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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沒有完美的騙局

第一章 沒有完美的騙局

「你……呵呵,你……你怎麼成了這樣?簡直深沉到頹廢的水平了……呵呵,這個形象好,憂鬱中帶著頹廢、剛硬中帶著滄桑,行啊你,悟性這麼高……很有成為少女殺手的可能,更有成為少婦殺手的潛質……」盛小珊上上下下打量著帥朗,不過設計師恐怕和普通人的觀點有所不同,看到的是一種難得的氣質從帥朗身上迸出來了,她又如何能想到,這種氣質是扮不出來的。
「這個可不能告訴你,警務機密。」木堂維隨口應了句。
「不可能……」帥朗懶洋洋地說。
「我生你什麼氣?」帥朗一飲而盡,不以為然地說。此時桑雅像萬般依戀一般靠了上來,伸出手,萬種風情匯聚在美目之中,脈脈地看著帥朗,順手拿下帥朗手裡的杯子,俯身輕輕地、溫柔地吻上來了。帥朗笑著,在溫柔的包圍里有點幸福、有點溫暖、有點恍惚的感覺,感覺到了濕濕的唇、感覺到了溫軟的懷、感覺到了……像回到兒時那個明媚的天氣,像家一樣溫馨和幸福的氛圍……
「帥朗,我們不是虛情假意,這次他是真心想讓你回家……」楚哲紅微微感動了,不迭地辯白道。
「走……上我的工作室……」盛小珊邀著,有點發現新大陸般的興奮。
過了很久,準確地說是帥朗擠進衛生間要看美人新浴,邊浴邊毛手毛腳而被桑雅笑著啐著推出來的時候,光著身子站在門外很不樂意地喊著沒穿衣服,硬要死皮賴臉衝進去來個鴛鴦雙浴。門一開,帥朗大喜要進去的時候,不料裏面的桑雅咯咯笑著,扔出來一條浴巾,然後桑雅促狹的臉現在門口,揶揄地問著帥朗:「你要還能硬起來,我就讓你進來……」
「你再瞎猜……我跟你斷交啊。」王雪娜一把推開八卦的關妍慧,咬牙切齒地威脅著。一看這表情,關妍慧確定了:「看來是沒有,那就是他在玩欲擒故縱了。」
「大哥,這還用你說呀?要有線索有突破口,誰還跟你廢這嘴皮子。」小木不悅地說。
「誰關心了,你瞎扯……」小木笑了笑,不說把后媽當成帥朗姐姐那茬了,一關車門,點火起步。方卉婷回頭看時,微微訝異了一下,原本想著帥朗會失魂落魄或者一臉彷徨出來,不料此時看帥朗臉上淡淡的喜色,似乎還很高興,不知道這爺倆怎麼談的。一訝異這話就咽嘴裏了,她沒吭聲,帥朗的興緻可好了,湊上來說道:「方姐,謝謝你們。」
「這個……這個騙局貌似很完美對吧?組織地、案發地、取款地都不在同一地兒,嫌疑人沒名沒姓沒有蹤跡可尋,對吧?但凡這種案子,發愁的就是找不到線索和突破口,對吧?」帥朗很老成地說。
「好像你學好了似的,問你們個案例,看你們能不能判斷了?敢不敢接招?」帥朗激將道。
「這次撈得不少。」田園下著定義。
書櫥的下層,讓帥朗微微蹙了蹙眉,一堆另類的書,那是父親的,心理操縱術、度心術、普通心理學、陷阱、杜騙新書、攻心有術、投機與騙局、古今騙術大觀、詐騙案例精選……兩排厚厚的書本粗粗一覽,增添的新書不少,不過還和以前一樣,父親只喜歡鑽研和琢磨騙術一類的資料……其實,父子之間總是要受到那麼點兒影響,比如這些東西。帥朗啞然失笑了,翻著書,抽出來一張撲克牌書籤,小時候老爸逗兒子玩就是撲克牌變沒的遊戲,讓帥朗神往很久,不知道那撲克牌在老爸手裡怎麼變沒了。稍大一些,語數外理化的東西進不了腦子,不過像父親喜歡的這類書,帥朗看過幾次后卻過目難忘,甚至有時候付諸實踐,嘗試用理論指導一下實踐,解決一下騙吃騙喝以及缺零花錢的實際問題,「忽悠」這個外號就是由此而來。
「嚇唬我是吧,你以為我不敢去呀?其實破這個案子也不難,是不是就是不知道嫌疑人是誰?」帥朗說了句白痴的話。
「胡言亂語罷了……謝謝啊。」帥朗裝了起來,又想起個事來回頭補充道:「對了,古老頭沒告訴你這身行頭多少錢?」
像在問方卉婷,方卉婷沒吭聲,小木偏偏又不知趣地回頭問帥朗:「喲,帥朗,是你姐呀?你姐家姑娘都這麼大了?」
「我不抓你,抓你那倆同夥,比如那個穿假警服打掩護的笨蛋,中州敢賣假警服的沒幾家;還有你們肯定在案發地踩過點,這兩個外圍在數個案發現場肯定同時出現過,揪著他倆,你還往哪兒跑?」帥朗道。
「沒有戀母情結也喜歡鑽呀?」帥朗小聲道,又膩歪上來了。順著桑雅伸出來的手,兩個人五指交叉,握住了,這回倒沒有意料中的廝磨,又一次看到桑雅眉宇間閃過几絲複雜神情之後,帥朗輕聲說:「桑姐,非要走嗎?」
剛一躊躇,旁邊的方卉婷笑了,接茬兒勸道:「帥朗,你家爺倆一個比一個犟,我們可是給你爺倆做了個台階啊,這順理成章回家看看不好呀。」
幾聲爽朗笑聲一停,「嘭」的一聲門關上了,嘩嘩的水流著。不多會兒,桑雅系著浴巾出來了,正躺在床上小憩的帥朗一骨碌坐起來,眼睛溜圓看著,話說這異性之間最新鮮和最刺|激的性|愛體驗當屬首次了,對於從未料及倆人真能有這層關係的帥朗,自然有一種看不足看不夠的感覺。
「咦,業餘的還考我們專業的啊,那亮亮招。」小木頭也不回地說。
「這……」帥朗臉上稍顯難色了。桑雅笑了笑,撫過帥朗的臉,像安慰小弟弟一般輕聲說:「沒有你想象得那麼簡單,知道什麼叫賊船好上難下嗎?一上這條船,行內千絲萬縷的聯繫,行外是一堆案底,除非有一天真正隱瞞不下去了,誰又能真正金盆洗手?」
「看二位的表情,我好像猜對了啊……呵呵。」帥朗沒心沒肺地笑道。
據說調情是一門藝術,一門不拘於任何表現形式的藝術,比如一個眼神足以傳遞曖昧、一個動作足以勾起欲|火、一句暗示足以知悉心意,或者一個吻,足以慰藉彼此的愛慕和相思。
「那要是你,你怎麼騙?扮警察,騙小旅店的硬碟換錢,呵呵。」桑雅不太同意,挖苦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道聽途說這人發家了,好像搞過無線電……你們一查不就知道了,懷疑我呀?可以呀,我這兩天正沒地方去,你們要有閑工夫,乾脆把我帶回去再審審。」
「哦……盛設計師……」帥朗看了眼,起身了。
當然有,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更不會有無緣無故的關懷。
電腦里是個支離破碎的數據簇,四枚指紋樣本,疑似是嫌疑人的;一堆蒙面的監控照片,本身就模糊,即便調清去馬賽克也看不清楚,粗略羅列出來的只有身高和體型數據,這個對於客流量這麼大的中州恐怕緣木求魚,甭指望通過這東西能比對出來;還有兩份案情通報,貌似各外勤組的工作日誌,這東西倒引起了帥朗的興趣,細細地看上了……
「怎麼查?」方卉婷直入正題。
「你們得有耐心,不能光有好奇心,還有,不能對知情人這個態度……案情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你們的部署,你們相信不?」帥朗道。
頹廢、落魄、茫然、恍惚……甚至於這許多天,帥朗不知道自己在長曷是怎麼過的,只記得一遍一遍在街頭、在巷尾、在倆人走過的地方徘徊,在每一個酒店蹲守,直到再也沒有找到也沒有等到,又恍惚地回到了中州。
「那是我爸,你們回去管個屁用呀?瞧你們這樣,瞪著我幹什麼?誰說我不回去,我就準備回去,正好坐他們車,你們等等,我刮刮鬍子去啊……」帥朗本來立眉瞪眼,不過話一轉,峰迴路轉了。這一說可樂了,韓同港高興了,拍著帥朗的肩,招呼著平果和田園倒水拿剃鬚刀伺候著,這邊又和倆警察說上了。小木和方卉婷卻相視會心一笑,此行的目的終於達到了……
不吭聲了,方卉婷和小木都不吭聲了,似乎不那麼願意和帥朗談及詐騙案的事,警察自己的事向來不會輕易假手於人。這不吭聲帥朗就坐不住了,剛剛揣到了一絲信息哪能放過,湊到兩個座位之間轉著話題說:「我說你們倆這警察怎麼當的,一個詐騙案都處理不了,還需要拐著彎去跨行找乘警?你們是不是跟我一樣,上警校時也沒好好學習,參加工作了才發現自己知識嚴重貧乏……」
「你?我其實是不忍心你陷進來。」桑雅被這句話撥動了心弦,輕聲說道,手沒有抽回來,順著起身坐起的帥朗,撫著他黝黑的臉龐,很憐愛地說了句。這一天里,兩個人奔走在長曷市的大街小巷,那份高興,那份無所羈絆的快樂讓她如此享受,以至於她不想放開,而不放開,又怕成為一種更深的傷害。
到了,終於到了,透過車窗玻璃,看到幸福的一家三口,兩個大人牽著穿著裙子的小姑娘。剛走近了一點兒,小木突然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詫異地問:「那女的是誰呀?挺漂亮的啊,你媽媽怎麼沒來?」
「猜的?」方卉婷提高了聲調,疑問、詫異、不相信都有。
「這個我懂,可你騙不了一輩子呀?人總得有個歸宿,我以前也不太懂這些,不過現在想著,還是有個家,有個挂念的地方好……」帥朗說著,拉著桑雅的手,看著桑雅欲言又止,似乎有所鬆動,胳膊攬緊了些,輕聲說:「姐,真的,我說真格的,別走了,我有路子給你換個身份,咱們大不了換個城市生活……大不了我打工養活你,要不開個夫妻店……」
頭碰著頭,舒緩了一口氣,睜開了眼,帥朗看到了玉挺著的酥|胸,潮|紅的臉頰,耳聽到了不知道是自己還是桑雅咚咚的心跳。相視,桑雅捧著帥朗的臉相視著,似乎在檢視這個讓自己有點意亂的男人究竟是誰,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究竟自己喜歡他哪裡。此時的帥朗卻有些羞赧,抿著嘴笑著,帶著幾分償願的釋然和得意。
「不用了,已經過去了,就算我可以不在乎,麗麗恐怕也接受不了……」帥朗打斷了這帶著歉意的話,麗麗是第一個讓帥朗下決心戒煙戒酒重新做人的女孩,只不過同時也是這位后媽的表妹,沒發展或許是件好事,真發展到談婚論嫁,恐怕又要給這個尷尬的家庭多一份難堪。
股市裡開進大奔出來輛奧拓能理解,可出門的明明就是失業二哥,這回來的西褲薄衫、腕上還戴著從來沒戴過的好表,嘻嘻哈哈的二哥一下子成了頗有深沉憂鬱氣質的帥哥,這可讓人怎麼理解?
這地方是27路公車的始發站,不遠就是進鐵西家屬院的路口,要走肯定就是從這兒走。小木不大相信地問:「咱們不能這麼等呀,他老爸要是開車送兒呢?」
「別客氣,不罵我們就行了。」小木接了句。
「告訴我……」桑雅修長的手指刮過帥朗的鼻樑輕聲問道,「是不是……有這種壞心思好長時間了?」
帥朗樂了,拿著小電腦,捎帶著提醒了晚飯,方卉婷被噎得氣結,小木駕著車,嘆了口氣,驅車往市裡返……
「和誰……哦,那天晚上的那位紅衣女郎?」
「撲啦啦」一聲,帥朗童心大起,撲克牌在手裡轉了幾個圈,消失了。
「我知道是一夥騎電動的飛車隊取的錢,對不對?我還知道詐騙得逞之後,錢被分流到幾十個不同的銀行卡里,案發地不在中州,不過取錢地在中州,對不對?我好像聽說過,這個帶頭的好像叫什麼邦,姓什麼梁……靠這手段半年就發家了,弄了一千多萬……本來想幫你破破案子,你們不想聽,算了……」
「問這幹嗎?」
「嘎」一個急剎車,帥朗差點兒撞到前座上了。幾句話驚得木堂維和方卉婷目瞪口呆,倆人回頭,一人挾著帥朗一條胳膊,幾乎像挾著嫌疑人一般,大有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驚喜。
還有更彆扭的,來自那位叫帥英的小丫頭,她貌似很喜歡方卉婷,方卉婷也喜歡這個看上去很俏皮的黑丫頭,落座時坐在倆女人之間,小丫頭「阿姨阿姨」叫得蠻親切。方卉婷沒意識到其中的問題,不經意小木腳底悄悄做了個小動作,看到帥朗又是恨不得咬牙切齒髮作的表情,馬上省悟過來這稱呼上的問題了。要是自己當了帥英的阿姨,那就要比帥朗高一輩了,偏偏高一輩的方阿姨還被帥朗騷擾過,你說這可讓人情何以堪。好在方卉婷知人達意,糾正著小帥英的話:「不是阿姨,叫姐姐,這是木哥哥,這是帥哥哥,對不對,英子?」
「啊?讓我們把保密案情告訴你?」小木大跌眼鏡了,詫異了句,又看看方卉婷,方卉婷也為難了,這是違反紀律的,自然要躊躇了。帥朗一看倆人不聽指揮,掏著口袋,叼了支煙,點上,慢條斯理地看著二人不屑地說:「不說拉倒,一點兒誠意都沒有……你們沒說我都猜到這份上了,你們真覺得我還稀罕聽什麼詐騙案情。」
到中州鐵西區工段處要走一個多小時,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又是另一番景象。高聳著的群塔,那是變電工區;偶爾嘶鳴的單列火車,那是機修車;路邊偶爾會見到雜亂堆積的機器設備,那是長年累月積下的鋼鐵垃圾。在破舊的老樓舊街之間,還能找到這座老工業城區的遺迹,對於木堂維和方卉婷,這是一個沒來過的地方,循著帥朗的指點,倒覺得處處新奇了。帥朗呢,就有點近鄉情怯了,不過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好多年都沒有勇氣走回來……
又過了片刻,直起腰的帥朗動著,剛剛穿上的西褲,從被子一角蹬了出來……
「叫他幹嗎?」
「算了啊……別瞎摻和。」方卉婷終於開口了,不過卻是和小木在同一戰線,回頭直斥帥朗道,「就你理解的這A男B女案例,我們沒什麼興趣啊……哎,帥朗,我怎麼覺得你對賣淫嫖娼的事挺了解?怎麼,實踐過?犯過這事,自己到派出所投案自首,接受治安管理處罰啊……」
「嗯……當然是從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帥朗說,這是實話。
誰來了?
「翻過來……」桑雅拍拍帥朗的後背,帥朗翻了個身,正看到了桑雅很嫻熟地搓著手心剛倒的紅花油。帥朗直勾勾地看著專心致志的桑雅,直待那手又放到自己胸前瘀青處時,小心翼翼地迸了句:「桑姐,對不起。」
我和她之間,絕對不是假的,她不在乎我是什麼人,不在乎我窮還是富,不在乎我丑還是帥,我真傻……那杯果汁來得那麼突然,我應該想到有問題了,她的動作很慢,像在躊躇,其實她也不想那麼做,她也不想離開我……帥朗低著頭,手扶額頭,能想起的記憶中的最後一個場景是桑雅眼神複雜地凝視著、不舍地愛撫著、喁喁細語著:「你要是發現我連你也騙,你會怪我嗎?」
「你肯嫁,我什麼時候都肯娶。」帥朗樂滋滋地說,沒來由地喜歡這種不受外物干擾的激|情,哪怕是奸|情。
「對不起什麼?」
「不用,我不想打擾他平靜的生活……走吧,到臨潁小站趕中途火車,時間快到了……大妹你也注意點兒,撮三出了事,這次肯定不能善了,你這段時間也別回中州了,需要的話我會找你……」
「騙局陷不read.99csw.com住我……除非我願意陷進來,為你……」
據說這位女會計是王小帥老闆老婆娘家的親戚,算工錢能給你摳到小數點后兩位數,但凡你遲到早退一回半回,或者多吃了一份公司盒飯什麼的,那是絕對不會忘記的。王雪娜這回可算是領教了,薄薄的一份薪水,從百元到十元、到五元、到零錢,精確地給出辛苦的回報,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嗨,嗨,發什麼呆呀……不是心疼請客錢吧?不請拉倒啊,你這第一份收入我就來替你消費,多給你面子……」沒心沒肺的關妍慧拽上來了,王雪娜被逗笑了。倆閨蜜站路邊等著車,說好了今天發薪,要請這位閨蜜去肯德基,嘴閑不著的關妍慧趁著等車的工夫又教唆王雪娜:「雪娜,明天茜子她們去地質公園玩,你到底去不去呀?」
「躺下……翻過來。」桑雅命令道,見帥朗不聽話動上手了,強行把帥朗摁到床上,開了瓶蓋,手抹著紅花油,噌噌一搓,手熱了,麻利地給帥朗抹著。背後一吃力,隱隱作痛……痛后又有點癢,帥朗很不自然地挪挪身子。每每打架抱頭自保,背後都是著力最多的地方,不過在桑雅溫暖而嫻熟的小手搓擦之下,似乎……似乎也沒有那麼疼,帥朗覺得受這麼點兒小傷還是值得的,就這麼點兒小傷都沒老爸揍得厲害。
「拜託,桑姐,我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還不明白,該走就趕緊走吧,能走多遠走多遠,架不住警察多呀,你再聰明不可能萬無一失呀……」帥朗無奈地說。
「撲哧」一聲,倆人幾乎同時而笑,桑雅抿著嘴輕笑嬌嗔地問:「要生了小孩,你娶不娶我?」
閉著眼睛的桑雅感覺到了帥朗稍顯笨拙的手在拉著自己的裙帶、在撫著自己的後背,粗糙、顫抖而笨拙的手,因為緊張而笨拙,因為緊張稍顯得有點呼吸急促。她下意識地默默迎合著他的動作,長臂輕舒,攬著他的脖子,用更溫柔、更激烈的回吻在鼓勵著他……帥朗同樣感覺到了吻的情調和吻的奇妙,不像自己曾經促狹似的偷吻一位女生,更不像曾經強迫式地吻那個不情願的女人,像……像彼此心意相通一般,膠著的唇、纏繞著的臂、探尋著的舌,哧滋輕響的聲音,時而帥朗在探尋那條香舌,時而桑雅在回吻著,時而是帥朗虎吻式的侵略,時而是桑雅濕吻式的回敬,似乎兩個人能知曉對方的心意一般妙不可言。
小木一發動車,後頭的帥朗自言自語上了,對著兩個失去信心和耐心的人白活道:「你們現在的部署有三。第一,追查電話的來源,這個應該是VIOP網路電話吧,否則他們沒法通過電話讓受害人相信……不過這些埠只要掏錢都能租用到,和簡訊詐騙一樣,根本沒法查……」
「我看不懂這說的是什麼。」盛小珊沒要,都是些行話黑話,能看懂才怪了。
「別這樣,你猜得不錯,我真的準備走了,不過放心不下你,回來看一眼就走……」桑雅輕聲道,又抽了抽雙手,不過被帥朗緊緊地握著,拉著,放到了唇邊,很留戀地吻了吻,像是捨不得放手。
方卉婷有點鬱悶了,覺得自己被冷落、被無視的那種鬱悶。車上路有一會兒了,半天沒人吭聲,方卉婷終於還是按捺不住了,瞥了帥朗一眼,很不客氣地說:「你可以不領情,就當我們自作多情了,找你父親確實也是有些案子上的疑點需要他幫點兒忙。這是盧副局長和童副政委安排的,早知道你這樣,我們都懶得管你的事……帥朗,你是不是對警察有偏見呀?」
在的人更奇怪了,三個人霎時面面相覷,看樣子準備聚餐呢。平果在摘菜,田園在切肉,一慣奉行君子遠庖廚的韓老大也在搗蒜,三個人先是一驚,然後又是一訝,像不認識帥朗一般,俱張著大嘴,傻眼了。
等著,又等了好大一會兒,小木終於看到街口拐角方向邁步而來的帥朗,回頭詫異地一瞪方卉婷,奇也怪哉了,真把這爺倆猜透了。方卉婷得意地笑笑,那樣子像在說,服氣了吧?
韓同港見自己勸慰也失效了,拍拍手起身一指帥朗道:「算了,這是真失戀了……兄弟,話我不說了,你一定要挺住啊。」
洗漱了一番,颳了刮鬍子,帥朗沒有換那身彰顯形象的打扮,跟著小木和方卉婷下了樓,上了輛停靠在衚衕邊的警車。這事不需要動腦筋就能想到肯定是別有所圖,不過帥朗沒有問,或者正像方卉婷所說,這麼好的一個台階,正好踏著下一步,也正好回家看看。說起來,帥朗真有點想家了。
木堂維驀地回頭瞪著帥朗,無語了,光眼珠子動,上上下下打量著帥朗。方卉婷也扭過頭來,美目眨著,同樣以異樣的眼光打量著帥朗,不是要這麼打量,而是這貨猜出來的三個部署,正是工作組盧副局長、童副政委研究后的部署,至於效果嘛,不知道究竟管不管用,起碼方卉婷知道現在還沒有什麼大的突破。
帥朗倒無所謂,此時在回憶著和桑雅的相處,好像桑雅說過,只有自己知道她的真名;好像桑雅也說過,一直在追她的就是這個梁根邦,倆人同道結怨,恐怕不會那麼善了;話說愛屋及烏,那就更有恨屋及烏了,要是把梁根邦捅到警察這兒,沒準兒……沒準兒會有機會再見佳人一面……即便就不為見著面,只要這個仇家進去,那桑雅豈不是更多了幾分安全!
是誰?如此落魄,如此頹廢,如此茫然,如此恍惚。
「相信……那說好了,我帶著你,你照顧我?」桑雅端著倒好的果汁,笑吟吟遞給點頭不已的帥朗一杯。淺淺的杯子,帥朗接到手裡,桑雅也端著一杯,笑抿著,看著帥朗,舉杯,兩個人作勢來了個碰杯動作,桑雅抿了口,笑道:「不過……要是你發現我連你也騙,你會不會生氣?」
「什麼也沒想。」帥朗笑道,還在打量著桑雅,似乎要把桑雅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都刻在記憶中一般。
「那兒……街道往右拐,怎麼去川府酒樓?」帥朗問著,還以為回家。
服務員看了他幾眼,沒想起來還有這麼一位,不過眼尖心巧的服務員乍看裝扮,馬上拿起電話通知了盛設計師。帥朗坐在第一次來的廳堂沙發上等著,笑了笑,拉拉自己身上已經透著汗跡的襯衫,不用說是人憑衣貴了,在這個講究時尚和品位的地方,臉長什麼樣不重要,不過穿什麼、戴什麼很重要,服務員會憑這個提供相應的服務水準。
「沒事……我就在這兒坐會兒……」帥朗說了句,回身坐到書桌前,手托著腮,兩眼望著窗外,不知所想。
「謝謝……我爸也是這麼教我的。」王雪娜投來一瞥,對於這位藍店長,又多了一層認識。
「啊,失戀?喂喂喂……我說,別光問我,我還納悶想問你呢,從那天消失,這都快兩周了,你人不見,電話也停機,去哪兒了?」
「賣淫|女」、「嫖宿」,兩個詞把方卉婷結結實實刺|激了一下,回頭剜著帥朗,不知道這貨肚子裝的究竟是什麼東西,這種案例都擺得出來。小木卻斟酌了片刻,稍有懷疑地說:「這應該是詐騙吧?」
兩個人走到門廳邊上,街邊招著手的關妍慧正等著。要走了,最後握了握手,藍冬梅像想起什麼似的,將走之時才問王雪娜:「哎,對了,雪娜,你這段時間見過帥朗嗎?」
「呵呵……我也打不通。不過我見著一定告訴他……」
「啊……」倆人幾乎是同時泄氣了。方卉婷「啪」的一聲合上電腦,很失望地說:「你就這兩下呀,還真高看你了……知道不知道現在多少人在排查這些涉案的銀行卡,經偵和刑偵出了四個組,分赴三門峽、鶴壁等四市徹查七家銀行的監控記錄,即便查出來,涉及的究竟是什麼人、是不是能指向嫌疑人,還得兩說。」
「沒什麼,路邊撿的……你要,送給你……」帥朗無所謂地遞給盛小珊。
「世上沒有完美,所以沒有完美的騙局,也沒有完美的法律,再完備的法律也要漏下不易被察覺的灰色地帶。比如梁根邦用什麼VIOP電話詐騙,不管他設計得有多巧妙,但這一單騙一百多萬,危害是顯而易見的,警察對於這種惡劣侵財的犯罪肯定會不遺餘力地深挖細查,直到水落石出……所以這條路是不歸路。」帥朗道。
「是不是呀?」帥朗得意了,很無所謂地說,「連四月發生在中州的電信詐騙案前沿案情你們也不想聽?」
「我要是警察早提溜住你了,至於舉報嘛……」帥朗不屑了一句。
「雪娜……雪娜……」有人在喊。
「這……」方卉婷給問住了,似乎很有道理,電單車在本省是一個大產業,禁行摩托車后,遍地都是電動自行車,這正是本案為難的地方之一。一思忖,看著帥朗問題又來了:「不對,你剛才說什麼梁什麼幫,是誰?」
「把你能的,這個詐騙案是幾個城市同時動手,涉案金額已經幾百萬了,你要有那本事我才服你……」小木翻著白眼嗆著帥朗。方卉婷打斷了他的話:「小木,亂說什麼……別爭了,幾點了……還有正事,開你的車……」
關門上車的工夫,方卉婷回頭看了看後座懶洋洋坐著的帥朗,女人直覺一般比較靈敏,總覺得這憂鬱的神色背後似乎隱藏著什麼,不過涉及隱私,總不好開口去問。而小木只當是帥朗有點難為情了,扭著車鑰匙起步的時候隨口逗著帥朗:「喲,帥朗,你還不好意思呀?我和方姐可是犧牲休息日專程給你爺倆牽線搭橋了啊,你爸說了,中午要請我們一塊兒吃飯,呵呵,我們跟你一塊兒過節啊。」
小木氣咻咻開著車,方卉婷回頭看了一眼狀似得意的帥朗,不知為什麼,看這貨的揚揚得意也有點不順眼,不但不順眼,而且還不知趣。小木話音一落,帥朗又湊熱鬧地說:「我想幫你,你看你怎麼這樣?以我對詐騙這一法律概念的了解,說不定我還真能想個辦法讓你們事半功倍。」
「帥朗……帥朗……上家裡坐坐吧,英子下來,別讓哥哥抱著……」
「用不用查查他的底,不會別有用心吧?」駕車人說。
帥朗的伶牙俐齒此時完全用不上了,可不料這倆是這個目的,面有難色地看看幾個人,剛要說什麼,小木又攔上來了,搶著話題說:「帥朗,我印象中你可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啊,別婆婆媽媽的,車都開來了。」
也沒什麼東西,那身舊衣,舊錢包、皮帶,好在身份證那天沒帶,不過銀行卡可丟了。工作室里,盛小珊把裝著一堆乾洗過的衣服的塑料袋遞給帥朗時,還有一本《英耀篇》,這是盛小珊從抽屜里拿出來的,生怕帥朗介意似的笑道:「我看了看,這是什麼東西?」
車剛點火,驀地又滅了,這一驚一乍搞得小木心裏忽上忽下,一聽VIOP網路電話這個細節,又看著方卉婷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說他不知道吧,他句句敲要害,說他知道吧,正經問又開始東拉西扯。
是帥朗,是情已欠費、愛已關機、思念不在服務區的帥朗。
「你們怎麼還沒走?」帥朗奇怪地問。
結果很意外:欠費停機。
將了一軍,這麼跩,把小木和方卉婷的好奇心都勾起來了,倆人眼神交流著,半晌方卉婷咬咬牙一擺手,示意小木說話。小木整整警容,故作放鬆姿態道:「其實也沒什麼,反正我們也是外圍,知道不了很核心的內容……四月十日,也就是二十天前的晚上,鄰省大同市發生了一起詐騙案,嫌疑人冒充公安機關,騙受害人把賬面資金划轉到指定賬戶備查,結果資金一到,被嫌疑人分流到幾十個不同的賬戶里,在兩個多小時后被提取一空,取款地是中州市不同的四十幾個ATM取款機……就這樣,詐騙了一百多萬,中州提走的有九十六萬……」
「那騎電單車呢?猜的?」小木問。
三室一廳的家裡,傢具換了不少,不像記憶中那個空蕩蕩的家,牆邊都擺著酒瓶子。看著房門虛掩著的小卧室,帥朗下意識地走上前去,正倒水的楚哲紅看到女兒要追上去,伸手攔住了,嘴裏做了個噓聲別說話的樣子。母女倆看著帥朗,像回到魂牽夢縈的聖地一般帶著虔誠的表情,輕輕地推門而入。
多少感覺到錢的珍貴了,特別是自己的辛苦錢,再少也有沉甸甸的感覺;也感覺到薪水的微薄了,辛苦一個多月,沒有平時爸媽給的零花錢多。當然,也感覺到自身的價值了,就只值這麼多。
準備什麼?套唄!
世界,像凝固在這個空間,唯余你我,唯余春色無邊……
「我說完了。」帥朗無辜地看了方卉婷一眼,回頭瞪著小木,「嗨、嗨,放手,美女揪我可以原諒,你揪著我不放算怎麼回事?」
「對對……帥朗,說說,剛才對不起啊,我一時情急……你不會介意的,咱們哥們兒不是?」小木也套著近乎。
「我好像還好端端地坐在你面前,好像警察也未必就用你的辦法……呵呵。」
「就和你說了……我沒和其他女人上過床,真的。」帥朗笑著。
小木和方卉婷都一訝,齊刷刷朝後看了一眼,車打了個趔趄。方卉婷不悅地斥著小木專心開車,看了帥朗一眼直接無視,她印象中帥朗口氣蠻大的,多是瞎話,而且父子倆互相看不上,相互攻訐在情理之中。
「很可能,知道不,記得咱們中文系當年的校花雷欣蕾嗎,她專程找過你……」韓同港爆料了。
帥朗突然靈光一現,所有記憶中的情意綿綿化作溫情脈脈的眼神,化作動人心弦的情話,化作輕柔而有力的動作,移動著,移動著,向著桑雅凝神的眼眸和泛著光澤的紅唇,輕輕地觸到了一起,輕輕地吻在了一起……藍色的罩衫從肩頭輕輕滑落,那份浴室初見的驚艷被帥朗緊緊地擁在懷裡,溫柔、肆意、放縱地吻著……
「都滾,往我失戀的傷口上撒鹽,你們可真忍心……」帥朗趕著仨人,仨人卻也沒怎麼當回事,竊笑著出了外間。今天五一,好不容易幾個人聚聚,其實二哥什麼心情不重要,關鍵是回來了,聚全乎了很重要,三個人各自忙乎著,只待做好飯菜再把帥朗叫出來吃喝一番。醫治失戀的方法也簡單,喝上幾瓶,沒準兒一把鼻涕一把淚表白一番,糊裡糊塗一睡就過去了,大伙兒誰沒失戀過,還不都這麼過來的。
帥朗呆立了良久,信步走著,沒有理會迎賓姑娘的躬身問好,徑直走到前台敲敲檯子:「找盛設計師,我上次來把東西落這兒了……」
「這個……這個……」小木撓撓後腦勺,被這刁鑽問題問住了,不敢輕易回答了,徵詢似的看著帥朗,確定了,很確定地說,「不是詐騙。」
案情?方卉婷回頭白了一眼,沒理會帥朗,這貨向來誇大其詞,上次舉報傳銷窩點那是一波三折,直到現在方卉婷還懷疑,帥朗的舉報是別有用心。小木呢,一聽案情開玩笑道:「哥哎,別再整個什麼男A女B詐騙特殊服務啊,那不歸我們管。」
沒錯,是這樣,方卉婷心裏微微一動,倆人保持著不動的姿勢,現在知道和帥朗的談話方式,那就九_九_藏_書是別顯得太急切,你一急,他就不急了。
桑雅說著,從床頭的塑料袋裡掏出一樣東西來,一亮,似乎要給帥朗一個意外似的。確實也是個意外,是瓶紅花油。帥朗笑了笑,雖然沒有說,不過昨晚的拳打腳踢那滋味不好受,看看自己胳膊上、胸前的幾塊瘀青。桑雅上來動手,帥朗倒不好意思了,推拒道:「沒事沒事,我皮糙肉厚骨頭賤,這點兒傷算什麼……」
「就你?!女魈看上小木也看不上你。」方卉婷取笑了一句。
沒吭聲,帥朗像在拿捏不定,家是唯一的,而這個家卻不像為自己而設的。
「謝謝……別瞎猜了,我確實準備走,不過我之所以回來是要辦一件事,你肯定猜不出來……」
看到了幾個人的不理解,方卉婷使著眼色,小木不問帥朗怎麼怎麼樣,直接對韓同港說:「韓記者,帥朗可是兩年都沒回過家了,你說這過節的,該不該回去看看?」
見沒引起注意,帥朗淡淡地說:「別不相信啊,你們八成得空跑一趟,我爸專攻的是列車上的坑蒙拐騙案子,比如玩撲克牌設局、麻醉飲料、迷魂針扎人、誘拐婦女兒童,還有用什麼中獎、假貨騙人之類的,要是碰上他沒接觸過的案子,比如遠程實施的網路詐騙、異地實施的電信詐騙,這些他就無能為力了……他是上一個時代的人,落伍了。」
「就是長得比這個警花還漂亮的女鬼……你信不?」帥朗又來了一句大實話。不料實話比謊言還讓人難以相信,田園豎著中指切了聲,直接無視了,對於女鬼沒有什麼概念,不過這位女警卻是漂亮得緊。剛一坐下,茶水一遞,小木饒有興緻地和韓同港聊了幾句,方卉婷看著這四個大男人洗手下廚的樣子,卻是稀罕得緊了,隨意地和平果、田園聊上了。這倆貨明顯有見色忘友的品質,一聽警花關心,顧不上帥朗站在門口瞪眼了,一左一右圍著方卉婷白活著廚夫本色,像是故意冷落帥朗一般,還談得蠻起勁兒。這倒好,帥朗撂了句,你們聊啊,別打擾我……跟著閉門又懶洋洋地要去睡覺。
屋外的仨人嘀咕著,雖然這裝扮像發了點兒小財,不過這表情確實像又一次失戀了。嘀咕了半天敲開了門,三個人擠到屋裡,看著帥朗又是有氣無力地唉聲嘆氣,各使著眼色,田園興奮地說:「二哥,告訴你個好消息,嘉和超市那個藍店長去我那兒找過你,嗨,別說,我看有戲,她沒準兒真喜歡你……」
「恐怕不光是吃飯吧,是不是還想向我爸請教什麼?各取所需啊,別兩頭賣好。」帥朗斥了句,不領情了。小木卻笑著說:「方姐你看,這小子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個你們找他沒用,找他不如找我。」
不是別人,正是前一次來的倆警察,一男一女,韓同港有點心虛地看看帥朗,又看看後頭瞠目的兄弟倆,指指倆警察,平果和田園點點頭,沒錯,就是上回來的那倆人。
佇立街頭風細細,兩情相悅,一旦別離,萬般情愫何堪寄。
「嘖,沒事背包,有事當保鏢,到了風景區還能買門票,不宰他宰誰呀?」
兩個人並肩進了電梯,盛小珊想追問什麼,不料看帥朗幾乎是病懨懨的樣子,又覺得這氣質哪裡不對勁了,一堆疑問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
「你瞎猜……怎麼,一晚上你就準備以身相許,白頭到老……」桑雅笑著,訕訕地牽著手,心裏很詫異,自己不知道什麼地方露出來的微妙變化讓帥朗察知了,笑了笑轉著話題道,「本來我想邀你入行,不過看樣子你並不喜歡,我呢,又不想勉強你……所以呢,嘖……我也說不上來什麼感覺……」
「其實剛嫁給你爸時,給你這麼個已經上大學的兒子當后媽,我也覺得很彆扭,要說私心誰也有,我當然巴不得你永遠別回來……不過他畢竟是你爸,血緣親情你走多遠也割不斷的,即便你接受不了我這個后媽,我也不想讓你們父子反目……」楚哲紅輕輕說著,像回憶,像勸慰。帥朗輕輕回過頭,看到了后媽臉上的為難,看到了同時兼有妻子、母親、後母幾個身份同樣給她帶來的難堪,沒有吭聲。
席間,方卉婷不時瞥眼瞧著滿頭黑髮油亮的帥世才,這頭髮一準是染成這樣的;看著坐不安生的帥朗,臉上擠出來的笑容,甭提多勉強了;再看看招呼著眾人不時斟酒夾菜的后媽楚哲紅,同樣那麼不自然。
這麼個老爸,這麼年輕個后媽,這麼小個妹妹,別說帥朗,連方卉婷也替他感到那種叫什麼感覺來著:彆扭!
得,帥朗看到倆人狐疑的表情,知道差不多言中了,隱隱覺得自己抓到了某件很感興趣的事。
「一聽你就沒好好學習,這怎麼會是詐騙?」帥朗笑了,不理會方卉婷異樣的目光,訓著小木道,「我國刑法理論界對於採用欺騙手段騙取不法原因給付物的行為,尚缺深入研究,從事非法活動財產不受法律保護啊,當然就不能成為詐騙罪的侵害對象,所以這種行為不能定性為詐騙罪。」
藍冬梅快步跑上來了,隨意地攬著王雪娜,有點惋惜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要走了?」
「真不用了……我會常回來看看的,再說也不能拴家裡哪兒也不去吧?真的不用了,人總要有自己的生活的,我爸找到了,我替他高興……有一天我也會找到的,你們也會替我高興的……」帥朗勉力笑了笑,不過給了一個很堅決的眼神。
帥朗雙手支著,稍稍愣了愣,因為此時身下的桑雅正用手擋著自己的那個部位,像拒絕一般……不對,不是拒絕,帥朗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對於這個根本就未料及的激|情根本毫無準備,從桑雅微微遲疑一下的眼神中也看到了同樣的毫無準備。
田園和平果哈哈大笑,韓同港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狠狠地在帥朗屁股上捅了一拳,半天才把銳仕邀請試工的事說了說,不過帥朗依然沒怎麼上心,只說這前頭鼓動人跳槽,後頭挖人公司牆腳,獵頭裡沒幾個好貨色,不予理會。
「你要是說不清,信不信我把你當嫌疑人抓回去?」小木威脅了一句。方卉婷倒是客氣了幾分,很正色地說:「帥朗,這事關係重大,千萬別隱瞞。你是怎麼知道的?」
對了,我怎麼胡思亂想這些,方卉婷握握拳,左手掐了右手一把,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當她再一次用理性的思維來分析自己泛起的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時,又一次下意識地瞟了帥朗一眼,和前次見面相比,似乎帥了幾分,穿著也上檔次體面多了,說不清自己是被對方吸引住了,還是因為有了那一次猝然的肢體接觸而產生的好感。心理學上講,在某種特定的氛圍和條件下,異性之間可能情不自禁發生親密關係,方卉婷只覺得那天晚上,是因為刺|激、因為衝動、因為那種很異樣的感覺,兩個人才發生了那麼一個吻,一個很另類、讓她很回味的吻。
關妍慧出了歪主意,不過一說喜歡上,王雪娜抿嘴笑了笑,搖搖頭,而且稍微內向的王雪娜似乎有點難以啟齒似的不願意提及這事。車攔下來了,上了車,關妍慧八卦心思頗重,看王雪娜表情很不自然,追問著是不是可憐妹妹被甩了。本來不願意說這事,不過也怕關妍慧胡亂猜測,王雪娜小聲嘀咕了半天才說明白,其實也不難明白,很簡單,這都十一天了,愣是連電話也打不通。
立場,立場在哪兒?帥朗突然覺得自己脫離軌道了,此時似乎在向嫌疑人透露所知信息,正朝著同謀的方向發展。一閃念間,又一次看到了狀似焦灼、無聊地搭起腿的桑雅,那腿……我的媽呀,不看了,帥朗閉上了眼睛,知道就自己這德行恐怕經不住誘惑,每每瞥見桑雅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都像誘惑。
「問題就在這兒,這裏面有個中間人,向下聯繫收卡,向上可以給騙子團伙提供借記卡……不但這個有中間人,在選擇目標上應該也有中間人,要不那電話怎麼一來一個準兒,你案卷上記載的四個類似案件,涉案金額都有上百萬,騙子怎麼知道這人賬戶里這麼有錢,怎麼就沒人給窮光蛋打電話說公安要查他的賬戶……」帥朗挑著線索。
小木這下子才省得失態了,驀地放開了帥朗,這邊又一側頭,方卉婷也放了手,倆人互視了一眼,都一般心思,案發地不在中州、取錢地在中州、錢被分流到幾十個不同的銀行卡里再加上騎電單車的嫌疑人取走了錢……這些細節就連帥世才也不知道,肯定不是從他父親那兒知道的,倆人被這突來的消息嚇住了,特別是騎電單車嫌疑人取錢一事,只有工作組核心人員才掌握這個不久前排查到的情況,能說出這個來,恐怕是重大知情人無疑了。
「是嗎?」桑雅狀似生氣,又似很不服氣,起身踱到帥朗床邊,湊了湊,坐下來,睥睨笑道,「你怎麼不抓我?」
「還有嗎?」桑雅平復了一下心情,又問了句。
此時方卉婷正拿著筆記本電腦翻閱著乘警大隊提供的內部電子資料,紛雜的信息讓她一時理不清頭緒,估計是沉浸在案情的撲朔迷離里了,根本沒聽到木堂維的話。小木提高了聲音說:「嗨,方姐,天快黑了啊,人家父子倆見面肯定得住一宿嘛,咱們在這兒傻等什麼。」
「嗯?」帥朗倒驚訝了一下,眼前掠過一張清純的臉龐,不料剎那間又泄氣了,重新躺下擺擺手,「算了算了,咱個社會渣滓,不去騷擾人家良家閨女,就當積點兒陰德了……你們吃吧,別管我,我不餓。」
「當然有了,辦張空卡不掏錢,空卡能賣二三十塊錢,擱誰誰不幹?你到工地一吆喝,有人敢辦十幾張賣給你……這年頭只要有需求,就有銷售……現在市面上經常有人收空卡,見識淺了吧?」
「嘎」的一聲,小木吃了一驚,把車停在路邊。他回頭瞪著帥朗,本來心裏懷疑有問題,帥朗這麼有理有據一說,更不敢肯定了,問方卉婷道:「方姐,他說得對不對?」
有目的嗎?
沒有,只是一份美好的憧憬,眨眼這些女人上了車,海市蜃樓馬上就消失了。
盛小珊驚訝地問道,帥朗木然地點點頭。盛小珊愕然加上不解,狐疑加著詫異,恍如第一次見到帥朗一般,驚愕了半天才說:「可以呀,那水準的女人你都勾搭上了……不過這事你怎麼能當真呢,都是成人,你情我願,能算得上失戀嗎?這十幾天,你們一直在一塊兒?」
「你們怎麼不相信群眾呢?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們來自群眾,一切要依靠群眾,警民魚水情深你們都不懂,怎麼當好警察。今天我是見到我爸了,心情格外好,給你們說說,平時你們就是花錢,我都未必想說……真不想聽算了啊。」帥朗大言不慚地說。
「哎,曾經滄海難為水,我心裏有人了……不是她。」帥朗背過了身子,沒理會。
想起那尷尬的一幕,方卉婷出聲笑了笑,不過沒答應,接過電腦說了句:「別想好事啊,知道什麼說說,我看夠不夠我們請你一頓。」
「呵呵……你這人怎麼這樣?我沒糾纏你,你倒糾纏上我了……」桑雅似乎有點不悅了,甩了帥朗的手,起身翻著帶回來的塑料兜,像是渴了,抽出一瓶果汁來倒著。帥朗卻急於表白地說:「我不是糾纏你,我是擔心你……上次被倆警察提溜進去,左問右問都是關於你的事,我就有點心虛,兩個腦袋總比一個管用。不是跟你吹啊,我從小專門研究過怎麼騙人,不但研究騙人,而且對警察也非常了解,咱們在一起,我肯定能幫上你忙,要不咱們就想想其他轍,甭去騙了……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呀?不相信呀?」
「唉,你別笑,這就是騙子的生存之道,你做得越小、越隱秘、越無聲無息,你就越安全。現在騙子多了,比如搞假證騙錢的,比如打電話中獎騙錢的,再比如想個什麼招細水長流騙小錢過活的,這都是生存之道。對於這些人,比如就像我偶爾摸幾把的,警察都懶得管,沒人查咱……對吧?要不你就做到最大,沒人敢查也成……」帥朗白活著自己的理解,是這幾年混的經驗總結以及通過古老頭得到的感悟,其實要說騙,古清治的手法要比桑雅高出不止一個檔次。看著桑雅似有所思,帥朗又提到先前的話題了,一拉手,很真誠地挽留道:「姐,真的,我是覺得你幹得太危險,要是你不願意留下來,得,帶上我走,我給你當參謀,出了事也有個照應……」
「帥朗……」楚哲紅倚著門,輕喚了一聲,回頭的帥朗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很淡,好像又很複雜。他對這位漂亮后媽所知甚少,上大學那年父親再娶時,帥朗就已經很少回家,甚至談不上對她有什麼印象。楚哲紅從比自己小十一歲的繼子眼裡,依然沒有發現可能接納的跡象,更何況雙方有過那麼一層隔閡。就聽楚哲紅斟酌了片刻勸慰道:「我和你爸商量過了,在麗麗的事上,我們不該干涉你的私生活……你有選擇的自由,要是……」
「我都說了,失戀。」
「呵呵,這兒是個隨機選擇的地方,所以暫時是安全的,除非你舉報我……」桑雅笑了,又像往常一樣喜怒無常,陰霾盡去,嫣然而笑,看著帥朗,放下了杯子,揶揄地問,「對了,我下午三點走的,現在已經快晚上零點了,這麼長時間,你就沒有想過舉報我?舉報了我,你就撇清了,將來即便我犯事也和你無關,不舉報可後患無窮了。」
「就是天上掉了餡餅,咱也得埋單呀,這社會什麼東西都要有代價的,還得謝謝你啊,盛設計師,您讓我體驗到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嗨、嗨,二哥……」小平果湊上來了,又來了個刺|激,「記得王雪娜不,小蘿莉打電話找你,找我這兒了……我說了,你一回來我就告訴她,要不咱告訴她,一塊聚聚……」
「如果不糊塗,知道我在裏面,你會怎麼做?」
帥朗無所謂地說:「老大,我知道你的好意,不過你也不用拿你的前女友安慰我吧?朋友妻不可戲啊,包括女友以及前女友,你都上過了,我再去上個什麼勁?」
「你也太陰暗了吧?老拉同一個人當冤大頭?」
開著車,鳴著笛,警車慢慢地開到了路邊。帥朗站定了,一看還是這兩位,笑了笑走上前來,小木放下車玻璃喊道:「哎,回不回,捎上你。」
一個嚴陣以待,一個咄咄逼人,倆人今天都穿著鮮亮的警服,貌似審嫌疑人一般,搞得帥朗心裏七上八下亂跳,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瞪著這倆不速之客。多日未見,看樣子小木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看不出臉上被撓的傷痕了,而方卉婷身著警服,嫵媚中更多了幾分英氣,即便不假言辭也不覺得凜然難近,帥朗不經意發現倆人瞪著的眉眼間閃過一絲促狹,一下子明白了,翻著白眼斥著倆人:「我就說再清,你也查不出來……我說我和女魈雙宿雙飛,墜入情網了,你們信不?」
這是硬把自己的事往木堂維頭上扣,方卉婷聽著帥朗教育小木,不知道怎https://read.99csw.com麼就覺得特可笑,呵呵笑著,小木在方卉婷面前又出這個糗,氣咻咻地和帥朗爭辯道:「誰?你說誰呢?我沒找你茬,你倒找我茬了,你行你怎麼不當警察,還差點兒當了嫌疑人……」
這頓在川府酒樓定的家宴開始之後,姑且不論飯菜如何,那感覺從彆扭慢慢升級到了另一種感覺:很彆扭。
「沒當嫌疑人說明我是清白的,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帥朗馬上反駁道,「我沒什麼問題,是你們心裏有問題找我爸解決,這個問題其實我就能解決了,不就是個詐騙案嗎,讓哥給你諮詢諮詢……何必捨近求遠呢?」
「對呀,這是有知情人提供消息。」小木恍然大悟了。
那麼這份遺憾又來自哪裡呢?方卉婷忽然覺得自己這想法有失理性,似乎心裏不知不覺中會以帥朗為標準揣度一下,要是正式交往上這麼一位男友會怎麼樣?揣度的結果是,實在不怎麼樣,現代女人的擇偶無非是年少、多金、有背景,三者兼有或者最起碼也佔一頭半頭。可帥朗呢,連個正式工作都沒有,好聽點兒叫失業青年,不好聽的就叫無業游民,真交往這麼一位男友,恐怕拉不到家長面前,更拉不到朋友面前。
「過來……過來,哥哥教你玩……」帥朗招著手,蹦蹦跳跳的小丫頭上得前來,帥朗從袖子里抽出撲克牌,雙手一拍變沒了,問著小丫頭,「在哪兒?」
說罷,帥朗很誠懇地道了謝,提著東西,出了工作室。盛小珊此時才明白,這氣質端得不是扮出來的,確確實實是失戀的感覺,是那種啥也無所謂的感覺。她愣了許久,才摸著電話撥了號碼,接通了,斟酌著和對方通話:「古先生,帥朗回來了,對,我剛才見到他了,他把東西拿走了……我建議這段時間您別去打擾他,他現在心情有問題,對,很失落,好像是男女問題……中午請我?呵呵,好的,我也想聽聽您講茶馬古道的故事……」
思想又陷入那份熾熱的思念之中,眼前是娉娉婷婷的玉人、是新浴解衣的玉人、是喁喁纏綿的玉人……帥朗嘆著氣,其實他很想通過倆警察查查桑雅這個名字,查查她的生活軌跡,可是他絕對不敢。
桑雅輕聲安排著,駕車的那位應著,車漸漸消失在城市的街頭,消失在夜幕中……
「可能嗎?」
「呵呵……咯咯……是不是呀?我怎麼覺得你把我當小女生,哄我高興呀?連你這個行外人都聽說過『女魈』,你覺得警察會放過我嗎?」桑雅笑了笑,不以為然地說。帥朗聽這話不同意了,解釋道:「不是所有的犯罪都會得到懲罰,不過你一直繼續下去,肯定有一天會栽到警察手裡……辦案時有一個『追訴期』的說法,有些中止的犯罪和找不到的嫌疑人在一定時間之後,漸漸就會在警察的視線中淡化,當然,除了命案……咱們不一定非要去騙呀,掙錢的路子多著呢,就是騙也不能像你這麼明目張胆地騙……」
「對呀,問題就在這兒……」帥朗湊上來,提高了聲音解釋道,「你要是騙子,你至於笨到專程找人分赴幾地兒辦銀行卡的水平?錢沒騙著,累都累死了……再說辦卡總不能蒙面吧,既然有監控,肯定就不會是嫌疑人。」
王雪娜笑了笑,把錢裝好,交接了柜子,從三樓辦公區下到二層,慢步走著,對於這個第一次掙錢工作的地方還是蠻有感情的,不時和認識的姑娘小伙打著招呼,關係近的拉著手說兩句,不怎麼熟悉的只是笑笑示意,這個環境里人情淡得像買賣,一轉身基本上就形同陌路了。在日用品區待了幾分鐘,拉著認識的那幾位小姑娘聊了幾句,信步朝外走著,走出去,平生的第一份職業就結束了。
戴著袖套的女會計在噼里啪啦撥著算盤,口中念咒似的念念有詞,日薪多少多少,加班了幾天,加班費多少多少,午餐扣除多少多少……噼里啪啦一打,把薄薄一沓錢一張一張捻著又數過一遍,然後遞給已經在桌前恭立很久的那位小姑娘,即便給人辛苦錢,也像施捨般的有幾分矜誇。接錢的王雪娜很客氣地說了句「謝謝」,那女會計擺擺胖手,示意著走人,對於超市的迎來送往已經習慣了,那句客氣話都懶得出口了。
「哎,方姐……這都等倆小時了,再等天就黑了啊……」木堂維看看鐵西路口的方向,又追問了一次。
對呀,不就是一個吻嗎?還不至於成為喜歡和愛上他的理由吧?方卉婷終於壓抑住了自己的臆想,輕吁了一口氣,努力不再去想了。衝動是可以理解的,不過要是無視這個男人離自己憧憬中的白馬王子相差如此之遠,那就不能理解了……
「帥朗……帥朗……」方卉婷連叫幾聲,看帥朗發臆症還以為帥朗因為倆人出言不遜生氣了,等帥朗回過神來,這才誠懇地說,「你知道的肯定不止這些,為什麼不能跟我們說說……以前咱們的合作基礎應該不錯吧?」
「怎麼不可能?我當年就這麼淪陷的……姐可是提醒你啊,男生也就在追你的時候百依百順,等追到手,你等著吧,好臉色都懶得給你,不趁這個時候使喚使喚他,你還等什麼時候?不信你現在打電話,他考慮都不考慮,立馬就來……」
「童副政委不交代了嗎,搞好和兄弟單位的關係,你看下午帥世才多上心,歷年來他收集的詐騙案相關資料,鐵路乘警偵破的詐騙案例,不都說了,只要咱們需要,他是全力支持……要是沒給人家兒扯這回事,人家能這麼上心嗎?今天可是五一,你去其他單位試試,能有個值班的招待你就不錯了……」方卉婷找了個絕好的理由。這一聽小木釋然了,公事中夾雜著私情,倒是人之常情,下午和老帥待了兩小時,確實受益匪淺,光那本乘警內部選編的騙術大全就夠琢磨一陣子,這些東西對於其他人沒用,可對於專攻詐騙類案件的警察,那可真是開眼得很。
「泡妞啊,要追追停停,先給你點兒關懷,然後再疏遠,然後再接近,一近一遠讓你感覺到明顯的差異,然後就……撲,淪陷了……」
「呵呵,一個真心喜歡我,想把我娶回家的傻瓜。」桑雅笑了,回味著帥朗那段表白,很傻很可愛的感覺。
桑雅手不停,輕搓著,揶揄地問著,貌似沒有生氣,帥朗膽大了,嘿嘿笑著說:「那我就不敢進去了,頂多偷窺偷窺。」
「真沒犯事?」木堂維提高了聲音,像是訛詐。
「咦,這麼肯定……這爺倆都讓你猜著啦?」木堂維詫異了,呵呵笑道。
帥朗看方卉婷置疑的眼神,心裏又有點不悅了,很不客氣地來了句,乾脆破罐破摔了。
「噢,你爸要給你接風洗塵……別淚汪汪的啊,我可沒準備紙巾。」小木開了帥朗一句玩笑,不過回頭卻得了帥朗一個痞眼瞪的不善表情。說著話一拐過去,眼尖的方卉婷指著前方說:「那兒,小木,那不帥叔嘛。」
什麼叫那個那個?王雪娜看著關妍慧,從那八卦眼神里想到了什麼,狠狠掐了關妍慧一把。
「如果有這份擔心和害怕,我又何必和你在一起……」帥朗吻了吻她的小手,放開了,笑道,「既然現在在一起,那你覺得我有擔心和害怕過嗎?」
桑雅想轉移話題,卻無話可說了,訕訕地握著手,倆人目光相接有些許依戀、些許不舍,帥朗也半坐到床頭攬著她,很爺們地說:「別走了,我照顧你……不就什麼梁根邦嗎?回去我給你把他扳倒,不就騙子嗎,揪著他小尾巴把他送進去就得了……對了,梁根邦知道你的真名實姓嗎?」
「有道理……」小木點點頭認可,不過問題又來了,「那麼方姐,咱們這巴巴等著給人當司機又為哪一出呀?」
一說背上,帥英樂了,蹦著從背後直蹦到了帥朗背上,淘氣地拽著帥朗的耳朵,帥朗吃痛喊了聲,引得妹妹咯咯直笑。三個人邊上樓,楚哲紅邊埋怨著小丫頭被當爸的慣壞了,不過好在看到帥朗並沒有很生氣的樣子,倒是放心了幾分。直到了三層,開門進家把帥英放下,帥朗不知想到了什麼,長長舒了一口氣,有那麼點兒釋然,有那麼點兒欣喜,還有那麼點兒溫馨,齊齊湧上心頭。
當帥朗從睡夢中糊裡糊塗醒來的時候,房間里空蕩蕩的,拉開了窗帘發現已過正午,猛拍著腦袋想清楚自己在哪裡,想起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等想清楚之後下意識的反應是衝出了房間,衝下了樓梯,衝到了門廳之外。依然是長曷市,依然是陌生的街市、陌生的行人,回頭再看住過的酒店,這個「克萊雅」的名字記不太清,不過他真真切切地記得和桑雅這一夜似乎剛剛結束、似乎剛剛離開、似乎……不管如何回憶,都想不起她是在什麼時候走的。
「哇……一|夜|情聖吶。」盛小珊鄙夷了一句。
木堂維和方卉婷一個緊張兮兮,一個驚訝無比,倆人一手拽一隻胳膊把帥朗卡在前座倆座位之間。帥朗知道自己料中了,可沒料到的是這倆人反應這麼強烈,剛看了方卉婷一眼,方卉婷像審嫌疑人一般催道:「看什麼看?快說,往下說……」
倆警察小聲說著,互相埋怨著下車了。帥世才一家迎上來了,身著便裝的帥世才精精幹干,比上次見要年輕不少,跟著落落大方、一副居家少婦打扮的年輕后媽,牽著小女孩那樣子很溫馨。不過相比站在車旁一會兒撓頭、一會兒眨巴眼、一會兒又是吃壞肚子反胃難受表情的帥朗,連方卉婷此時也對帥朗不著家抱之以很理解的態度了。
帥朗在太陽底下傻站了好久,失望地回返,雖然這是意料中的事,不過從沒有意料到桑雅的走會讓自己如此悵然若失。回到房間,帥朗開始發瘋似的來回在不大的房間里翻找……找尋倆人曾經在這裏的證明。枕畔留著一沓錢、一塊表,抽屜里放著沒有用完的紅花油。沒有見過的表,應該是桑雅給買的,又找了很久,終於在枕邊找到了一縷長發,一絲揮之不去的馨香……
帥朗呵呵笑而不答,溫玉入懷,就勢枕著桑雅的腿,貌似戀戀不捨地抬眼看了幾眼,幾眼之後手不老實地往罩裙里伸,捎帶著嘴拱了上來,激|情之後餘韻未盡似的。不料桑雅可沒有剛才那麼溫柔了,捉著帥朗的手,擰著耳朵推往一邊,謔笑著訓斥道:「我發現你有嚴重戀母情結,小時候奶水沒吃夠?就喜歡往女人懷裡鑽?」
「哈哈……你不是牲口,你是禽獸,哈哈……不許進來啊。」
「看、看……上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桑雅笑著啐了一口,推著帥朗去洗澡,樂滋滋的帥朗一步三回頭地進了衛生間。
家……一點兒沒變的家,牆上貼著喬丹的灌籃照,那是高中時代的夢想,鋪得平整、疊得整齊的床鋪,帥朗坐下來,幾分親切、幾分陌生,像不忍弄皺般用手抹了抹床鋪,臉上掛著恬笑。感受了一下,又坐到了小小的書桌旁,這裏也沒什麼變化,摸摸桌邊微微凹進去的痕迹,笑了,這書桌當年主要是用來搬著做俯卧撐,要不就支著從窗戶上順著下水管溜走,絲毫沒有發揮過學習的功能……放正椅子,轉身,小小的書櫥就在眼前,書也沒動,上半截擺的是學生時代的藏書——金庸的全套、古龍的半套,書邊被磨得見白了。那時候最喜歡的事莫過於和大院里的一群半大小子聚一塊兒爭辯小李飛刀和暴雨梨花針孰優孰劣,九陰真經和葵花寶典孰強孰弱,連夥伴們的外號,像大牛、程拐、小羅嗦、敖敗、老黃等都發端于這個愛好,甚至大家私下商量過一塊兒出家,畢竟名聞天下的少林寺那時候坐車花五塊錢就到了……帥朗笑了,一群兒時夥伴的身影在眼前晃悠。
像調侃,像誘惑,像挑逗,更像等著帥朗花開堪折,帥朗點點頭,默認了,俯身來吻,不過卻被桑雅小手擋住了。
「這是基於他們性格的判斷啊,帥朗肯定接受不了后媽、后媽女兒和親生父親組成的家庭,以他獨立的性格不會回來。你看中午吃飯都那麼尷尬,你說他要是住家裡,進來出去低頭抬頭都得見面,那會更尷尬……老帥肯定想兒子,這沒錯,但是僅限於想從某些方面補償給兒子,真要在兒子和新家之間做選擇,我估計他傾向於後者。他們能走到一起,也是他看到兒子已經很獨立了,很放心了。所以,他們僅僅是感情上的維繫,生活不到一塊兒……」方卉婷有幾分得意地講著對於這對父子心理的判斷,其實裏面還得加上那麼一點點私心,她還想見見帥朗,總覺得這個另類的人不像自己認識的任何一位男人。
「吹吧,在你爸那兒聽到些什麼,逗我們玩。」小木說。
「撲哧」一聲,方卉婷被氣笑了,小木哭笑不得地反詰道:「不要把我們和你歸為同類行不行?知道你在學校沒學好……」
「其他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個案子的突破口在哪兒,採用不採用就是你們的事了。」帥朗道。
桑雅輕聲笑了笑,推開了帥朗,不過手還搭著他的肩頭,緩緩地、優雅地,不像離開,而像有意地在秀自己的身姿一般,從坐著的地方站起身來,於是輕如薄紗的罩裙,以肉眼可見的緩慢速度從腰間輕柔滑落在腳下,被桑雅輕抬秀足,輕輕落過一邊。落落大方玉立的美人,在燈光下如同用優美曲線勾勒出來的輪廓,用玉石材質雕成的塑像,修長的腿、挺著的胸、翹起的臀、圓潤的肩、秀白的頸,還有足以傾倒帥朗的笑靨,匯聚了美的元素又一次衝擊到帥朗的眼界之內。即便不是初見,也足以讓帥朗再一次在這種美不勝收的劇烈衝擊下不知所措,生怕破壞美感似的不敢稍動。
直擊要害了,小木一聽哈哈大笑了,方卉婷跟著也咬著嘴唇笑了,後頭坐著的帥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半天沒再搭上話來。
「算了,跟你這時尚界人士沒法談感情,我走了。」帥朗轉身欲走。
帥朗搖搖頭。看著后媽嬌好的面容,想想天真無邪的帥英,想想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其樂融融,要是自己加進去,那份和諧幸福恐怕要被破壞無疑了。
借口,發票早送了,不過讓藍冬梅很不悅的是,送發票的不是帥朗,好長時間都沒見到人,現在倒好,電話也打不通了。
這一番磨合倒是勉強把家宴進行下去了,到了中途,方卉婷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己和小木百般都沒有推脫掉這次宴請,而且童副政委還專門囑咐一定要陪到底。此時明白了,或許有倆外人在場,多少能起到消除尷尬的作用,最起碼不至於當場反目,摔筷子走人,沒準兒這位苦心的父親和童副政委私下商量過。
「不會,我對你們,對警察同志充滿了感激之情。」帥朗誇張地來了句,小木一笑,方卉婷詫異地一扭臉,帥朗一笑,扮著知恩圖報的樣子很鄭重地說道,「為了表達我對你們的感激之情,我告訴你們一個重大案情怎麼樣?」
將人的反被將住了,小木驚詫于帥朗這段分析,恨不得把一大堆資料擺給帥朗討論討論。有道是理不辯不明,說不定混跡于城市的帥朗還真能說出些什麼來,不過自九-九-藏-書己當不了這個家,側頭再看方卉婷,方卉婷想了良久,乾脆把電腦往後一遞:「你看吧,反正現在一個嫌疑人也沒抓著……」
假的,其實都是假的,哥還沒身上這身行頭值錢……帥朗胡亂想著。
王雪娜驀地回頭,看到了從二層下來的藍冬梅,站定了,笑了笑招著手,估計藍店長是來給個同志般的告別。王雪娜對於這位店長是個不好不壞的印象,平時就經常見到這位藍店長把粗心大意手腳不利索的姑娘們訓哭,不過沒怎麼訓過王雪娜。
車進市區了,夏天天黑得晚,看看時間已經快七點了,車駛進了中原路,還沒見後面的帥朗有所反應,小木問方卉婷先去吃飯還是先歸隊。不料方卉婷沒吭聲,後面的帥朗來勁了,湊上來說:「吃飯,吃飯……我餓了,中午都不知道吃了什麼。」
擦著粗糙、黝黑、堅實的後背,桑雅的眼前掠過幾分溫情的顏色,前一夜就是靠著這裏逃出生天的,在最無助的時候靠著他時是那麼心悸,是在危險中的心跳感覺還是抱著他的心動感覺,桑雅無從分辨,只是覺得眼前、這裏,有一份捨不得的挂念,這才是去而復返的理由……沒錯,理論上,就像帥朗說的,應該已經遠走高飛了。
「帥朗……」方卉婷無奈地嘆了口氣,和小木交換了一下眼神,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吧?對呀,沒錯,非常正確,你能當工作組組長了,不過我怎麼覺得,你是紙上談兵呀?」
楚哲紅勉力笑了笑接著說:「其實你爸很關心你,一念叨起來就把責任歸咎到自己身上,雖然他怕我多心沒告訴我,可我知道他悄悄去看過你幾次,上次見過你之後他才告訴我,他一直埋怨自己不該話說得那麼重……你畢業都快三年了,你爸說在超市見過你當搬運工,見過你和程洋下鄉賣書,見過你帶著羅少剛幾個人送飲料……要是我沒嫁到你們家,說不定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你爸說他沒盡到當爸的責任,看著你吃苦受累……其實在他心裏,分量最重的不是我,也不是英子,而是你,這個小書房他一點兒都沒動過,我想,他是等著有一天你回來住……」
咦?!方卉婷聽到「電信詐騙」一詞時,有些詫異地和小木對視了一眼,倆人被說得拿捏不準了。
「不會,帥朗不會讓他爸送。」方卉婷說。
「回來吧……不管你承認不承認,這裏都是你的家……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他總是你爸,其實你們父子倆很相像,性格都是這麼犟,都不願意說一句軟話……」楚哲紅輕聲說道。
「嗯,真的,到你想收手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回來。」帥朗咬咬牙,一句話把終身決定了,此時根本不覺得後悔,或者根本就覺得不會後悔。
桑雅是坐著一輛等候已久的車走的,車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夜幕中,凌晨的夜色里只剩下酒店霓虹的顏色。注意到了桑雅幾次回頭依依不捨的樣子,駕車的女人輕聲問:「姐,你見的是什麼人?」
「楚阿姨……謝謝你說這些。」過了這麼久,帥朗第一次稱呼了她,第一次如此客氣地稱呼了她,回頭看著楚哲紅,舒了口氣說,「既然你知道我和我爸脾氣像,那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回來的……換作是我爸,他也不會。以前我印象中的老爸脾氣粗暴,抽煙、酗酒,生氣了就揍我,這滿屋子扔的都是酒瓶煙頭。自從有了你,他才變了,臉上有了笑容,也不那麼一天到晚醉醺醺的了,現在這家才像個家了,他有你、有英子,人顯得多年輕……這麼幸福的一個家,誰忍心破壞呢……」
「你要能知道那個案情,就不用我們大老遠來請教你爸了,現在不過還是外圍排查。」方卉婷搭了句腔,沒重視。
稍傾,被子動動,帥朗從被子里伸出手來,揚手而落,小小的褻|褲像摘落的花兒輕落在床邊,粉紅色的……
「你們倆去去去,還得我來。」韓同港撥拉過說話不奏效的老三、老四,坐到帥朗身邊,笑著爆料道,「我告訴你一件肯定能讓你振奮的事。」
「呵呵……雖然很無恥,不過很誠實,原諒你了。」桑雅笑著接受了,笑著看到帥朗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的眼光,此時不知道心裏在泛著什麼顧忌,下意識地躲避著這束目光,剛要離開,不料兩手都被帥朗捉住了。桑雅一驚,抽了抽,紋絲不動……一個細微的動作,一雙期待的目光,此中的意味豈能不知,桑雅像躊躇一般,像吝嗇一般,連一個香吻、一個溫情的眼神此時也沒有再給帥朗……似乎這一見,就是為了分別。
走了,真的走了……
再一次出現在這裏,帥朗記得清十幾天之前是從這裏走的,衣著光鮮、形象帥氣地從這裏走的,只不過任何巧手的化妝都強不過現實的鬼斧神工,數日之間又給帥朗打造了一個全新的形象。
咯咯……幾聲銀鈴般的笑聲,帥朗回頭,愣了愣,后媽楚哲紅和妹妹站在門口,看了好久了,小帥英笑著指著帥朗說:「我爸爸也會。」
「不要激我,哥很淡定,根本不上這當……你們要想聽,細節告訴我,我幫你們分析分析,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呢。你們要不想聽,得,開車,走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帥朗擺著手,無所謂了。
小木駕車的時候幾次往後瞥,幾次想吭聲都壓回去了,那堆亂七八糟看得人頭疼的東西,真不知道帥朗怎麼會這麼起勁,幾次看到帥朗出神地凝視,搖頭不語了。方卉婷是同樣的心思,瞟到帥朗如此鄭重和嚴肅地梳理電腦里的資料,甚至產生了這是一位同行隊友的錯覺,那份冷靜、那份專註,根本不像他所表現的不學無術,不過讓方卉婷覺得遺憾的是,他沒有子承父業,否則那樣兩個人可真成同行了。
「桑姐,別自我感覺太好,沒到非抓不可的程度,警察都會考慮辦案成本,之所以沒有下功夫深挖細查,那是因為還不到那個份上,真到那份上再回頭就晚了……這次出事對你未嘗不是一個機會,正好藉此抽身事外,換個身份,換個環境,重新開始……」帥朗勸道,還是昨晚來長曷時的口吻,很懇切。
買了單,回家。家不遠,拐過鐵西工段處就進了家屬院。老式的樓層,車停在老舊的單元樓門前,帥朗下了車,眼看著后媽和妹妹也下來了,估計是后媽唆導了句什麼,小帥英蹦蹦跳跳過來牽著帥朗的手要回家,還伸著手要讓抱著。帥朗咧嘴做鬼臉吐舌頭唬小姑娘的樣子恰恰落到木堂維眼裡,小木偷笑著示意……而車上的帥世才卻喊道:「帥朗,回家坐坐,爸和這兩位同行辦點兒公事。哲紅,你們先聊聊,我一會兒回來……」說著話,催著小木駕車到乘警大隊。明顯看到帥朗那一臉的不自然,小木鳴著喇叭倒車走人,方卉婷招手再見,抿著嘴在淺笑,這倆人的笑,怎麼看都讓帥朗覺得有點嘲笑的意味。
「你妹!」帥朗吐了倆字,拉著臉嗆了小木一句,「啪」的一聲開門下車不理會了。
「我來拿我的東西。」帥朗道,沒接茬。
一行人下了酒樓,從有意無意相隨的樣子都能看得出端倪來。本來不怎麼談得攏的帥朗和小木緊緊跟著,帥世才兩口子前面走著,方卉婷牽著小帥英,陣營從一桌自動分化開來,讓方卉婷沒來由地覺得有點好笑。
一開玩笑,知道這不是公事了,仨哥們兒都鬆了口氣。還是老大眼力見兒強,趕緊請倆警察坐下,招呼著平果倒水,田園可八卦了,湊著門口站著的帥朗小聲問道:「二哥,誰是女魈呀?」
「對呀,這不可能是騙子去辦的卡,應該是無關的人,既然敢用,就不怕我們查。」方卉婷抓到疑點了,訝異了句。
不是拒絕,而是通過拒絕勾起他更大的慾望一般,輕掩著帥朗的嘴,只余目光的相視,那雙眼,濃情化不開的眼眸,充盈喜悅與促狹的眼眸,無論向哪個方向都透著媚惑的眼眸,在帥朗的眼前搖曳著,長長的睫毛忽靈靈閃著,喁喁輕語著像調情還不夠,投懷送抱一般追問道:「告訴我……什麼時候。」
「我就是『女魈』,除了我自己,你是第二個知道我叫桑雅的人,入行前我是女賊,現在又是個騙子,知道同行為什麼叫我『魈』嗎?那是說我沒有人性,連同行都不放過……甚至有時候連同夥也出賣,沒準兒有一天,我會拉你墊背的……」桑雅黯然地說,或許和帥朗之間的顧忌在於兩個人彼此了解得太多了,了解得越多,彼此的距離就拉得越大。
「帥朗……你是帥朗?」有人在喊,伴著清脆的高跟鞋聲音。
是的,她連我也騙,她根本就是來告別的,根本沒有想過要和我在一起。帥朗很黯然。
「我也不想聽……呵呵。」方卉婷把玩著電腦,笑道。
「不告訴我也知道,又有什麼詐騙案了吧?」
就在此刻,動作卻停止了,遲疑了……
不對,她不是騙我,她有她的苦衷,她只是不想讓我牽涉進去,不想連累我,也不想面對倆人分別的樣子,所以就下了葯,讓我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她也好在了無牽挂中離開……帥朗狠狠地捏著自己的額頭,心裏想著,其實我兩手空空、一無所有,又怕什麼連累呀?
「什麼?」
「弟兄們好,怎麼都在啊……哦,今天是五一了。」帥朗拍拍腦袋,說要睡會兒,直接開門進屋了。
「理由呢?甭紅口白牙瞎猜,沒有理論支持,神馬判斷都是浮雲。」帥朗立馬來了個更難的,還真把木堂維難住了。罪行的判定,對於他這個學痕迹檢驗的小警察還真不是強項,請求似的看著方卉婷,方卉婷卻不願扯進這個話題似的根本沒給支援,說不定連方姐也未必真能從法律的角度道出個七七八八來。小木憋著反詰了句:「帥朗,就這麼點兒事,也不能非要什麼理論支持吧?好像你法律專業學得不錯似的。」
「你……不準備回來嗎?」后媽小心翼翼地問。
「我不想聽,方姐,你想聽不?」小木問。
桑雅似乎被這句話感動了一下,似乎被擊中了心裏最脆弱和最渴望的地方,臉上的笑意和膚色化作一體,不再耽於這個小小的細節,舒臂攬著帥朗,於是小小阻隔消失了,於是心扉和整個身體,向帥朗……全部敞開了。
搓著,被搓得暖在心裏,多麼希望那雙小手是在輕柔地愛撫,而不是沾著氣味沖鼻的紅花油。
是梁根邦,是那天晚上發生的詐騙案?是那幫騎電單車抓人的?要是這幫人,帥朗倒不介意挖個坑,能挖多大挖多大,最好把他們全埋了,只不過身份迥異,無從得知更詳細的警務信息。
方卉婷點點頭,笑了。
「就你……切。」小木嚴重感覺被消遣了,斥了句。方卉婷擺擺手說:「走走,甭跟他廢話,回隊里。」
胡亂地想著,直到家宴結束,方卉婷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麼。
「好,別打擾我……開車回市裡,晚上飯不管你們倆誰請請啊……」
帥朗一步一步回到了光明裡小區的租住地,有點很難高興起來的感覺,在這種波瀾不驚的生活中處久了,銳氣、骨氣和男人的傲氣會被磨得一丁點兒不剩。正因為不願意被平靜的生活消磨,才有人喜歡冒險、喜歡刺|激,帥朗骨子裡或許也有這種成分在,相比此時眼中的一成不變,那一夜的驚險和驚艷是那麼充滿美感和刺|激,此時想來,即便付出現在如此索然無味的平靜生活來交換,又有何不可。
淺笑中媚眼如絲,桑雅輕抬著步子,攬上了帥朗的頭,像在催促一般耳語道:「既然想,那你還等什麼?」
「都三連發了,再起來那不成牲口啦?」帥朗系著浴巾,難色顯露,不敢接招了。
不經意的一聲抽泣打斷了此時的寧靜,是帥朗,抹了把臉,徜徉在這份遲來的親情中,沒來由地感動到哽咽,諸多積下的怨念,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哽咽了一聲,帥朗捂著臉,伏著頭,默不作聲地消滅著不爭氣流出來的淚水。
「失戀。」
話停了,被帥朗阻止了,迎著盛設計師質疑的眼光,帥朗笑了笑道:「我剛才都問了,這身行頭多少錢,回頭我補了銀行卡付給您,意思就是我沒心情再搞什麼形象設計了……謝謝你啊,盛設計師。」
「那也不對呀,卡怎麼統一到騙子手上了。」小木置疑道。
「帥朗?你找他幹什麼?」王雪娜一驚,眼皮一跳,沒來由地心跳加速。感覺到了王雪娜的不自然表情,藍冬梅解釋道:「哦,上次搞活動他還沒送發票呢,這都半個多月了,我電話都打不通。你們不是同學嗎,要見著了打個招呼。」
彆扭之一是,看樣子這家人很久沒有坐到一起了,帥朗屁股上長刺般不時地挪挪位置,挪的頻率很高,每每看到漂亮后媽,或者看到同父異母的妹妹,渾身不自在。彆扭之二呢,本來方卉婷和木堂維覺得這父子倆一個比一個有個性,不過彆扭到一塊兒呢,都沒個性了,不但沒個性,連話都沒了,帥朗變成了內向、訥言的乖乖仔;老帥同志呢,除了一臉喜色勸杯酒、勸下菜再無他言,說得最多的一句是:吃吃吃,多吃點兒……
「呵呵,別往自個兒臉上貼金啊,生怕我們不把你當嫌疑人似的。」小木笑了。
「那……我……」帥朗囁嚅著,看看幾人個,不管話里真假,心意倒是蠻燙人的。還沒吭聲,平果生怕帥朗又不願意回去似的勸道:「二哥,你別老憋著,想回就回去看看,再怎麼說也是親爸……要不我們替你回去?」
「那這些天你在哪兒?把你的行蹤詳細彙報出來。」方卉婷突然拉著臉,很嚴肅的語氣。
「當然要去呀,我辛苦了一個多月,當然要好好玩幾天了……」
「對呀,干這活兒開著車吧成本太大,費時太久;租車吧容易暴露目標,幾個地方同時下手,得有個交通工具。中州最多最方便的是什麼,當然是電單車嘍,現在送郵包、快遞、外賣,不都是電動自行車嗎?這些人肯定就是雇的馬仔唄,不騎電動開大奔呀?」
王雪娜笑了笑,朝著關妍慧走去,回頭和藍冬梅再見,這一份工作終於結束了。看著藍冬梅進了店裡,邊走邊納悶的王雪娜想著剛才提到的那個人名,其實這個名字能勾起很多心事,比如他在眼前吧你有點嫌他煩,不過這好多天沒見著吧,似乎不經意地總能想起來;對了,這死東西看來就三分鐘熱度,除了跑步追了一次,然後就再沒追過,連人都不見了……
「你……真的?」桑雅被這句驚了,支身一起直視著帥朗問。
「銀行卡上。」帥朗道。
「不是吧,這像出了感情問題了。」韓同港打量著帥朗。
這下起作用了,眼疾手快的小木「等等」一喊,上前拉著帥朗,到了客廳椅子上硬摁著,安撫著,說什麼今天和方姐是專程來找你的……方卉婷接著話茬說,今天是五一,準備帶帥朗回鐵路工區家裡,說是組織關懷,一半公務一半私事。一說這個,包括帥朗在內四個兄弟都不理解了,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帥朗。咦?怪了,前段時間還襲警的二哥,啥時候又成組織上的人了,連警察也來噓寒問暖關心備至了。
「他肯定願意,九_九_藏_書我都看出來了,他喜歡上你了……」
「想什麼呢?」桑雅挽著頭髮,瞥了眼靠上床的帥朗。
方卉婷笑了笑,回頭看看帥朗,本來很簡單的事、很簡單的相處,此時在方卉婷心裏卻總覺得哪裡擰著疙瘩似的不那麼順暢。或許就像心理學上所說的,異性之間有過肢體親密的接觸之後,緊接而來的會引起感覺上的微妙變化,方卉婷好像就感覺到了這種變化。今天她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來找的,不料還真找著了,找著人的欣喜之後,總免不了腦子裡會回憶起倆人那次猝然的親密,可讓她難以理解的是,從帥朗這裏不但沒有發現意外相逢的欣喜,反而比以前還要冷幾分、還要陌生幾分。
關妍慧嘚啵了半天校園戀愛規則,還是要拉上這位冤大頭,磨了王雪娜好久,王雪娜被磨得耳邊都是帥朗的名字,不知道是為了滿足閨蜜的要求,還是她也有想見帥朗的心思,這個電話還真撥出去了……
兩個人又是不約而同回頭,眼神嚴肅、複雜地看著帥朗,帥朗也緊張了,趕緊辯了句:「我說完了啊,就這麼幾下……別這麼看著我呀,多瘮人呀。」
「對了,把上次那個自以為很帥的傻帽叫上。」
回家了……回家了……
「在這兒……」帥英奶聲奶氣地拽帥朗的胳膊,袖子里,沒有;口袋裡,沒有。這下她奇怪了,要解帥朗的扣子看是不是藏衣服里了,帥朗呵呵笑著從脖子后拿出來,逗得小丫頭哈哈笑得開懷。眨眼又變沒了,再猜到脖子后時,卻又出現在袖子里,幾次變來變去,小丫頭樂了,拽著帥朗撒著嬌,非讓哥哥教教……楚哲紅看女兒鬧騰得厲害,趕緊上來抱著,哄了半晌,才把小丫頭抱回卧室里哄著午休。半晌從卧室出來,看帥朗還在倚門立著發獃,輕手輕腳走過來,歉意地說了句:「別價意啊,英子還小……來客廳吧,坐下吃塊西瓜。」
反應好像還不夠強烈,帥朗繼續扮演著公安機關指揮員的身份很鏗鏘地說:「同志們,還有第三步,調動警力,對嫌疑人取款涉案的銀行卡進行徹查,不放過任何疑點……對不對?甭問我怎麼知道的啊,你們也就這兩三招,告訴你們,不管用,那幾十張卡累死你們也查不到嫌疑人……」
「應該,完全應該,二哥,警花姐說得對呀。」田園霎時倒戈了。
「對、對、對……三組不是查到了,有幾張是用學生證辦的?還有人做這生意?」
「什麼感覺?」
沒錯,正是木堂維和方卉婷,倆人站在門口防備帥朗逃走似的,一左一右。小木如同逮著嫌疑人一般得意,方卉婷也笑吟吟貌似得意地瞅著,這下子把開門站定的帥朗給搞懵了,喃喃說道:「你們……你們怎麼又來了,我沒有犯事呀?」
「該,應該……我不是記者,見習的……」韓同港謙虛地說。帥朗正要對方卉婷反駁句什麼,不料方卉婷臉一扭,不理會帥朗,徵詢著胖嘟嘟的田園:「田園是吧,不管你對警察有沒有偏見,不過你們對一位父親應該沒有偏見吧,長年奔波在鐵路線上,顧不上照顧家裡,也顧不上照顧兒子,兒子因此產生不理解,兩年多都不回家,讓個年近半百的父親整天擔心……你們說,應不應該回去看看?還有這位小帥哥。」
「回去吧,帥朗,知道你想家。」韓同港也勸了句,很誠懇,對於從來不願談及家裡的帥朗也略知一二。這不光是帥朗的一個心結,恐怕是同住四人的共同心結,要放在平時,還沒人敢對帥朗這驢脾氣勸解,這下倒好,方卉婷和小木一挑頭,哥仨和倆警察直接站到一路了。
「我就看不慣他這找茬的樣……我沒惹他呀,怎麼一遇上他,我就受打擊……」
帥朗也沒有說話,很誇張地瞪大眼,努著嘴吸了口涼氣,像見到了什麼大驚失色一樣……對,是桑雅的穿著,只套著罩裙,剛剛掩住了腿部,裸肩和長腿白得誘人,或者穿什麼並不重要,此情此景,穿什麼都好像是情趣內衣。笑了笑,桑雅幾分狀似得意地抿著嘴,是那份悅己而容的得意。
「廢話不是,我們現在專攻的就是侵財詐騙。」
「沒在哪兒呀?出去玩了幾天。」帥朗道。小木也不客氣了,很詳細地數著:「時間、地點、證明人、到哪兒玩了,都說清楚,別想矇混過關。」
「早幹什麼去了,來的路上就告訴你們,我能幫上你們,你們不信,要不何至於這麼低三下四求我?那好,想知道沒問題,把詳細經過告訴我,我告訴你們怎麼抓這夥人。」帥朗不以為然道。
而感覺之外的事實卻是,在桑雅懷抱中的帥朗漸漸迷茫、慢慢地癱軟,等到一吻將盡,桑雅輕輕地放開手,帥朗像失去知覺一般,軟綿綿地躺到枕頭上,睡著了。
「店長,很少見你夸人呀?我要走了就不吝讚美了?」王雪娜開了個玩笑。藍冬梅搖搖頭,拍拍王雪娜的肩膀說:「可能你都沒有發現,你身上有成功潛質,捨得躬身做事的,才會挺腰做人,不妄自菲薄,不好高騖遠,是我們這一代很多人缺乏的優秀品質,在你身上,不缺。」
「猜的呀。」帥朗道。
「很可惜啊,每年我們都要招不少在校生,像你這樣兢兢業業、不眼高於頂的見得可不多。」藍冬梅笑道。
等什麼?我不等了……帥朗抱著渴望已久的愛慕,一下子抱離了原地,抱上了床,桑雅咯咯笑著攬著帥朗,怕癢似的往帥朗的懷裡鑽。帶著溫度的被窩,潔白床單,把玉人枕住放平,帥朗俯身看著玉|體橫陳的桑雅,在急切、緊張和猝來的幸福中反而手足無措,只是貪婪地、迫不及待地吮著,恨不得一口吞下去地吮著。身下咯咯在笑的桑雅撫著帥朗的頭,任憑饞相百出的帥朗肆意咬著、吮著,直吮到頸項的部位,又回復了那個熱烈、長久和能勾起慾望的深吻。
「我學得不好,只不過是你太差……」帥朗教育著木堂維道,「B給A提供的這種勞務、服務,既未給社會創造財富,也不具備財產價值,更不符合騙取財物、財產的行為,當然不能構成詐騙罪了……詐騙的主體和客體懂不懂?詐騙罪成立的四要素懂不懂?詐騙罪的轉化知道不知道?一看你在學校就沒好好學習,肯定是只顧泡妞、曠課,經常掛科補考,對不對?」
楚哲紅出聲示意著傻看著車走的帥朗,帥朗回頭,剛把妹妹放下,不料這丫頭可不是乖乖女,拽著帥朗要哥哥背。楚哲紅難堪地訓斥了一句,小丫頭賴著不走了,抹著眼睛要扮哭相,帥朗只好俯下身喊道:「來來來,背上,背上……」
「對對,二哥,你也該回去看看了,你說這過節你一個人窩在這兒也不是個事呀?」平果也堅決支持了。
「呵呵,沒有什麼偏見,謝謝啊。」帥朗說了句,聽到案子,聽到了方卉婷這麼說,覺得自己的態度確實有點問題,不該對這兩位抱著好意的人這麼冷淡,說了謝謝,不過一想倆人說案子,若有所思地問道,「什麼案子?」
鳳儀軒外,街畔路邊,站著一位表情頹廢的男人,頭髮稍長,臉上有青青的胡楂,眼中有那麼一份化不開的憂鬱,貌似很帥的打扮掩不住風塵僕僕。他此時正看著進進出出衣著光鮮的女人,每一個或華貴、或嬌媚、或妖嬈的女人,似乎都有一張相同的面孔,似乎都在衝著自己笑、對著自己嗔、然後會伸著雙臂奔向自己……
「就是猜的……電話詐騙異地取款這是通行手法,躲避追蹤方便唄,再說就警察的效率,你也趕不過來呀。」
這一破摔,可把小木和方卉婷難住了,總不能專程調解人家父子關係,回頭又把人家兒子再拘回去吧。再說,就憑胡扯兩句就說人家有嫌疑,這也忒牽強了,小木此時有點後悔不該危言恫嚇了,身後坐著的這位明顯是個嚇不住的主兒。
警察來了,警察的背後,仨兄弟緊張兮兮、面面相覷,不知道二哥犯什麼事了,前腳進門,後腳警察就跟來了……
「什麼欲擒故縱?」
洗菜、淘米、上火,一切做就、正待下鍋的時候,門鈴猝響,平果奔去開門,不料一開門嚇了一跳……
哎,人啊人……方卉婷忍不住心裏喟嘆,對於這尷尬的場面倒覺得相見不如不見,說是人被生活左右著,其實不如說是被自己左右著,都在試圖挽回恐怕已經挽不回來的東西。
草草洗就,擦著身子,捋著頭髮的帥朗出來時,窗戶開著,屋子裡歡愉過後的和紅花油的味道淡了些。桑雅正關著窗,開了空調,回頭看帥朗時,咬著嘴唇,將笑未笑,有那麼點兒羞意,是關係發展到終極階段之後,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話的羞意。
桑雅愛撫般地把睡著的帥朗扶正,輕柔地覆上被子,看著那張變得靜謐、變得恬然的臉,俯身輕輕地吻了吻,耳語了句什麼,爾後枯坐著,發著呆。良久之後從容地收拾行裝,把屋子收拾乾淨,把東西收拾整齊,拉著行李將走之時,又回頭,很複雜很不舍地看了帥朗一眼,關上了燈,輕輕地掩上了門。走了……
裙帶,開了,薄裙無聲無息地滑落在腰際,撫過的胸前其滑若玉、寸縷不存,吻,停下了……
方卉婷知道帥朗心結在此,攔也來不及了,乾脆裝作懵然不知。她也有點詫異,那位后媽看上去不過三十歲左右,很恬靜的一個少婦,看上去比帥世才年輕得多。各有心思沒接茬的時候,小木一腦子疑問邊停車邊啰唆道:「你們怎麼了呀?我哪兒說錯了?帥朗姐是挺漂亮的……」
「剛才我不是故意的。剛睡起來糊裡糊塗就進去了……」
「是嗎?」桑雅「咦」了一聲,這貨明顯是說謊,不過這句謊言似乎讓桑雅有所欣喜,挽著頭笑著坐到了床邊,帥朗順勢摟著,半坐下的桑雅戲謔地一端帥朗的臉仔細打量,然後就著臉蛋使勁一擰啐道,「你個禽獸騙子……居然扮處|男?!」
過了很久,帥世才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家了,進門被老婆拉著耳語了良久,才上前敲著門。父子倆,在這間小小的書房裡,談了好久……
「放心吧,絕對不會過夜……」方卉婷抬眼,肯定地說。
老衚衕、銹鐵門、小廣告、舊樓梯……
「是啊,知道嫌疑人是誰,我們還費這勁。」小木被氣得剜了帥朗一眼,感覺又被他消遣了。帥朗嘿嘿一笑不介意,方卉婷可按捺不住了,質問道:「帥朗,你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別浪費我們時間啊,為這案子,我們幾個組五一都沒休息。」
「你剛才可說要娶我的啊,你不會和女人上床時都這麼說吧?」桑雅取笑道。
稍傾,帥朗的門咚咚又被敲開了,帥朗正要氣乎乎地訓平果兩句時,一開卧室門,看著門口站著的兩個人,也嚇了一跳……
「沒有,就一個晚上在一起……」帥朗道。
王雪娜也有怨念,這麼個忽冷忽熱的男生,會很讓女生有怨念的。
「在哪兒?」倆警察異口同聲問道。
「細節你就不必知道了。」方卉婷說,「初步查明,這是境外、境內相互勾結的詐騙案,涉案範圍很廣,大同、中州、廈門等三四個城市同時動的手,你要再問詳細情況,那我只能把你帶回隊里了。」
「他不知道,只見過一次……」桑雅笑了笑,隨意說了句,很愕然地盯著帥朗突然問,「要是警察追我呢?」
「嗯,下個月我們要論文答辯,畢業前事情肯定不少。」王雪娜說。
為什麼要挺住呢?這是兄弟仨經常勸帥朗的話,平果和田園接著「一定挺住」下句異口同聲來了:「一定要挺住啊,否則怎麼去迎接下一次失戀呢?」
「真沒有。」帥朗也提高回答的聲音,肯定的語氣。
對,一個吻,一個足以讓人意亂、讓人情迷的吻。
「別別,我還有事呢,我突然發現你變化挺大,這說明你可塑性很強……」盛小珊伸手攔著,攔下了帥朗,那一套又有新詞了,一看帥朗腕上的手錶,伸手拉著看了看,豎了豎大拇指,「看,很會挑東西,這款金屬顏色的卡西歐運動手錶,很配你的個性和膚色,你是舉一反三了啊……還有,我覺得你乾脆留稍長點兒的頭髮,便於你換個髮型,不要千篇一律的平頭寸頭……考慮一下你喜歡什麼香水,不能隔這麼遠就聞到你身上的汗味……我覺得你已經登堂入室了,只需要再稍加變化……怎麼了?」
「嘿喲,可以呀,研究過?」小木興趣來了。帥朗笑了笑道:「不是我學過,是你沒學好……這個案例還能翻過來,男A騙女B給他提供非法性|服|務,許諾給多少多少錢,不過提供服務之後卻沒有按約定付錢,你說這個算不算詐騙?」
看來套了小木幾句話,想打蛇隨棍上了,那個詐騙案,要真是那天晚上無意中聽到的詐騙案,要真是那個追著桑雅不放的梁根邦,帥朗還真想摻和上一腿。
「噢……研究案情呢,忘了時間了……」小木編了一句。開了車後門,帥朗鑽了進去,小木剛要問句什麼,帥朗手一指,立馬盯著小木威脅道:「你再關心我后媽的事,我跟你急啊……」
「好……案例之一,賣淫|女A騙嫌疑人B,給兩千塊陪你一晚上,不過A拿到錢后就溜了,你說這種詐騙罪成立不成立?」帥朗問。
「哇……二哥你發財啦?」平果羡慕了一句。
楚哲紅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看帥朗端坐著在想著什麼,輕輕掩上了門,不再打擾他了。
「這個很簡單,卡販子不多,你揪住一個基本上就能知道中州這行里的其他人,這種人是介於黑白之間的人物,其實就是混口飯吃。我估計嫌疑人需要的卡量這麼大,肯定會通過卡販子聯繫要這種用於作案的借記卡……而這種借記卡的來源,基本都是從人群聚集的地方收回來的,比如民工群體、學生群體、還有單位統一定卡,現在卡太混亂,你還真不知道誰拿著你的身份證辦的卡就去作案了……」
「咦?小樣?玩人間蒸發?」關妍慧一聽,愕然一臉,很出乎意料,靈光一現又想到什麼了,坐在計程車里抱著王雪娜小聲嘀咕道,「你不會和他那個那個了吧?現在的男生可都是那個那個了以後,立馬就失蹤。」
小木剛要發作,方卉婷卻著急地拽住小木,附耳說了幾句。小木臉色一糗,吃驚地喊了聲,出洋相了,不迭地點點頭,小聲嘀咕著,嗯嗯,不問了,方姐你不早說,怪不得這小子不回家,這家是不能回呀,后媽和女朋友一般年輕,怎麼看怎麼彆扭。
有氣無力地上樓,機械地開門,門一開一關,進門的帥朗愣了愣,奇怪了,人都在。
「喲,那你說,怎麼騙?」桑雅似乎聽得興趣來了,湊過來拋了個媚眼,像在逗帥朗,質疑上自己的專業了。
反應不強烈,帥朗繼續說道:「第二步,你們肯定要排查取款的嫌疑人,我想他們肯定作了必要的防護,捂著臉、蒙個面,誰也沒治,即便抓到一個半個,肯定是替死鬼,連誰雇的他們都不知道……」
小木盡量把細節省略,大致說著案情,不時地看著方卉婷,生怕哪裡說漏了嘴,說完了盯著帥朗。帥朗抽了口煙,撓著前額笑著問:「沒說完吧?你把細節都省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