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梅羅。」他說。

「那就這樣吧。謝謝您，同時也說聲抱歉，打擾了。」

「他預付了一個月的租金，所以我就沒多問。」

「羅梅羅·托雷斯？」

門房蹙著眉頭。我覺得，他看我的眼神，霎時將我從顧客貶成一隻惹人厭的蒼蠅。

「我剛剛跟您提到的那位先生，是不是住在這兒？」

他搖頭否認。

「知不知道他從哪兒來的？做哪一行？」

「費爾明·羅梅羅·托雷斯？」我再一次重複這個名字，滿腹狐疑。

我正打算離開時，門房卻出聲把我叫住了。

「你想問什麼？」

我猜那個托奈特應該不會是什麼溫柔可人的姑娘。我掏出身上僅有的幾個銅https://read.99csw.com板放在櫃檯上，接著，我對門房送上滿臉笑容，一副妥協求和的姿態。銅板火速消失了，彷彿那是一隻蚊蟲，而門房那隻套滿了塑料頂針的手，就像變色龍的舌頭。一眨眼，全不見了，迅雷不及掩耳。

「哎喲！『卿』愛的，我幫你來按摩按摩，馬上年輕二十歲！」我聽見有個流鶯對他如是說道，這個老女人，恐怕都能當奧斯瓦爾多的祖母了。

「半個小時二十元，娘們兒您得自行打點。」

「沒錯。」

「一個禮拜前，他在這裏租了個房間。」

門房拋了個白眼。

「聽起來蠻吸引人的，或許改天再試試吧九*九*藏*書！我想請教您的是，幾分鐘之前剛上樓的那位先生，年紀很大了，身體不太好，單獨前來，身邊沒帶女人。」

「我只知道，他偶爾會出去一陣子，然後又回到這裏。他常常要我替他送紅酒、麵包和蜂蜜上樓。他付錢一向很大方，而且從來不啰唆。」

跨進大門，眼前出現一排通往內部的陰暗階梯，整棟建築看起來就像傾斜的船舷，屋內瀰漫著潮濕的腐臭，下水道系統頻頻失靈，此地幾乎就和拉巴爾區的墳塋沒兩樣。門廳一側有個小房間，坐在裡頭那個人，看起來一身肥膩，身上套著無袖汗衫，嘴上叼著煙，一旁的收音機正播放著鬥牛節目，他瞅了九*九*藏*書我一眼，眼神夾雜著質疑和敵視。

「就一個人嗎？」他以略帶懷疑的語氣問道。

「我沒看見什麼人進來。您快走吧，在我通知托奈特之前，最好趕快滾！」

「您真的不記得他的姓名嗎？」

「改天吧，大美女。」語畢，他朝著拉巴爾區走去。

「就是這個名字！內戰前是不是有個同名同姓的鬥牛士？」門房問道，「我就說嘛，這名字聽起來很耳熟……」

「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事實上，我只是想請教您一個問題。」我總算開了口。

按摩會要了你的命的，我這樣暗想著。陌生人收回訕笑，婉拒了對方的好意。

「您說什麼？」

「我記得他好像說過ｈtｔpｓ://ｒｅad•99cｓｗ.ｃoｍ，他叫羅梅羅或類似這樣的名字……」

腦袋再怎麼不靈光的人都能看出來，我所在的地方是個以鐘點計費的小旅社，而我的到訪唯一顯得突兀之處，就是身邊少了個在街角兜售靈肉的維納斯。

當時，好幾艘停靠碼頭的商船和軍艦的船員們正湧入港邊大道嘗腥找樂子。眼看生意就要上門了，角落一群正在排隊接客的痴肥流鶯們，紛紛站了起來，忙不迭地報上優惠價格。蒼白的皮膚上浮凸著張狂的青藍靜脈，臃腫身軀裹上貼身短裙，教人不忍卒睹，一張張憔悴的臉龐上，儘是從良前最後一搏的堅決，不見一絲妖嬈淫|盪。我心想，經年累月的遠洋孤絕歲月之後，應該會有船員九九藏書上鉤吧！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位陌生人居然幾次停下腳步，毫不避諱地和飽受風霜的流鶯打情罵俏，彷彿那裡是豪華夜總會。

我重新思索著整件事情。

「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您找個幼嫩的小姑娘。」他邊說邊著手替我準備浴巾、肥皂，以及我猜是橡皮套或是某種要命的安全套之類的東西。

我繼續尾隨他一百多米，直到他駐足在一扇狹窄的深色大門前，大約就在歐洲客棧對面。我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屋內，等候了半分鐘之後，我也跟著進門。

「我們這裏又不是私家偵探社！到這裏來的人，都是找妓|女來相好的，我們什麼都不過問。這個人呢，他甚至連女人都不找。這種人的錢最好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