛巾擰過的頭髮已經潮乾的時候,才聽到了衛生間門吱啞輕響,眼瞟著,只見帥朗做賊一般穿著濕短褲貓著腰出來,拿著床上的褲子又奔回了衛生間,生怕被非禮似的嘭聲關上了門,窸窸窣窣地開始換衣了。
「擔什麼心?」帥朗詫異道。
方卉婷失望之後恨恨地扣了手機,沒來由地生氣,不知道是為這個拙劣的詐騙簡訊生氣,還是為某個騙心的人生氣……
「要我說呀,連他爸都不用找,帥朗都行……你看他干過多少種職業,犯罪嫌疑人都是從他這號人堆里成長起來的……他當騙子都沒問題。」
大搖大擺地邁步、眼神直視要眼高於頂、表情要嚴肅,像上門收債的黑社會一樣,倆人一前一後進了旅店門口,然後很虎氣地把假證一亮……注意僅僅是拿在手裡一亮:「市局刑警隊的……」
帥朗越看越樂,越看越笑,沒料到世事變化真是無常,昨晚還在薩莉西餐點著牛排,輕啜紅酒,今天就流落街頭了,帥朗笑得眉眼擠到了一起。
好眼光,商廈進進出出人不少,左近還有冷飲攤、小吃攤、修車攤,粗粗一看應該有上百人了,能在這眾多人群中發現目標,看來桑姐的專業素質還是不低的,人又近了近,正是朝桑雅的方向,帥朗暗笑著,證件來了……
「嗯,同意……」桑雅點點頭。
好在桑雅的職業素質很好,保持著正容跟著帥朗,忍不住強烈的好奇要一探究竟,怎麼干呢?
解說的笑了笑,接著說道:「大家一定奇怪他是怎麼騙到手的吧?他們使用VIOP網路電話,這種網路電話可以任意變換電話號碼,他們變換的是當地公安局的電話,受害人即便不相信,回頭一查號碼來源,是公安局的,馬上就確信了,普通人特別是商人對警察很敏感,再加上嫌疑人語言巧妙,很容易實施詐騙犯罪……這個通報上有,大家可以細看。為什麼在咱們這兒重點通知一下呢,大家看屏幕,在案發後三十分鐘內,涉案賬戶的一百多萬贓款被分流到了一百個不同銀行的賬戶里,這個手法大家理解,方便在ATM機上取款,限額兩萬……之後又過了不到兩個小時,一百八十二萬的贓款里有九十六萬全部從中州各銀行的提款機里取走,而另一個取款地卻在漳州和廈門……大家可以看屏幕,這就是昨晚咱們市分佈的ATM取款機,我算了一下,最遠相隔十七公里,而取款時間相差不到一個小時,甚至有同時取款的……截獲到的監控畫面也看得出,這是一個多人團伙的協同作案……省廳指示我們防搶反騙工作組下一步的工作重心,要對這伙活動在中州的電信詐騙團伙深挖細查……詳細的布置盧副局長會給大家安排,這裏我再給大家通報一下近期全國各地發生的類似詐騙案例……」
這話專業了,湊上來的帥朗一豎大拇指,正色一點頭:真的。
梁根邦愣了,一抹不安現在臉上,腮幫子抽搐了幾下,想到了一種最擔心的可能,忙著安排:「趕緊都關了……手機都關了……讓歪嘴和老鏟他們別回中州了,還有,相互聯繫的號碼都換一下……這批取錢的飛車仔暫時都別聯繫,過段時間再說,回頭咱們也挪挪地方,不能老在中州干……」
「撒謊不你的專業么?問什麼?想查我戶口?」帥朗把桑雅的手打過一邊,找著紙擦著油,桑雅這才笑著抽了張餐巾擦拭著手問帥朗:「我問你啊,你到底什麼人?」
看著養眼的美女,悠然地點了一支煙,靠著街邊的花柵矮牆,帥朗深吸了一口,此時已到正午,陽光的光線有點刺眼,每每目光看到桑姐的裸臂和長腿,總覺得白花花的會給眼神來一個瞬間的衝擊,而且衝擊產生的電流會直達心裏某個敏感部位,最直觀的感覺就是在腦海里形成某部藝術片里兩個人纏綿的鏡頭,鏡頭花樣很多,不過拍攝的地點應該在床上……
背後,突兀地站著一位男子,正是帥朗,筆直站著帶著幾分蔑視,手裡把玩著一個貌似警徽的小本,那人眼睛一凸未等分辨真假,又見突兀出現的男人另一隻手從褲兜里伸出來了,手指上套著裎亮的手銬,驀地眉宇里掠過一絲得意的笑容。
「這王八蛋……居然把我當小姐。」桑雅罵罵咧咧,上前挽著帥朗,倆人不緊不慢轉過八七路口,桑雅摸著到手的身份證,笑著問帥朗:「哎,你怎麼把吃飯傢伙扔了?」
是誰在尖叫?在這個房間里除了桑雅恐怕不會再有來人。
胡思亂想著,門又吱啞輕開,一瞥眼,帥朗快步躥著,騰聲上床,吱溜鑽進了被子,既像害羞又像害怕,還帶著幾分不好意思似的。桑雅笑了笑,嗒聲開了燈光,然後提著一袋東西往床頭柜子上一放,又開了床燈,看帥朗捂著被子矇著頭,半天不吭聲,捅了捅不客氣地說:「嗨,怎麼,話也不敢說了……你還委屈是吧?」
說著話捧著帥朗的臉,不容分說,附身呶著嘴來了個侵略式的濕吻,不過這是帶著幾分戲謔開始的,又在街頭,帥朗這下臉上掛不住了,嗯嗯哦哦地掙扎開來:「行了行了,怕了你了,第一回見臉皮比我厚的,還是女的……」
不過話聽在韓同港耳朵里就不是滋味了,看著落落大方的前女友,又看看文文秀秀的師婭妮,警告著倆女人:「你們搞清楚了啊,確實是帥朗?還有件事我得提前說啊,他幹什麼工作都沒長性,高興了就干幾天,不高興了捅個婁子就溜了,這段時間兜里有錢了,連工作也不想找了……對了,你們那兒月薪多少錢?」
對了,這叫精蟲上腦。
當然沒見過了,見過才有鬼呢,只聽帥朗繼續忽悠著:「老闆,我再鄭重強調一次,千萬別有所隱瞞啊,這是一個負案累累的女騙子,我們警方已經追了她很久了……再仔細想想,近期你們這裏住進過形跡可疑的單身女人嗎?」
說得很委婉,很動情,像要下定決心要脫胎換骨一般,帥朗莫名地很欣慰地笑了,一夜未眠,看著桑雅有點疲憊,凌亂髮際遮掩著一側顯得有點腫的臉,鳳眼長睫忽閃閃的,披著那件男式夾克有點不倫不類,不過說話的時候很懇切,凝視著帥朗,帥朗笑道:「這就對了嘛,我肯定是為你好,不是坑你……」
「你不是想看勞動人民的智慧嗎?那,早飯來了……」帥朗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笑了。桑雅順著帥朗的示意方向,看到了一位拉平車的人,帥朗扯著嗓子一吆喝,那人停下了,他讓桑雅等等,直騎著車到了那人身邊。桑雅一看一下子恍然大悟,是個收破爛的,帥朗這是要把賊贓換成錢呢。
桑雅沒來由的羞赧,聲音放低了幾個分貝,一隻手抹著胸前,一隻手捂著私處,冷眼如霜,目光如電,瞪著帥朗,進門的時候這貨睡得像死豬,想趁著他睡覺快速洗漱一下,卻不料趕了個正著。
桑雅笑著,細細揣度著,此時才覺得這個貌似拙劣的騙局其實很巧妙,撕個照片當逃犯、穿個似是而非的襯衫扮便衣,進門一亮先聲奪人,然後配合地再一掉銬子打消對方的疑慮,再加上帥朗惟妙惟肖的幾句台詞,心裏原本就虛的老闆不敢那麼較真。
對於在城市裡混久了的人,身無分文肯定不算什麼問題,俗話叫各賣各的俏、各有各的道。帥朗可能不知道桑雅的想法,可桑雅更無從理解帥朗的心思,比如揪了鞋扣開銬子、摸輛自行車跑路、再把自行車換早餐,這之中的生存之道不可謂不巧妙,而現在她對於帥朗究竟要怎麼「弄」到錢,「弄」到身份證,看樣子興趣不淺。
於是倆人捉迷藏一般專揀在衚衕深處的小旅店下手,同樣的劇本,同樣的演出,又掃了三家旅店,而且之後更容易了,詐詐唬唬一說,手裡提著幾個盒倉式硬碟一晃悠,不客氣地催促著旅店小老闆:麻利點,還有好幾家呢……
帥朗和桑雅是從國道直接進城的,到了離客運站不遠的長社路邊,飢腸轆轆的倆人在路邊的早點攤吃上了。不是非要選擇這兒,而是那輛摸來的破車給收破爛的只換了十五塊錢,也只夠在這種地方消費。
條理清晰地安排著,司機應著撥了幾個電話小聲傳達著,收起電話再起步的工夫,稍有不放心地問:「梁哥,不會把咱們捅給公安吧?」
「你住店還是上飛機?」
「不是專業思維,而是普通思維,犯罪的手法是隨著技偵科學的手段的改善而改進的,它和科學技術發展幾乎是同步的,比如方便溝通的通信工具、方便儲戶的取款工具、方便出行的交通工具、改善生活的新科技,都可以成為犯罪工具……我一直覺得咱們跟在嫌疑人的背後走,跟在案子背後走,恐怕很難找到他們的蹤跡。」方卉婷手托著腮,兩眼有點迷茫。
「不相信。」
桑雅噤若寒蟬,原本以為帥朗膽小如鼠,看來是自己眼拙了,這簡直是膽大如虎,大白天要扮警察進旅店查房呢!?
兩個人說笑著,回到監控中心已經快七點了,把提取回來的監控標號、送檢,監控中心又專門辟出了一間技偵分析室,奉調到位的技偵人員聯合工作組成員要對六十多份現場以及外圍的監控記錄排查,十數台電腦已經就位了,機器的溫度加上天氣的炎熱再加上嗡嗡作響的機器聲,把這個環境變得如此燥熱,已經開始排查的警察不時地拭著一臉一頭的汗,站在技偵室的門口的方卉婷和木堂維互視了一眼,心裏泛起同樣的想法,和海選一樣,這麼個海查,簡直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
說著話帥朗又示意了一個號碼給桑雅,這是倆人一路抄回來的電話,這個不難,沿街走一圈,商鋪門上、櫥窗上、甚至腳底的路上、街頭的長椅上都是,邊念著號碼邊催著:「再來一個,既然存在,就是合理的,要真沒有一個能辦出假證來的,那就沒有騙子存活的環境了……」
說得太慢,發生的一切又太快,笑聲持續在房間之外,衛生間一地水跡,帥朗抹了把臉上頭上滴滴答答往下滴的水珠,愣了很長時間,很難相信這是自己剛剛經歷過的事……
「不方便嘍,你別誤會啊……你的手機和東西全在梁根邦手裡,很可能他通過手機找到你周圍的人,要是你一個人知道還好說,不過要讓你朋友也知道了,恐怕這事你想守口如瓶也不可能了……所以,除了你,我誰也不想見……」桑雅很勉強地找到了一個理由,頭側了側靠著帥朗,似乎很不舍地說:「我不想帶給你麻煩,要不,我一個人走?」
這話說的,還嫌人家騙法太拙劣了,帥朗嘿嘿笑了笑,搖搖頭不同意了,解釋著:「你錯了,正是因為大部分都是假的,所以真辦假證的才容易隱藏行跡,也正因為大部分都是假的已經容易識別,那些真辦證的才更安全,沒人把他們當回事呀……」
吁……帥朗輕噓了一聲,有點感覺不到自己心裏泛起的滋味了,如果在中州是一時衝動、如果在鄉下的關押地是情非得已、如果剛到長曷是迫於無奈,那麼此時就有點心虛了,身邊雖然陪著這麼一位美女,可同樣是一顆大雷,要落魄了吧你看著可憐,可要翻過身來,連騙帶偷加上搶,還沒準兒要捅出多大的婁子來。
「哦,梁哥,東西都在這兒……我看了一下,玉姐手機里就撮三一個號碼,手機號是新的;這個男的憨強說叫費洋,手機里可雜了,光手機號就五百多個,還九_九_藏_書真不知道是什麼人……」
「來呀!」桑雅催著,加重聲調,聲音帶著磁性,優美的磁性,手撫過胸前,明顯地雙乳微鼓,然後張臂欲抱,那一刻的眼神如此銷魂,帥朗終於獸|性大發了,不顧一切了,竊喜地喊著「來了……」踏步一撲,餓虎撲食一般,直撲向站在浴池中的桑雅……
「你說早上起來該幹什麼?」桑雅腳步不停,幾步走到了剛出市的冷飲攤邊,兩塊錢買了兩瓶廉價礦泉水,剩下的五毛扔給帥朗,拉著帥朗拐過路口,水往帥朗手裡一放:「拿著,洗把臉。」
身份一亮,事由即來,跟著把那張很不清楚的畫片往櫃檯上一拍:「老闆,看看,這個人見過沒有?」
來了,帥朗沒動,抬著手準備抽口煙,不料不知道何時煙已經燃盡只剩下了煙屁股在手指間夾著,他隨手朝垃圾桶里一扔,正好看到了那輛電動車男把車鎖在商廈門口,橫穿著馬路,步行朝這兒來了。
開車的木堂維明顯沒什麼辦法,笑了笑道:「方姐,馬上省廳的市局就要抽調刑偵和經偵專業力量充實來了,到時候來了高手,自然能挖出線索來,咱們今天這麼多錄像,說不定就能找出線索。」
「我倒是沒問題,不過……有人恐怕不願意……」桑雅笑著,終於完全地拉上拉鏈,根本不準備付款,手指點點小鬍子男的身後。那人驚聲回頭,一下子愣在當地。
「呵呵……那扮警察呢?也是家傳?」
「你也是騙子,這麼沒專業素養呀,沒耐心怎麼成?哦喲……」帥朗斥著,不料撥電話的桑雅抬腿就是一腳,豪放姐對他可是整個不當外人,帥朗笑著躲了一步,正要開個玩笑,不料桑雅噓一聲捂著聽筒,輕聲說:「有身份證么?」
「您是說……帥朗!?」
鬱悶了吧,精心打扮的韓才子鬱悶了,可不料美女之意不在自己,敢情是想結識老二帥朗,聽了半天迷懵地問著這其中緣由,師婭妮解釋了一番,是銳仕獵頭公司有意邀請這位帥先生入職試工,原因當然是那份IHCE答題,據說銳仕老闆看到這份答卷驚為天人,很想見識一下,而那天帥朗草草答了題,只留了個名字就走了,師婭妮無奈之下只得求助於同是中州大學畢業的雷欣蕾,雷欣蕾因為跳槽和銳仕有過業務來往,也認識這位師婭妮,中州說起來也不大,一眨眼就撞車了。
沒錯,人是吃一塹長一智,帥朗在這上頭吃虧可不算少,虧吃多了人就學乖了,知道有些事的輕重。
「不可能吧?帥朗在學校考及格都是抄的,有時候抄都抄不夠六十……特別是英語,過四級都是我給他找替考的……」
整七時,西裝筆挺、皮鞋鋥亮的韓同港出現在卡布其諾飯店門口,今天是應了前女友雷欣蕾的邀約,是那份按捺不住重續舊情的憧憬讓他如此重視,咬牙用不多的積蓄買了身很上檔次的西裝赴約來了。
「一看你就是身份證丟了吧?我是辦證的……錢呢?」小鬍子開門見山,站到了桑雅面前。
第一站去的地方是還未散盡的長興路早市,桑雅站在早市邊上眼瞅著帥朗在幾個攤位前巡梭,最後才盯上了一個賣劣質日用品的攤主,看著像討價還價,不過桑雅奇怪的是帥朗身上只有五毛錢,就那身家在這種地方也是消費不起的。不過結果卻讓她大感意外,帥朗沒買東西,而是把身上那件夾克換了做小買賣的一件短衫,淺藍色的。
梁根邦沒有接,等著手機響罷沒音了,這才掏著另一部電話遞給手下:「撥這個號,問問什麼地方的電話……」
「放心吧,屁事沒有,旅店老闆巴不得警察永遠不給他往回送硬碟呢,那樣他想幹嗎就幹嗎……再說才多大案值,誰查呀?」帥朗說著,沒當回事。
「那你說怎麼辦?你要解決不了,我只能自己解決了。」桑雅說道,似乎在有意無意激著帥朗,把貌似很難解決的問題都扔給帥朗,看帥朗有點為難,桑雅笑了笑徵詢道:「要不,姐給你解決,就姐這姿色,到這小地方釣幾個凱子小意思……」
「那你呢?」帥朗心裏忐忑不安了。
笑了,照著鏡子的桑雅抿嘴在暗笑,暗道這個賊膽沒有賊心大的帥朗,色膽好像也沒有色心那麼大。對鏡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那張臉似怒而嗔、似笑非笑,桑雅蹙蹙眉做生氣狀,又抿抿嘴做微笑狀、然後又瞪瞪眼做發怒狀,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好像找不出一個很合適給帥朗的表情……其實,其實呢,桑雅整整剛剛穿上的罩裙,最真實表情顯現出來了,謔笑著,在潛意識中並不介意倆人有這種關係,但接受不了的是如此猝然、如此沒有感覺,當然更談不上情調了。
「呵呵……有什麼不可以,找個會騙人,特別是能騙過警察的,應該不難吧?」
兩個人膩歪著走到了市中心的小廣場,帥朗附耳教著桑雅,餿主意又上來了……
「我說桑姐,你渾身問題,怎麼現在懷疑我有問題啦?什麼問題?」
不料帥朗一翻白眼:「好像我不餓似的?」
「沒有……我就試試你,看你到底什麼人……呵呵……小樣。我要洗手不幹了,你養活我呀?」桑雅食指輕佻地撥了把帥朗直視的臉,撥拉過一邊,消除了對視的尷尬,又埋頭消滅上菜肴了,邊吃邊擎著啤酒和帥朗喝一大杯。
「嗯……差不多。不過感覺不夠強烈。」帥朗樂滋滋地說。
「我明白方姐您的意思,不過您說嫌疑人也恰巧是強迫症患者……所以精神病醫生分析得出來,可咱們要找的是高智商的電信詐騙嫌疑人,找誰分析去?總不能找個騙子吧?」
帥朗在一剎那像被施了定身法定在了原地,雖然對類似的全|裸鏡頭在電腦和腦袋瓜里都有過無數次經歷,可真正擺到眼前,那會是一種什麼結果?想也想得出來,裸浴、美女、酥|胸、長腿以及最隱秘和最誘人之處、寤寐逑之而求之不得的一下子全部衝擊到了視界之內,那股劇烈的感覺讓帥朗如同被人勒著脖子缺氧似的眼往外凸,眼珠幾乎迸出來了……
「對了一半……帥朗他爸。」
想什麼?帥朗一骨碌起身,女人的心思真是難琢磨,大街頭摟著你敢親,沒人了吧看看都發這麼大火?帥朗坐在床上看著還沒有來得及打量的房間,三星的標間,房間不大,兩張小床,睡覺的時候確實不知道桑雅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了,只見另一張床上扔著幾件衣服,都是沒見過的,床邊靠著一個旅行皮箱,像是新購置的,心裏想到什麼,再看桑雅,穿著的是一件藍色罩裙,低頭一看,連鞋都換了。
「我穿著這個怎麼走路……」桑雅示意了一下,敢情她上衣開了大口子,正在腋下,如果不夾著胳膊走路,春光得泄一大片,怪不得桑雅一直把那件夾克夾在胳膊下,敢情是遮羞呢,不過在帥朗面前好像不需要掩藏。一看春光泄露的地方,帥朗嘿嘿笑著,桑雅卻把衣服往帥朗身上一扔催著:「快脫,你穿這個。」
「說是公安局反騙中心的電話……好像不知道費洋這個人。」手下也同樣驚訝道。「騙」、「公安」都是他這類人最敏感的字眼。
簡訊發出去了,她無言地摩挲著把玩著手機,腦子裡卻縈繞著一幅畫面,一幅讓她回憶起來有點心跳的畫面。每每她夜裡閉上眼睛,輾轉反側的時候,總能回憶起那一晚心跳、刺|激和幾欲窒息的感覺,在接觸的男性朋友里第一次遇到如此大胆、無恥和放肆的人,不過同樣也是第一次留給她如此深刻而另類的印象。在方卉婷自己看來,當然覺得優勢在自己這一邊,在男女之間女人佔著天然的優勢,那天之後方卉婷一直在等著電話,一直想象中這位給她另類感覺的男人一定會像其他男性朋友一樣,會找著種種借口來約她……她甚至在心裏已經重複了很多遍設計好的台詞。
「哦,好好……不過,這人我沒見過呀?」旅店老闆抹抹大酒糟鼻子,很配合公安機關的來人。
帥朗說著,覺得這事可樂得緊,笑了笑,給桑雅倒著水,桑雅用手掬了洗了把臉,又漱漱口,清爽了幾分,看著帥朗不知道想到什麼了,突然眼光亮了亮,湊上來揪揪帥朗的衣服說:「衣服脫了。」
「哎哎,我說,不會是二哥騙財騙色了,人家找上門來了吧?」平果找著可能性。
「弄倆錢去呀!?咱們開個房住進去,找倆金龜,我負責敲開門,你拎包怎麼樣?」桑雅笑意盈然地說,就自己的模樣氣質再加上帥朗的手腳利索,那肯定是天作之合。
「什麼?」梁根邦驚得差點從座位上掀下來,驚道:「怎麼說的?」
帥朗當然樂意了,不假思索地點點頭,不過一點頭,又為難了,亮亮右手那五毛錢:「桑姐,就五毛錢啦,咱玩什麼呀?只能買根冰棍啃著玩了?」
「三千塊,有點少了啊,讓我去還差不多……呵呵。」韓同港笑了笑,發了句感慨,不過要真去也未必去,這些私營的企業都沒有什麼歸屬感,工作再好含金量也不如公務員里的小職員,說倒就倒了,除非你能做到行業的頂尖位置,可能嗎?可能性很小了,韓同港想了想替帥朗答應下來,反正這貨一天瞎逛悠也沒個正經事干,試試也好。一答應留了電話,不過心裏的懷疑不小,當然這最大的懷疑是有人、居然是有女人追著來找帥朗,小心翼翼地問師婭妮道:「師女士,我問一下,您說的那什麼IHCE答題是什麼玩意,我怎麼沒聽說過。」
「呵呵,那個唄,你懂的……要不跟哥們兒玩玩,證白送你……給你介紹個找錢的地方也成呀?」小鬍子男笑了笑,試探著。
「嗨、嗨……發什麼呆?」桑雅敲敲桌子,像在追問帥朗,帥朗笑了笑婉拒著:「先歇歇吧,忙了一夜,你坐車不累我騎車累呀,這都幾個小時我還沒休息過呢……找個地方睡覺。」
帥朗整整剛換的衣服,還是那件亞麻襯衫,被桑雅還回來了,再看桑雅,倚著電話亭宛如清水芙蓉,當然是拜那幾個硬碟所賜,去了趟女裝商店,桑雅挑了件白底黑花的連衣裙,換了雙透明的高跟涼拖,不貴,只花了一百多。不過也正像她所說,因為年輕,所以衣服因人而美,這身廉價的衣服穿在桑雅身上顯得檔次提高了不少。
倆騙子聯袂了,而且幾個小動作恰到好處,老闆實在不敢置疑這麼有型而且有專業素養的便衣警察,真要找麻煩那可不是一點半點。
帥朗嘿嘿傻笑了一番,既是桑姐做東,那隻得客隨主便了,不一會兒火鍋湯滾,濃白漂著的滾油的火鍋藥味和著肉香味都出來了,桑雅挾著菜殷勤地勸帥朗吃著,至此時,從驚懼和茫然中蹚出來的倆人已是心中大定,大快朵頤地吃得滋滋有聲,不多會兒面前都堆著羊脊骨,這東西說起來是最適合冬天的吃食,先啃肉再吸髓,肉是既不塞牙,又無膩味,那吃相雖然不太雅觀,可多了幾分豪爽。虧得計程車司機介紹,邊吃著的工夫,邊挹口羊龍骨湯,微麻含辣的味道帥朗嘗得滋滋有聲,桑雅卻比帥朗還豪爽,吧唧著嘴呼了口熱氣,然後很享受地對帥朗說:「過癮!」
「呸,真你媽五毛,五十五十騙還不累死你呀……」桑雅對著聽筒罵了句,嗒聲扣了電話,回頭看著帥朗,很不屑,這辦法有點瞎驢走夜路了,電話已經打了好幾個了,快失去方向感了,都這德性,反正就是忽悠先交定金,都是此道中人豈能不知?其實大多數街頭小廣告就是下餌釣你定金,定金一收,你的電話直接就進黑名單再也撥不通了。真要像他們吹噓的什麼證都辦得了,還至於費盡心思在街頭亂貼廣告么?
「還有,可能你不知道,老中州燴麵館你們那次換匯,不該找兩個盜竊的嫌疑人下手,那倆栽了,雖然金額不大,不過他們偷的人不對,好像是來中州考察的外賓,這個事差點連我都脫不了身……既然我脫了身了,那你們那天到場的三個人恐怕就都瞞不過去了,萬一漏下一個,剩下的就有危險了……」帥朗依然艱澀地說著,想到了此事的經過,想到了可能發生的事,要是別人可能看不出來,不過萬一不小心讓他那個反騙老爸看一眼,不經過大腦都知道這是伙串騙的。
「哦……沒事,這一個月比我以前一年都忙,我現在理解為什麼都不願意下基層了啊。」方卉婷手捂著嘴,打著哈欠說了句,說得小木理解地笑了笑,邊走邊問著:「哎對了方姐,您找帥朗幹嗎?」
小攤的花樣不多,胡辣湯方便麵,主食有油條和小籠包子,盤算著兜里的銀子,要了份煮方便麵和胡辣湯,兩份包子,基本湊合了。飯食一上來,倆人互視了一眼,笑了笑,心有靈犀,你拿著勺子我拿著筷子,流星趕月地頭碰頭吃上了。一夜奔波的疲憊讓倆人胃口大開,吃的時候宛如一家人,你遞給我一碟辣椒、我挾給你一個包子,飯食去了一多半,這才長長吁了口氣,好像從來沒有感覺到路邊的小吃攤也能吃得如此之香,對嘛,就是香,現在想想昨晚上那什麼牛排、什麼沙拉,和這可差遠了。
哦喲……帥朗吃疼在叫。
「要那樣,咱們就得分開嘍。」桑雅突然道。
「要不……我給你想點辦法?」桑雅話鋒一轉,得意之情更甚,好像就等著這個峰迴路轉,好像就等著帥朗無計可施求自己一般。不過帥朗卻從桑雅戲謔的眼神中看到了隱藏著的什麼秘密似的趕緊婉拒:「別,你別出手,什麼梁菜邦抓住咱還有跑,要是警察逮著你,跑都沒地兒跑……」
「那還是帶硬碟吧,我哪走得開……」老闆比較之下,選了個折中的方式。
「啊!?大白天怎麼干?再說偷井蓋太下三濫了,把人陷坑裡,九_九_藏_書那不造孽么?」帥朗愣著眼,這事危害太大,又是大白天,自然是行不通的。
「那你先揍,揍完再讓看行不?」
桑雅愣了愣,要說調包、要說換匯、要說搞個幾個人組織的騙局,那她是行家裡手,不過對於帥朗稀里古怪的辦法還真揣不準了,想了想,出聲道:「不可能吧?就做假證也得用些時間……再說不掏錢誰給你?」
問題在哪兒呢?噢對,在肚子里,倆人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作響,更嚴重的問題出現了,是到了市區邊上出現的,兩個人摸遍口袋包括順來衣服的口袋,愣是一毛錢也沒找著。
撲……桑雅噴了口水,剛要斥帥朗一句,不料看到帥朗披上大夾克像半大衣的樣子,又忍不住咯咯笑了。姐美了,弟可糗大了,估計這衣服是憨強的夾克,套在帥朗身上像個小麻袋似的,忽悠悠地兜風。桑雅謔笑著逗了帥朗好幾回,帥朗兜著衣服悻然一臉,像小男人受了點家裡氣一般很不悅,桑雅倒知情達意,挽著帥朗胳膊,頭側靠著他,給他受傷的小心靈來了點安慰……
桑雅揶揄地問著,帥朗揚著腦袋,說了半天沒說出來,桑雅笑了笑,側著臉飛快地在帥朗臉蛋上吻了吻,悄聲問著:「是不是這樣?」
噹啷一聲,是帥朗把掏出來的手銬和證件本直扔進了垃圾桶,笑了笑看著桑雅,一抬頭示意:「走吧,身份證送來了,人家不要錢就走了,你還等什麼?」
帥朗眉色一動,趕緊辯白說:「哪有?嫌你累贅在路上就把你扔了,至於馱這兒再扔嗎?」
似乎要將刺|激進行到底一般,桑雅第一次如此優雅地伸展雙臂,和肌膚幾欲同色的雙手順著額頭,捋著貼在身上、滴著水珠的長發,纖腰一展,一個女人最美、最溫柔和最性感的一面在帥朗面前展露無疑……帥朗腦袋前伸著,像探頭偷窺一樣,直愣愣站著、直勾勾看著、眼珠一動不動,好像想動,而手腳又不怎麼聽使喚一般。
一掙扎開來,做賊似的看著四周,這丫在大街上這麼流氓帥朗以前可沒嘗試過,好在城市裡誰也不管誰,只是有路人詫異地看過一眼,搞得帥朗心裏撲通撲通亂跳,直比去騙人家硬碟還心虛得厲害。
「不擔心我行騙失手?你可再也見不到我了。」桑雅道,她回過身來,很複雜地看著帥朗,似乎對於沒有得到的那份關愛有點怨念,下午走時感覺特冷,是帥朗的表現讓她特冷。
慘了,桑雅也在盤算著,隨身的錢包、手機、銀行卡全部被搜走了,又落到這個陌生的城市,馬上吃飯都有問題,別說出行了。
長街,行人,陌生城市,因為有了彼此而不再陌生。帥朗沿著長社路閑庭信步地遛著,身旁挽了曾經夢裡意淫過若干回的美女,一夜的變化恍如一場春夢未醒。此時暖暖的太陽剛剛升起,幽閑而美麗的小城市似乎也在向這兩位不速之客展現她最美麗的一面,踏著花紋滿布的階石,帥朗幾次瞥眼看長發及肩、笑意盈然的桑雅,總有一種不太現實的感覺。
「帶走電腦?」老闆詫異了,看著櫃檯下的電腦。
「沒聽剛才計程車司機說嗎,長曷這片有幾家星級酒店……」桑雅壓低了聲音。
台詞當然無所謂,無論是應約還是爽約那得看當時的心情,只不過連邀都沒有就說不過去了,一連數日別說邀約,電話都沒有一個,在方卉婷看來就更說不過去了……怎麼說呢,親了就跑,問候也沒一聲,很傷女人自尊的啊。
桑雅稍稍蹙眉,帥朗登時省得單間雙人,似乎這話有點不對了,笑了笑解釋著:「別誤解啊,我沒想那事……我是說,你不累呀?」
「呵呵……靠你的生存智慧呀!?」桑雅激將了一句,笑逗著帥朗,想著自行車換錢的事出著餿招,指指路邊說:「我給你想個辦法,你扛倆井蓋,要不拔倆鐵花柵欄,賣給收破爛的,馬上飯錢、住宿費不都有了。」
一聽帥朗的想法,桑雅嚇得臉色頓變,緊張地小聲叱著:「啊?你要扮警察?」
是發給帥朗的,短短一句:回電,有事找你。
下午整六時,城北紡織路建行分理處,木堂維、方卉婷從即將打烊的銀行里出來,送行的銀行負責人握手作別著。今天的任務是全部出動,以經偵、網警為主,重點排查昨晚涉案ATM機的監控,木堂維和方卉婷連走了三家,銀行方面除了提供監控錄像,其他的就無能為力了。兩個人返回的途中有點失望,走了三處銀行,提取到的錄像都是蒙面取款,手法匪夷所思到搞笑的程度,放大了幾個畫面,取款嫌疑人頭上套的居然是女絲|襪,黑色蕾絲的……不過不得不承認這辦法是很直接且方便的,絲|襪就套在頭頂,進門的時候一抹,蒙面了;出門的時候再往上一抹,正常了,和頭髮一個色,根本看不出異樣來,沒有比這更方便的偽裝了。
「當然可以,不管您要哪一類證件,本公司出品嚴謹,講究質量,盡己之力做到最好,讓您買得舒心,用得放心……」
「得了吧,好像咱們安好心了……快走,別等人家反應過來,回頭找麻煩……」
兩個人鬥著嘴,帥朗不怎麼遷就,桑雅也不怎麼客氣,大事小事總要爭個長短,吃完了,一伸懶腰,那叫一個舒服,帥朗很牛地拿著十五塊錢付了賬,找了兩塊五。不料錢剛拿到手裡,一眨眼就不見了,抬頭卻是桑雅給搶走了,帥朗趕緊追著桑雅的腳步輕聲說:「喂喂喂,就兩塊五了,還靠這兩塊五混呢,你幹什麼?」
「要看你正面看,好像我不讓你看似的。」桑雅前踏一步,擋在帥朗面前,很豪爽地臉對臉,不過卻做著鬼臉,而且撩撥似的來了個攏發動作,撩完頭髮的蘭花指一變,指挑著帥朗,輕佻地端著帥朗下巴往起抬了抬,抿著嘴唇,嘴唇抿成了一條彎翹著、帶著笑意的弧線,兩眼水盈盈地凝視著帥朗。帥朗被逗得小心肝忽上忽下亂顫了,不迭地把桑雅的手撥拉過一邊很不高興地說:「喂喂,你這幹嗎呢?咱們就即便有發生奸|情的可能,也不能你這麼倒過來調戲我啊……這動作應該是我做的。」
沒有發生期待的浴室激|情,在帥朗撲上來的一剎那,桑雅的腿一抬,輕輕鬆鬆把神志有點模糊的帥朗頂了個正著,爾後、爾後就沒有誘惑的銷魂眼神了,手一摟,反摟住了帥朗的脖子、順勢一搬,站立不穩的帥朗被結結實實溺到了池裡。
「噢,這是個意外,我本來是給他做智商測試的,不過列印錯題了,IHCE是我們獵頭公司在招聘從業職員時候用的測試題,主要測試一個人觀察細微度、反應速度,抽象思維能力以及思維的協調能力……一般情況下,能做到60%合格、80%優秀,90%做對就罕見了,這份題庫的設計者原供職于情報機關,據說他是依據招募情報人員的思路設計的測試,畢竟我們這個行業很特殊,不可能給你更長的時間去了解要獵的人才,除了資料就是簡單的會面,所以對識人能力有很苛刻的要求……」
當然是不解帥朗為什麼扔手銬了,帥朗笑了笑說:「壞事不能常干,差不多就行了啊……怎麼樣?這手不錯吧?」
這場並沒有恢復舊情的約會一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回到住處的韓同港覺得很不是滋味。回到住處一問之下,仨兄弟才發現一天一夜都沒見帥朗了,以前也出現這個情況,但凡遇到摟錢的事一準兒消失不見面,多則十天半月、少則也有三五天,三個人已經習以為常了。只不過韓同港心裏有點納悶,把飯店的事一說,仨人面面相覷,田園也突然想起來,直說今天邪了,嘉和超市的藍冬梅專門到電腦市場找帥朗,惡意的揣度自然是發展奸|情了,看藍冬梅悵然若失的樣子,沒準兒是被始亂終棄,再狠點往下猜,沒準兒中招了,找他小子算賬呢……這倆一說,平果愣了愣,興奮異常地又補充了點料,說是今天接了個電話,那中大的王雪娜找不著帥朗,居然把電話打到他手機上了,說不定……得,還是別往下猜了,再猜又落俗套了。
「能湊合住店就行,我現在就要,兩張,一男一女,照片差不多就行,你們能送來嗎?」
「放心吧,用不了十分鐘……」
可不,變了,臉一洗,幾縷頭髮遮住有點傷痕的臉蛋,領子一整、裙子一拉,修長而挺拔的桑雅不比T台上走的模特遜色。一眨眼換就,桑雅很優雅地轉了個身問帥朗:「好看么?」
明顯吃虧了,待帥朗得意洋洋從早市出來,桑雅一瞧他剛上身的襯衫直說吃虧了,那夾克好歹是個國產牌子,而這襯衫就差了,質地很劣,幾處留著線頭,針腳頗大,一看就是小廠加工的貨色,不料帥朗卻神神秘秘地拉著桑雅轉了半條街,鑽進衚衕口,小聲嘀咕著,說話的工夫還亮亮褲兜里的一樣東西,是手銬,取下來的手銬。
「過於樂觀了,受騙人在大同,取款人在中州、泉州、廈門,作案人在什麼地方?這中間隔了幾層跳板?即便把取款的挖出來了,是不是還是一層跳板?他們要是根本不知道上線是誰怎麼辦?就算抓住了上線,說不定我們離真正的作案人還有很長的距離……」方卉婷沉思著,連來了幾個疑問。聽得駕車的小木怔了怔,咦了一聲:「方姐,您不是偵察專業吧?這專業思維太強了啊?」
不過如果細看此人並無甚出奇之處,麵皮白凈,濃眉小眼,很瘦,眼神很憂鬱,就像「祖國未統一、心情很鬱悶」的那種長期憂國憂民所致,像這樣的人,混到人群里和朝九晚五討生活的城市階層沒什麼區別。此時的憂鬱更甚,加上一夜無眠累得神情有點委頓,司機沒太敢搭訕,手下人不少都知道梁哥被一位神秘女人狠狠坑了一筆,追了半個月好容易追到了人,為了安全起見還專門關在很偏僻的鄉下,出了中州一百多公里,沒想到還是給溜了。
被胖老闆真當警察送出了旅店,幾分鐘的表演就結束了,出了巷子,倆人不約而同地飛步快跑,直奔出數百米,桑雅捂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指著帥朗要說句什麼,不過一看帥朗就忍不住想到他扮警察凜然的樣子,又笑得花枝亂顫,倆人鑽到暗處笑了好久,桑雅揪著帥朗終於恍然大悟說:「還勸我別騙人,我看你比我還會騙……啊,還扮警察騙人,我都懷疑你是職業騙子。」
「兄弟,身上揣的假證不少啊,都拿出來瞧瞧……」帥朗手裡摔著銬子,不咸不淡睥睨地來了句。
干這事都是行家,手下一撥通電話,換著一副很親和的口氣問著:「喂,噢,您好,我找費洋……沒這個人?不對呀,我朋友留的就是這個電話號碼,請問您是……噢,對不起,打錯了……」
「要不,想想辦法,咱們自己解決……正好咱們一起在長曷玩一天?誰也別通知。」桑雅提議著,看著帥朗,附耳輕聲補充了句:「就咱們倆……」
「嗯,當然想學學,你這套還真有點意思。」桑雅道。
「嗯,不錯……」桑雅看著,眼瞟了瞟帥朗的方向,身份證一看放在包里,那辦證男突來一問:「姐們,你不是長曷人吧?」
帥朗接著就來一句,眉眼綻笑,疼在身上,恐怕要樂在心裏了,咱皮粗肉厚根本不懼那幾下。桑雅揚手作勢要打,不料看著帥朗避也不避的眼光,手一揚停在空中頓住了,笑了笑,收了回來,慢慢地起身了,那分玩笑的表情不見了,趿踏地走到了椅子邊坐著,倒了杯熱水,輕抿了一口,像在想什麼,沉默了。
一個小時后,益民路羊蝎子火鍋店,帥朗和桑雅挑了二層的一個雅座,人兜里一充實,心裏就踏實了,桑雅連點了幾個葷菜,帥朗要了幾瓶啤酒,一上來看是當地產的東嶽啤酒,桑雅又揮手讓服務員換換換……換什麼來著,換藍帶唄,總不能虧待小兄弟不是。
哇,美死了,美得要死……帥朗的嘴唇上也滴了顆晶瑩的水珠,好像應該是口水,痴痴地看著,挖空心思只想到了這句欲不可耐的讚美。
「是不是也是個混主兒……手機里還有一堆裸女圖片。」駕車的小心翼翼說著,說了一種可能性。
「……」
「來呀?」桑雅一捋長發,食指勾勾,帥朗驚得向後退了一下,愣著看著桑雅。
「請你吃飯……」
說話的當會兒,雷欣蕾想起了當日通過MSN傳的那個笑話,抿著冰激凌看著師婭妮笑;師婭妮想起這茬兒也是苦水沒地兒倒,被人罵了一通回頭還得來求人說好話,寄人籬下可得多難喲。
「半夜好不好,前半夜還被關著呢……」
「哇,這麼神,什麼人分析出來的?FBI?」
一夜勞而無獲的三輛車回到了中州,下了高速收費站,此時已經過早晨七時了。一輛黑色的帕薩特副駕上坐的正是所謂一夜暴富的傳奇人物梁根邦。關於暴富的神話有若干個版本,有人說此人天生異稟,伺候了幾個富婆發財了;有人說是倒賣文物發家了,中州這行發財的倒也不少;也有人說是跟著某炒股炒期貨的莊家撈了一筆,那生意裡頭黑幕很多,發財和敗家都很容易;更有人猜測沒準兒是搞什麼地下錢莊、賭場之類的事發財了,不管哪一種吧,反正不是勤勞致富。好在這個時代誰的發家史也不會那麼乾淨,誰也沒有深究這事,都知道梁哥確實是富了,典型的表現是和所有富起來的人一樣,有了車、有了別墅、有了出入隨行的手下,還有三天兩頭換的女人。
不是非要上腦,而是主觀意念無法克制客觀誘惑的強大力量。帥朗目測著桑雅個子,有一米七以上,穿上高跟鞋要比自己明顯高一截,高挑的個子不管站在哪兒都有鶴立雞群的感覺。偏偏這鶴立雞群又是如此出眾,估計是在長曷沒有案底心九*九*藏*書情放鬆的緣故,此時桑雅身著白底黑花的連衣裙如此清涼一身,微風掠過,隱隱約約露著身材的凸翹,不經意地稍稍身動,精巧狀似雕就的踝、染著甲的美足,恰如佇立在路邊的藝術極品忍不住讓人回眸多看幾眼……
「誰也不認識誰,這麼便宜,咋不敢收,裡頭有幾個不是奸商的?」帥朗笑道。
「哪有那麼快,早嚇跑了……」
「我知道……哎大哥,人都沒見面你就能辦出證來呀?你那證能用么?」桑雅拉著拉鏈,貌似要掏錢,很慢。
「那我就看不明白了,失業青年都像你這樣,會開手銬?」
轟的一聲炸開鍋了,大家竊竊私語的同行,有的在質疑受害人的智商,有的猜測案犯的巧妙手法,莫衷一是,不過驚訝卻不小,連公安機關也敢冒充,嫌疑人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不過討論幾句都是集中在犯罪手法上,就算公檢法真去執行什麼經濟案件都是困難重重,人家一個電話就忽悠一百多萬,這難度著實是不小。
吃完飯,付了賬,那假證佬錢包里有七八百塊,全部便宜桑雅了,出了飯店攔了輛計程車,問著司機,到了一家像樣的酒店,大搖大擺地開了房間,累極了的帥朗呼咚聲把自己扔到床上,抱著枕頭,心裏就想美美睡上一覺,不料桑雅抬腿踢著半躺床上的帥朗催促著:「去洗個澡再睡……」
「夠嗆。」木堂維搖搖頭,做了個捏頰的動作示意著:「這個化妝雖然簡單,不過很巧妙,絲|襪本身有拉伸彈性,會讓面部肌肉變形,進而改變面部輪廓,肖像恢複本身就有誤差,只能作為偵破的附屬線索,再這麼來一下,誤差有多大就不好說了。而且這東西不能作為證據的啊。」
就在這一天即將結束的時候,沒有變強也沒有變帥的帥朗睜開了眼,一片黑暗,昏沉中下床,還以為自己是睡在中州出租屋裡,一夜一天的奔波累極了,睡得糊裡糊塗抬步就走,不料哎喲一聲撞上了椅子,摸索著,看到了衛生間的燈光,慢慢恢復意識之後才想起不在中州,在長曷,摸索著上前推開了衛生間門,眯著眼糊裡糊塗進門放水……
「錢不是問題,我證件丟了沒法住下,你要十分鐘能送過來,給你二百。」
「這倒是個問題啊……」帥朗站定了,愣眼想想,還真有這樣的擔憂了,自己周圍這幫狐朋狗友,除了漏嘴就是爛嘴,要是稀里糊塗拉個來長曷送錢,甭指望這事能保密,而且總不能帶錢再帶著假證來吧?
「共有財產,不能算請……」
「不知道,省廳來人了,肯定有什麼大案……對了小木,你和帥朗聯繫了沒有?」方卉婷問道。
「嗯……這個倒有可能。」韓同港和田園同時點點頭,三個人達成共識了,即便有此共識,也覺得同時騙這麼幾個貌似不錯的妞兒,可能性不太大。
「還有呢?」桑雅眼皮跳了跳,追問著。
「別別,差不多就行了,哎我說桑姐,你到底什麼專業出身,又騙又偷,這轉眼又要改搶啦?」帥朗小聲問。
「你羞答答不敢,我就替你做了,哈哈……」桑雅撲哧笑了,豪爽得又讓帥朗有點臉紅了。再次挽著帥朗的胳膊,桑雅笑著問:「哎,接下來幹什麼?我可快支撐不住了,總得找個地方先休息吧,一夜都沒睡了。」
「少來了,你肯定來路有問題。」
「得了唄,你離遠點……還嫌我不淑女?我還嫌你不像爺們呢?去去……」
「沒有啊,這小子真不夠意思,就發了個簡訊,連到醫院都沒看我去。」小木埋怨著,笑了笑,瞥眼看方卉婷的時候愣了一下,全身警裝的方姐顯得英姿颯爽,不過眼睛里卻布滿了血絲,看樣子這些天忙得不輕,又關切了一句:「喲,方姐,看您眼睛紅得。」
剛剛坐下,佳人應約而來,高挑的個子、豹紋的短襟、瀟洒的裙褲,當年的校花雖然氣質大變,卻依然那麼漂亮,漂亮中透出來的成熟韻味讓韓同港一時有點局促,更局促的是雷欣蕾還帶來了一位女人,一介紹是銳仕獵頭的師婭妮,一位很有書卷氣的女人。雖然不是倆人的情意綿綿,不過同時和兩位美女就餐韓同港倒也覺得有面子得緊,點了牛排套餐,比薩餅,再加上幾份女孩愛吃的冰激凌、聖女果、炸薯條之類的,為了這回邀約雖然腰包癟了,可面子足了……只不過話題一開讓韓同港納悶了,兩個女人都在問著一個名字:帥朗。校花對於這位當年的爛仔已經記不清了,不斷地打聽帥朗從事什麼職業,這兩年一直在幹什麼,他的家庭情況到底怎麼樣之類的話題,而那位姓師的女孩興趣似乎更大,韓同港粗粗略說的情況明顯不夠,聽口氣似乎想通過韓同港約帥朗出來。
至於拿捏不準的原因也簡單,雖然見面總是從放大優點的角度來看帥朗,但從越來越深的了解也能差不多下個定義了:酒色財氣,應該基本全乎了;吃喝嫖賭,應該哪樣都不缺;這坑蒙拐騙嘛,說不定都沾點……加上在盛小珊這兒,不過稍做了做包裝,眨眼就勾搭個女人不見面了,這類貨色,誰又拿捏得准!?
開車的平頭男把塑料袋裡的東西遞給副駕上的梁哥,解釋了一句。這些是把桑雅和帥朗關到鄉下時搜出來的東西,錢包、首飾、兩部手機、兩塊表,原本就防著生怕出意外,把這倆人身上搜羅了個乾淨,不料還是沒防著意外。
「都他媽是騙子,誰捅誰呀?小玉不會,我是怕她身邊那個男的來歷不明……這事先放放,暫且別多事。」
桑雅拿起電話打斷了對方的扯淡,直入主題:「甭廢話,身份證現成的有沒有?」
看著帥朗,桑雅很專業地指摘著:「你這辦法不對路,這裏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騙子,而且都是來自南方的騙子,普通話都說不清,一張口就是假的……就這騙法真寒磣,簡直是破壞騙子的聲譽。」
「三千左右吧,新人都這個樣……後續就得看他的能力了,獵頭公司的職員都是按創利提成的。」師婭妮解釋了句,也不確定地說:「其實我們老闆只邀請,能不能成,人家願意不願意,還得兩說。」
「喂,別這麼沒風度啊,照顧弱女子是你義不容辭的責任。」桑雅揣准了帥朗吃軟不吃硬的德性,笑著拽著車把,湊上臉來正視著帥朗。不料帥朗此時可達不到飽暖思淫慾的程度,看著桑雅無精打采地說:「誰說不是呢?我可想照顧你了。」
其實很簡單,十一點多的時候,倆人遛到了人民路的電腦市場,桑雅眼看著帥朗提著四塊硬碟進了電腦城……然後,過了不久帥朗空著手洋洋得意地出來了,到了桑雅面前,神神秘秘一亮手裡,赫然多了幾張百元大鈔,桑雅也竊喜著拿到手裡數了數,五百塊,一想這來路不正的錢,小聲問著帥朗:「這賊贓他們也敢收?」
震動,手機的震動,簡訊來了……方卉婷做賊似的低頭翻查著手機,終於有個簡訊回來了,不過一看怔住了,簡訊內容是:親愛的QQ會員,您手機綁定的QQ號××在××公司周年慶典抽獎活動中榮獲二等獎,獎品為三星筆記本電腦壹台,請儘快致電客服電話400333××××領取獎品……
帥朗想了想,終於被激起好勝之心了,在這情況下總不能倒吃軟飯讓桑姐養活著,他拉著有點不解的桑雅就走,折而回返,向進城的方向倒回去了……
「啊,這麼奢侈!?礦泉水洗臉……」
一句說得帥朗趕緊側頭四下看看,生怕有人注意似的,這桑雅不知道以前什麼樣子,不過自打認識就沒見她雅過,別再說一句更過癮的話,那臉上可掛不住了。桑雅卻不樂意了,筷子直戳著帥朗很不高興地問:「喂,怎麼了,怎麼了?又嫌你姐不淑女了?」
一說桑雅一樂一感動,不料帥朗後半句又強調著:「可誰照顧我呀?說起來我還是被你連累的。」
得,年屆四十的中年老闆,聽名頭就咯噔了一下,看架勢又嚇了一跳,哪敢要證件細瞅,緊張地端詳著面前這位貌似便衣警察的小伙,面相倒不算惡,不過很冷,兩眼炯炯有神。老闆不敢不上心了,細細看著那張列印的相片,還沒吭聲,後進來的那位貌似便衣女警的女人「吧嗒」一聲,銬子掉地上了,明晃晃的銬子,晃啷啷一響,她彎下腰去撿的工夫,就見帥朗回頭斥著:「小心點,別嚇著客人……咱們這是暗訪。對……老闆,您放心,不查您店裡的其他問題,不過你要是見過照片上這位女人,一定得及時向我們彙報……」
「什麼想法?」帥朗愣了一下。
傳說那位神秘女人比梁哥出道還要早,連梁哥見面都要稱呼一聲「玉姐」。這一次終於也見識了「玉姐」的奇異之處,三位孔武有力的大漢兩個被關了起來,一個被打蒙了,干這事的那一對男女還被手銬鎖著,這事究竟怎麼發生的實在讓人有點匪夷所思,更匪夷所思的是十幾個人往三個方向找了一夜,人影都沒見著,又像以前一樣憑空消失了。
「呵呵……說出來你一定不相信。」雷欣蕾笑了笑吐了倆字,「滿分。」
「不相信我也是。」
「咦?不知道是誰說的,他比我、比梁根邦都要強;不知道又是誰說了,勞動人民的生存智慧是層出不窮很偉大的,是任何困難情況都能生存下去的;我說他是不是吹牛呀?連自己的生存都有問題……別說管我了。」桑雅故意刺|激著帥朗,放開了自行車,看來求將不行成激將了。
「老騙都給自己留後路,以便落難時候不至於走投無路,你這是準備跑路吧……這些事你不至於想讓我和你一起,也讓我知道吧?」帥朗指指皮箱,又指指桑雅的裝束,很理解地說。又一次被道中心思的桑雅這會兒是真蹙眉了,奇怪地打量著帥朗,很奇怪這位不是同道的人對這一行了解得如此之深。她一打量,帥朗補充著:「理論上你應該是已經走了,為什麼又回來了?離中州越近你的危險就越大,你樹敵不少吧,是不是連警察也在追你……下午我想你出去就應該遠走高飛了,所以就坦然大睡嘍。」
「怎麼樣?再來一次?」帥朗笑著,來勁了。
倆人臉對臉湊一塊兒,小聲嘀咕著,似乎都比較喜歡這種捉迷藏的談話方式,帥朗此時有點懷疑,面前不拘小節的桑雅沒準兒才是這位女騙的本色。而桑雅就有點迷懵了,忽靈靈閃著一雙美目,打量了帥朗很長時間,這才狐疑地說:「說你是好人吧,你又會打又會騙還會假扮警察;說你是壞人吧,你還挺身出來救別人;說你膽子小吧,憨強幾個人都唬不住你;說你膽子大吧,姐不就順手摸走個錢包么?把你嚇成這樣……你到底是什麼人?」
「是啊,以前天天失戀,現在美女倒貼?不可能吧?」田園有點不太相信。一直以來二哥都是靠電腦里的美女安慰心理、自|慰生理,什麼時候成實戰家了。
「私下請教總沒問題吧?我這段時間研究帥前輩幾年前寫的《春運防騙指南》,很有點意思啊,本來準備讓帥朗引見引見,可這死東西你找他時候,還就不見人影了,一天了連手機都不開……」
「女人三十歲以前,衣服因人而美;三十歲以後是人因衣服而美,現在姐是人漂亮,所以穿什麼都漂亮……呵呵,對不對呀?」桑雅整著衣服,抿了口涼水,笑著問。
「嗯……」桑雅點點頭,倆騙子終於有共同事業和追求了。
帥朗僵立,像挪不動步一般僵立著,桑雅罵著、剜著、叱著都沒有奏效,在看到帥朗狀似魔怔般的眼神之後,那份羞惱中淡淡地升了一分得意,雖然有點唐突莽撞了,不過好像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了自己的引以為傲的本錢多麼豐厚……於是異變突生,桑雅嫣然一笑,兩手放開了,隨著兩手猝然一放開,春光全泄,她明顯地看到帥朗如遭電擊一般全身痙攣了一下,是被這個動作刺|激到了。
「來長曷找錢來的……不會是干那個的吧?」辦證男眼光賊忒忒打量著桑雅,眼光聚焦的中心從脖子往下盯到胸、腹,又回到了臉蛋上,眼珠骨碌碌轉著。得,桑雅鼻子一哼哼,心裏暗罵著,把老娘當小姐了,一思忖嫣然一笑反問著:「那大哥你說我幹什麼的?」
女人嘛,是感性的,在溫情脈脈的欺騙和不苟言笑的真實之間,即便明知道是欺騙也會選擇前者,其實差別就在這個「情」之一字上,可以是愛情、可以是調情、可以是溫情、可以是情調,可以是任何一種情包括奸|情,就是不能像這樣是個猝不及防的突發|情況。
接了那個莫名其妙電話的是木堂維,他並沒有意識到這個電話有什麼蹊蹺,而前一個電話是方卉婷打的,此時正整理著桌面,拿著大筆記本插著一支筆準備開會,是緊急會議,提前了一個小時盧副局長召集的人馬。
「切,差遠了,等了這麼長時候才弄倆身份證……你看,這是什麼?」桑雅又從包里掏出來個黑乎乎、鼓囊囊的錢包,一看這東西帥朗嚇了一跳,一把奪到手裡,一看錢包里一摞身份證,這才想起來了,剛剛桑雅為什麼和那辦假證的站那麼近、為什麼把包放在胸前位置,敢情是擋著那貨視線方便下手呢,再一想桑姐在中州調包的手法,沒啥說的了,悻然道:「你厲害……手真快啊,我都沒注意到。」
「這個……也不難,不過只管吃飽別挑剔啊……辦法多得很。」帥朗推著車,桑雅慢步跟著:「不難?你吹吧你……」
「你……」桑雅打量著帥朗,驚訝中帶上了幾分懷疑,輕聲,咬字很清地問:「還知道我什麼事?」
慘了,帥朗盤算著就算想辦法通知哥們兒誰來接應,從中州來也得幾個小時,人倒是可以等,肚子實在難等呀。
「什麼?」韓同港果真嚇了一跳read.99csw.com
木堂維從未想到方姐的心思如此之深,瞥眼瞧了瞧,多了幾分敬佩,隨意地問著:「那怎麼辦?您想到什麼了?」
「那你想要什麼報酬呢?」
「喂,有沒搞錯,我打掩護的啊,總有我一半吧?」
「連那事都沒敢想,看來你膽子確實不大。」桑雅取笑了句,手像愛撫般地撫過帥朗的臉,笑了笑轉身說:「我出去一會兒,你先睡吧……」
「當然有了,不過您首先需要向我們定購,並通過銀行轉賬五十元定金,然後提供一張免冠照,一到兩個工作日內製作完畢……方便告訴我您的手機號碼嗎,我把賬號簡訊告訴您。」
「綠化不錯啊……嗯,飯菜味道也不錯。」桑雅挾著包子放到嘴裏含混地說著,帥朗看著此時愜意吃著的桑雅,落魄的樣子自然和昨晚在西餐廳不可同日而語,笑道:「那是你餓了。」
「不,精神病醫生,一位FBI探員無意中請教了他,從分析到落網只用了二十天,之前查案的時間是十年……」
「拜託,我騎著車拉了你一夜,就應該多吃點。」帥朗道。
看來是要把難題扣帥朗頭上,畢竟現在這個樣子,自己就算再有奇騙之術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施展不開手腳。桑雅溫言軟語地說了幾句,帥朗露出難色,看著落魄的桑雅,總不能讓桑雅陪著自己挨餓吧,可實在是……是什麼呢?帥朗撓著後腦勺為難地說:「我也沒辦法,這不正想呢嗎?」
「我也不相信,那草包不能畢業了反而成材了吧?」雷欣蕾笑著評價道。韓同港有點不相信地朝師婭妮求教,師婭妮點點頭:「沒錯,是滿分,一道都沒答錯,要不是調監控出來,我們老闆都不相信。」
「嗯……不錯。」帥朗機械地應了聲,豎條紋的襯衫顯得桑雅個子更挺拔了,而且這種男性化的裝束更讓她嫵媚中多了幾分英氣,新妝上峰,前|凸|后|翹的幅度似乎更明顯了幾分。笑了笑,看著桑雅得意的表情,帥朗說壞話了:「別高興,我是說我這衣服不錯,好幾千呢。」
電話里男音長篇大論滔滔而來,桑雅蹙蹙眉,舉著聽筒讓身邊的帥朗聽著,帥朗搖搖頭,很明顯地示意道:騙子。
「八七路,工貿商廈對面的電話亭,我穿白底花裙,提一個米黃色的女包,十分鐘見不到你我自己想辦法……」
中州,二馬路,防搶反騙中心。
「嗯,我得買件衣服……然後,咱們中午到哪兒吃去呢?呵呵,我說帥朗,看來我是得跟上你吃香的喝辣的啊。」桑雅笑了,放心了,不由自主地伸手愛撫一般地擰了帥朗臉蛋一把以示嘉獎。
「啊……」尖叫猝起,潑濺的水聲像誰栽到了浴室里……出事了。
下午五時,青龍電腦城。三層一個電腦散件經銷門面,一個很意外的巧合發生在田園身上,其時田園正和電腦城一幫IT光棍討論遊戲攻略,鋪面里來了個訪客,趕緊支應來了,卻發現是嘉和超市的藍店長藍冬梅。驚喜確認之後,聊了幾句,話題不經意地轉到了帥朗身上,雖然她說是來看看電腦,不過田園感覺得到,這巧合絕對是故意的,沒準兒就為帥朗來了,聽話里意思好像電話聯繫沒有聯繫到人,問帥朗現在幹嗎呢……田園很詫異,回答很直接,瞎晃悠唄,他能幹嗎?這話似乎讓藍冬梅很失望,一失望讓田園有心理感應了,似乎揣到了什麼,不過打量來打量去,一襲裙裝、清涼一身的藍冬梅,雖然到不了讓人流口水的水平,可也不是二哥那流氓能般配的檔次,直到把有過一面之緣的藍店長送走,田園從藍冬梅貌似很關切的神情里想到了很多種可能性,不過細揣之下,還是覺得有點……不可能。
「笑……再笑……」
師婭妮解釋著,下意識地看看手指,又下意識地蜷回了手指,想起了那日帥朗看到她手指做出的判斷,生怕此時自己的動作又泄露心跡似的,不過韓同港可不注意這些,打斷了師婭妮的話問:「等等,我問下,帥朗究竟考了多少分?你們巴巴地繞這麼圈子找他。」
是玉人美不勝收,還是觀者美得好死?抑或是二者都有?帥朗不知道,腦袋裡一片空白,只剩下眼中傳遞的這幅絕美畫面,甚至生氣、發怒、嗔怪的桑雅,更像多了一層另類的誘惑,在一剎那撩起了帥朗心底最原始和最奔放的慾望,於是凸著的兩眼有點發紅、有點充血,身上的某一部分挺翹著,已經接近獸|性大發的邊緣了……
「你不扔我也得走呀?和我在一起你不能用真實身份,否則一堆麻煩;再說你朋友能給解決身份問題嗎?沒有身份證住店都成問題。」桑雅輕聲問。
「都說你不懂了吧?想不想學學,以後走遍全國都不怕……」帥朗誘惑著。
桑雅的眉頭一動,心微微抽了一下,這倒說到正點上了,而且讓她有點驚訝,訝色看著帥朗問:「那你不怕警察找上我?或者梁根邦把我抓走?」
對,確實是早飯來了。桑雅忽然眉眼綻笑,每每帥朗都會讓自己驚訝,那麼大難處都蹚過來了,說不定身無分文對於帥朗來說確實不算什麼問題。
電話主動掛了,桑雅怔了怔,看著帥朗,帥朗笑道:「這就對了,找的就是這種人,現在分辨騙子很簡單,只要吹得天花亂墜、只要先要定金,一律假的,正經八百做這生意的,那是鐵打的信譽,說拿出來絕對不含糊……」
「都說一百遍了,真是失業青年。」
咚咚手腳並施,連打帶踹,發泄了一番,桑雅抽著大浴巾一裹,出去了。出門的時候又不過癮似的,裹著浴巾返回來助跑兩步要來猛踹,可不料正看到剛站起身抹了一把臉的帥朗,兩腿間翹得幾欲脫穎而出,動作一下子停了……帥朗一驚,省悟到了什麼,馬上雙手護著下部要害,緊張地側身生怕那裡遭殃,本來怒氣沖沖的桑雅猝然大笑,啐了兩口,轉身關門出去了……
「不能白教你,給什麼報酬?」
「那跟電視上學的。」
「沒有啊!?我們這小店就三十多間,一半都是來進陶瓷的老客戶……沒有,沒有見過……」老闆很肯定地說,即便不肯定也得用這種口氣,桑雅扮著一個冷眼旁觀、表情嚴肅、一言不發的女便衣,狀似在很仔細地觀察店裡的環境。
「嗯!?沒出息……」桑雅不屑了句,嘴裏嚼著東西說著,看帥朗又躲著自己的目光,放下羊脊骨,直接用油膩膩的小手伸著直端帥朗下巴,端著了,很嚴肅地說:「喂,我問你句話,別撒謊。」
下午四時,古清治和寇仲從鳳儀軒美容養生會所踱步出來,盛小珊和養生會所的經理把兩位直送出了門廳,對於像這種只圖舒服不問價格,就為喝喝茶、聊聊天、泡泡澡而願意花上數千上萬辦個VIP卡的顧客,店裡總是不吝給予最高尊崇的。不過今天古清治是帶著疑問來的,因為前一日被盛大設計師帶走的帥朗杳無音訊,免不了讓他有所擔心,不過閑聊之下從盛小珊曖昧的眼光和隱晦的話里,聽出來帥朗可能是勾搭了位單身美女,沒準兒溫柔鄉里不思歸了……這事嘛,所謂少年色、老來財,都是避免不了的,古清治、寇仲,識人多矣的盛小珊都覺得無所謂。直憋到上車的時候,寇仲按捺不住了,向師爸提了個疑問:一直說這小子聰明過人,是不是已經覺察到了什麼?
帥朗嚇了一跳,瞪著眼問:「你……你又想幹什麼?」
「為什麼?」帥朗不理解了。
「噢……可咱們和他不是一個系統的。」
「不是光我,你也要扮……你聽我說,別緊張啊,你就當自己是警察……」帥朗說著,又亮著個換回來的小本子,灑銀色的警徽,就和地攤上賣的駕照本、工作證一樣,假得忒厲害,直看得桑雅銀牙頓咬,恨不得踹帥朗幾腳。不料帥朗根本不覺得這把戲拙劣似的,瞅著牆上亂七八糟的小廣告,試著往下撕著貼上去的徵婚、尋人廣告紙,桑雅越看越懵,追問著:「到底要幹嗎?你準備去派出所騙?」
梁根邦狐疑地說著,手下輕聲應著,踩了腳油門,車向著中州市區加速駛去……
「萬一,不怕一萬怕萬一,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來戶呀,這些人多數都是地頭蛇……」
「哦,那是家傳手藝。」
於是老闆很信任地把帥朗請進了櫃檯里,於是帥朗堂而皇之地打開電腦機箱,揪下盒倉式的硬碟,這手法如此熟練,讓老闆不信是警方來人都不成,更何況那位貌似便衣女警的女人又給他講了一番一定要注意治安防範,嚴防流氓、流鶯和流竄犯,要出事了影響旅店經營不是……講得頭頭是道,幾句話讓身肥腰粗的老闆頓感還是警察有眼光,咱這小旅店常來什麼人,其實人家警察都知道啊。
「要找到他們思維的缺陷。世界上沒有完美,當然也包括詐騙犯罪,只要找到他們的思維缺陷,我們就可能瓦解他們的組織、運作甚至可以預防……」方卉婷欠了欠身子,看了眼小木,感覺到小木不太相信,笑道:「我上警校學心理學的時候,導師給我們講過1967年美國芝加哥發生的系列爆炸案,嫌疑人潛藏了十年,聯邦警察和FBI、CIA都調了不少高手來徹查此案,排查、側寫、不管是描驀,都沒有成功……最後有一個根本沒有到過現場的人分析出了嫌疑人的行為特徵,詳細情況我記不清了,不過我記得他分析嫌疑人屬於強迫癥候患者、有固定工作且工作壓力大、由於幼年不幸或者家庭問題導致了反社會性格傾向,通過外在的分析引到了嫌疑人的日常表現,他甚至分析出了嫌疑人穿雙排扣的風衣、喜歡在小咖啡館逗留、固定在一個生活小圈子但沒有固定的朋友、給人的表現應該是沉默寡言之類的日常特徵……最終抓獲嫌疑人的時候,他正穿著雙排扣的風衣在咖啡館里小坐,腳旁就放著一包準備實施下一次爆炸的炸藥……」
「好像你不餓似的……一點風度都沒有,搶著吃,吃得比我多。」桑雅笑著回了句。
方卉婷聽著,無言地笑了笑,又是一個恐怕殫精遏智也未必能順利偵破的騙案,她打著哈欠,明顯心思不在此處,摸著關成靜音的手機,在身下悄悄摁著鍵,發著簡訊。
「我不正在想嗎?哎我說你別問我呀?你不讓我跟你混么?先給解決解決吃飯問題,馱你走了一夜,餓死我了。」帥朗靠著自行車,發著牢騷,歇了口氣,汗落了,更餓了。
「這王八蛋沒安好心,偷他的活該……」
「出去……」桑雅猛地發現手再快也趕不過眼快,下意識護胸之後又下意識地想到有更重要的部位暴露出來了,慌亂中分不清左右手,護著三點部位。不過她很憤然的叱喝絲毫未見效果,帥朗人像釘在地上一般根本未動,抑或是根本沒有聽到聲音。
聲落人走,帥朗還沒來得及多問一句,人已經掩門而去,沒來由的淡淡失落感覺升騰在心裏,讓帥朗有點訕然地進了衛生間,泡了會兒熱水澡,不久拉開被子睡了,這一日過得確實是累極了,累得連個春夢都來不及做……
桑雅可是真沒治了,一攤手無奈地說:「那得有本錢呀,再一個還得有幫手、有目標呀,現在人生地不熟,什麼準備都沒有,我成這個樣子了,真有辦法我還用求你?」
帥朗拉著桑雅,攔了輛計程車,上了車,一溜煙走了……
此時梁根邦仔細看著價值不菲的錢包和那塊勞力士運動款特型表,下了一個判斷:「哦,這應該是個有錢的主……沒準兒是小玉釣的金龜。」
「那你是?」桑雅問,像證件丟了那份急切。
其實不怨帥朗,此時的帥朗正在距離中州近二百公里的長曷市,一夜騎了多少公里不知道,全身發軟、發疼,扶著車,與桑雅相互瞪著眼看對方,眼光里絕對不是欣賞,好像倆人間出了很大的問題。
「切……」桑雅給了個鄙視眼神,明顯言不由衷。不過桑雅對於對面這位現在已經是芥蒂盡去,引為知己了,真要是身無分文把倆人任何一個扔在陌生的城市估計都有辦法,只不過聯袂來了這麼一上午,又是扮警察叔叔、又是釣假證佬,心跳刺|激可全乎了,桑雅很享受這麼個玩的方式,邀帥朗道:「帥朗,我有個想法,你想不想聽?」
潑剌剌……水花四濺。
「證呢?不就二百塊錢么……你看我像賴賬的。」桑雅提著包,生怕被搶似的。
「我餓了……」桑雅看著帥朗,一點也不委婉,好像理所當然帥朗應該解決這個問題似的。
「……通報最新一起詐騙案,昨天晚上七時左右,鄰省山西大同發生了一起詐騙案,案犯冒充公安機關人員給受害人打電話,謊稱受害人涉嫌非法洗錢,要求受害人把賬戶金額轉至指定賬戶備查,初步查明,騙走了受害人一百八十二萬……」
「管他什麼主兒,挨著個找出來,不信他能飛到天上去。」梁哥把袋子一扔,氣生大了,這個貨攪了好事,自然要挖到底了,更何況還有幾十萬被騙的錢無從找回。不料一扔,袋子里的手機響起來了,驀地一響,梁根邦拿出手機看著,擺手示意手下把車停到路邊,手機上是個固定電話號碼,區號中州的。
「哼……最後一個啊,再要打你打。」桑雅撥著號碼,有點不耐煩了。
「有留下的什麼線索沒有?」梁根邦想了很久,出聲問司機。
不料帥朗小覷了豪放姐的激烈程度了,一聽此言桑雅拉住了帥朗,又是輕佻地一端帥朗的下巴,當街旁若無人地「啵」聲親了口,笑著饒有興緻地說:「早知道你這麼帥,這麼拽,姐那天晚上就委身給你了……來,再讓姐親親。」
「身份證能辦嗎?」
「流落街頭嘍,反正你也不給我好臉色,嫌我累贅是不是?」桑雅故意問,眼瞟著帥朗。
韓同港正色九*九*藏*書說道,認為是銳仕搞錯了,師婭妮堅持沒錯,強調這個測試和知識學歷無關,時不時被這個話題逗笑的雷欣蕾則催著韓同港找帥朗來見見面,不料電話撥出去居然是關機……
「對!」帥朗遞過礦泉水瓶,色眯眯笑著補充道:「人這麼漂亮,衣服其實都不用穿,那不更漂亮。」
「當然有了,每年丟多少身份證呢?正常丟的、賊偷的、你以為流到哪兒了?黑市上一個真證都能賣三五十塊,都被這幫人收回去了,零買批發都成,這也是生存之道,畢竟有這種需求嘛……哎桑姐,見了人你淑女一點啊,別把人嚇跑了。」帥朗笑道。
「不會出事吧?打著警察的旗號騙東西,你可夠膽大啊。」桑雅小聲道。
「對呀,本公司辦證業務涉及簽證類、文憑類、資職類、戶口類、部隊類、車牌類、汽車檔案、房產證類、刻章類等等……熱烈歡迎您的到來,相信我們的優質服務一定能夠助力您的事業再創高峰……」
「這小子只顧看我,我摸了他錢包他都不知道……哈哈……怎麼樣?我看有多少?」桑雅又奪將過來,一看裏面除了一摞身份證尚有幾百塊,哈哈樂了,帥朗卻稍有擔心,拉著桑雅:「走走,趕緊,我說姐呀,你幹個事嚇死個人了,弄人家倆證就行了,怎麼還把人家錢包偷了?」
是位留小鬍子的年輕人,三十郎當的光景,手插在口袋裡走到了路邊,隔著幾米沒有搭話,打量著桑雅,桑雅只是瞥了一眼,故作不知地把眼光投向別處,左右一瞧感覺到沒什麼危險,小鬍子往前湊了湊兩三步調侃道:「哎美女,你要身份證呀?」
「算了,我弄吧,你辦得太不安全……」
「調包、換匯,還有搞梁什麼邦的錢,你是串騙的,再笨你也不會去單幹吧?」帥朗道。
「不用,只帶存儲錄像的硬碟,要不帶電腦也成,你給我們送隊里……我們就倆人,哪扛得動,還有好幾家需要排查呢。」帥朗不動聲色說著,給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
「呵呵……」帥朗反應過來了,傻笑了笑,樂了。
是啊,這個樣子實在慘兮兮的提不到檯面上,帥朗一瞧她,樂了。夜裡倒沒有太注意,這會兒注意了,她一隻腳綁著撕開的裙邊當鞋帶,好在裙裾夠長,此時勉強在膝蓋以上,不過也好不到哪兒,撕開的地方飄著幾縷線頭,上身的男式灰夾克裹著實在有點不倫不類,再加上臉上的疲憊和耳光的痕迹,就像被人強行施暴后扔在路邊不管的受害婦女。
「地址……」
「錢都是我騙回來的,什麼叫你請?」
「呵呵……哈哈。」帥朗傻笑之後,繼續傻笑,樂歪了,堵在門口不動,很誠實地道歉:「姐,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您什麼時候回來也不吭一聲……您放心,就當我不存在,看見也當我沒看見……其實你不用擋,我這眼神特不好……哦喲,今天才發現,桑姐你這身材真好啊……」
「吃飯前我給你弄個身份證啊。」帥朗道。倆人並肩溜達著,錢到手了,心裏有底了。
「不可能呀,這才一天,就變強變帥變聰明啦?」韓同港詫異之處正在於此,昨天出門前還和兄弟幾個衛生間前搶蹲位呢,怎麼變得像不認識似的。
有點突然了,已經平靜的桑雅下了如是定義,甚至也有點悔意,不該那麼狠,把個可憐剛睡醒的帥朗絆浴池裡踹一頓,畢竟倆人好歹共患難一天了,再怎麼說人家也沒有歹意,剛剛頂多是臨時起意……雖然從他的眼光中不止一次看到了那種心思,不過人家終究還沒有付諸實施不是。
這到底要幹什麼?
「這樣,照片你留下,有筆嗎?給你留個電話……」帥朗說著,在照片上草草寫了個子虛烏有的電話號碼,很鄭重地遞給旅店老闆,邊遞邊說:「對了,你們監控留存我要帶走,拷貝以後會給你送回來……」
對,是桑雅,衛生間門猝開之時,她正悠然地躺在氤氳熱氣的水中,看到穿著內褲的帥朗懵頭懵腦闖進來,下意識地尖叫了一聲,雙手護在胸前,騰聲站起來,滿池的水嘩聲潑濺了一地。
「你行你來呀?你不是個騙術高手嗎?甭說騙多少錢了,去給咱們騙頓早飯我就服你。」帥朗翻白眼了,反激上了。
帥朗說得很慢,慢到了一定程度,狀如讀到了艱澀的古文,停下了。
「呵呵……敢扮警察不敢親女人,膽子也不大嘛。」桑雅促狹地笑著,胳膊還環在帥朗脖子上,帥朗不迭地把狀似愛得不得了的桑雅胳膊放下,拉著她輕聲說:「低調……保持低調,別招人現眼……我這次可是逼不得已幹壞事啊,再弄個身份證,咱就收手,行吧?」
兩個人進了會議室,不再說閑話了,偌大的會議室里聚來了三十多位各警種的代表,刑偵的一撥、技偵的一撥、經偵的也有一撥,找著座位坐下來。省廳的來人都沒見過,是位三十多歲的精幹小伙,一自我介紹是省廳經偵處的。隨著壁掛LED的畫面展開,在場的人都有點詫異,是一副遍布亮點的示意圖,不像治安範疇的。盧副局長進門后,這個會就直入主題了,省廳來人介紹著:
「我打個電話……十分鐘就給咱送來,而且是免費服務,你信不?」帥朗笑笑,瞥眼看著桑雅。
平頭男摁著手機明顯發抖了一下,忙不迭地掛了電話,瞠目結舌道:「大哥,公安局的電話……」
「不是啊……」桑雅道。
「也沒事,突然想起來了……」方卉婷一怔,掩飾了一句,這表情的不自然連小木也看得出來,不過他一直以來對方卉婷抱有的是尊敬和傾慕,沒有追問。
「媽的光顧看了,動手太慢……要不……」抹著臉上的水跡,帥朗很痛悔地總結了一句,從來沒覺得和那個妞兒相處會有這次如此遺憾……
警察!?
「滾,再看我剜了你那對豬眼……」
「你什麼都不在乎,還在乎我的看法……」帥朗啜著湯,莫名地來了句,笑了笑轉著話題道:「我是看看,別失主打上門來,好有個防備。」
「呵呵……這個我信,哈哈……」
「呵呵,不好不壞嘍,有賊心當不了好人,可賊膽也不大,更當不了壞人,只好不好不壞啦。」帥朗笑道,看著桑雅,給了她個無辜的眼神,勸道:「現在吃住錢都有了,該適可而止了啊,我說桑姐,你不是真準備還干幾票大的吧?路上不說都金盆洗手啦?」
人口十幾萬的長曷市與中州還是有差別的,明顯的差別在空氣和景色上,掩映在綠林成蔭、園林數處的樓群雖然少了幾分現代氣息,不過更顯得人文了一些,和氣勢磅礴的中州大市相比,這裏更像一處別具風情的小憩之地。
一剎那形勢逆轉,掉進浴盆的帥朗剛要抬頭,不料被重重摁了一下,一滑又進去了,緊跟著是噼里啪啦幾聲脆響,帥朗只覺得背上、臀上,巴掌、腳丫連挨了若干下,邊挨邊聽施暴著發泄似的叫罵:「讓你看,再看、再看……偷看女人洗澡……看夠了么?看爽了吧!?」
「光顧你自己漂亮啊……」帥朗接過衣服,發著牢騷,不過還是依言把那件亞麻襯衫脫下來扔給桑雅,自己穿上了夾克,很難看,灰色的,而且又大,正要發牢騷,不料看到桑雅換衣的時候愣了愣……襯衫上身一系扣,一拉展,即便顯得寬了點,被桑雅一系腰身也是挺挺玉立,胸前鼓鼓囊囊很有型的顯出來了,本來顯得很短的裙子被放了放,腰間一系,頓時又成了長裙過膝,就像上次見到的那樣,不過一件很普通的襯衫,立時能把人變一個樣子。
「我聽到了一個傳言……」帥朗眼睛瞟著桑雅,端坐著的桑雅不像今天白天表現得那麼花痴,會在大街上給你一個香吻;也不像老中州燴麵館所見的那麼精明,時刻盯著腰包,此時倒更像帶著某種威嚴在談論專業問題。不知道是對桑雅的變化不適應還是對這種談話的方式不適應,帥朗變得小心翼翼,輕聲說道:「好像這個行當里有位女騙子叫『女魈』,不少同行也被她宰過,不過很少有人知道她究竟姓甚名誰,連警察也無法確認她的真實身份,不過卻通過體型和容貌留下了她不少化身的面目……聽說她犯的案子不少,典型的手法是出入高檔公寓和酒店尋找下手目標……」
看來她想玩加強版仙人跳了,帥朗聽得直皺眉頭,有點哭笑不得了,難受樣子一出來,桑雅吧吧嘴小聲訓著:「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我不是為你著想嗎?多整倆錢不好呀,你不正失業嗎?」
「絕對不可能!」古清治搖搖頭道,不可能的原因是,帥朗如此而為究竟要達到什麼目的,連他也拿捏不準。
「嗨,你看人怎麼偷著看。」桑雅挽著胳膊示意了句,發現了。
蹭一聲,被子掀開了,帥朗掀開的,嚇了桑雅一跳,就見得已經清醒的帥朗兩眼炯炯有神,躺著,看著坐在床邊的桑雅,除了眼珠滴溜溜亂轉沒有其他多餘動作,眼光有意無意地在桑雅的臉上、胸前打量著,似乎在回味剛剛的驚艷。
「那怎麼辦?」桑雅道,哀怨地看著帥朗,從來沒有想到問題會這麼嚴重,即便身懷絕技怕也要被一文錢難倒了。現在倒覺得跑得太快了,要是還在鄉下路邊,沒準兒能偷個地瓜烤個玉米棒子什麼的,可到了鋼筋水泥築就的城市裡,沒錢就得餓肚子,毫不含糊。
「小木,你學痕迹檢驗的,你說能不能通過面目識別把他們的肖像恢復出來?」方卉婷問了一個很關心的事。
「哦,還真是……」帥朗又一骨碌爬起來,一看桑雅怔了怔,開門進房間卻是包不離身、人不沾床,像馬上要走似的,他問桑雅:「你不準備一起睡呀?」
梁根邦說了句翻查著手機,女式翻蓋手機里幾乎是空白,看到另一部手機就有點皺眉了,是一款幾年前的老諾基亞手機,性能穩定經濟實用不過樣式巨難看那種,隨意地翻著手機,詫異地念著手機上的名單:「……程拐、騷包、老肥、木頭、卉卉……臭豆腐、大牛……這是人名么?」
「這樣,還剩五毛錢……找個地方打個長途,我找個哥們兒送錢過來……不過得等幾個小時。」帥朗一亮手裡的髒兮兮的五毛紙幣,說著辦法,最後的救命稻草了。
意識到了什麼,一瞬間帥朗也沉默了,痴痴地坐在床上。從鏡子里看到了帥朗的表情,桑雅端著杯子抿了口熱水像自言自語地說:「你心裏可真坦蕩啊,我一個人出去你一點都不擔心?睡得這麼死?」
「你眼真尖?我偷看了一眼你都發現了。」帥朗笑著,臉不紅不黑。
「現在不都複合型人才吃香嘛,光會一樣哪成?我都干過。」桑雅很不以為然地說,附帶剜了帥朗一眼,似乎嫌帥朗見識淺薄了。
桑雅一笑,話鋒轉了:「我相信……不過帥朗,你既然想救人就得救到底,你把我勸得都放棄專業了,接下來的吃住問題你總得解決吧?」
方卉婷聽著身邊幾位經偵的女警咋舌說著,現在的騙子真是膽子大,敢冒充警察作案……另一位小聲開著玩笑小聲道,這還稀罕呀?前段中原分局抓了個冒充中央首長家屬的,市、區政府給騙子送禮都不止一百萬了,分局抓人的時候還有不少人蒙在鼓裡給人說情呢……
「脫衣服幹嗎?」帥朗突然意念亂了,看著裸肩紅裙的桑姐,覺得這話很不對味道。又看看所在地方,是長社路中段的一個衚衕,雖然人不多,不過也不少,好像地方也不對呀?
「喂……您好,是辦證的嗎?」桑雅在公話亭撥通了第N個電話。
「怎麼?這個你也有路子?」桑雅訝色問道。
「那能一樣么?你騙是幾萬幾十萬地騙,那叫犯罪,咱這頂多是惡作劇,誰當真呀?」帥朗道,嘿嘿笑著。他從小受父親的影響就很了解這一行,實在是沒警服,要有警服就更像了。
患難消失之後那份顯而易見的間隙在倆人之間慢慢出現了,因為立場差異,還是因為話難投機?更或是因為倆人根本不同路,只是偶遇,反正帥朗覺得瞬間之後桑雅變得不那麼開朗,不那麼豪爽,輕啜慢咽著湯,優雅而輕柔地勸著菜……得,淑女味道上來了,反而讓帥朗覺得更不適應了。
「再看,想挨揍了……」桑雅似笑非笑地看著帥朗,貌似咬牙切齒地威脅了一句。
悄然無聲的會議室里,大家在聽到冒充公安機關作案,而且比幾地警方聯合還迅速的作案手法,都有點倒吸涼氣,胃裡有反酸的感覺了,最擔心就是這種兩頭不見面的詐騙案,受害人不知道嫌疑人的長相,監控里看不到取款人的面目,就像捉迷藏一樣,不過遊戲地點卻是相差上千、幾千公里的城市,這其中的難度可想而知。
吁噓噓……幾聲輕聲口哨打斷了帥朗的癔想,眼神一動,正瞧到桑雅用眼睛在指示著方向,前方、右前方,路對面,從商廈邊的衚衕里拐出來輛電動車,停了不知道多久,隔著幾十米的距離,應該是朝這個方向看,也應該是看到了電話亭旁邊的桑雅。
「那你說,這還沒辦法了?」方卉婷徵詢道。
「帥朗,你來過這兒啊?」桑雅抽空問了句。
「長曷本市沒問題……不過加急的得二百,你要不挑照片,我給你真件。」
「方姐,等等我……」小木拿著東西起身追著方卉婷,小聲問著:「出了什麼事了,一大早就把咱們都召來了,那傳銷案子還沒結呢。」
桑雅擺著手,打發著帥朗,帥朗笑著走開了幾步,倆人眉來眼去,守株待兔正式開始了。
辦證男來不及細想,尖叫了一聲,掉頭就跑,帥朗裝腔作勢喊了句站住,桑雅也幫腔作勢喊抓住他,這假證佬嚇壞了,慌不擇路越過欄杆,飛也似的穿過街道,直往衚衕里躥,眨眼不見人影了。
「騙子……騙子……」
「我想……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