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正忙著在書店盤點存貨，半夜以後才會回家。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裏。」

「沒有什麼好說的！您如果不放過馬丁，我就把您這件事以及您找人代寫的作弊行為全部抖出來，我會讓馬德里或其他相關高層都知道的。大家都會認清您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文筆！到時候，誰都擋不住我！」

「正如剛才所說，我已經收到您的信了。我了解您的憤怒，也希望能夠親自向您解釋，這一切其實都是誤會。」

「真好喝啊，這是全巴塞羅那最好的茶了。您快嘗嘗。」

伊莎貝拉以獃滯的眼神看著他。巴利斯已經看出她的雙眸正逐漸渙散，一層薄薄的冷汗在嘴唇上方不斷冒出。

伊莎貝拉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緊緊抓住椅子。

巴利斯舉起手，伸向伊莎貝拉。

「您以為他們會在乎嗎？說不定他們也做過同樣的事，甚至做得比我更絕，或許九*九*藏*書我跟他們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呢？」

伊莎貝拉往後退了幾步，接著轉身走向咖啡館大門，途中還撞上了服務生。巴利斯端坐在桌邊，繼續品嘗他的洋甘菊茶，直到時鐘指向十點四十五分。這時候，他留了幾個銅板在桌上，然後緩緩往門口走去。車子就在人行道上等著，司機正扶著敞開的車門。

伊莎貝拉搖頭否認。

「您一定非常欣賞他。」巴利斯大胆直言，「我常自問，經過一段時間之後，當您對我有了更深入的認識，說不定……我也能得到您的欣賞，就像您欣賞他一樣。」

巴利斯向她展示文件。伊莎貝拉半信半疑地檢視文件。接著，巴利斯掏出鋼筆，二話不說就在文件上籤了字。

「請不要碰我。」

「伊莎貝拉，我要讓您知道，我並不是如您所想的那樣。為了證明這一點，我帶來一份戴維·馬丁九*九*藏*書的無罪釋放文件，就從明天開始生效。」

「我必須向您坦白，我真的很欽佩您。」巴利斯說道，「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具備像您這樣的勇氣和決心，始終捍衛著馬丁這個可憐的倒霉鬼……換了別人，早就撒手不管，唯恐避之不及。只有您除外。」

「加了一小匙蜂蜜的洋甘菊茶特別好喝，是吧。」巴利斯補上一句。伊莎貝拉又喝了兩三口。

巴利斯面帶笑容，一派閑適。

「頭暈嗎？伊莎貝拉，要不要我陪您去哪兒休息一下？」

十點二十分，伊莎貝拉·森貝雷踏進了咖啡館大門。她穿著簡單的大衣，頭髮挽成了髻，素凈的臉上脂粉未施。巴利斯一見到她，立刻舉手招呼。伊莎貝拉定定望著他半晌，接著，她緩緩踱到桌邊。巴利斯隨即起身，主動伸出了手，並且笑臉迎接。伊莎貝拉對那隻伸長的手視而不見，徑自坐了下來九-九-藏-書。

「您威脅了一個有精神疾病的可憐囚犯，為了自己的名利，居然強迫他替您捉刀寫小說。關於這件事，我想我應該沒有誤會您吧。」

「我自作主張先點了兩杯洋甘菊茶，像這種天候不佳的夜晚，喝點熱茶會感覺舒服一些。」

前往接收巨款的路上，未來的西班牙文壇巨星毛里西奧·巴利斯，一路凝望著巴塞羅那杳無人跡的漆黑街道，他一直對這座被詛咒的城市厭惡至極，接著，思及伊莎貝拉以及她之後的下場，他不禁掉下幾滴淚。

「您只會讓我覺得噁心。巴利斯，所有像您這樣的人渣都讓我覺得噁心。」

伊莎貝拉沒吭聲，只是點頭響應。巴利斯啜了一口洋甘菊茶，並舔了舔雙唇。

伊莎貝拉淚水盈眶，捧在手上的那杯洋甘菊茶也顫顫巍巍。

伊莎貝拉心不在焉地啜了幾口。

「還好吧？您的臉色好蒼白……」

巴利斯嘴角上揚https://read.99csw.com，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份對摺的文件。

「首先，我要特別向您致謝，在時間這麼有限的情況下，還能撥冗赴約。今天下午，我收到您的來信，關於我們要談論的話題，我想，還是別在監獄里的辦公室談比較好。」

「我想您應該可以理解，謹慎行事絕對沒錯。能不能請問，您跟別人提過今天晚上要到這裏來嗎？」

「您的丈夫大概知道吧？」

「回家，不過，我們先去一趟新村，找一家名叫維拉德的舊工廠。」

「拜託，伊莎貝拉，請喝點茶吧。喝了會讓您舒服一點。」

伊莎貝拉神色慌張地望著吧台上方的時鐘。十點三十五分。她再喝了幾口洋甘菊茶，接著索性一飲而盡。

伊莎貝拉點了點頭，刻意迴避巴利斯的目光。典獄長先生倒是毫不避諱地盯著她看。這位森貝雷太太，一如往常，每次來見他的時候，總是故意不修邊幅，試圖掩ｈｔtps://ｒｅad.９９ｃsw.ｃom飾其出眾的美貌。巴利斯打量著她的雙唇，她的頸部脈動，以及裹在大衣里的胸部曲線。

巴利斯立刻縮了手，刻意擠出一副討饒的表情。

「您有事就說吧！」伊莎貝拉說道。

伊莎貝拉完全不為所動。

伊莎貝拉搖搖頭，隨即伸出雙手捧起了茶杯。

「伊莎貝拉……我可以這樣稱呼您嗎？」

「這次可不一樣。那些長官一定會知道您的所作所為。」

「我知道，伊莎貝拉。不過，像我這樣的人渣，在這個國家通常都是位居要津，而像您這樣的人呢，永遠只能屈居在陰影下，無論到了哪裡都一樣。」

「這樣就好。」

「請問典獄長先生要回家還是回蒙錐克堡？」

「要不要我幫您另外點些什麼？看來，您好像不太喜歡洋甘菊茶……」

「沒事，沒事，有話好好說。」

「這樣就成了。基本上，戴維·馬丁已經自由了。都是因為您，伊莎貝拉，一切都是因為您。」